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新冠疫苗產能有多大？

趙天宇

國產新冠疫苗出口已經超過1億劑。截至2021年4月7日，全國報告接種新冠病毒疫苗1.49億劑次。

“這兩個‘過億，對中國疫苗行業來說，都是史無前例的。”中國疫苗行業協會會長封多佳在第五期北京大學全球健康與創新傳播系列研討會上說。

中國已經向50多個國家援助了新冠疫苗，向國際新冠疫苗聯盟機構提供數千萬劑疫苗，并向幾十個國家履行了新冠疫苗的商務供貨合同。

截至4月7日，全球已經為3.98億人，接種過總計7.1億劑的新冠疫苗。國家衛健委高級別專家組組長鐘南山表示，全球的群體免疫需要至少2年-3年的時間，甚至更長。

Our World in Data統計顯示，接種比例最高的國家是以色列，達到61.18%;以接種人數計，美國、印度、巴西等國跑在前列;以接種人口的比例來看，全球僅有5.1%的人接種過新冠疫苗。

希望到2022年初、甚至2021年底，中國能基本實現群體免疫，這是3月份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高福的期待。

對新冠疫苗的需求，不可避免地改變了中國的疫苗產業。封多佳說，中國新冠疫苗的工業制造能力，占全球新冠疫苗產能差不多一半，而且產能還在進一步擴大。

新冠疫苗的產能到底多大

動輒以“億”為單位來計算新冠疫苗的產能，這在中國疫苗行業是前所未有的。

以2020年全年的疫苗批簽發數據作為對比，呼聲很高的HPV疫苗，全年合計批簽發僅有1543.17萬支;常見的乙肝疫苗，2020年的批簽發量有6467.81萬支。疫苗批簽發的數量，是業內估算市場規模和接種情況的重要依據。

如今僅新冠疫苗這一個品種的產能需求，已經是現在中國其他所有疫苗全年產能的5倍至7倍。

從事疫苗行業的上市公司，如智飛生物、康泰生物、沃森生物，2020年的批簽發量都在5000萬支以下。

山西證券的研報顯示，2020年疫苗合計批簽發量是6.51億支，同比增長 15.89%，增速已經是近十年來最高了。

但現在，中國疫苗需要更快地提升生產能力。

一位疾控人士向《財經》記者直言，“沒有辦法，現在疫苗不夠”。新冠疫苗接種不得不“梯次推進、突出重點”。

重點地區、重點行業人群先接種，疫情發生風險高的大中型城市、口岸城市、邊境地區也優先，這也是為什么目前一些城市和地區，打新冠疫苗需要預約，被形容為“天天就像‘雙11活動一樣，預約名額每晚12點都被搶滿”。

封多佳分析，現在新建一個生產線，如果要達到數億劑的產能要求，幾乎相當于新建半個中國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國藥集團中國生物”）;如果新建生產線要達到年產10億劑以上的規模，幾乎相當于一年內再造一個國藥集團中國生物。

國藥集團中國生物下轄6個生物制品研究所及若干公司，建設花了幾十年。而現在新冠疫苗的產能要滿足需求，必須達到這么大，而且還要高效運轉，因為這是建立免疫屏障的迫切需求。

封多佳說，到2022年底的任務目標，是希望實現中國年產50億劑新冠疫苗的產能。今年底之前滿足中國近70%人群的新冠疫苗接種，同時還要滿足幾乎同樣比例的國外市場。

目前，國藥集團中國生物新冠疫苗在阿聯酋的生產線已經啟動，阿聯酋與阿拉伯地區首批新冠滅活疫苗正式分裝下線。國藥集團中國生物蘭州生物制品研究所投產的兩條生產線，日產能在32萬劑以上，目前正在組織24小時滿負荷生產，以滿足新冠疫苗的供應需求。

如何能夠做到這么大量的生產，而且保證產品質量符合國際更高標準要求，這是一個極大的挑戰。

“現在已經有18條超大規模的生產線，正在加緊建設過程中，同時，一直秉持著開放、合作的態度與國際各個企業開展密切的合作。”封多佳說。

你來我往，達標是關鍵

中國新冠疫苗的出口國，有巴基斯坦、柬埔寨、老撾、匈牙利、塞爾維亞等。歐美市場涉足較少。

新冠疫苗出口，一個現實的挑戰是，質量安全必須完全符合國際公認的標準和準則，產業鏈保障也必須符合國際慣例。

在去年和前年，行業里說“中國疫苗行業整體水平已經進入了國際一流行列”，封多佳感受到語境的變化，在今天疫苗行業說的是，“我們必須要在這個行列里面站得住、穩得住，而且要爭前幾名”。

