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現代化水平分析及提升路徑
——以江蘇省為例

高 珊

江蘇省社會科學院，江蘇 南京 210004

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社會建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黨的十九大提出的鄉村振興戰略把大力提升農業現代化水平放到了事關全局的重要地位。大力提升農業現代化水平與鄉村振興中的“產業興旺”追求是一致的。為順利實現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的目標，最艱巨、最繁重的任務仍在農業、農村[1]?！叭r”問題始終是關系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國際競爭激烈、全球氣候變化及要素成本上升等因素對鄉村產生不利影響，農業吸引力降低、農民增收乏力、農村空心化等現象難以在短期內逆轉。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對現有農業生產經營方式產生明顯沖擊。為推動農業現代化高質量發展，需要重組農業結構與功能，充分發揮現代農業的積極效應，以產業興旺筑牢鄉村振興的物質基礎。

農業現代化既是一個歷史性概念，也是一個世界性概念。它強調傳統農業轉變為現代農業的過程，也是破除城鄉二元結構、與新型工業化相協調的過程。從學理視角看，農業現代化在既定資源稟賦條件下，以涉農要素結構調整、功能重組等手段，實現農業生產者創造價值與其他部門相當、生產能力與效率得到改善的目標[2]。從實踐過程看，全國農業現代化水平整體呈現上升趨勢，但是依然滯后于工業化、城鎮化、信息化水平[3]。從發達國家經驗看，即使農業增加值占比份額很低，其在國民經濟中的基礎地位從未改變[4]。21世紀初始，內生式新型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范式已經在全球范圍出現。這種范式加速了農業內外部因素和資源網絡的結構變動。為了順利推進農業現代化邁上新臺階，我國在2015年中央農村工作會議中，明確提出了加強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以提高農業供給體系質量和效率為核心，加快農業結構調整、挖掘農業多功能產品[5]、三產融合發展新業態[6]、注重小農戶與現代農業的有機銜接[7]等可持續性生產經營方式，促進提高農業競爭力和改善農民福利。

在鄉村振興與城鄉融合發展的宏觀背景下，本文嘗試構建“結構—功能—效應”理論框架，從條件、手段及目標等方面闡述農業現代化發展水平，綜合分析農業勞動生產率的影響因素，梳理政策引導脈絡，尋找提升農業現代化的有效路徑。以江蘇省為研究案例，總結改革開放以來東部發達地區農業高質量發展的特征及導向，以期為全國農業現代化建設提供經驗借鑒和實踐啟示。

一、農業現代化相關理論分析

世界各國都經歷過或者正在經歷著農業現代化過程。不同國家因各自稟賦條件及經濟社會差異選擇了不同的農業現代化道路?？v觀歷史，我國經歷了工農產品不等量交換的“剪刀差”快速工業化過程，也經歷了城鄉分割對立的“二元結構”快速城鎮化過程，農業農村為全社會進步做出巨大貢獻，也造成了農業農村發展相對滯后且緩慢的局面。長期以來，農業農村對工業化、城鎮化產生的是“涌入”效應，工業和城市對農業農村的反哺只是“收入滴落”效應[8]。為改變現狀，國家為農業現代化的良性發展構筑內外雙重的支持環境。從“三化同步”到“四化同步”再到“鄉村振興”戰略，逐步明確了農業農村優先發展的導向。

對照國家到2050年建成現代化強國的時間進度來看，可以判斷全國已經進入現代化的后半程[9]。農業現代化發展導向從高速增長和增產階段轉入平穩增長和提質增效階段，帶來了農業增長動力的轉換和競爭環境的轉變。在新時代的鄉村振興戰略中，農業現代化的實質就是使農業發展更加適應現代化的經濟社會發展需要。立足農業現代化的現代內涵，從地理學與經濟學的理論觀照角度，分別提出農業現代化發展水平和發展路徑分析框架。

