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風險、審計費用與關鍵審計事項的實證研究

高小南

一、引言

關鍵審計事項是注冊會計師根據職業判斷認定為本期財務報表中最為重要的事項，主要涉及重大錯報風險、存在重大判斷或重大交易事項。為了滿足信息使用者的要求，國際審計與鑒證準則理事會(IAASB)于2015年1月15日發布《國際審計準則第701號——關鍵審計事項》（ISA 701），披露關鍵審計事項旨在提高審計報告的信息含量，增強審計工作的透明度，促進審計人員與被審計單位治理層之間的溝通。為了順應審計報告改革的國際化趨勢，保持我國審計準則與國際準則的持續全面趨同，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于2016年1月8日印發了《中國注冊會計師審計準則第1504號——在審計報告中溝通關鍵審計事項》征求意見稿，同年12月23 日，財政部批準并發布了該項審計準則。2017年1月1日起，A+H 股上市公司供內地使用的審計報告中率先應用此準則，披露關鍵審計事項信息，2018年1月1日起，滬深兩市全部上市公司的審計報告中都需要披露關鍵審計事項。在審計報告中增加關鍵審計事項的披露，其本意是為了提升審計報告的信息價值，增強審計過程的透明度，有效促進審計人員與治理層進行有效溝通。由于審計準則并沒有對關鍵審計事項披露的數量、形式、內容做出詳盡的要求，那么選擇什么事項進行披露，選擇多少數量的事項進行披露，以什么樣的形式進行披露就涉及到審計師的職業判斷和獨立性。因此，分析研究影響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因素對于審計師、被審計單位、政策制定者等利益相關者來說是十分必要的。

伴隨學術界和實務界對傳統審計報告的反思和改進，目前審計報告中的關鍵審計事項信息正在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路軍等（2018）對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分布和事項分類等進行了描述性的統計研究。張金丹等（2019）對關鍵審計事項的內容本身進行研究，結果并未發現關鍵審計事項的披露使審計質量有實質性提升。Lennox等（2016）利用英國數據，發現在短期窗口中，審計報告中所披露的重大錯報風險沒有被投資者所利用，而長期市場表現雖然反映了公司會計信息層面的不確定性，但沒有提供增量信息。王艷艷等（2018）分析了關鍵審計事項內容的可讀性、語調和精確度等文本特征。黃亮華和湯曉燕（2019）認為，當公司存在明顯向上的真實活動盈余管理行為時，審計師會更趨向于在關鍵性審計事項部分做差異化的陳述，而且這種差異化更多地體現在審計應對部分，而非關鍵事項的描述部分。還有一部分研究分別從投資者、審計師、上市公司等多個市場主體的視角研究其與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之間的關系。Katz(2014) 指出在審計報告中披露關鍵審計事項信息更容易使審計師成為被告，Brown(2015)、Kachelmeier et al．(2014)、Brasel et al．(2016) 等都認為，至少在某種程度上，披露關鍵審計事項信息將不會提高審計師面臨的訴訟風險，Phillips(2015)甚至還發現，在某些特定情形下，額外的信息披露會降低審計師的法律責任風險。Christensen et al.(2014)發現關鍵審計事項會導致投資者放棄對公司的投資；Kachelmeier et al．(2014) 也發現投資者對被確認為關鍵審計事項的財務報表賬戶缺乏信任。趙剛等（2019）發現關鍵審計事項的披露提升了分析師預測的準確性。王木之和李丹（2019）發現披露的關鍵審計事項越多,公司股價同步性越低。

關于關鍵審計事項數量的研究，除了闞京華等（2018）研究公司特征、審計師特征、會計師事務所特征與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數量之間的關系之外，目前大多研究尚未對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數量的影響因素進行深入分析。本文從公司風險、審計師-客戶關系以及行業監管水平三個維度，深入研究審計師在選擇披露關鍵審計事項時會受到哪些因素的影響，及其影響路徑。

本文可能從以下幾個方面對審計相關文獻做出貢獻。首先，本文從公司風險、審計師-客戶關系以及行業監管水平三個維度對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影響因素及影響路徑進行深入分析，豐富了關鍵審計事項的相關文獻。其次，通過研究影響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因素，可以為政策制定者制定相關政策和監管者提供一些具有參考價值的信息。最后，本文的研究可以讓報表使用者、被審計單位等更好的了解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影響因素。

