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乖乖輸錢的“賭博粉”

李軒甫

該詐騙團伙曾在三亞解放路步行街活動（圖/IC photo）

5名只有初中文化的無業人員結成團伙，通過在酒中投放“賭博粉”的方式騙取他人錢財。他們屢屢得手，膽子越來越大，自以為找到了“發財捷徑”。然而天網恢恢，海南省三亞市警方很快就破獲了這個頻頻作案的詐騙團伙。

應邀赴宴落入陷阱

2019年4月下旬的一天，三亞的肖先生被章書芳、胡國峰使用昵稱為“農民哥”的微信加為好友。

5月6日下午，章書芳通過微信約肖先生晚上一起吃飯，并讓肖先生獨自一人前往。晚7時許，肖先生來到三亞市解放路步行街與章書芳見面。章書芳還帶來了一個自稱林靜（在逃）的女人。她們帶著肖先生來到附近一家飯店吃飯。酒足飯飽，林靜提議去KTV唱歌。于是，三人一起到“棒棒糖”KTV的包廂邊唱歌邊喝酒。

其間，章書芳通過微信叫來同伙吳建輝。明事懂禮的肖先生見章書芳的朋友來了，便離開包廂去買酒。此時，章書芳讓吳建輝將事先備好的“賭博粉”加到肖先生的酒杯中。肖先生返回包廂后，章書芳、吳建輝和林靜頻頻向他敬酒。

不一會兒，藥性發作。肖先生處于精神亢奮、迷迷糊糊的狀態。章書芳等人見狀竊喜，扶著肖先生來到附近的城市便捷酒店。章書芳讓吳建輝拿出撲克牌和POS機。他們趁著肖先生意識不清之機與其玩牌，頻頻作弊，令肖先生一直輸錢。僅半小時，肖先生身上帶的4000元現金就輸光了。接下來，他們讓肖先生通過微信掃碼的方式付錢，分別向三人支付5000元、3000元和2000元。

雖然不停地輸錢，但肖先生在藥物的作用下“不服輸”，繼續玩牌，又輸了4.6萬元。由于超過了微信支付限額，吳建輝拿出POS機，讓肖先生刷卡支付。

時針指向晚上10時。肖先生迷迷糊糊地與三人玩牌不到兩小時，共計輸掉6萬元。趁著肖先生還未完全清醒，“收獲頗豐”的吳建輝、章書芳、林靜匆匆離開酒店，并刪除了肖先生的微信及通話記錄，消失得無影無蹤……

翌日一早，肖先生清醒之后，想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明知上當受騙，但覺得自己是主動參與賭博輸了錢，因此沒敢報案。幾天后，肖先生難消心頭之恨，終于向三亞市警方報案。

辦案警員分析，這應該是一個詐騙犯罪團伙。不出所料，據該團伙成員胡國峰事后交代，他們的作案模式是：在老鄉群中尋找目標添加好友，取得信任后邀請目標吃飯喝酒，趁機投放“賭博粉”，引誘目標賭博，再通過作弊騙取錢財。

“熱情老鄉”故伎重施

2019年5月14日早晨，在三亞做生意的陳先生從睡夢中醒來，頭痛欲裂，渾身無力。迷迷糊糊中，他只記得前一天晚上和幾個老鄉吃飯，然后到KTV唱歌。他喝了一杯啤酒后就昏昏沉沉。朦朦朧朧中，他意識到自己在和幾個人打牌，但過程記不清了。平時酒量還可以，怎么喝了點啤酒就迷糊了？陳先生一邊心里犯嘀咕，一邊拿起手機查閱，結果大吃一驚——5月13日晚到14日凌晨，他的微信錢包和銀行卡總共轉出了4萬多元！

陳先生感到自己被騙了，于是報案。三亞市公安局天涯分局對陳先生進行尿檢，測出甲基苯丙胺（“賭博粉”）陽性反應。警方初步判定，這是一起利用迷幻藥實施違法犯罪的案件。

據陳先生回憶，2019年5月13日下午2時許，在一個老鄉微信群里，一個自稱“芒果姐”的人添加他為好友，邀他晚上一起吃飯。當晚到場的除了“芒果姐”外，還有另一個女人。其間又來了三名男子。飯后，兩名女子提議去KTV唱歌。陳先生在KTV包廂內喝了一杯啤酒后，就有了上述遭遇。

三亞警方制定了縝密的偵查方案，很快鎖定了犯罪嫌疑人的身份。2019年5月14日，警方通過偵查發現，13日晚和陳先生在KTV一起唱歌的吳建輝、鄧純祥、鄧學敏三人已乘飛機離開三亞飛往廈門。三亞警方立即與廈門警方聯系，請求配合。當天，剛下飛機的吳建輝、鄧純祥、鄧學敏三人被公安干警抓獲。隨后，胡國峰在福建省屏南縣被抓獲;章書芳在粵海鐵路北港碼頭被抓獲。至此，一個專門通過老鄉微信群尋找作案目標，邀請目標赴會，趁機投放“賭博粉”實施詐騙的犯罪團伙落入法網。