（一）農業現代化發展水平分析框架

從地理學視角來看，農業發展依存于鄉村地域系統的人地關系當中，表現為從事農業生產的勞動力，在相互聯系的自然資源與技術條件下，以相應的生產經營手段，實現理想的經濟社會目標。這也是本文選擇農業現代化水平指標的理論依據。

從圖1看出，衡量農業現代化水平的主要指標分別歸屬條件、手段、目標分析框架中。就本質目標而言，分農業內部和外部兩種情況。農業內部的顯性化目標，就是要實現農業效率和效益的共同提升。效率提升主要表現為增產，即農業產量產值的持續增長，不斷提升農業在國民經濟及國際競爭中的地位和作用。效益提升主要指農民“增收”，即農業勞動力的社會經濟效益得到改善和提高。農業外部的隱性化目標，就是為工業化和城鎮化的快速推進做出貢獻，提供大量的產品、土地、勞動力等。農業現代化目標的實現以先決條件為依據，以改造手段為動力。先決條件指的是地區自然經濟社會條件，包括農業資源、技術、裝備等軟硬件要素。改造手段指產業、生產、經營體系的構建，包括人地關系配置、經營模式選擇、產品結構安排等具體環節。因此，農業現代化總體目標的達成是深層次、復雜性的工程，不僅隨時間發展促進條件改善、手段進步，而且工農、城鄉及市場與政府之間的關系變得日益協調。

圖1 農業現代化水平評價體系

（二）農業現代化發展路徑分析框架

從經濟學視角看，農業現代化進程受到自然與經濟社會環境的共同制約，表現為不同時期形成相應的產業部門結構，并體現出對等的功能作用，進而達成合理的經濟社會效應。路徑演替過程本質上與水平提升過程相互呼應。即產業結構的形成以要素條件為依托，產業功能定位由生產經營手段決定，理想效應與目標都是協調發展，是農業部門生產經營能力從低級到高級的發展過程。

圖2表明，農業現代化發展遵循以結構安排為前提、功能需求為過程和效應反饋為結果的演化路徑。其中，農業結構包括生產結構、產業結構及經營結構等方面，農業功能包括穩定就業、糧食及食品安全、消費升級、文化傳承、生態儲備等方面，農業效應包括產出和產值增加、效率和效益提升等方面。我國農業現代化水平的提升路徑，就是農業結構性優化、多功能完善、綜合效應彰顯的逐步實現過程。結構上，從最初單一化的“以糧為綱”生產經營結構，向種養結合、糧經結合轉變，再到促進三產融合、建立全產業鏈的轉型升級；功能上，從滿足“口糧需求”、固化農業人口向城鄉勞動力轉移、為工業化提供資源產品轉變，再到重現調節生態系統、文化教育傳承及政治經濟穩定的“五位一體”作用；效應上，從提高農產品產量產值，向提質增效、增產增收轉變，再到形成質效同升、競爭力增強、民生幸福、環境優美的“四方協調”良好局面。最終形成城鄉融合、工農協調、鄉村振興的經濟社會新格局，同時加速農業內部各種要素的配置重組，比較優勢得以充分發揮，生產效率和生產效益與非農產業接近，“人、地、業”耦合發展。

圖2 農業現代化發展演進路徑

二、江蘇省農業現代化發展水平及影響因素

以江蘇省為研究案例，利用條件-手段-目標框架系統剖析改革開放以來江蘇省農業現代化發展趨勢，系統對比其在國家總體水平的位置及與國際先進水平的差距。歐美日韓等代表了世界農業的先進水平。中國農業現代化發展符合國際發展的一般規律。已有研究表明[10]，對于多個關鍵性指標因子，既以時間軸縱向判斷自身發展歷程，又以空間軸橫向對比國內外差異，二者結合有利于判斷區域農業現代化發展水平。進而以農業勞動生產率作為衡量農業現代化水平的核心指標，利用結構-功能-效應框架研究影響農業勞動生產率的主要因素。同時，梳理近十年地方政府制度支持脈絡，力圖從中央歷年一號文件關鍵詞的變遷中探尋新時代江蘇省農業現代化政策制定過程及效果。

