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
滄海一“粟”
在新石器時代晚期以前,黍是當時主要的糧食作物,但是在這之后,粟則取代了黍的地位,成為當時北方地區最主要的糧食作物。魏晉南北朝時期,粟作發展達到興盛,粟也相應成為了“五谷”之首。延安位于黃河中游地區,是炎黃文明發祥地之一,米脂縣武郁渠、麻土坪新石器時代的“龍山文化”遺址中,發現的“碳化粟粒”以及貯藏糧食的窯穴,說明延安谷子的種植,至少已有4000-5000年的歷史。
先秦、西漢軍屯時期,延安小米大面積種植,在鮑家營、譚家營、東營、馮家營等屯軍墾荒要地都種植了小米。隋唐宋元,農牧雜糅,時農時牧,農業受限,但谷子始終是當時農牧民的大宗糧食作物。明清時期,農耕再興,農牧攜伴同行,耕作農業得到全面發展,谷類作物不僅種植面積廣闊,而且品種更加齊全。據民國安塞縣志記載:“安塞境內宜粟,他郡不及,其米淅之汁為脂。”
西漢名士晁錯在《論貴粟疏》中說:“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于貴粟;貴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為賞罰。”可見,雖然在今天我們不常聽說粟,但在古代“粟”是名副其實的重要糧食。晁錯在文中主要提出“勸農”和“貴粟”是解決當下社會問題(民貧以及蓄積不及)的重要舉措。糧食生產在古代是經濟領域的頭等大事,即便在這個時代也依然如此。
因為粟在古代的重要性,所以“粟”的字義演變了多重含義:首先,“粟”字的造字本意就是指北方所稱的谷子,是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其籽實為圓形或者是橢圓小粒;其次,可將其引申為谷粒或者作為糧食的統稱,《管子治國》載:“民事農,則田墾;田墾,則粟多;粟多,則國富”;最后還可以將其引申成以糧食支付的俸祿,如《解文表書》載:“進不能見危授命,亡身殉國;退不能辭粟首陽,拂衣高謝。”在多數朝代,糧食甚至是官員直接俸祿的一部分,用今天的概念來說糧食在當時直接等同于金錢。
文章·小米·青春
“吃著陜北的小米,陜北紅軍創建了陜北革命根據地”,這是當年毛主席對延安小米的深刻記憶。1935年10月,紅軍長征到達陜北,延安人民以小米為主糧的雜糧供養中央領導和革命隊伍。“文章小米青春”是曾任魯藝美術系主任的蔡若虹寫于1979年12月的《雨中花慢·悼念何其芳同志》中的詞句,恰恰可以用來形容延安艱苦環境下魯藝人的生活狀態。當時的伙食標準一般是,每人每天一斤小米、一錢油、兩錢鹽。主食主要是小米飯,菜是鹽水煮土豆、白菜湯或南瓜湯。國際友人白求恩醫生受到了貴賓級的待遇,他每天可以吃三頓小米干飯,每周都可以吃肉或炒雞蛋。
小米不僅養育了延安兒女,而且也作為禮物饋贈朋友。1945年2月5日上午,徐悲鴻在重慶養病,郭沫若帶著兩包延安生產的紅棗和小米去探望,并告之這兩包特產是周恩來送給他的。他們一上午討論的都是有關文藝方面的問題,并發表批評國民黨的文章。
1947年3月18日,毛澤東同志率中共中央機關轉戰陜北,有的領導同志從安全考慮,勸毛主席離開延安東渡黃河,暫住山西。毛主席深情地說:“長征后,我黨像小孩子生了一場大病一樣,是陜北的小米,延河的水滋養我們恢復了元氣……陜北問題不解決,我決不過黃河……”1973年6月9日,周恩來總理陪同越南黨政代表團參觀訪問了延安,這是新中國成立后周總理唯一一次回延安。午餐時,他端起米湯喝了口說:“真香啊。”并滿懷深情地說:“延安的小米好啊,是延安的小米哺育了我們,哺育了革命。”
紅色基因 延安小米聲名遠揚
“只有青山干死竹,未見地里旱死粟”,小米的抗旱能力超群,它既耐干旱、貧瘠,又不怕酸堿。一方水土種一方糧。延安地處黃土高原,屬半干旱山區,光熱資源充足、晝夜溫差大、土壤圈層厚、礦物質豐盈,這很好地滿足了小米的生長周期和有效的環境所需。延安小米色澤金黃,顆粒圓潤,晶瑩明亮,黏糯芳香,其蛋白質含量高達13%,含人體必需的8種氨基酸,平均含脂肪4.5%,并且富含多種維生素,特別是富含人體既不能合成亦不可缺少的賴氨酸和蛋氨酸。
一粒米記錄著千年農作物遺傳的秘密,一粒米承載著千年的農耕傳奇。一頓小米飯、一碗小米粥、一塊小米糕、一袋小米鍋巴……小米在變換著形態滿足著食客的味蕾,刷新著存在感,如今的延安小米,也已遍銷全國。李白曾說:雖有數斗玉,不如一盤粟。人生里可能會遇見很多種美味,但在生命里盤桓不去的,可能不過是一口最尋常的小米飯,因為,有些味道,滲入了血液,就再也難以割舍,那就是初心的味道。小米,就像陜北的母親,一邊溫柔地哺育,一邊堅強地守護。它讓這方水土上的人繁衍生息,護佑這里的文化延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