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元昕
先“降本”,再“增效”,活下來才是硬道理。
2020年以來,疫情“黑天鵝”的沖擊使教育行業籠罩在陰云之下。教育機構陷入“冰火兩重天”的困局:線下機構在寒冬中顫栗;線上機構野蠻生長,亂象頻生,在“強監管”的重壓下降了火,亟須冷靜反思。
2021年的料峭春寒中,戰“疫”迎來曙光,而屬于教育行業的“戰役”,才剛剛開始。行業局勢波詭云譎、變幻多端,大中小型機構皆面臨嚴酷的生存考驗。在這場生死攸關的角逐中,資金無疑是決定企業存續的關鍵。“有錢則生,無錢則死”的現實難題,赤裸裸地擺在每個企業面前。
值此之際,桃李財稅創始人兼CEO胡巖接受了《留學》雜志的專訪,就當前教育行業的焦點與熱點問題發表見解,從財稅的角度為機構發展給予建議,并對行業發展軌跡與趨勢進行了分析和預測。
壓緊“錢袋子”
為教育行業“節省100億”
胡巖自稱為一名“北漂”,他出生和成長于中國東北。自幼受家庭熏陶,擁有一份教育情懷的胡巖,在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畢業后,選擇留校執教,在清華大學全球私募股權研究院從事研究和對外合作工作。
2015年以來,教育行業進入爆發期。在心中“一團火”的驅使下,胡巖希望離開高校的象牙塔,通過創業的道路延續教育夢想。
胡巖與華夏桃李資本創始合伙人張愛志的結識,源于一場馬拉松。2015年,胡巖與張愛志在貴陽的馬拉松比賽上相識,并成為志同道合的好友。四年之后,兩人再次相伴參加貴州六盤水的馬拉松活動。返回北京的飛機上,一番談話改變了胡巖的事業軌跡與人生方向。據胡巖介紹,在飛機上與張愛志交流之后,他堅定了自己的創業信心,決定加入華夏桃李。綜合考慮多方面因素后,胡巖決定以財稅作為切入口,進入教育行業。
成立于2015年的華夏桃李資本,致力于為教育行業“找錢、找人、找方向”,旗下涵蓋桃李FA、桃李基金、桃李孵化、桃李財稅四大業務板塊。據統計,創立以來,華夏桃李在教育行業交易額已超100億元,五年時間成長為行業第一精品投行。
如果說華夏桃李資本旨在為行業“找錢”,那么桃李財稅則聚焦于為行業“省錢”。胡巖表示,“未來五年內,桃李財稅想要為教育行業節省100億元。”
對教育行業而言,“找錢”不易,“省錢”同樣困難。為維持生存和發展,企業不僅要思考如何融資,還要關注怎樣降低成本、提高效率。
疫情沖擊下,“降本增效”成為關乎機構生存的關鍵問題。2020年,不少教育機構業務量急劇下滑,現金流緊張,成本壓力巨大,有的甚至資金鏈斷裂,瀕臨破產倒閉。在這種情況下,“降本”比“增效”更為必要和緊 迫。
如何“壓緊錢袋子”、最大程度上降本增效,是許多企業關切的問題。這也正是桃李財稅業務聚焦的核心。目前,桃李財稅著眼于為企業解決合規、稅務合理籌劃的問題,對接靈活用工的供給需求,并建設教育產業園,以此幫助整個行業實現降本增效。
桃李財稅聚焦教育,以教育行業作為立足點和切入點。同時,其業務也涉及直播平臺、知識分享,以及物流配送、餐飲、商超、電銷等大量密集用工的行業。目前,桃李財稅的合作企業包括新東方、好未來、清華學堂在線、閃送、洛可可、51offer、橙啦等。
教育產業園+靈活用工
助力企業降本增效
教育產業園與靈活用工,是桃李財稅的兩大業務板塊。在胡巖看來,這也是企業實現“降本增效”的兩大思路。