文中數據來源于《江蘇省統計年鑒2000—2020》《江蘇農村經濟50年1949—1999》《中國統計年鑒2000—2020》《中國農村政策與改革統計年報2019》、聯合國糧食與農業組織（FAO）和世界銀行（WB）網站數據。絕大多數數據以1978年為始點，2019年為終點。其中，江蘇省農民收入結構及食品進出口貿易額以1998年為始點；規模以上農產品加工業產值以2000年為始點，包括食品加工與制造、紡織與服裝、皮革等、酒飲料與煙草、木材與家具、造紙及印刷等11個門類。國際數據終點值以可考記錄截止時間為參照。

（一）江蘇農業現代化發展水平

改革開放以來，江蘇省農業現代化水平顯著提升，始終位居全國前列。農業生產資源裝備條件明顯改善。現代化生產經營體系和產業結構初步建立，改造傳統農業的手段與時俱進。農業規模化、專業化和農民富裕程度高，為國民經濟穩定和城鎮化、工業化發展做出了杰出貢獻。主要表現為以下三個方面：

1.資源裝備條件。就耕地資源看，1978—2019年間，耕地面積共計減少8.75萬公頃，總量基本穩定，江蘇省近十年的耕地保護行動已見成效。按照鄉村人口計算的人均耕地面積由0.09公頃/人增長到0.19公頃/人，相當于國際平均水平（0.25公頃/人）的3/4左右，人地關系緊張的基本格局沒有改變。

就人口資源看，與1978年相比，2019年江蘇省鄉村人口和第一產業就業人口分別減少了52.88%和62.08%，而鄉村住戶卻增加了13.91%。鄉村勞動力和鄉村住戶呈現典型的反向變化，形成工業化、城鎮化進程中農村人口新的剪刀差?，F階段工業化、城鎮化尚無法有效拉動農業生產要素形成，鄉村勞動力還缺乏徹底的退出機制。

就機械裝備看，2019年江蘇省農業總動力達到5 111.95萬千瓦，是1978年的6倍左右，單位耕地面積機械動力達到11.17千瓦/公頃。與發達國家相比，江蘇省機械投入水平過高。1978年到2008年的30年間，美國和法國每百平方公里拖拉機使用數量基本平穩，同期江蘇省該指標明顯上升，趨勢與日本和韓國一致，數值與韓國比較接近，為1 800臺左右，低于日本，遠高于美國和法國，分別是美國的7倍和法國的3倍。

2.生產經營手段。新型經營體系初步建立。種養大戶、家庭農場、合作社以及農業企業成為骨干力量。2019年江蘇省經營耕地面積3.33公頃以上的農戶有13.7萬戶，家庭農場有5.34萬個，農民專業合作社有7.54萬個，開展農業社會化服務的企業有1 188個。土地集中型和統一服務型規模經營齊頭并進。與全國相比，江蘇省家庭承包耕地流轉面積已占總承包面積60%左右，超過全國23個百分點。

產業融合互動不斷加速。江蘇省農產品加工業、旅游休閑、康養服務業等業態蓬勃興起。目前江蘇省規模以上農產品加工企業近7千家，農產品加工業主營業收入與農林牧漁業總產值之比為2.37∶1，同期全國為1.6∶1，相當于江蘇省2001年的水平。與發達國家相比，江蘇農產品加工業的產品附加值有待提高。不少發達國家的農產品加工業產值與農業產值之比達到4∶1。目前江蘇省生產加工類的企業科研投入僅占營業收入1.05%，種植業、養殖業產品加工成食品的比例低于發達國家30%以上的水平。

