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卷調查的標準化：必要性、困境與出路

董海軍，李希雨

引言

學好做好社會調查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一項技能。習近平指出：“調查研究是謀事之基、成事之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更沒有決策權。”重視調查研究，是我們黨在革命、建設、改革各個歷史時期做好領導工作的重要傳家寶[1]，同時也是我們每個人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重要途徑。以問卷為工具來收集資料的問卷調查是現代調查研究過程中的重要方法。近年來，問卷調查在我國不同行業和領域中有著廣泛應用與長足發展，但是一些不規范的問卷調查及其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日益銷蝕著人們對調查研究方法的信任。針對不規范的問卷調查，學者們主要從兩個角度提出了解決方案。

1.環節改善角度。部分學者從問卷調查的各個環節分析了不規范的操作實務，并提出了改善建議。(1)在問卷設計環節，問題含糊、提問帶有傾向性、選項不合理等不規范現象使得調查結果的信度與效度受到影響。因此有學者提出要為回答者“著想”，從他們的角度出發，將此作為問卷設計的出發點[2]，進而在經驗評估的基礎上，對問卷進行測試和評估，完善問卷中問題的用詞、格式等方面[3][4]。(2)在抽樣環節，存在隨意確定樣本容量、不重視抽樣框的建立、違反抽樣操作原則等問題，這類問題要著眼于提高從業人員的素質，建立健全抽樣行業規范，從而保證抽樣的規范性和結果的科學性[5][6]。(3)在問卷發放回收過程中，調查員自身業務能力偏弱或者在調查過程中存在的弄虛作假等不規范行為也對問卷調查的質量有負面影響。這種情況可以在過程中加強全面質量管理[7][8]，或是進行回訪[9]以檢驗調查工作規范性、真實度。(4)在問卷調查結束后數據錄入環節，存在隨意的、無規則的編碼錄入問題。因此，在錄入數據前需要統一編碼規則，錄入時采用雙錄校對[10]，錄入后通過預值控制法和平衡檢測法對數據進行審核，保證其可靠性[11]。但是，這些探討基本是從問卷調查的某一環節出發，對單個環節中不規范的現象進行處理，難以從整體上形成體系或者形成一整套可付諸調查實踐的規范操作流程。

2.過程控制角度。部分學者建議從問卷調查實際操作過程出發來控制規范問卷調查。誤差可能產生在問卷調查的任何過程環節[12]，從而影響調查結果的可靠性和有效性，所以包含調查設計、問卷擬定及收集、統計分析等環節的整個過程都應注意保證調查結果的可信度和有效度[13]，對問卷調查或統計調查的整個過程進行控制是為了提高問卷的有效性，保證數據的真實性和客觀性。有學者指出在主體構建視角下來實施調查過程控制的方法整合，它主要包括以添加社區考察來實現生活環境的可控化、以調查情境的可控化來激發對方充分呈現、以收集“主體的構建表現”來實現對數據質性的可控化[14]。

環節改善與過程控制的兩種角度對糾正問卷調查領域不規范的實務操作具有重要的指導價值，但是問卷調查的實踐操作仍存在規范遵循性不夠強的問題，調查實務規范評估仍缺少足夠的標準，需要在問卷調查規范化討論基礎上繼續推進標準化，使得實務規范得到貫徹落實。在環節改善和過程控制兩個角度的研究分析基礎之上，問卷調查的標準化是必要與必需之舉，是促進問卷調查規范化發展的延展性舉措。問卷調查的標準化指的是在進行問卷調查的過程中，為了追求問卷調查高質量的數據以及數據的標準和規范性，便于數據之間的轉換對接，對問卷調查實務操作的各個環節、所使用的各種技術及工具、調查參與者等所做出的規定性要求。精簡地說，即是在一定時空場域中，按社會調查的約定范疇實現統一化的狀態。問卷調查的規范化和標準化程度直接影響到調查結果的準確性。通過梳理相關文獻發現，一方面，關于推行問卷調查標準化的論述較少，另一方面，關于如何實現問卷調查的標準化尚未形成一套規范的、系統的流程。因此，我們試圖分析推行問卷調查標準化的必要性，闡釋其中的困境與風險，并從問卷調查的準備、實施和成果報告三個階段入手，探索一套可以付諸實踐的標準化的實務流程和推進舉措。