胡巖認為,對于教育企業來說,產業園是一個成本洼地。“相當于我們做了教育行業的基礎設施建設,把行業的人力資源下沉到三四線城市,幫助企業降低成本。”據胡巖介紹,獲客成本、人力成本、固定資產成本、稅收是教育企業的四大成本結構。而產業園的模式可以有效地幫助企業降低其中的三項成本。首先,相較于一二線城市的寫字樓,產業園租金更低,能有效降低場地成本;其次,將技術、教研人員保留在北上廣深總部,而將中后臺職能部門轉移至產業園內,不僅節約人力成本,還能優化人才結構;此外,產業園往往能受到當地政府稅收方面優惠政策的支 持。
2020年8月,華夏桃李共青城互聯網教育產業園正式揭牌啟動。該產業園坐落于江西省共青城市,著力吸引中大型互聯網教育企業將中后臺職能部門入駐園區,圍繞“互聯網+教育”應用產業,優化上中下游鏈條,致力于構筑高效互動、內外增長的產業生態環 境。在未來,將有越來越多的教育企業入駐產業園并從中受益,實現減負與增效。
靈活用工,是企業降本增效的另一條有效途徑,也是教育行業未來發展的重要趨勢。靈活用工區別于傳統的全職模式,是指企業靈活地按需聘用人才的用工形式。這種形式打破了單一雇傭制的局限,以兼職代替部分全職,能夠滿足企業彈性用工的需求,降低用人成本。
2020年疫情發生以來,全國多地政府釋放明確政策信號,鼓勵支持靈活就業、共享用工。大規模的線上辦公,為靈活用工的革新開辟了空間。
靈活用工,是桃李財稅業務板塊中的一張主打的“王牌”。自成立以來,桃李財稅致力于為人員密集型用工行業、有兼職用工的行業以及共享服務平臺提供靈活用工一站式解決方案。胡巖通過具體的合作案例向《留學》記者解釋了桃李財稅提供的靈活用工方案。“我們目前正在服務一家教育公司。這個公司有大量社群運營人員和輔導老師,在之前,這些人員是以兼職的身份和該公司建立勞務關系。在這種勞務關系之下,稅率較高,為20%?40%,且用工成本高、管理難度大。我們通過自己的SaaS平臺,將這些兼職人員和企業的關系由勞務關系轉化為業務合作關系,稅負大大降低,3萬元以內免稅,3萬?10萬元個稅0.25%。這樣一來,企業用工的靈活性得到大幅提升。”
SaaS(Software-as-a-Service)意為“軟件即服務”,即通過網絡提供軟件服務。這一的創新應用模式,是桃李財稅開展靈活用工業務的主要載體。據胡巖介紹,SaaS是近兩年國內一個很大的“風口”。“它其實是通過IP軟件的形式,把一些服務通過使用的時長以及多少來進行收費,更加標準化、體系化。”目前,作為國內安全、合規的SaaS企業服務平臺,桃李財稅提供的服務獲得了合作方的高度認可與肯定。
胡巖表示,靈活用工行業有近萬億市場空間,發展潛力極大。桃李財稅以教育行業為立足之本,但其靈活用工的財稅業務將向更多行業輻射。“我們希望依托自己的SaaS平臺,服務更多客戶,通過企業數字化終端解決方案平臺,真正推動行業數字化的高速發 展。”
在線教育亂象叢生
行業聯盟擔重任
隨著科技發展,互聯網與教育的融合日益加深。疊加疫情的催化,從學校到校外機構,教學工作皆離不開線上工具的輔助。互聯網教育,成為每個教育行業從業者繞不開的課題。作為互聯網教育“圈中人”,胡巖對此頗有發言權。
中關村科學城互聯網教育產業發展聯盟于2020年8月成立,胡巖擔任副秘書長。該聯盟是在自愿、平等、互利、合作的基礎上,由北京市海淀區眾多知名互聯網教育企業自愿結成的非營利性社會組織。聯盟在政府的支持指導下實現產業資源優化整合、協同創新及跨界合作。
依托海淀區這一中國教育制高點得天獨厚的文化環境,聯盟立足于創新的風口浪尖,匯聚了互聯網教育精英人才。其理事單位包含新東方、好未來、中公教育、騰訊教育、百度、愛奇藝、VIPKID、作業幫、慧科、網易有道、學堂在線、華海恒泰、愛學習等海淀區知名的頭部企業。此外,聯盟還有43家在細分賽道上具備影響力的成員單位。
