空戰英雄王海， 何以在新時代“感動中國”？

李新華

2月17日晚，《感動中國2020年度人物頒獎盛典》在中央電視臺綜合頻道播出。已故的志愿軍空戰英雄、抗美援朝一等功臣王海上將，獲得“感動中國2020年度人物”榮譽。

“感動中國”頒獎辭，這樣寫給高飛遠行的王海老英雄：“在朝陽下俯沖，迎著西風開火。空中的尖刀，以一當十;疆土的堅盾，巡天衛國。山河已無恙，祖國的雄鷹已飛得更高，你刻在機身上的星星，是戰士們的巡航坐標。”

“感動中國”，中國人的年度精神史詩。70年前的空戰英雄，何以在新時代“感動中國”？

2019年11月11日人民空軍70歲生日那天，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央視“主播說聯播”時評《“雙11”這四個“1”分別代表啥？》說：哪有什么歲月靜好，只是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前面兩個“1”不就是我們的歲月靜好嗎？后面兩個“1”說的就是有人替我們負重前行，鷹擊長空，鳥獸就不能橫行。這四個“1”合在一起，就是雙“11”背后真實的中國。

“鷹擊長空，鳥獸就不能橫行！”人民空軍孕育于革命戰爭年代，成立不久就奔赴戰場，為保衛祖國而戰，取得擊落擊傷敵機3818架的輝煌戰績，捍衛了共和國天空的和平與尊嚴。一代代空軍官兵用青春、熱血和生命書寫強軍戰歌，把忠誠和使命鐫刻在祖國的藍天。

有我無敵，威震九天。當年抗美援朝戰場上，王海帶領一支年輕的飛行大隊發揚“空中拼刺刀”精神，與號稱“世界王牌”的美國空軍激戰80余次，擊落擊傷敵機29架，被譽為英雄的“王海大隊”。隨著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王海的英雄事跡“傳遍祖國的四面八方，震驚大洋彼岸”。

在作家羅學蓬所著的《中國人眼中的朝鮮戰爭》（重慶出版社）一書中，對王海當年崢嶸歲月的歷史細節進行了諸多回憶：

提起幾十年前那場驚心動魄的大空戰，老英雄（王海）十分激動：那是有史以來世界上第一次噴氣式飛機大空戰！噴氣式戰斗機是納粹德國發明的，并在二戰末期投入了實戰。不過，它沒能扭轉納粹德國覆滅的命運。戰后，美國和蘇聯分別獲得了德國噴氣式戰斗機的資料，以后各成體系的美式、蘇式戰機，追根溯源其實是同一個基礎。

老英雄生前回憶說：當時敵我空中作戰力量懸殊。參戰初期，志愿軍空軍只有200架左右的作戰飛機，而以美國為首的“聯合國軍”卻有1500多架飛機;我們的飛行員平均飛行時間不到100小時，在噴氣式飛機上飛行時間只有20到30小時，而美軍飛行員平均飛行時間都在1000到2000小時以上，飛噴氣式飛機的時間都在200到300小時以上，并且許多是參加過二次世界大戰的老飛行員。敵人雖然強大，但志愿軍空軍也有自己的優勢，那就是飛行員總體素質好，許多人經過地面戰斗的艱苦磨煉。用王老英雄家鄉膠東人的話來說，就是勇敢不怕死。