鄧純祥等人交代，2019年5月13日，胡國峰、章書芳以“芒果姐”的身份約陳先生出來。當晚8時許，章書芳發信息讓胡國峰通知鄧純祥，帶“賭博粉”到他們吃飯的火鍋店。吳建輝將“賭博粉”溶于水調制好，裝在眼藥水瓶里，交給鄧純祥。鄧純祥到飯店后，沒找到機會下藥。于是，鄧學敏提議去KTV唱歌。章書芳趁陳先生不備，讓鄧純祥將“賭博粉”溶液倒入陳先生的酒杯，讓其喝下。隨后，他們扶陳先生離開KTV，到了旁邊的酒店。在房間里，章書芳趁鄧純祥等人不備，私下里用陳先生的指紋解鎖其手機，從陳先生的微信錢包轉賬3000元到自己的微信錢包。之后，吳建輝帶著POS機、撲克牌等來到酒店房間。

吳建輝、章書芳、鄧純祥等人慫恿陳先生賭博，通過作弊使陳先生一直輸錢。吳建輝讓陳先生先后8次通過微信掃碼轉賬。當陳先生微信轉賬達到限額后，吳建輝拿出POS機，分3筆從陳先生的銀行賬戶中刷出錢款。

審查起訴精準定性

三亞警方發現，這個犯罪團伙成員分工明確。章書芳、胡國峰等人在老鄉微信群中尋找作案目標。章書芳、鄧學敏兩名女子添加男性為友，以“談朋友”的名義聊天，時機成熟后就邀請吃飯、唱歌。胡國峰、吳建輝、鄧純祥等人投放“賭博粉”，趁受害人意識不清醒時詐騙錢財。除了前文提到的肖先生和陳先生以外，還有一位李先生被騙了5萬元。

何為“賭博粉”？據辦案民警介紹，這是一種新型混合類毒品，無色無味，其主要成分為甲基苯丙胺。犯罪分子通常會將“賭博粉”混入茶、酒等飲料中。受害者服用后會失去自我控制能力，變得精神恍惚、亢奮，甚至產生狂妄自大的意識。“賭博粉”實為一種迷幻藥，原本流行于境外的一些賭場，又叫“殺豬粉”“打牌藥”，近來在我國境內出現，成為一種通過賭博作弊欺詐他人的新型作案工具。

案件偵結移送三亞市城郊檢察院審查起訴。此案如何定性，著實讓辦案檢察官費了一番腦筋。特別是陳先生被騙的過程，嫌疑人的行為介于搶劫罪、盜竊罪和詐騙罪之間。辦案檢察官參照相關案例，對照相關法規，力求做到精準定性。

章書芳在其同伙鄧純祥等人不知情的情況下，趁被害人陳先生意識不清時，用陳先生的指紋解鎖手機，從其微信錢包轉賬3000元到自己的微信錢包。這一行為表明章書芳個人構成盜竊罪。

章書芳伙同吳建輝等犯罪嫌疑人，趁被害人喝“賭博粉”勾兌的酒后精神亢奮，以賭博作弊的方式騙取被害人錢款的犯罪事實，類似于采用藥物、酒精使被害人暫時喪失自由意志劫走其財物的搶劫犯罪行為。但從本案的整個過程來看，其本質上與搶劫犯罪有所不同。搶劫行為是在壓制被害人反抗的情況下，當場劫走被害人財物，具有明確的預謀和劫取財物的犯罪故意。而章書芳等五名犯罪嫌疑人在實施犯罪的過程中，并沒有“壓制被害人反抗從而劫走其財物”的主觀故意。被害人自愿將錢款通過微信轉賬、POS機刷卡的方式交給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沒有實施暴力、脅迫等行為，而是具有明顯的騙取財物的主觀故意。

鄧學敏在整個過程中僅起到協助作用，應認定為從犯。吳建輝、章書芳、胡國峰、鄧純祥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是主犯。另外，章書芳應以盜竊罪、詐騙罪數罪并罰，追究其刑事責任。

2020年9月3日，三亞市城郊法院根據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依法作出一審判決：以詐騙罪判處吳建輝、胡國峰有期徒刑五年八個月，并處罰金5萬元;以詐騙罪、盜竊罪數罪并罰，判處章書芳有期徒刑五年，并處罰金52000元;以詐騙罪判處鄧純祥有期徒刑二年十一個月，并處罰金2萬元;以詐騙罪判處鄧學敏有期徒刑一年十個月，并處罰金1萬元。

章書芳、鄧學敏、胡國峰不服一審判決，提起上訴，后鄧學敏撤回上訴。2020年11月28日，三亞市中級人民法院駁回章書芳、胡國峰上訴，維持原判。

編輯：姚志剛 winter-y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