胡巖告訴《留學》記者,該聯盟致力于打造具有全球影響力的互聯網教育跨界協同創新平臺,成為引領互聯網教育行業自律和規范發展的有力抓手,成為帶動互聯網教育行業跨越式發展的重要載體。
過去一年,在線教育頗受熱捧,迅猛發展。然而,其存在的亂象和問題也引發了輿論質疑。宣傳廣告鋪天蓋地、加劇教育焦慮;解除合同退費困難,霸王條款陷阱重重;辦學資質不全,教學質量注水……
對于教育行業存在的問題,胡巖深有體會。“首先,有的機構因為現金流斷裂而‘跑路。其次,線下辦學要有教學許可證,老師要有教師資格證,而對于線上教育,國家目前沒有明確規范,很多線上機構的老師沒有從業資格證,導致教學質量參差不齊。”
2020年以來,跨行業巨頭接二連三進軍教育行業,美團、淘寶、今日頭條等均推出了教育產品。在胡巖看來,這種短期內的資本介入是把“雙刃劍”,在為教育行業注入活力的同時,也隱藏著一些弊端。“一方面,他們通過技術推動教育行業正向發展;另一方面,教育是一個‘慢活,短期內可以通過技術提高效率,但教研卻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巨頭和資本的介入下,涌現出來的很多教育公司在教學質量上是不過關的。”
為推動解決行業問題,中關村科學城互聯網教育產業發展聯盟也在持續做出努力。胡巖表示,聯盟現在一直在收集理事單位和成員單位的聲音,并及時反饋給政府相關部門。“比如說,大家現在都在呼吁推出互聯網教育辦學許可證。對線下教育來說,辦學許可證是‘硬通貨了,但是線上教育現在還缺乏這樣的準入門檻,存在很多隱患。”
教育公益事業也是聯盟目前聚焦的重點。3月,聯盟剛剛舉辦了以“讓教育公益更有溫度”為主題的月度沙龍活動,探討教育公益事業的發展之道。“我們現在正聯合中國光華科技基金會共同推動教育行業的公益事業發展。目前,很多頭部教育企業,包括新東方、好未來、中公教育、VIPKID等,公益都做得非常好,但是這些企業僅限于自己來做,我們希望借助聯盟的平臺,把這些公益力量聚集在一起,成為整個教育行業的事業。”胡巖說道。
目前,聯盟正在成立專家委員會,匯聚教育行業學術、技術、教研方面的專家,打造一個大型智庫,探討解決教育行業的一些共性問題。此外,聯盟正計劃與中國移動合力打造以5G技術為切入點的展示中心,嘗試將頂尖技術應用于教育行業。
線上轉型含隱痛
現金流是存活關鍵
在疫情陰影籠罩下,“生存”成為很多教育企業面臨的主要問題。在艱難時期,如何生存下去?胡巖向企業提出了建議。“在疫情之前,大家提到‘降本增效時,往往都認為要先‘增效再‘降本。然而,這次疫情帶給我很深的感觸是,應當先‘降本再‘增效。企業首先要活下來,其次才是發展壯大。”
胡巖認為,這次疫情對創始人而言是很大的考驗,現金流是企業存活的關鍵。“很多機構生存很困難,說白了就是現金流斷了。為了存活下來,一定要牢牢抓住已有的現金流,降低成本。”
關于如何降低成本,胡巖也提出了幾種思路:第一,精減線下機構門店的數量;第二,合理優化企業的人才結構;第三,精細化運營,提升效率;第四,積極關注國家針對疫情出臺的稅收等優惠政策。“疫情發生后,國家對教育企業推出了很多優惠政策,比如說,教育行業增值稅,屬于其他生活服務類減免;小規模增值稅征收率從3%降至1%;國家對房租實施適度減免等優惠措施。企業應該積極主動地利用這些利好政策減輕自身負 擔。”