參戰前，當時的空軍副司令員常乾坤到沈陽進行戰前動員，叫王海發言表態，他只說了一句話：“美國人是人，中國人也是人，我就不相信我們打不下美國飛機！”“1951年11月18日下午2點50分，是一個難忘的時刻。”王老生前回憶說，指揮所通報：美國有9批184架飛機在清川江一帶活動，主要是執行轟炸任務。“當時，美國佬根本沒把中國空軍放在眼里，顯得很猖狂。我們緊急升空后躍升到8000米高度，像猛虎下山一般直撲20多架敵F-84飛機。敵機看我們來勢兇猛，也顧不上轟炸了，炸彈胡亂一扔就迎了上來。這時，我盯住一架敵機，一逼近就開始攻擊。一架敵機繞到我的后面，想打我，被我的僚機焦景文看到后，迅速撲過去，一下子就把這架飛機打掉了，接著我把前面那架敵機也打掉了。又一架敵機悄悄繞到焦景文后面想攻擊，我發現后干脆利落地把這架敵機也干掉了。這次空戰，我擊落敵機兩架，我的僚機焦景文擊落兩架，我們大隊的另一名飛行員孫生祿也擊落了一架，打了個非常漂亮的5比0。”

整個抗美援朝參戰期間，我志愿軍空軍經過2年8個月的作戰，戰斗起飛2457批26491架次，擊落擊傷敵機330架，這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戰績，連時任美國空軍參謀長的范登堡都驚呼：“共產黨中國幾乎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世界空軍強國。”

一個剛剛建立不久的年輕空軍，能夠重挫號稱世界頭號空中強國的美國，主要靠什么？靠人！具體地說，就是一靠志愿軍空軍飛行員在戰斗中勇敢不怕死;二靠志愿軍空軍非凡的智慧和靈活機動的戰略戰術。沒有這兩條，說破天也是不可能打勝仗的。

關于美國前任空軍參謀長加布里埃爾到底是不是被王海打下來的？王海在自己的回憶錄里寫得很清楚——

那是1984年7月，我隨當時的國防部長張愛萍將軍訪問美國。在會談開始前，張愛萍同志向美方介紹我們軍事代表團的成員，介紹到我的時候，當時任美國空軍參謀長的加布里埃爾將軍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手說：你就是那個朝鮮戰場上的王海？我當年在朝鮮就是被你打下來的。我笑著說：“如果你們再來進攻我們，我們還要把你們打下來。”我的話一說，會議室里響起了一片笑聲和掌聲。張愛萍將軍說：“這就叫不打不相識嘛。”需要說明的是，當時可能是翻譯有誤，把加布里埃爾那句“被你們打下來的”翻譯成“被你打下來的”。實際上，在朝鮮戰場上，機群與機群作戰，加布里埃爾不可能確切地知道是我把他擊落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打掉了他。不過，他后來告訴我，他是美國空軍第51聯隊的，當時，他們這個聯隊的F-86飛機上有兩條黃杠子，我們在空中經常碰到的就是這個聯隊的飛機。我想，不管怎么樣，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確實是被我們志愿軍空軍打下來的。

第二年，加布里埃爾到中國訪問。他提出一個要求，要親眼看看王海當年駕駛過的那架米格-15飛機。他爬上了王海駕駛過的那架噴有9顆紅星的英雄戰機，并在戰機上留影后，說自己最喜歡的格言，是中國的一句老話：不打不成交。加布里埃爾退役后，王海再次訪問美國，美方負責接待安排、陪同的是美國空軍副參謀長麥克皮特，他不僅是飛行員出身，而且當過美國“雷鳥”飛行表演隊的飛行員，飛行技術十分精湛，素來十分驕傲。有一天，王海一行要去參觀一個軍事基地，突然下起小雨，麥克皮特做出了一個令眾人驚訝不已的舉動，親自為王海撐開雨傘。

2020年8月2日，王海在北京逝世，享年95歲。

山河已無恙，祖國的雄鷹飛得更高，英雄的豐功偉績值得銘記！

“感動中國”連著國人價值觀。正如一位網民所說，新時代是一個崇尚民族血性、尊崇民族英雄的時代，是一個崇尚堅韌向前、敢于善于斗爭的時代，是一個崇尚勠力同心、凝心聚力奮斗的時代，是一個崇尚追夢筑夢、矢志強國強軍的時代。新時代的“王海現象”，回應了國人的追求和崇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