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抵如此（組詩）

李群芳

煙囪

那么多煙囪

矗立在城市

煙霧? 粉塵? 霾

讓人間幾乎無可收拾

這些煙囪，終將

一根根被清算

煙霾肆虐的時代

終于清算出一點碧藍

但是，有一根必須留下

它矗立在城郊

它是火化場的。

留下它，清算人間

大多數時候，鐵軌是閑的

我計了一下，1小時內

通過了3列火車

每列約1分鐘

也就是說，鐵軌

在1個小時內，有57分鐘

是閑的。這還是繁忙的

南方大動脈

世界大抵如此——

橋要努力弓腰多久

才能獲得一雙鞋的恩賜

鐵軌要整裝待發多久

才能得到一次承載

蛛網要張羅多久

才能黏住一只蚊子

而這首詩，要發送多少次

才能打動一位編輯老師

當然，世界大抵如此——

為了一雙鞋的青睞

要永久地弓著腰

為了3分鐘的承載

要整裝待發57分鐘

為了黏住一只蚊子

要一次又一次結網

為了打動一位編輯老師——

發送……“不適合本刊。”

發送……“請另處。”

發送…………

這干旱高溫的日子

你得一天一天地挨

如果覺得難

就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挨

如果再覺得難

就一分鐘一分鐘地挨

如果還覺得難

就一秒一秒地挨

挨著挨著，火球就掉下了山坳

夜就送來了些許清涼

挨著挨著，露水漸漸就涼了

挨著挨著，秋風漸漸就起了

挨著挨著，蟋蟀的叫聲漸漸

就稀落了

挨著挨著，一場透雨不經意

間就灑落心里了

就像人生，挨著挨著，就開闊了

致拾荒者

他是有獨特眼光的

能在眾人認為無價值的廢棄中

發現價值

能在眾人不屑一顧的地方

堅持翻檢，并找到寶藏

能從一堆無可挽救的朽木和

糞土

奏出叮咚作響的金屬之音

疊出有棱有角的千層之塔

讓許多貼上了“無用”標簽的

棄物

實現價值。他功德無量

堪比拯救迷途羊羔的天使

和引導迷失靈魂的牧師

你說，他是不是和詩人如出

一轍？

或者，他的眼光，是不是詩人

在紙海航行時的那盞明燈？

責任編輯 白連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