一、勢在必行：問卷調查標準化的必要性

從定義上看，“標準化”是在一定范圍內獲得最佳秩序，為某領域存在的現實或潛在問題制定可復制、共享的條款的活動，由此可見標準化可以幫助我們減少試錯式的、隨意的操作。在當前時代，標準化已經是時代的重要特征，常見的標準化包括數據安全標準化、視覺導識系統標準化、新產品開發標準化及服務標準化等。除此之外，標準化還廣泛地應于社會治理、調查訪問、財務核算、項目管理等多個方面。從人類進化和社會進步的角度出發，無論是舊石器時代前語言表達的標準化、公元前3000年文字表達的標準化還是鐵器時代“度量衡”的統一等無不證明著標準化是人類進化和社會進步的重要因素[15]，這也是我們推行標準化的必要性所在。聚焦到問卷調查領域，就標準化的“統一”本質而言，它指的是研究和推行事物一致化、規范化的工作，其中“協調”是實施統一的途徑，“簡化”是統一的方法，“擇優”是統一的選擇[16]。問卷調查是一種實證研究方法，需具備實證主義的規范流程，這與標準化的本質相契合。

第一，標準化是問卷調查行業成熟發展的重要要求。標準化意味著可復制性和拓展性，一個行業的標準化程度高則意味著該行業具有很強的復制拓展力，因此一個行業的標準化程度是衡量該行業的成熟度和引領力的重要指標。盡管我國市場調查行業發展迅速，但同國際發達國家相比，還存在一定差距。為了使我國調查業標準化的發展與整個行業發展速度相匹配，我們需要積極地去開展多方面的標準化工作[17]。

第二，標準化是推動問卷調查學術交流和發展的基礎工程。首先，學術交流需要標準化的語義建構。學術交流往往是基于一定的語境、框架和標準的，標準化可以為調查過程及其調查結果的交流討論提供共識基礎。其次，科研成果的轉化和推廣需要標準化作為載體。借助標準化，問卷調查領域的科研成果轉化為實際的社會生產力，推動專業發展和社會進步。

第三，標準化是規范問卷調查實務工作的有效途徑。對于問卷調查來說，標準化的功能主要體現在保持良好的調查數據質量、數據的標準規范性和維持問卷調查的“最佳秩序”。標準化是促進科學數據有效集成、共享和服務，保證數據質量的重要手段之一，它從形式、內容和效用上保持良好的調查數據質量及數據的標準規范性[18]。同時，標準化具備的規范性、經濟性和保障性等屬性[19]，使其能夠維持問卷調查的“最佳秩序”。

綜上所述，在問卷調查的領域研究標準化、推行標準化十分必要，既是問卷調查行業、學科和實務工作規范發展的需要，也是整個社會進步的需要。

二、道阻且長：實現問卷調查標準化的困境與風險

誠然，黨和政府對調查研究的高度重視以及問卷調查長期發展的歷程為標準化提供了寶貴經驗。黨的領導人毛澤東、鄧小平、習近平等同志先后提出“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革命是解放生產力，改革也是解放生產力”“調查研究是謀事之基、成事之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更沒有決策權”等觀點，并且在不同發展階段多次展開調查研究為制定國家大政方針提供依據。與此同時，在黨和政府的支持下，我國成立了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中國標準化研究院、中國標準化協會以及全國市場、民意和社會調查標準化技術委員會和中國社會學會社會調查研究方法專業委員會等組織機構，為調查研究制定了相關規范和標準，也為問卷調查的標準化工作提供了組織基礎和規范遵循。在此基礎之上，結合標準化改革的浪潮，加之移動互聯的時代背景下調查技術和工具的更新和廣泛應用，當前是推動實現問卷調查標準化的較好時機。盡管如此，問卷調查的標準化道路上仍然存在的困境和風險也不容忽視。

(一)問卷調查標準化道路上的困境

首先，從組織機構方面看，標準化工作進度較為緩慢。盡管世界上最大、最有權威性的國際標準化專門機構國際標準化組織(ISO)成立于1947年，我國也成立了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中國標準化研究院、中國標準化協會等多個標準化組織機構，但是這些組織機構的標準化工作推進進度仍需要提升。例如我國的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集合多方面的專家，成立了市場、民意和社會調查標準化技術委員會，主要負責我國調查行業標準的制定和修訂，雖然制定出臺了《市場、民意和社會調查的服務要求》《市場、民意和社會調查術語》以及《電視收視率調查準則》，但目前仍然與發達國家和先進技術有差距，具體來說行業內標準化工作基礎還停留在概念術語闡釋階段，標準意識較淡薄，在收視率調查之外還缺乏標準化的工作流程和服務規范[17]。在問卷調查領域，諸如中國社會學會社會調查研究方法專業委員會、湖南省社會調查方法專業委員會等相關的專業協會應該是問卷調查實現標準化的強力支撐，但是這類協會與研究者在問卷調查標準化中的作用仍不明顯。

