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 冬

十八洞村位于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花垣縣雙龍鎮境內,由4 個自然村寨組成,即梨子寨、竹子寨、飛蟲寨、當戎寨。2013年11月3日,習近平總書記考察十八洞村,并在此提出“精準扶貧”的治國理念。短短幾年間,十八洞村從一個偏僻而貧窮的湘西苗寨變為了“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的模范村,并因此而聞名全國。6年后,一位來自北京的作家李迪來到這里蹲點采訪,回京后寫成一部書,名叫《十八洞村的十八個故事》。十八洞村的鳳凰涅槃,是新時代最動人的中國故事,而李迪則是這個故事的忠實記錄者和歌頌者。
歷史宛若一條綿延不息的河流,它波瀾壯闊,奔騰不止。及至現代,有若干“時間點”——比如,1921年7月23日(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1942年5月2日(延安文藝座談會召開)、1978年12月18日(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1992年1月18日(鄧小平開啟視察南方,并在此過程中發表了重要的“南方談話”)——因創造了新歷史而永載史冊。進入21 世紀,作為標志“新時代”又一劃時代意義的“2013年11月3日”,也同樣因為習總書記考察十八洞村而載入史冊。諸多偶然與必然合成的偉大“時間點”,不僅讓名不見經傳的十八洞村迅速聞名全國,也讓中華民族的歷史在此深深駐足。這一切最后集中于那一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偉大論述,即在與村民座談時,習總書記首提“精準扶貧”,并作出“實事求是、因地制宜、分類指導、精準扶貧”的重要指示。他要求十八洞村的扶貧“不能栽盆景,不能搭風景,不能堆積資金”,“不搞特殊化,但是不能沒有變化”,同時,又強調這一模式在全國“可復制、可推廣”。集全黨、全國力量和智慧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并在2020年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這是中華民族歷史上前所未有之事。但誰也不會想到,作為攻堅階段的“精準扶貧”戰略首倡地會是湘西這個偏遠的古老苗寨——一個在2005年才由原飛蟲寨和竹子寨合并而成的十八洞村。
作為一個地理標志的十八洞村,在何種意義上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在十八洞村門戶網站上有這樣一段話:“精準扶貧的提出表示中國扶貧工作從戰略防御轉變為戰略進攻,是對傳統扶貧的重大突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根本需要,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關于國家建設理論的新發展。而十八洞村則是這一歷史轉折點的搖籃地和紀念地。”事實上,正如井岡山、三灣、西柏坡、大寨、小崗村、梁家河這些在中國革命與建設歷程中不期然承載重大歷史使命和千秋大業的地理坐標一樣,十八洞村也因此成為“精準扶貧”的搖籃地和紀念地而被編織進宏大歷史進程中。不僅如此,與之密切關聯的那些豐盈的細節,作為歷史風景之一種,也足堪反復回味。比如:
“進屋后,總書記看了糧倉,問我糧食夠不夠吃?種不種果樹?養不養豬?他還走到豬欄邊,看我養的豬肥不肥。”石爬專老人說。
“那天總書記來,看得特別細。”施成富回憶:“他翻開鋪蓋,拍了拍被子;打開米缸,看看里面有多少米;用手敲敲谷倉,聽聲音是不是滿的;還特意看了廚房和廁所。”
“你們這里山高地少,種糧食困難。但這里是小張家界啊,山清水秀,可以把旅游搞起來,靠旅游脫貧!”我(指龍拔二大媽——編者注)就坐在他的身邊,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
習總書記在村民家“揭米缸”“摸鋪蓋”“看豬欄”等細節,提出“把旅游搞起來,靠旅游脫貧”的建議,連同11月3日中午從十八洞村上空落下的那場大雨、下午4 時蒞臨十八洞村天轉晴時的風景,以及曬谷場上那棵有300年樹齡的老梨樹,都因為這一偉大歷史事件的生成而有了非同尋常的意義。細節里的中國,如畫的山水,在“美好生活”的總主題下,交相輝映。它們作為新時代中國最美瞬間而永駐人民心中。