二、理論分析及假設提出

（一）公司風險

公司風險是指未來的不確定性對公司實現其經營目標的影響，按其內容不同可以分為市場風險、產品風險、經營風險、投資風險、外匯風險、政策風險等。公司風險不僅會對公司自身產生更高的不確定性，同時也提高了審計師的審計風險。以往的研究表明，關鍵審計事項的披露會影響審計師的訴訟風險。Kachelmeier et al.(2017)得出結論，關鍵審計事項中披露的信息會使律師認為審計師對錯報的責任較輕，無論關鍵審計事項中是否包含對審計師執行審計程序的描述，這一結果都成立。Brasel et al.(2016)還發現如果之前披露了相關的關鍵審計事項，當審計師未能在財報中發現錯誤陳述時，財報使用者的負面反應會減少。隨著公司風險的增加，為了降低審計風險，審計師傾向于更徹底地審查該公司，這就導致審計師付出更多的努力和審計費用 (Nelson et al., & White, 1988)。審計師為了減少責任而付出的努力有助于改進審計程序，從而改進對關鍵審計事項的識別。黃亮華和湯曉燕（2019）認為關鍵審計事項作為審計師的履職記錄，可以視之為一種公開披露的特殊工作底稿，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為審計師“免責”的功能。所以，本文預測在被審計單位風險高時，審計師披露更多的關鍵審計事項在某種程度上是為了降低其訴訟風險。當被審計單位風險越高時，審計師面臨的訴訟風險也越高，披露更多的關鍵審計事項對審計師來說尤其重要。以上論點推出了本文的假設1：

H1：公司風險與披露的關鍵審計事項數量呈正相關。

（二）審計師-客戶關系

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也會受到審計師與其客戶在任期和審計費用方面的影響。一些研究認為，審計師審計任期越長，審計質量就越低，因為管理者更可能采取有利于管理層的行動(Tepalagul et al.，2015)。但是，Carcello et al.（2004）、Johnson et al.（2002）、Myers et al.（2003）研究認為，關于審計師任期與財務報告質量之間存在積極聯系。任期越長，財務質量越高(Johnson et al.，2002；Myers et al.，2003)，欺詐的可能性越低(Carcello et al. 2004)。另外，Levinthal et al.(1988)和Vanstraelen(2000)的研究表明，長期的審計師-客戶關系顯著增加了無保留意見審計報告的可能性。Singer et al.(2018)發現，審計師任期越長，更正的錯報越少。基于以上學者的觀點可知，隨著審計任期的增加，無論是因為審計師與被審計單位管理層之間存在“合謀”還是因為被審計單位的會計信息質量提高，都可能導致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減少。因此，提出假設2a：

H2a：審計師任期與關鍵審計事項披露數量之間呈負相關關系。

同時，關于審計費用的影響，結果可能會與審計師任期不太一樣。由于審計費用是審計師的主要收入來源，為了生存和保持競爭力審計師不得不犧牲其獨立性（黃世忠，2019）。事實上，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決定是在訴訟風險和經濟利益之間做出的選擇。DeAngelo(1981)指出，審計師與其重要客戶之間的獨立性更受到質疑。McKeown et al. (1991) 得出結論，大客戶可以從他們的議價能力中獲益，因此不大可能得到保留意見。Reynolds et al. (2000)研究了大客戶對審計師報告決策的影響，并得出結論：經濟因素可以激勵審計師同意客戶在財務報告方面的決策，從而繼續維持審計師-客戶關系。Chung et al. (2003) 研究了客戶重要性、非審計服務和異常應計利潤之間的關系，發現隨著公司治理規模和行業專家數量的增加，客戶重要性削弱了審計師的獨立性。Cenker et al. (2008) 還發現，審計師不太可能放棄支付高額審計費用的客戶。Kinney(2002)認為審計費用使得注冊會計師與被審計單位之間存在經濟依賴關系,注冊會計師的審計獨立性會受到影響,對公司管理層盈余操縱的容忍度上升。朱小平(2009)認為在弱法律風險約束下,被審計單位具有強烈的審計意見購買動機,而注冊會計師也因缺乏足夠的約束和威懾傾向于合謀。基于審計師獨立性的論據，本文提出假設2b：

