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藥治療原發性肝癌研究述評*

張強，邵明義，王琳琳，劉奕兵，符宇，趙瑞霞

1.河南中醫藥大學，河南 鄭州 450046；2.河南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河南 鄭州 450001

原發性肝癌（簡稱肝癌）是指自肝細胞或肝內膽管上皮細胞發生的惡性腫瘤。據統計，肝癌是世界上發病率最高的癌癥之一，發病率和致死率較高，病死率居中國惡性腫瘤的第2位［1］。目前，西醫治療肝癌的主要方法包括根治性肝臟外科切除術、肝移植和姑息性的局部消融、肝動脈栓塞介入、分子靶向治療等［2］。近年來，西醫治療肝癌的方式不斷優化和創新，很大幅度改善了肝癌的預后，但依舊存在較多不良反應，甚至復發或轉移。因此，單純依賴西醫治療肝癌難以滿足臨床實際需要，多學科的綜合治療是肝癌最佳治療的模式［3］。肝癌屬于中醫學“積聚”“肝積”“鼓脹”“黃疸”等范疇。中醫藥作為補充和替代治療，被應用于臨床肝癌各階段的輔助治療［4］。研究表明［5-7］，中醫藥具有抗腫瘤血管生成活性、誘導癌細胞凋亡、提高機體免疫力，鎮痛、降低放化療的不良反應等多方面的作用。鑒于此，筆者查閱大量資料，總結中醫藥治療原發性肝癌的理論研究和臨床治療現狀，以期對肝癌的臨床診治提供參考。

1 理論研究

1.1 病因病機中醫古籍中對肝癌的病因尚未明確，多數研究者認為主要與六淫邪毒、七情怫郁、飲食失調、舊疾久病等有密切關系。由于時節、地域、體質等因素不同，疾病形成的機理亦有差異。以正虛為主：如名老中醫郁仁存提出肝癌發病的“內虛學說”，指出肝癌發病主要是由于正氣虧虛、外感疫毒，引發機體臟腑氣血陰陽失衡，從而發為癌毒［8］。孫桂芝教授認為，肝癌病癥多因肝氣虧虛、氣機失調，肝血不足、肝陽偏亢，陰陽失衡而致發病［9］。花寶金教授從氣機升降理論認識肝癌的發病，氣機升降失調，氣滯、血瘀、痰濕凝練為癌毒所致［10］。以濕、熱邪為主：如鄧中甲教授認為飲食不適、情志怫郁，熱毒血瘀，痰凝氣滯，交阻于肝，瘀久而積聚可引發本病［11］。任光榮教授認為，肝癌多由濕毒外侵和濕毒內生，直接傷及肝臟或由他臟病累及于肝，使肝失疏泄、肝絡瘀滯，形成癌腫［12］。名老中醫鄭偉達認為，肝癌是外受寒氣、濕邪、濕熱所襲、內受情志、飲食所傷，六淫虛邪中入，邪凝毒結，脾虛濕困，氣滯血瘀，日久成積所致［13］。以癌毒為主：國醫大師周仲瑛教授認為，肝癌的病因與癌毒、飲食、情志、外邪、肝病久延、體質等因素有關，其中癌毒是最根本的原因［14］。吳良村、李佩文教授均認為，肝癌是感受外邪（尤其是濕熱疫毒）、長期飲食失調、飲酒過度及七情內傷，正氣虧虛、臟腑功能失調導致氣滯血瘀，邪凝毒聚，漸成積塊，其中熱毒內蘊尤為重要［15-16］。由此可知，肝癌的病因大致可分為虛、濕、熱、毒、瘀，相互兼合聚結成塊致病。

1.2 辨證分型《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將肝癌分為脾虛、肝郁（氣滯）、血瘀、濕熱、熱毒、肝腎陰虛等6個證型。近年來，各醫家對于肝癌證型的辨證難以統一，各有千秋。周岱翰教授臨證時將肝癌分為分肝熱血瘀、肝盛脾虛、肝腎陰虛等3種證型［17］。鄭偉達教授結合疾病分期得出將肝癌分為早期脾虛型、中期氣滯型、濕熱型、晚期陰虛型等［18］。王居祥教授從虛實兩方面將肝癌分為肝郁脾虛型，肝腎陰虧型和濕熱蘊結，氣滯血瘀型兩種證型［19］。金偉教授按虛實辨為氣滯濕阻、寒濕困脾、濕熱蘊結、肝脾血瘀、脾腎陽虛、肝腎陰虛，并結合金氏脈學對疾病進行定位定性診斷［20］。雷陵主任依據病因將肝癌分為肝郁脾虛、肝膽濕熱、肝熱血瘀、脾虛濕困、肝腎陰虛等5種證型［21］。李佩文教授根據肝癌病變臟腑不同，分為早中晚期，早期以肝郁脾虛型、肝膽濕熱型多見；中期為瘀血阻滯型；晚期則為肝腎陰虧型［22］。