從2013年開始,十八洞村進入脫貧快車道。對十八洞村人來說,2016年12月31日又是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時間標志。這一年全村人均收入8313 元,它正式向外界宣告整村脫貧,以前那種“有女莫嫁梨子寨,一年四季吃野菜”的貧窮、落后面貌一去不復返了。從“精準扶貧”到全村脫貧摘帽,十八洞村的成功秘訣何在?一、精準識別貧困戶。他們采用 “七步法”(“戶主申請、群眾投票識別、三級會審、公告公示、鄉鎮審核、縣級審批、入戶登記”)和“九不評”(“家里有拿工資的不評、在城里買了商品房的不評、在村里修了三層以上樓房的不評……”),由于從方法到操作都公正、合情、合理,所以最終選出的542 個貧困戶令人信服。二、深挖潛力,開發民力。以我為主,“有錢沒錢拼上三年”,變“要我扶貧”為“我要脫貧”。這種轉變從黨支部改選,組建各種突擊隊、義務施工隊,建立各種村級自治、法治、德治方式等舉措上即可得到充分說明。用老主任施進蘭的話說,這就是“十八洞精神”,即“投入有限、民力無窮、自力更生、建設家園”。三、發展產業,開發旅游。關于如何脫貧,從開始落實理念(“把農村建設得更像農村”)、確立建設目標(“把十八洞村建設成中國最美農村”)到成立公司或合作社(苗漢子果業有限責任公司、苗寨文化傳媒公司、苗繡合作社);從創新管理模式(推行思想道德星級化管理模式、創建“十八洞特產”電子商務平臺),推進村級公共事業建設(小學升級改造、村路硬化),到支部建設(十八洞村黨支部被評為“全國先進基層黨組織”),十八洞村在這場偉大運動中率先垂范,并以其成功經驗與模式成為全國的標桿。上述經驗和模式都可復制、可推廣。
十八洞村在繼2016年提前完成脫貧后,又以4年時間,沿著習總書記指明的方向繼續前進。2017年,十八洞村人均收入已經從2013年的1668 元增加到2017年的10180 元。他們成立了湖南十八洞山泉水有限公司,從水源地保護、生產到營銷都自成一體。“十八洞天然山泉水”被稱為“愛心水”“網紅水”,單此就幫助全村三十多人成功脫貧。2018年,十八洞村成立“五興”互助組、農旅農民專業合作社,修訂和完善村民自治章程和村規民約,推行駐村規劃師制度,并有了自己的門戶網站。全年人均收入增長到12128 元。2019年以來,從農業一體化、農業旅游一體化、五大產業協同發展,到“村民變股民、資源變資產、資金變股金”的“三變”理念落地生根,脫貧后的十八洞村已在“精準脫貧”與鄉村振興協同發展路上繼續前進。2019年年底,人均純收入達到了14668 元。
“芝麻開花節節高”,“甘蔗出土寸寸甜”,十八洞村的“美好生活”就如這芝麻與甘蔗,日新月異,可期可待。
梨子寨有個姑娘叫阿雅。阿雅開了一家旅店,名叫“阿雅民宿”。2019年11月,阿雅民宿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李老師拉著一個超大行李箱,提一個不小的行李包,塞得滿滿的,從北京來。因擔心李老師不能適應湖南山區的氣候和生活,臨行前,我們多次聯系接洽。抵達十八洞村時,李老師把一件件行李鋪展開來,以顯示出他此行有充分準備,保暖衣物準備足了,連燒水壺都從北京帶來了。
這位被稱作“李老師”的客人即作家李迪——一位主動請纓、領受中國作協脫貧攻堅題材創作使命而來到十八洞村進行采訪的文藝工作者。賀秋菊是湖南作家協會的工作人員,負責接待這位從北京來的“李老師”。“隔老遠,就看到了出站人群中穿紅衣服、白褲子,戴茶色墨鏡的李迪老師,親切和熱情是伴隨著爽朗的笑聲撲面而來的,仿佛他才是接站的主人。”賀秋菊有關接站場景的描述畫面感極強,一下子就將李迪的突出個性和鮮明形象呈現于世人面前。事實上,“穿紅衣服、白褲子,戴茶色墨鏡”和“爽朗的笑聲”,一直就是李迪的標志性穿戴與音容。而后來據此衍生出來的“紅衣少年”“紅衣李迪”之謂,則是熟悉他的人對其人格魅力和精神品質的形象概括。從外在到內在,李迪都是一個辨識度極高的人物。
李迪,何許人也?祖籍河北灤南,北京人,1950年出生。1968年畢業于北京師范大學附中,后赴云南生產建設兵團當知青,再后來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十四軍某師擔任宣傳干事、創作員。從軍隊轉業后,歷任人民文學出版社編輯、《商品與質量》周刊總編。他是一位很有名望的作家,以寫偵查推理小說著稱。1984年,他加入中國作家協會。因《野蜂出沒的山谷》《傍晚敲門的女人》《警官王快樂》《004 號水井房》等眾多中長篇小說和報告文學作品而蜚聲文壇。他善講故事,是名副其實的“故事大王”,很多作品標題即直接以“×××故事”冠名,比如《丹東看守所的故事》《聽李迪講中國警察故事》《永和人家的故事》《英雄時代——深圳警察故事》等。他筆下的警察故事、農村故事、看守所故事一直備受讀者喜愛。他的作品曾獲中國作家出版集團獎、公安部金盾文學獎、中國報告文學金獎、《解放軍報》長征文藝獎等眾多文學大獎。更引人矚目的是,從“新時期”到“新時代”,共產黨員李迪以其作家身份長期深入生活,體察世情。丹東看守所、塔里木油田、塔克拉瑪干沙漠、十八洞村……李迪走出書齋,擁抱時代,在農村、在油田、在山區,他的足跡遍布祖國大江南北。置身于時代大潮中的作家李迪,長期扎根基層,書寫時代新變,其熱情與成就,在當代作家中少有人能比。
這次他主動請纓來十八洞村定點體驗生活,目的是為從事脫貧攻堅題材報告文學創作做前期準備。此番來訪,距習總書記考察十八洞村已有6年光景。6年來,從“精準扶貧”到“精準脫貧”,再到“精準脫貧”與鄉村振興協同發展,十八洞村從外在的村容村貌到內在的精神風貌都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對李迪這個一向長期深扎基層的文藝工作者來說,親眼目睹十八洞村在短短6年間所發生的鳳凰涅槃般的變化,其欣喜與感慨是溢于言表的。這從他做的筆記和留下的諸多合影照片即可一目了然。那么,李迪的十八洞之行,與諸多此類活動相比,到底有何不同?