H2b：審計費用和披露關鍵審計事項數量之間呈負相關。

（三）部門監管水平

以往的文獻指出，一些行業比其他行業更難審計 (Hay et al.，2006; Simunic，1980)。由于銀行的復雜性、不透明性和代理沖突，審計師可以為銀行發布比其他公司更多地關鍵審計事項。他們通常認為銀行是不透明的，因為表內和表外風險敞口復雜且相互關聯，而且由于個人和集體的價值觀和風險很難被用戶評估，這種困難可能會提高銀行管理或掩蓋其財務報告的能力。 Morgan (2002)指出，銀行從不同評級機構獲得的債權評級不同于非銀行。由于更復雜的會計準則，他們的財務報告越來越長，越來越復雜，導致銀行的經濟越來越復雜。

然而，審計師可能會發現，在對監管更嚴格的公司進行審計時，風險領域可能會更少。由于監管者的作用，審計師需要執行的審計工作比其他公司的審計師少，因此，披露的關鍵審計事項也較少。Ghosh et al. (2017)表明，銀行監管為審計師提供了激勵，減少了其對銀行審計付出的努力。根據以上論據，本文提出假設3：

H3：行業的監管水平與披露的關鍵審計事項數量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

此外，本文還加入了公司規模、盈利能力以及存貨和應收賬款比例作為模型的控制變量。研究表明，大公司在審計費用方面也有更大的權力與審計師談判 (Casterella et al. & Walker，2004；Huang et al.2007)。大客戶能夠給審計師帶來更大的壓力，要求他們披露更少的關鍵審計事項。因此，本文預測企業規模與關鍵審計事項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盈利能力與披露的關鍵審計事項數量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一般來說，盈利能力與未來的通過能力相關。因此盈利能力較高的公司往往違約的可能性較小，而且往往會收到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Beasley et al. & Hermanson，1999；Laitinen & Laitinen,1998; Loebbecke et al.& Willingham, 1989)，減少了審計師和管理層之間的訴訟。此外，盈利能力較低的公司在編制財務報表時傾向于充分利用會計方法，從而增加發表保留意見的可能性和披露更多的關鍵審計事項。文獻提到存貨和應收賬款是兩個更難審計的領域，因此有較高的出錯概率，需要專門的審計程序(Hay et al., 2006; Simunic, 1980)且都會增加與審計過程相關的風險，因此期望應收賬款和存貨與總資產的比例與關鍵審計事項披露數量正相關。

三、實證設計

（一）數據來源

本文手工收集了我國3876家A股上市公司2016—2019年審計報告中關鍵審計事項披露的數量作為研究的被解釋變量，其他主要變量的數據均源自國泰安數據庫（CSMAR）。剔除自變量缺失的公司后，最終確定的樣本的觀測數為10293個。此外，為避免極端值的影響，對所有的連續變量在1%和99%的水平上進行了Winsorize縮尾處理。本文還統計了樣本公司的審計報告中的關鍵審計事項的類型和分布情況，知悉樣本公司的審計報告中“收入”是出現頻率最高的關鍵審計事項，占所有披露事項的34.02%；其次是“減值”類事項，其中減值類事項包括固定資產減值、無形資產減值、存貨減值、應收賬款減值、商譽減值等，占所有披露事項的25.94%；最后，在具體項目中，應收賬款、商譽和存貨出現的頻率也比較高。

（二）模型檢驗

基于之前的文獻回顧，本文使用以下橫截面回歸模型來檢驗公司風險，審計師-客戶關系以及行業監管水平與關鍵審計事項數量之間的關系：

其中，KAM是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除以樣本關鍵審計事項的平均數量；Z是參照于富生等人（2008）用Altman的Z指數衡量公司財務風險，Z值越小，公司風險越大，反之，Z值越大，公司風險越小；TENURE是當前審計師實際任期的自然對數；AUDITFEE是審計費用與總資產的比率；INDFI是一個虛擬變量，金融機構的INDFI賦值為1，否則為0；LNTA是公司總資產的自然對數；RECINV代表應收賬款和存貨占總資產的比例；ROA是總資產報酬率，用來衡量公司的盈利能力，是利潤總額與利息收入之和與總資產的比值。