綠色生產轉型持續推進。江蘇省綠色優質農產品比重持續提升。2019年江蘇省綠色優質農產品比重達到58.7%。2010以來江蘇省農藥化肥施用量進入明顯下降階段。到2019年，單位面積化肥使用強度削減15.72%，農藥使用強度削減24.86%。與發達國家相比，江蘇省化學品投入量有較大下降空間。2019年江蘇省單位面積耕地化肥施用量為625.55千克/公頃，分別是美國、法國、日本、韓國同期用量的4.51倍、3.83倍、2.58倍和1.64倍，高于全國400.62千克/公頃的平均水平。

3.協同發展目標。綜合生產能力提高。2019年江蘇省農林牧漁業總產值為7 503.15億元，是1978年的70.87倍，年均增長10.95%。1978—2019年間，除少數年份外，江蘇省糧食播種面積比例保持在70%以上，人均糧食產量保持在400千克/人。2019年江蘇省糧食總產量創歷史新高3 706.20萬噸，40年多間年均增長速度超過1個百分點。江蘇省農產品外匯貢獻呈現先增后降的趨勢。以食品及活動物出口進口比衡量，從1998年的3.05下降到2019年的0.98，曾在2000年前后出現高峰值，農業外向型經濟帶動作用有待加強。

要素利用效率優化。就土地產出率看，1978—2019年間，江蘇省單位播種面積糧食產量呈現平穩上升趨勢，2019年單位糧食產量達到6 886.95千克/公頃，是1978年的1.81倍。參照谷物指標，與法國6 875.2千克/公頃、韓國6 672.1千克/公頃、日本6 049.2千克/公頃基本持平，略低于美國8 280.8千克/公頃。就勞動生產率看，2019年江蘇省一產就業人員人均產值為5.85萬元/人，人均GDP為12.35萬元/人，一產勞動生產率約為人均GDP的47.38%，該比值自1978以來以下降趨勢為主。當前美國農業勞動者人均產值為人均GDP的1.27倍，法國是1.45倍，日本是77.1%，韓國是1.02倍。

農民收入水平改善。2019年江蘇省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2.27萬元，其中工資性收入、家庭經營性收入、財產性收入以及轉移性收入的比例分別48.85%、27.74%、3.64和19.77%。與1998年相比，農業家庭經營性收入占比下降了24.23個百分點，仍然是農民收入的重要來源。2019年江蘇省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到2.25∶1，是全國城鄉收入差距最小的省份之一，絕大多數農村地區居民生活較富裕。

（二）江蘇農業勞動生產率影響因素

從前文主要產出指標比較看，江蘇省農業土地產出率已經接近發達國家水平，而勞動生產率明顯偏低。根據國際發展趨勢，農業現代化中后期以勞動生產率為主要衡量指標，追求農業生產者收入的大幅提高[11]。農業勞動生產率的高低最能體現農業競爭力的強弱[12]。江蘇省正處在加速實現從土地生產率向勞動生產率的價值轉向過程中，提高農業勞動生產率成為補齊農業結構性供給側短板的出發點。因此，本文選擇農業勞動生產率作為衡量農業現代化水平的核心指標。以提高農業勞動生產率來推動農業現代化發展，實現農業與非農產業收益率趨同，進一步縮小城鄉、工農差距。

農業勞動生產率有多種表示方法，選用第一產業產值與第一產業從業人口的比值來計算。在對比農業外部差距的基礎上，從農業內部選擇要素結構及產業結構兩方面分析影響農業勞動生產率的相關因素。借鑒相關研究[13]，根據數據可得性及典型性，選取1978—2019年的8個指標，利用皮爾遜相關系數檢驗農業勞動生產率與相關因子之間的內在聯系。

1.工農差距比較。參考相關研究[14]，以三次產業勞動生產率水平衡量農業現代化與工業及服務業的發展水平。假定當年內勞動生產率增速一致，比較三次產業間勞動生產率的差距年限。其中，勞動生產率以該產業產值與該產業從業人員數量的比值計算得出，產值均換算成2000年可比價。差距年限則以勞動生產率與二三產業勞動生產率最接近的年份差異衡量。