李迪(右)采訪十八洞村村民
首先,他以發自生命深處的深深愛意和自覺肩負的使命來從事這場采訪活動。李迪在十八洞村一住就是十幾天。寨子與寨子之間相隔數里路程,他不辭勞苦地在其間往來。每日早出晚歸,深入寨中,挨戶走訪,或喝茶聊天,或蹲點采訪,入村沒幾天,就和十八洞村村民混了個臉熟。除了約定采訪、會場蹲點采訪外,他每天在寨子里四處游走,不管路上隨便碰著誰,就停下來讓對方講講十八洞村的故事。在采訪中,從駐村干部、村主任到普通村民,他都悉數問詢,聽他們說家常、述歷史、訴感慨。如果沒有熱情,如果不講方法,怎么可能完成這樣的采訪?李迪的成功是注定的:由于他是從北京來的作家,是為書寫與宣傳十八洞村而來,又加之他天性隨和、爽朗,待人熱情,一向善于也樂于親近群眾,所以,十八洞村人都很尊敬他。“村里來了一個‘李老師’”,這種聲音很快便在十八洞村傳開。此前,他屢下警營、犯人關押所采訪,常與被采訪者打成一片。他們以“老李”稱之。這次在十八洞村,村民們無不以“老師”稱之。他們很尊重李迪,當然也就很愿意與這位“李老師”拉家常、述村史。其實,無論直呼“老李”,還是敬稱“李老師”,都可以說明這樣一個基本事實,即李迪總能與采訪對象融洽相處。這當然是一種能力,也是情懷使然。在當前參與“定點體驗生活”的作家中,有能力而無情懷者較為多見,而兼具此種能力與情懷者真可謂鳳毛麟角。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李迪及其文藝實踐作為一種典型現象是值得珍視和深入研究的。
其次,他顛覆了采訪活動中的主客關系,把自己定位為一個傾聽者、記錄者。李迪尊重、熱愛每一位采訪對象,雖也偶爾在“傾聽”中流露出一己情感傾向——比如,“村民楊金彪,聽這個名字好像很生猛啊。其實,他是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他心里的一團火,你看不到”,但也僅此而已。對于每位主人翁的講述,李迪盡量不介入、不評判,竭力追求一種“原生態”的客觀呈現效果。無論龍拔二大媽述說因養羊失敗、老伴生病、孩子上大學而身陷人生困境的故事,還是村支書龍書伍講述十八洞村曾經“五鬼當家”“四大皆空”的歷史;無論龍秀林講述“酒鬼”闖會場、砸場子的場景,村主任隆吉龍講述外出打工的坎坷歷程,還是楊老師講述鄉村教育的困境,乃至龍文典老人講述的鬧土匪經歷,都因李迪的“不介入、不評判”而盡顯一種原生而純正的本色。每一個人物都從不堪回首的“前史”講起,然后在此基礎上,記錄并展現出他們由舊到新的質變過程。這一個個生活場景或人生片段真實反映了十八洞村自實施“精準扶貧”以來所發生的巨變。因此,在筆者看來,呈現十八洞村形形色色村民的生活樣態和精神風貌,也是作為記錄者的李迪留給世人的一份珍貴歷史資料。
再次,他側重發掘并展現出了十八洞村人從生活到精神因何變和怎樣變的過程。中國作協主席鐵凝說:“對李迪來說,人民不是抽象的符號,是一個一個有血有肉的具體的人,李迪和他們成為了貼心人。他的作品是質樸的,沒有華麗的修辭,他努力寫出人民心里的話,他的風格溫暖明亮,他的態度情深意長,這在根本上源于他對人民群眾深切的情感認同。”因為有“深切的情感認同”,所以才產生深層共鳴。因為產生深層共鳴,所以李迪創作出一系列以“×××故事”命名的優秀作品。在十八洞村,他重點采訪了花垣縣委宣傳部副部長、中國第一支精準扶貧工作隊隊長龍秀林和農家樂店主龍拔二大媽、十八洞村老主任施進蘭、飛蟲寨老支書石順蓮、飛蟲寨老人龍文典、村委會主任隆吉龍、農家樂店主金娣、村民楊超文、村民楊金彪等18 個典型人物。因為他們都是十八洞村“精準扶貧”的受益者,也是這場偉大變革的參與者和見證者,所以,這18 個故事也就從不同角度和側面反映了作為扶貧對象的“人”與作為宏大歷史運動的“精準扶貧”發生主客交融的歷史圖景。又因為在采訪和創作過程中,不拔高主題,不渲染,努力追求生活本真,所以,這18 個故事中的18 個人物作為一個個典型也就讓人深有感觸。這從選定對象、現場采訪到事后剪輯,都傾注了作為采訪者和創作者的李迪在面對采訪對象時所付出的心血。