其次，從研究狀況上看，標準化研究的自覺性和整體性急需提升。單獨關于問卷調查或標準化的研究有很多，但是關于如何實現問卷調查的標準化研究卻很少，并且在已有的研究中，基本上是從問卷調查中的某一微觀視角出發，如學者們基于訪問誤差、數據采集、數據分析等角度，探討了訪問員相關誤差最小化、數據采集標準化的可行性與流程以及正式標準化問卷調查的重要性的問題[20][21][22]。盡管對問卷調查的標準化有一定的價值和意義，但這些研究并未從整體出發形成一套整體的、系統化的流程。因此問卷調查標準化研究的自覺性和整體性仍需進一步提升。

最后，從調查實務角度看，目前標準化執行的過程缺乏相應的環境與制度。一是調查實務機構與調查項目主管溝通合作共享機制還未建立，比如一些大型調查等現在基本獨立展開，各個項目主管更缺乏合作共享的壓力和動力。二是標準化流程同樣受流動性較大的調查員個體影響。現實的調查實務中大多招募大學生來進行調查，調查員不穩定，流動性大，在資料回收階段的標準化易受到調查員個體的影響。調查員操作的標準程度不太高，特別是在調查督導工作不得力的情況下。

(二)問卷調查標準化的風險

社會學本土化已是老生常談，隨著社會學學科的恢復重建和快速發展，規范化和國際化的討論逐漸嶄露頭角，學界圍繞本土化、規范化與國際化議題的爭論持續已久，但至今仍未達成共識[23][24][25]。問卷調查作為社會學的重要研究方法之一，從實證意義上分析，其標準化基于社會學學科的規范化趨向。關于問卷調查標準化的議題未能順利推進，部分癥結在于國內學界對侵蝕研究自主性的擔憂，也在于標準化跨情境效應會對本土化訴求形成沖擊。

1.理論層面：侵蝕研究自主性的風險

標準化的根本意義在于維持問卷調查實務工作在規范性基礎上有序開展，抑止問卷調查過程中不規范的現象，保障其應有的數據質量和標準規范性。但是包括實證研究在內，從事每一項規范的社會科學研究時都需要內在地考慮研究自主性的問題，經驗的本體性與中國社會科學研究的主體性相互促進[26]。若簡單地拿來標準規范而形式套用很可能使調查者失去自主性。問卷調查需要從調查的目的出發，兼顧調查者所擁有的資源條件、調查對象的特點和調查實地情況等約束性條件，如果我們盲目地、過度地對問卷調查進行標準化統一處理，會陷入“畫地為牢”的束縛中，誘發侵蝕研究自主性的風險。

2.操作層面：跨情境效應沖擊本土化的風險

本土化最核心的議題是知識的“跨情境效應問題”，其爭辯基礎是“普遍主義”與“特殊主義”兩種立場的對峙[27]。標準化的操作傾向于堅持普遍主義，具有跨情境效應，不受地域或民族文化情境的影響，那么標準化就會對社會科學中國化或本土化這場系統性的學術運動形成沖擊。在特殊主義的本土化視角下，標準化的問卷調查勢必需要回答統一化的規范在不同情境下的效度問題。我們認為，問卷調查的實務操作應建立在要素多元化與有限普遍性的基礎上，即是一種“多元普遍主義”的性質，其具體體現在具體情境和調查方法差別之上。社會現象具有動態性和復雜性，我們需要考慮調查目的和現實情境等因素來實施標準化。同時，具體調查方法的差別也決定了問卷調查標準化的研究應保留其主體性，不能脫離實際操作情況而單純追求形式的標準化，否則就易滑入為了標準化而標準化、不具有現實操作性的境地，調查的結果也可能會南轅北轍。

問卷調查并不是一個一般產品的生產過程，其需要應對復雜多元的調查環境，是具有一定創新性產出的研究過程，在此過程中研究自主性和標準的跨情境效度是核心問題。因此標準的形成及選擇，皆應以特定的、具體的研究和情境為依據，即“有規矩而無定式”，在秉承問卷調查標準的同時能夠將調查本身的情境性帶入其中，如此，中國的問卷調查就能夠保持其獨立性和原創力。