由表1看出，2019年江蘇省第一產業勞動生產率為37 422.12萬元/人，與第二產業2002年38 562.86萬元/人的水平最接近，與第三產業2004年35 615.91萬元/人的水平最接近。相當于2019年江蘇省第一產業滯后第二產業17年，滯后第三產業15年左右。近十年有緩慢擴大趨勢，農業與非農業之間差距不容忽視。

表1 江蘇省三次產業勞動生產率比較 (萬元/人)

從比較勞動生產率看，2019年江蘇省農業比較勞動生產率為0.28，同期非農業比較勞動生產率為1.13。1978—2019年間，江蘇省單位農業勞動力創造的農業產值約為單位非農勞動力創造的非農產值1/4左右，甚至更低。這些差距的形成與勞動力素質不高、農業產值與要素投入回報率較低有關。

2.城鄉差距比較。1978—2019年間，江蘇省常住人口城鎮化率從13.73%上升到70.61%，共增長了56.88個百分點，2019年城鎮化水平超過全國平均水平10個百分點。40多年間，江蘇省城鎮人口增長了4 897.46萬人，年均增長率為4.52%。同期，鄉村人口減少了2 661.78萬人，年均遞減率為1.54%；第一產業人口減少了1 202.55萬人，年均遞減率為2.34%。鄉村地域的居住人口和從業人口減少速度均低于城鎮人口增長速度。

城鎮化快速發展，加速農村勞動力和土地向城鎮及非農產業轉移集聚。農戶務工收入增加的同時，保留以戶為單位的家庭承包經營權、宅基地所有權，多數農戶更愿意選擇兼業化的生產方式，固化了“居住在農村、工作在城市”的生產生活格局。在農村集體產權尚未清晰，農民財產權難以量化的前提下，農業勞動力和家庭經營土地尚不能徹底退出，制約農業規模經營和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普通小農與規?；?、專業化的農業新型經營主體長期共存，建立有機銜接尤為重要。

3.相關因子分析。從農業勞動生產率的計算公式分解來看，2019年江蘇省第一產業產值占GDP總量的比值為4.31%，第一產業就業人口占總就業人口的比重為15.48%。同期，美國、法國、日本、韓國農業增加值占比分別為0.9%、1.6%、1.2%和2%，農業就業人員占比分別為1.42%、2.60%、3.41%和4.73%，江蘇省農業產值占比與國際水平相接近，但是農業就業人口比重依然偏高。

為從農業內部考查影響農業勞動生產率的主要相關因素，以農業勞動生產率（可比價）為被解釋變量，選擇鄉村人均耕地面積、單位耕地勞動力投入、單位耕地機械投入、單位耕地化肥投入作為要素結構層面的指標，分別考查土地、勞動力、技術的相關作用；選擇第一產業就業人口比重、農業產值占農林牧漁業產值比重、農產品加工業產值占農林牧漁業產值比重、家庭經營收入比重作為產業功能層面的指標，分別考查就業、產業多樣化及加工程度、收入的相關作用。

從表2看出，在要素結構層面，耕地資源、機械和化肥投入對農業勞動生產率具有顯著正向影響，勞動投入則具有顯著的負效應。表明土地稟賦和技術水平的提高有利于農業勞動生產率的提升，勞動強度的增加不利于農業勞動生產率的改善。在產業功能層面，農業勞動力、農業產值及家庭經營收入占比對農業勞動生產率具有顯著負向影響，加工業產值占比則產生積極的正效應。表明單一化的就業、行業及收入功能均不利于農業勞動生產率的提高，提升農業附加值的加工業有助于提高農業勞動生產率。