2016年11月30日,習總書記在第十次文代會、第九次作代會開幕式上發表重要講話,其中,在給文藝工作者的四條建議中指出:“一切有抱負、有追求的文藝工作者都應該追隨人民腳步,走出方寸天地,閱盡大千世界,讓自己的心永遠隨著人民的心而跳動。要始終把人民的冷暖和幸福放在心中,把人民的喜怒哀樂傾注在自己的筆端,謳歌奮斗人生,刻畫最美人物。”李迪對這段話一直銘記在心。他曾在一篇文章中引用這句話,并在文末特別強調:“這是習近平總書記對廣大文藝工作者的希望,也是我今后的努力方向。”縱觀李迪的文藝道路,他確實用切實的行動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和志業。采訪十八洞村,是李迪生前最后一次文藝實踐活動。時年70 歲且有疾在身的李迪來到這濕冷的南方,一定會感到諸多不適。采訪一結束,回京后的李迪就病倒了。在病床上,他完成了《十八洞村的十八個故事》的初稿。在這部作品中,他以文學方式記錄形形色色人物物質與精神生活的變遷過程,從而書寫當代中國翻天覆地的變化,表達對新時代與人民的理解和美好期待。李迪是多么喜歡“故事”啊,生前最后一部作品也以“故事”命名,然而這位有故事且善講中國故事的“故事大王”、這位被鐵凝稱為“時代的記錄者”“人民的歌者”的戰士,于2020年6月29日因病醫治無效離世。他將生命的最后時刻奉獻于脫貧攻堅和抗疫前線,最終以黨員身份為自己的生命和這個偉大時代作了注腳。
習近平總書記是“精準扶貧”治國理念的總設計師,也是“美好生活”思想的創立者。2020年是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全國人民脫貧攻堅、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最后一年。這一年,十八洞村已處在“精準脫貧”和鄉村振興有效銜接、交互發展階段。這一年,李迪的《十八洞村的十八個故事》出版。這一年,李迪去世。斯人已逝,但精神永在。
如何評價李迪?筆者認為,他自覺貫徹習近平文藝思想,堅持現實題材創作和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導向不動搖,書寫新時代中國故事,歌頌新時代“美好生活”,這為當代作家如何處理個體與時代、文藝與人民的關系作出了表率;他將有限的自我,投入無限的生活,并在大時代進程中付出一己所有,這是一位黨員作家履行初心、踐行使命的莊嚴寫照。李迪的文藝道路帶給我們以極大啟迪。
注釋:
[1][2]《總書記帶領我們“精準脫貧”》,《人民日報》2018年10月5日第1 版。
[3]《讓我在山上把眼淚哭干》,見李迪著:《十八洞村的十八個故事》,作家出版社2020年版,第21 頁。
[4]《經過的事不會隨風而去》,見李迪著:《十八洞村的十八個故事》,作家出版社2020年版,第57 頁。
[5]此處及以上括號中的資料摘自“十八洞村大事記”,十八洞村門戶網站。
[6]賀秋菊:《那些撲面而來的書寫——讀李迪的〈十八洞村的十八個故事〉》,見李迪著:《十八洞村的十八個故事》,作家出版社2020年版,第145 頁。
[7]《壓力山大壓不垮》,見李迪著:《十八洞村的十八個故事》,作家出版社2020年版,第60 頁。
[8][10]鐵凝:《一位無愧于時代和人民的作家》,《人民日報》2020年7月6日第20 版。
[9]李迪:《抒寫人民的喜怒哀樂》,《文藝報》2016年12月14日第2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