1.3 肝癌的疾病專方疾病專方是醫生長期治療肝癌積累的經驗的重要價值體現。中醫藥個體化治療原發性肝癌的臨床數據分散在個人醫案中。張洪亮提出“大扶正大攻毒”“平衡逆轉重建”等理論，在古典經方基礎上，創設肝癌奇正方亦名扶正和攻毒方，并依據癌性疼痛、腹水、惡心嘔吐、血細胞減少癥等癥狀創立肝癌定痛方、肝癌逐水方、肝癌止嘔方和肝癌歸真方［23］。裴正學教授根據數10年的臨床經驗創設肝癌1號方，具有扶正固本、破血祛瘀、軟堅散結、清熱解毒之功。此外，裴教授還創膽胰合癥方、強肝湯等扶正固本可抑制腫瘤生長，同時對放化療的患者可減毒增效，防止復發，標本兼治［24］。王三虎等［25］認為外感邪毒乘虛而入是導致肝癌發生的主要原因，濕熱之邪伴風邪侵入，瑤醫稱為痧氣，依據“風毒凝聚，濕熱蘊結，傷肝損脾”的病機，創立肝癌專方“權提湯”。孫尚見教授認為，肝癌發生既有六淫情志勞傷，又有人體陰陽失調，氣血逆亂之因，更為強調癌毒附于瘀血、痰濕等有形之邪發為癌癥，針對病機從肝脾論治自擬軟肝消結湯和從絡論治創立腹水方［26］。康良石教授根據肝癌早、中、晚期的特點選擇不同方劑而治療肝癌，早期邪盛而正氣未衰，代表方消癥舒肝湯；中期正虧邪戀，可用攻補兼施之法；晚期正氣己衰，不耐攻伐，則以扶正為主，祛邪為輔，代表方參芪三甲湯［27］。徐振曄教授根據多年臨床經驗認為，肝癌臨床多為肝郁脾虛、肝腎不足之證，善用扶正祛邪之功，創立肝巖舒方［28］。周小舟教授基于郭振球教授的抗纖靈方，結合長期臨床經驗和主要病機氣虛血瘀設立，創制芪術抗癌方，用于辨證為氣虛血瘀型肝癌，患者經此方治療后隨訪生活質量明顯提高［29］。

2 中醫療法

2.1 中藥方劑張振等［30］運用益氣化瘀解毒方配合索拉非尼治療60例肝癌，4個月后治療組有效率為52.0%，高于對照組的46.7%。李春穎［31］采用中西醫結合治療79例肝癌，治療組甲胎蛋白改善率為78.5%，高于對照組的68.4%，瘤體體積變化治療組改善率為77.2%，大于對照組的66.3%。蔡林等［32］運用白花蛇舌草解毒健脾方治療40例肝癌晚期患者，結果顯示治療組甲胎蛋白水平低于本組治療前及對照組治療后。伍玉南等［33］將117例乙型病毒性肝炎相關原發性肝癌患者隨機分為試驗組和對照組，予以鱉龍軟肝湯聯合經肝動脈化療栓塞術治療，對照1年生存率，試驗組為77%，高于對照組的63%。閆振華等［34］治療30例原發性肝癌患者，治療組在對照組經肝動脈化療栓塞術治療基礎上加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化裁，結果顯示，治療組平均生存期13.65個月，對照組平均生存期12.43個月；6個月后KPS評分治療組高于對照組，差異具有統計學意義（P＜0.05）。

2.2 中成藥張偉等［35］研究發現，參芪扶正注射液聯合手術治療后，CD3＋、CD4＋、NK等免疫指標均明顯升高，無肝損傷跡象，腫瘤≥3 cm患者復發率明顯低于對照組。路大鵬等［36］納入了94例肝癌患者，均進行肝動脈化療栓塞治療，加用參芪扶正注射液的治療組有效率為76.47%，高于對照組的67.44%，治療組中位生存期為20個月，對照組中位生存期為13個月。張曉前等［37］運用金龍膠囊聯合肝動脈插管介入治療74例肝癌患者，結果表明，平均生存期治療組比對照組延長6.8個月。楊世榮等［38］采用艾迪注射液聯合三維適形放療治療41例肝癌患者，結果顯示，觀察組緩解率為80.49%，高于對照組的58.54%。唐亦非等［39］應用槐耳顆粒聯合索拉菲尼治療晚期肝癌，治療組不良反應發生率為5.26%，低于對照組的19.64%。楊宇輝等［40］觀察欖香烯注射液聯合肝動脈栓塞術治療中、晚期肝癌，結果表明，治療組臨床療效、證候積分改善情況均優于對照組，同時減輕了肝動脈栓塞術治療的部分毒性。

2.3 中醫外治法YE等［41］納入134例肝癌輕度疼痛患者為研究對象，治療組在肝臟局部或上腹部外敷雙柏散，對比對照組（接受安慰劑），結果顯示，治療組可明顯緩解患者的輕度疼痛、提高生活質量。俞云按照切脈針灸的“金針補銀針瀉”，結果顯示治療組瘤體變化有效率為80.0%，高于對照組的53.4%；治療組0.5年、1年、2年的生存率分別為83.3%、60.0%、46.7%，較高于同對照組［42］。盧義等［43］選取30例原發性肝癌伴有腹水、腹脹的患者為研究對象，在基礎治療的基礎上再予中藥塌漬法將中藥外敷于神闕穴治療，結果顯示采用中藥塌漬法治療本病，可迅速減輕癥狀，使腹水消退、腹脹消失，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

3 結語

從近10年文獻可總結出，原發性肝癌的病因復雜，病機多變，臨床治療須辨證分型。無論是從醫案數據還是臨床研究數據，均表明中醫藥治療肝癌能夠改善臨床癥狀、延長生存期、提高生活質量，降低不良反應。目前，中醫藥治療肝癌的研究有很多，如基于數據庫文獻分析的系統評價與Meta分析、在分子生物學層面建立其療效的客觀指標、基于大樣本的回顧性隊列研究等，但可靠的研究證據較少，今后需進行高質量、數據可靠的臨床試驗為中醫藥治療肝癌提供更可靠的理論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