首先進行OLS回歸。但是，由于關鍵審計事項數量是一個計數變量，因此使用了Poisson回歸來估計上述模型，以關鍵審計事項數量（NKAM）作為因變量。同時還調查了關鍵審計事項數量高于平均值（KAM1）公司的決定因素是否保持不變。

（三）描述性統計

表2是樣本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可以看到關鍵審計事項的披露數量的均值為2.05，最大值為6，最小值為0，方差為0.69，說明不同企業之間關鍵審計事項的披露數量存在一定的差異，并且我國上市公司的審計報告中關鍵審計事項的披露數量普遍為2項，與國外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相比，本文當前關注的重點應該是我國目前關鍵審計事項數量偏少的現象（唐建華等，2018）。主要解釋變量中，公司風險（Z）的均值為6.15，最大值為42.15，最小值為0.14，方差為6.57，說明不同公司的風險水平存在較大差異。在控制變量中，可以發現應收賬款和存貨占總資產的比例（RECINV）的均值為0.27，中位數為0.25，最大值為0.72，最小值為0.01，說明不同公司的存貨和應收賬款占總資產的比例存在差異，但多數公司的比例低于25%。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基本回歸結果分析

表3是模型（1）對影響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數量的各種因素進行分析檢驗的結果。

關于本文的第一個假設，即公司風險與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呈正相關，可以發現公司風險（Z）的系數為正，并在5%的水平上顯著。這與本文的預期一致，即公司風險會影響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由于關鍵審計事項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為審計師“免責”的功能（黃亮華和湯曉燕，2019），審計師為了減少責任和維護聲譽，會隨著被審計單位風險的增加選擇披露更多數量的關鍵審計事項。

表1 變量名稱、符號及定義表

表2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表3 關鍵審計事項及其影響因素

關于本文的第二個假設，即審計師與客戶之間的關系會影響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根據實證結果，可以發現審計師任期（TENURE）的系數是顯著為負的，并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與本文的預期一致，隨著審計師任期越長，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越少。但是究竟審計師任期的長短如何影響關鍵審計事項數量，是審計師任期越長，越能夠提升被審計單位的財務報告質量，還是因為審計師與被審計單位之間串通合謀？這有待于進一步的探討。然而實證結果與假設H2b相反，結論是審計費用（AUDITFEE）越高，審計師選擇披露的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越多。審計費用（AUDITFEE）的系數為正，并在1%的水平上顯著。這一結果可能是因為較高的審計費用與被審計單位較高的風險和復雜性相關(Lyon & Maher, 2005; Simunic & Stein,1996)。審計收費中不僅包括審計過程中耗費的各種資源，也包含注冊會計師對潛在賠償責任風險的定價，即風險溢價（戴捷敏等，2010）。當被審計單位風險越大、越復雜時，審計師面臨的訴訟風險也就越大，審計費用自然會提高，為了降低訴訟風險，審計師會付出更多的努力進行審計，同時披露更多的關鍵審計事項。

關于本文的第三個假設，即行業監管水平與披露的關鍵審計事項數量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實證結果與假設H3相反，結論是當被審計單位是金融機構時，審計師會披露更多的關鍵審計事項。說明相比于其他行業，盡管金融行業受到更加嚴格的監管，但是由于該行業本身充滿復雜性和不透明性，涉及的風險領域較多，為了降低自身的訴訟風險，審計時會選擇披露更多的關鍵審計事項。

最后，在控制變量方面，與本文預期相反，公司規模（INTA）的回歸系數為正，并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實證結果是審計師隨著被審計單位規模的增加而選擇披露更多的關鍵審計事項，這一發現與大公司更加復雜、需要更多的審計工作，并對審計師的責任構成更大的風險有關。當使用公司銷售額的自然對數來衡量公司規模時，結果依舊穩健的。實證結果還提供了盈利能力與披露關鍵審計事項數量之間存在負相關的證據。盈利能力較低的公司面臨更高的經營失敗風險，因此審計師可能需要擴大其工作范圍并披露更多的關鍵審計事項。被審計單位的應收賬款和存貨領域被視為是難以審計的，因此擁有大量應收賬款和存貨的公司的固有風險較高(Simunic, 1980; Stice, 1991)，所以審計師會選擇披露更多的關鍵審計事項。