三、深惟重慮：問卷調查標準化的流程與舉措

基于問卷調查標準化的困境與風險分析，結合已有研究，我們將問卷調查的標準化操作流程及舉措作為研究的重點，提出具體建議。

(一)標準化管理層面：標準的制定與應用范疇

社會研究方法的標準和規范不是一個簡單層次，它是在一定時間和場域內所達成的相對共識[28]，因此確定的過程和確定的內容具有復雜性。我們提倡由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中國標準化研究院、中國標準化協會等標準化組織機構牽頭，發起對問卷調查標準化的大討論，在共性與個性的平衡中尋求共識，在一定程度上形成統一操作規范，并負責標準的起草和制定，具體執行和監督交由諸如中國社會學會社會調查研究方法專業委員會等與問卷調查緊密相關的協會等學術組織來協助負責。另外，在當前情況下，暫時難以對整個調查行業應用一種較為嚴格的標準，但是可以著手在較小范圍內應用較為嚴格的標準，構建問卷調查標準化的“毛細管”。

(二)標準化操作層面：實施的具體流程

在操作層面，重點是從準備階段、實施階段和報告成果階段入手，提出一般的標準化實務流程(具體可見圖1)，以及貫徹落實這些流程的發展舉措。

圖1 問卷調查的標準化實務流程

1.調查準備階段

(1)標準化問卷設計。準備階段的核心是做好問卷設計及抽樣工作，這兩個步驟對后續調查有著重大影響[29]。在問卷設計的環節，關鍵在于基于問卷設計總路線，設計適合調查對象的問題以及滿足分析需求的選項[30]，形成問卷初稿，投入到試用檢驗中去。為了更加貼近真實情況，我們提倡在試用檢驗中，加入“調查員”的操作視角[30]。根據試用檢驗反饋的信息，以問卷的回收率和填答差錯率(可以根據具體調查項目性質和目的設置，但一般來說回收率不宜低于60%)作為判斷標準。若試用檢驗不通過，則對問卷進行重新修改、調整或設計，直至其通過試用檢驗再定稿印制，然后進行抽樣。

(2)標準化抽樣。我們應該盡可能地采取科學、規范的抽樣，具體有四個步驟，即抽樣設計、抽取樣本、抽樣估計及計算誤差，具體參見圖2。在這個過程中，重點是設計與研究目標和調查對象的情況相適應的抽樣方案，以及誤差的計算。誤差可根據萊斯利·基什提出設計效應的概念來計算誤差。設計效應指的是一個特定的抽樣設計估計量的方差與在相同樣本量下(不放回)簡單隨機抽樣估計量的方差之比[31]，其值越大則表明抽樣中的誤差越大。根據計算的結果，我們對抽樣環節進行規范和調整。

圖2 抽樣的標準化流程

2.調查實施階段

實施階段主要包括三個關鍵環節，即問卷發放、訪問環節及問卷收集。在這幾個環節中，訪問的質量、回答率與回收率、問卷收集的方法以及調查人員自身的素質等都對問卷調查的質量有著重要的影響。因此在這個階段除了保證高質量的訪問外，關鍵還要做好研究者和調查人員之間的雙向溝通、反饋和對調查過程的監督審查。

(1)建立溝通反饋機制

在進入調查之前，我們建議項目組建立調查小組，每個調查小組確定一名組長，負責組內調查工作的監督和調查情況的反饋。由研究者或專業機構為各個調查小組進行業務、權責等方面的培訓后開始發放問卷給填答者自行填答或者進行結構式訪問。在此過程中，若出現影響調查順利進行的問題，在調查人員處理的能力和范圍內的，向組長匯報后可以靈活處理；超出調查人員處理能力和范圍的，如在集中面訪中調查時間沖突，則需要調查組長集中匯總問題上報。通過建立調查小組，既可以加強對調查人員的集中管理，又可以建立有效的反饋機制，能夠很好地保障調查工作的質量。

(2)建立標準化訪問流程

按照資料收集方式，訪問的具體方式分為自填式問卷和結構式訪問兩大類。為了提升問卷調查標準化跨情境效度，我們建議以最小化訪問、統計誤差和最大化調查結果可信度為原則[32][33]，構建標準化的訪問。一是應根據具體的訪問方式，從發放問卷起，選擇與之相適應的方法設置更有針對性的流程，具體參見圖3。