表2 變量含義及相關分析結果

（三）江蘇農業制度支持

黨的十七屆五中全會提出在工業化、城鎮化深入發展中同步推進農業現代化。會后，黨中央對江蘇提出了“發揮自身優勢，加快轉變農業發展方式，力爭在全國率先實現農業現代化”的重要指示。自2011年起，江蘇省開始實施農業現代化工程。從表3看出，2012年至今江蘇“一號文件”都是圍繞中央“一號文件”的工作總要求并結合地區發展實際部署的。參考相關研究范式[15]，文件主旨和關鍵詞都是“三農”領域亟需推進或長期關注的重要環節。

表3 2012年以來江蘇省“一號文件”主題

就文件主旨看，2012、2014、2015和2016四年“農業現代化”出現在文件名稱中，其余年份則把農業現代化發展放在了文件一級標題中，出現了2～3個章節的重點表述。政策方針的具體內容中，科技創新、富民增收、創業就業、設施服務、產品供給等關鍵詞貫穿始終，轉變農業發展方式、促進三產融合、綠色可持續發展、多功能新業態等關鍵詞頻繁出現在近年文件中。與中央“一號文件”相比，高質量、新型經營體系、城鄉一體化等關鍵詞都較早出現在江蘇省“一號文件”中。江蘇省以率先建成農業現代化為己任，從重大項目建設入手，不斷打造內外部制度環境，著力從機制體制上深化改革，取得突破。將自下而上的試點和自上而下的指導緊密結合，形成推動農業現代化發展的良性反饋循環政策鏈。農業制度性變革有助于農業現代化水平的提升。

三、結論及路徑建議

（一）結論

從農業現代化發展水平看，江蘇省率先進入農業現代化后半程的后半段。其農業發展的資源裝備條件、生產經營手段及協同發展目標在不斷提升過程中，但與國際水平及高質量發展要求仍有明顯差距。投入過高、農產品競爭力不足及人地關系緊張等問題亟待解決。

從農業現代化發展路徑看，勞動生產率較低成為關鍵制約因素。以此衡量的農業現代化水平滯后于工業化及城鎮化水平。單一化的產業、就業結構以及經濟社會功能，影響了農民收入、農業價值的提高。為此，國家及地方戰略以鼓勵優化調整結構，深入挖掘農業更多功能為導向，努力達成質效同升、競爭力強、民生幸福和生態優良的理想狀態。

（二）路徑建議

世界各國的發展經驗證明了在向發達的高收入經濟體邁進的過程中，都將逐步實現農業現代化[16]。農業現代化與工業化、城鎮化之間是相互依存又彼此獨立的關系。隨著農業部門與工業、服務業以及城鎮的資源要素交換更密切，科技服務以及設施條件更優越，用現代化的生產經營手段開發農業的多種功能，能夠極大提升農業綜合競爭能力，促進農業勞動力與其他產業勞動力收入達到均衡。

加快以提高農業勞動生產率為重要任務的農業現代化進程，直觀上就是要擴大農業產值同時減少農業就業人口。主要有以下路徑：一是全面拓展傳統、單一的農業生產經營結構、經濟產出功能以及增產增收效應，形成多元化、多樣化、復合型的現代生產、經營及產業體系。二是深入挖掘農業多功能性和接二連三的產業融合能力[17]。開展農產品精細加工和綠色智能技術研發，大力提高農產品附加值。三是妥善安置農業剩余勞動力，深入推動農業產權制度改革和適度規模經營。解決轉移人口的后顧之憂，為他們提供穩定就業和社會保障[18]，注重農業人力資本培養[19]。四是注重制度創新與建設。國家及地方政府共同為農業現代化發展營造良好的政策環境。

農業現代化發展到農業農村現代化并行的新時期，這是鄉村全面振興的新的時代要求[20]。未來有必要系統對比全國及各地域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狀況，從農業農村共建、土地生產率和勞動生產率兼顧、新型經營模式及多功能實現等方面開展更為深入細致的觀察與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