表4 公式（2）的回歸結果

表5 公式（3）的回歸結果

（二）進一步分析

戴捷敏等（2010）將審計費用通過會計師事務所聲譽、訴訟風險等因素組成的函數表示。說明會計師事務所在收取審計費用時會考慮事務所的聲譽以及其承擔的訴訟風險。隨著公司風險的增加，審計師承擔的訴訟風險也會提升，因此其會收取風險溢價,審計收費會因此升高（邢立全等，2013）。所以本文猜測，當被審計單位風險提升時，審計師會通過提高審計費用彌補其所承擔的訴訟風險和聲譽損失風險，而審計費用的提高，會導致審計師付出更多的努力，關鍵審計事項段作為一種公開披露的特殊的審計工作底稿，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為審計師“免責”的功能（黃亮華等，2019），所以審計師會將自己付出的努力更多的體現在關鍵審計事項中，披露更多數量的關鍵審計事項以降低自身的訴訟風險。本文借鑒心理學中介效應研究方法，按照三步回歸方法 (3SLS)構建了以下中介效應檢驗模型。以檢驗審計費用的中介效應（AUDITFEE）：通過（2）式的回歸結果發現，審計師在被審計單位風險高的時候會披露更多的關鍵審計事項，并且結果顯著；通過（3）式的回歸結果發現，被審計單位風險越高，審計師收取的審計費用越高，并且結果顯著。將審計費用（AUDITFEE）加入到（2）式中得到公式（1），可以發現，公司風險（Z）的回歸系數不變，但顯著性有所降低，這說明審計收費對公司風險與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起到中介效應作用。

（三）穩健性檢驗

本文采用杠桿比率（LEV）來衡量公司風險，對公式（1）進行重新回歸，所得到的結果與文中已有的結果是一致的。由于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是一個計數變量，本文使用Poisson回歸估計模型以檢驗上述因素對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數量的影響，所得結論依舊穩健。通過擬合優度卡方檢驗對模型的擬合度進行檢驗，發現檢驗結果不具有統計學意義，說明模型具有良好的擬合性。本文還使用一個虛擬變量（KAM1）作為LOGIT回歸的因變量，對于關鍵審計事項數量高于樣本平均值的公司賦值為1，否則為0，結果可知之前得出的結論依然成立。

五、研究結論

關鍵審計事項是注冊會計師根據職業判斷認定為本期財務報表中最為重要的事項，主要涉及重大錯報風險、存在重大判斷或重大交易事項。在審計報告中增加關鍵審計事項的披露，其本意是為了提升審計報告的信息價值，增強審計過程的透明度，有效促進審計人員與治理層進行有效溝通。由于目前我國審計準則并沒有對關鍵審計事項的披露做出具體的要求，那么選擇什么事項進行披露、選擇多少數量的事項進行披露、以什么樣的形式進行披露，就涉及到審計師的職業判斷和獨立性，這也給予審計師一定的自由度去選擇增加或減少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筆者期望審計師面對高風險的公司時能夠披露更多的關鍵審計事項，同時還認為審計師與客戶的關系以及被審計單位的行業特征會影響關鍵審計事項的披露數量。為了驗證本文假設，筆者選取我國3876家A股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并選擇這些公司2016年-2019年審計報告中關鍵審計事項披露的數量作為研究的被解釋變量。研究結果顯示，公司風險、審計費用、行業監管水平、公司規模以及應收賬款和存貨的占比與關鍵審計事項的披露數量之間存在正相關關系，而審計任期和公司盈利水平與關鍵審計事項的披露數量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通過進一步分析得出結論，公司風險通過影響審計費用，進而影響審計師披露關鍵審計事項的數量。公司風險越高，審計費用越高，進而審計師披露的關鍵審計事項數量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