圖3 標準化訪問流程

同時，根據學界目前達成的相對共識，我們對問卷回收率、調查員工作量、初步審核工作等方面作出規定。具體來說：第一，問卷的回收率不低于樣本總量的2/3，第二，一般規模的調查中(訪問工作量在30分鐘左右)調查員每天完成的問卷數量建議4～6份，第三，在中小規模調查中，調查員的總工作量最好限制在30份以內，較大規模調查應限制在50份以內[34][35]。在訪問環節中，考慮到時效性和準確性的問題，建議將調查員作為初審責任人，調查員根據訪問方式和資料收集方式選擇恰當的時間對回收的問卷進行初步審核。如自填式問卷中個別發送法、集中填答法，建議在被調查者當面提交問卷時當場審核，發現不清晰、漏填等情況可以及時處理。

(3)建立監督審查機制

調查完成以后，各個小組需要對回收的問卷進行初步審核，包括組內審核和交叉審核，判斷問卷是否有效。判斷標準是：一、從樣本來說，調查對象均已被接觸并提供了所需信息；二、從問卷內容來說，應填寫的問題都填答完畢，無漏填或空白；三、從問卷填寫質量來看，不存在亂填或偽造的情況。那么，對于有效問卷，我們將統一編碼回收；對于有爭議的問卷，各調查組則需要匯總上報項目研究者后再進行回訪復審；對于無效問卷，調查人員初審時即可以作廢。由此，建立一套監督審核機制，能夠對問卷質量和調查數據質量形成有效保障，具體可見圖4。

圖4 標準化的監督審查

3.報告成果階段

在調查實施環節結束以后，我們需要對調查所得的資料作一個成果報告，其中包括對于問卷數據的評估及數據庫建立、調查報告的寫作以及調查成果的推廣應用。

(1)問卷數據評估及數據庫建立

在將所有文字及數字資料收集、錄入后，我們首先需要對其質量進行審核及評估，然后再對資料進行處理及分析。我們建議除了考察傳統的問卷回收率與應答率以外，在人力和物力等資源允許的條件下，可以將應答[36]納入考察，以全面評估問卷調查的質量。審核之后，繼續對誤差、缺失等進行處理，而后可以建立調查專項數據庫，以便后續數據分析和學術研究。

(2)調查報告寫作

調查報告是呈現問卷調查結果的主要途徑，其標準是全面、真實、規范。但是目前來說，有兩個方面的問題仍然需要注意：一是調查報告中對研究設計等關鍵內容報告的自覺性仍需提升，二是調查報告脫離實際的危險傾向[37]。針對該類問題，我們在撰寫報告的過程中，需要不斷增強筆力[38]，用簡明的語言表達有力的觀點，寫高質量的報告。在提交報告的過程中，研究者首先應自查，然后由專業機構或者報告提交的組織進行二次審核，將報告中不明確、不恰當的地方反饋給研究者調整修改。

(3)調查成果推廣應用

結果的運用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從實踐的角度看，若我們可以根據問卷調查的結果獲得關于某種社會現象的結論，那么借助標準化的語義建構將結論或者是成果推廣，就可能為實際問題的解決提供一些有建設性的工作建議；若問卷調查沒有得到與研究目的相符合的資料，那么可以在現有調查的基礎上調整修改，繼續開展后續調查。從理論的角度看，我們可以從合適角度對調查的結果進行理論思考，拓展理論深度，彌補問卷調查理論研究零散化、碎片化的情況，進而完善現有理論或者發展出新的理論。

(三)貫徹標準化流程的舉措

在問卷調查領域中研究標準化、推行標準化是社會發展的需要，是傳遞信息、傳播知識、提高效率、建立秩序的需要。為了貫徹標準化流程得到落實，需要做好以下三方面的工作。

1.樹立學科化的建設目標。基于標準化的需求和問卷調查的深厚理論和寶貴經驗，我們應該將重點放在涉及問卷調查標準化實務操作的學科建設上。第一，為問卷調查的標準化培養專業化的人才，從事該領域標準化實施、監督等工作。第二，從標準化的調查實踐中，總結經驗，提煉理論，彌補該領域理論的缺失。具體來說，應建立包含人才培養、理論建設、學科教育三個層面的學科體系。