在行業遭遇“寒冬”時,很多企業選擇以“抱團取暖”的方式求得生存。胡巖認為,這也是值得采取的一種嘗試。“很多教育企業,特別是一些運營不下去的企業,可能會找一個比較有實力的機構進行合作,或是將學生輸送給對方,或是將自己可變現的資產變賣一部分,或是讓業務更加聚焦。其實,核心就是‘現金為王,降低成本,在能做的領域之內提升效率,更加精細化地運營。”
疫情沖擊下,為了謀求生存,不少線下機構努力向線上轉型。如今,OMO模式(Online-Merge-Offline,線上線下融合)也成為很火的概念。然而,線上教育火爆的表象背后,存在諸多問題。這樣的線上轉型中,也往往隱藏著無奈的隱痛和潛在的暗 礁。
胡巖指出,很多機構進行的線上轉型,實際上是“粗獷式”的,簡單地將線下內容搬到線上,大部分的嘗試結果都不是很好。“很多人認為線下轉線上只是內容的單純轉移,其實這種理解有很大的誤區。技術只是一個工具而已,更核心的考驗存在于深層次。線上老師和線下老師的能力模型偏差較大。線下老師和學生的物理空間是連通的,有高度交互性,而線上大班課的老師可能要對幾千人、幾萬人講課,完全不知道學生的反應,更多是一個人在輸出。”
盡管在線教育目前發展得如火如荼,但真正盈利的卻是少數。據胡巖介紹,大班課、小班課、一對一,是目前在線教育的三種主要形態。而在整個互聯網教育行業中來看,這三種形態,實際上大部分都是虧損的。“2020年,整個互聯網教育融資額達1034億元,其中,80%都流向了頭部企業,比如猿輔導、作業幫、跟誰學等。而其他大部分企業其實是經歷了從線下到線上的被迫轉型,其實基本上都沒有盈利,活得很艱 難。”
轉型之路步履維艱,而這卻是無奈的選擇。目前,受疫情影響,仍有很多線下機構無法完全復課。胡巖表示,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下去,對線下機構來說將是一個致命打擊。如果不向線上轉移,就意味著無法開課,將會面臨退費、房租、人員工資等多方面問題,甚至有倒閉的風險。胡巖建議線下教育機構更加緊密地關注國家政策。
“疫情過后,教育更趨于理性了。大家最終比拼的其實一定還是教研、內容、口碑和服務。但是在短期之內,最重要的是至少先活下來。”
采訪摘要
Q:《留學》記者
A:胡巖
Q:在未來幾年內,您覺得教育行業會出現哪些新趨勢和新風口?
A:首先,我比較看好在線職教,用戶對在線職教的認知還停留在性價比上,但未來一定會在效果上突破線下,目前正在飛速迭代。
其次,靈活就業會成為行業的一大趨勢。今年兩會上也提到了對靈活就業的政策支持。在疫情過后的常態下,很多人傾向于靈活的兼職工作形式。如今年輕一代“90后”“95后”就業觀念在轉變,對靈活就業會產生很大的助推作用。
Q:您如何看待留學行業的現狀和趨勢?針對留學機構目前的發展,您有哪些建議?
A:疫情影響下,留學可能是受影響最大的領域之一。但同時,我看到了一組數據,申請美高的學生數量不降反增。從中短期來看,疫情對于留學行業是一個不利好因素,但疫情過后,留學行業一定會有很好的反彈。
我覺得這次疫情實際上篩掉了一些不夠合規的機構,質量不好的機構都已經死掉了。疫情之后留學的市場仍是增量市場,反而空間可能更大一些。我們能看到,這個行業未來在細分領域,包括留學的前端、后端服務方面,會出現更多有潛力的公司。
我對留學機構的建議是,還是要根據實際情況,盡可能地把成本降下來;另外,目前疫情已經明顯好轉,要為疫情過去之后的發展做充分準備,比如說原來要裁員的,現在可以考慮是否要逆勢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