已在國內上市并接種的科興中維的新冠疫苗，從產品的藥典標準上來看，執行了歐美的標準，但目前還未進入歐盟及美國市場。科興控股（香港）有限公司總經理楊光稱，公司最開始選擇新冠疫苗的目標市場時，認為更多發展中國家和不發達國家有可能在緊急情況下缺少新冠疫苗，所以包括臨床試驗在內的一些合作，首先是在有監管能力的發展中國家，這些國家人口相對多。

中國的新冠疫苗要想進入歐美國家，就要符合美國食品和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歐洲藥品管理局（EMA）各項標準。疫苗審批的流程相類，但是細節要求則各不相同，需要參照對方國家的監管要求，提供相應的疫苗數據。

同樣，國際新冠疫苗如果想進入中國，也需要先通過國家藥監局的審批。

復星醫藥與德國公司BioNTech合作一款新冠疫苗進入中國市場，目前已在中國內地推進II期臨床試驗，同時正在主動提交相關注冊資料，期待能夠盡快得到國家藥監局的批準。這款新冠疫苗在3月已經列入中國香港、澳門的新冠疫苗接種計劃中。

另一款要進入中國市場的是阿斯利康的新冠疫苗，康泰生物已獲得了該疫苗在中國大陸區域的研發、生產和商業化的權利。

康泰生物回應《財經》記者采訪時稱，目前這款疫苗正在國內做臨床前研究，即將在國內開展臨床試驗。

然而，4月7日歐洲藥品管理局得出結論，應將低血小板的異常血塊，列為阿斯利康新冠疫苗的非常罕見的副作用，這令此款疫苗前途蒙塵，且已經在多國暫停接種。

封多佳說，從整個疫苗行業看，核心目標并不是國產疫苗去替代進口疫苗，而是進口疫苗彌補國產的不足。

以往中國疫苗行業的各個企業，研制、生產、供應疫苗的主體市場基本是在國內;現在中國疫苗已經具備、并將長久地擔負提供全球公共產品服務的責任。

并且，通過這次新冠疫苗也清楚看到，“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滿足中國這樣一個龐大市場的需求，特別是價格、可及性、可負擔性方面”。封多佳說，國產疫苗和進口疫苗長期共存，共同發展，這將是一個發展趨勢。

接種疫苗后，保護能持續多久

當疫苗接種率達到70%左右，人們的生活基本可以恢復到疫情前。為讓更多的人接種上疫苗，多國政府應對方式是，延長接種疫苗兩針之間的時間。

國內新冠疫苗第一針和第二針接種間隔是21天到28天。英國最初兩針疫苗接種間隔約為三周到四周，現在建議間隔時間最多為12周，以便更多人能先打到第一針，初步預防新冠肺炎。

問題是，即便實現了70%左右的覆蓋率，免疫屏障也不一定能建立得起來，仍會有很多其他因素影響。

時間，是一個重要因素。如果拖得太久，前期接種疫苗的人，免疫屏障還沒建立起來，但后期的人還沒有開始免疫，免疫屏障建立的速度趕不上病毒流行速度，那免疫屏障就會打折扣。

新冠疫苗接種后，免疫力能維持多久，也是一個問題。

中國新冠疫苗接種后的免疫時長，中國疾控中心免疫規劃首席專家王華慶在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的新聞發布會上說，通過抗體水平監測，大概是6個月以上。這個時長與美國莫德納（Moderna）、輝瑞&BioNTec公布的自家新冠疫苗保護期相近，都是至少有6個月。

總體看，目前各家的實驗數據還不十分充足，實際免疫效果到底怎么樣，還需要進一步觀察。

已有新冠疫苗企業根據以往使用疫苗的一般規律，制定了下一步的預案，比如已經開始了加強針的研究。

3月28日，國務院聯防聯控機制的新聞發布會上，國藥集團中國生物副總裁張云濤說，在新冠疫苗的臨床過程中設計了加強針接種，目前初步結果來看，加強針可以有效提升中和抗體滴度，有效提升抗體持久性，同樣可以有效提高疫苗抗病毒變異的能力。

未來，中國生物的新冠疫苗，還要在海外開展三期臨床研究來觀察抗體持久性、保護持久性。至于是否需要進行加強針的接種，何時來打，還要根據未來三期臨床的研究結果來回答。

封多佳分析，“如果接種完新冠疫苗后，實際效果未必像我們想的那樣好，那么，要不要進行加強免疫，不同種類的疫苗要不要進行交叉、相互配合的免疫，或者對某些人群要不要強化免疫，有些人群甚至重復免疫等問題，我們都需要提前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