2.設置標準化的監督機構。標準化及專業的組織機構為問卷調查的標準化、規范化提供了一定的支撐。這些組織機構提倡標準化，具備標準化的意識，但是對標準的實施，欠缺必要的監督。因此，我們建議在問卷調查的行業內，由國家標準化管理委員會牽頭，制定問卷調查的標準規范，相關的問卷調查行業協會等組織機構宣講推廣并具體執行監督，設置專業化的標準化監督機構，發現當前問卷調查過程中不規范、不科學的行為，監督標準化的實施，不斷推動問卷調查的科學化和規范化。

3.建設現代化的調查體系。回顧我國問卷調查多年發展的歷史，社會學領域中學者們、研究人員走過了一條充滿希望的荊棘之路。面向現代化，結合新興調查技術，建立標準化的、中國取向的調查體系是我們的目標。從調查設計開始，到調查實施，再到最后的結果呈現，都應該遵守我國標準化組織機構或行業協會制定的步驟與標準，遵循一套標準化的調查體系。

四、行穩致遠：對問卷調查標準化的展望

調查研究方法要與時俱進，適應新形勢新情況特別是當今社會信息網絡化的特點，進一步拓展調研渠道，豐富調研手段，創新調研方式，學習、掌握和運用現代科學技術的調研方法，逐步把現代信息技術引入調研領域，提高調研的效率和科學性[1]。當前時代，人工智能和大數據技術正在全球范圍內蓬勃興起，同時5G與互聯網的融合加速了人們生產生活方式的改變，為社會的進步和發展注入了新動力，也為問卷調查標準化的進一步發展創造了新的機遇。

順應新興技術發展的大潮，問卷調查的標準化應抓住機遇，在專業知識基礎上借助人工智能、大數據、互聯網等技術，朝著“專業技術化”“人工智能化”兩個方向發展，最終建立中國特色的標準化問卷調查規范。

(一)問卷調查標準化系統：專業技術化

打造一支綜合素質強的問卷調查專業化技術隊伍，是保障問卷調查質量與持續創新能力的保障。當前，建立以問卷為主體，以新興技術為工具的標準化問卷調查系統，是問卷調查標準化與時代接軌和進一步發展的必由之路。在以問卷為“體”上，應該強調問卷調查的專業門檻性，調查團隊應該以具備問卷設計及調查分析能力的專業人士作為人才技術基礎，糾正當前隨意進行問卷調查，并且以調查的名義而隨意發布所謂的調查報告的狀況。這種狀況嚴重影響了問卷調查行業的聲譽與公信力。在以技術為“用”上，主要是借助調查工具以及大數據、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技術為調查所用。中國社會正處于轉型的關鍵期，社會政策的制定出臺與決策實施要以調查研究為依據，實現調查研究的常態化勢在必行。基于大數據、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技術所建立的新調查系統，具備實時記錄、分析與智能反饋控制的功能，有助于實現規范調查常態化的目標。

(二)標準化調查程序中的“功能替代”：人工智能化

基于“互聯網+問卷調查”[39]的新模式，利用大數據技術，開發具有嵌入拓展性的智能APP、智能系統，將推動標準化問卷調查朝著“人工智能化”新方向發展。基于莫頓(R.K.Merton)的功能分析視角，社會中的某一功能可以由多種結構以不同的方式來履行，在社會中不會存在實現某種功能的唯一載體，他以“功能對等項”“功能替代項”的概念來批判“不可欠缺性的設定”[40]。從整體的問卷調查標準化的程序來看，莫頓的觀點具有解釋參照價值。標準化的問卷調查更多地依靠已制定的標準和規則來保障調查的質量與規范性，在執行的過程中，尤其是審核與監督的環節，人工智能依靠其自學習與自監督功能存在對人力“功能替代”的可能性，這樣也能消減因為標準化程序要求而致的調查成本的上升，提高調查效率。一是在審核和監督的環節，利用人工智能對發現的問題進行客觀的判斷，規避由人類的誤操作或主觀情感所帶來的失誤；二是在正式調查環節中，利用人工智能可以輔助記錄，如拍照、錄音等，使調查人員能夠更專注于調查本身，提高標準化調查的質量，還可以實現調查人員和填答者的遠程雙向溝通互動，甚至是人機互動，實現全自動式的標準化調查。

移動互聯、社會大數據、人工智能思潮已經深刻影響并改變著人類生產和生存的方方面面，在問卷調查標準化的實施和發展的將來，若不具備這些新興技術思維，則可能與時代脫軌。我們需要借助移動互聯、大數據以及人工智能的思維和技術，推動問卷調查的標準化在新時代形成中國特色問卷調查的標準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