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畢飛宇小說《玉米》中的女性書寫

張云昭

摘? 要：畢飛宇在當代男作家的隊伍中，一直被認為是最關注女性命運的人。在許多作品中都淋漓盡致的展現著女性的社會地位以及其悲劇命運。畢飛宇小說《玉米》中敘述的主要內容就是關于女性命運的講述與書寫，通過三姐妹不同的人生軌跡，講述了一個個鮮活的不公的女性命運，女性生存空間的狹窄，其引發的思考也意味深長，其中暗含著作者對于個體生命的啟蒙和思考。

關鍵詞：女性書寫;生存空間;命運困境;個體生命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1）-06-0-02

畢飛宇創作了大量的優秀作品，許多作品都與女性的命運深深交織。《哺乳期的女人》、《青衣》、《推拿》以及《玉米》都是塑造了許多鮮活女性角色的優秀創作，在現代作家行列中，可以稱得上的是“最了解女性的男作家”，《青衣》中的筱燕秋、《玉米》三部曲中的玉米、玉秧、玉秀、都是個性鮮明、情感細膩的女性角色，畢飛宇用其細膩精湛的手法刻畫出不同女性角色的內心活動、細膩的感情、在糾結與矛盾中尋找著女性的生存空間。用權利包裹和引領者自己的命運走向，在這一個個角色中我們也可以看到女性意識的顯現。畢飛宇塑造的這些女性形象個個深入人心，對于女性題材的擴充、男性視角下的女性命運、女性命運的闡釋與啟蒙都起到了十分積極的意義，可謂是一個真正關注所想、所看的作家。

畢飛宇的長篇小說《玉米》由三位女性的人生經歷為敘述對象，分為《玉米》《玉秀》《玉秧》三部曲。三位女性是同一家族的三姐妹，她們既不同又相似的命運構成了畢飛宇筆下的女性形象。其中，玉米的刻畫篇幅最長，同時也最深入人心，對于玉米的刻畫，畢飛宇表現的極為復雜，從父母親情到愛情到婚姻，人物刻畫的逐漸深入，人物也變得更加立體生動，其人物的命運帶來的對于女性命運的思考也顯得意義重大，對于權力的追逐與渴望，向往自由走出命運的困境，在角色后期都有所體現。他筆下的其他女性命運也能引發出許多思考。在褒獎無數的這部作品中，展現著女性的風貌引發著關于女性問題的思考。

作品主要講述的是玉米玉秧玉秀三姐妹不同的人生軌跡以及她們之間的愛恨情愁，展示的是文革時期農村的風貌以及女性的地位。玉米玉秧玉秀的不同又相似的命運在小說中被展現得淋漓盡致，女性對于男性的依附意識，女性與女性之間的爭奪，關于權利的爭奪，關于地位的爭奪，全部都有所體現。在女性意識缺乏，依附著男人生存的社會背景下，女性命運呈現的是悲劇，是意味深長的感嘆。小說的敘述采用的是全知敘述視角，將三位女性的命運完全淋漓盡致的暴露在大眾眼前，作者以旁觀者的角度觀察著三位女性的命運走向，向讀者講述這一個個鮮活的女性角色。畢飛宇曾在文章中說“我愛玉米嗎？我不愿回答這個問題。我怕她。”對于玉米這一角色是獨立于作者之外的，作者期待著這樣的一個角色出現，來恰到好處的體現女性心理。同樣在作品中對于女性命運的書寫以及對于女性生存困境的揭露都顯得十分深刻。

一、女性的命運困境

在《玉米》里，對于女性生存困境的揭露顯得十分發人深省。作者所敘述的日常生活中的小事，而就從這些點點滴滴中，我們可以看到根深蒂固的傳統觀念，女性對于命運不公的習以為常，男性主宰下的女性人格上、尊嚴上的諷刺。無論是玉米、玉秀、玉秧、她們的母親還是村里的其他女人都處在一個個命運的漩渦里，不由自主又無能為力。上一輩的女人麻木冷眼地看待著自己的命運，想要走出困境的女人在權利的漩渦中掙扎。兩者卻都暗含著女性生存的艱難。女性作為畢飛宇筆下的弱勢群體，其生存困境也同樣帶來了對于女性命運的反思和啟蒙。

在男性權利壓迫下生存的女性，她們的生活是陰暗的，沒有希望的，同時也沒有選擇的余地。玉米的母親就是一個悲劇的典型。在面對丈夫的到處招惹，她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麻木地過著日子，甚至認為這就是正常的。為了滿足王連方想要兒子的心愿只能不停地懷孕生子，在丈夫的權利制約下，這種本屬于女性的生育權都被剝奪，被作為了一個生育機器。“老天終于在一九七一年開眼了。陽歷年剛過，施桂芳生下了小八子。這個陽歷年不同尋常，有要求的，老百姓們必須把它過成一個革命化的春節。”[1]這是在施桂芳生下第八個孩子的時候，在生下這一個兒子后，仗著兒子而顯出傲慢，所有的一切驕傲都依附于丈夫和兒子，這也更顯示出精神的空洞。似乎生下了個兒子就擁有了一切，母憑子貴在這個小小的村莊中也濃烈的上演著。顯得諷刺又可笑。

玉米，作為王家的長姐，過早的就承擔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務。她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和冷靜，關于母親在父親的其他“女人”上所受的侮辱，她無法接受母親的麻木，用著自己的方式去報復。女性之間的仇恨說來也諷刺，將矛頭全都對準女性內部，盡管同為弱勢群體，其爭奪也不可難免。在這樣諷刺的戲劇化的情節下，進一步展露了女性命運困境的艱難。

二、權利下自我價值實現的困境

《玉米》中，女性對于其自身價值的實現是顯得格外的艱難。玉米起初在村里的優越性是因為自己有一個村支書父親，是村里權利最大的村官，玉米仗著父親的權利而獲得的優越地位，這也同樣是依附。女性對于權利的渴望也顯露出來，但在權利爭奪中，其困境和重重阻礙也像挪不走的大山，困著女性渴望自由的權利。玉米認為“過日子不能沒有權。只要男人有了權，她玉米的一家還可以從頭再來。”權利價值的實現依靠女性十分艱難，而婦女都將這種權利價值的實現投放在男人身上。在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出三姐妹都想憑借自身去獨立地實現自我的價值，對未來充滿希望。玉秀去討好小唐想要在小唐那里學習會計的手藝，為自己謀生。玉秧考取師范學校，也是為未來改變命運所作出的努力。玉米起初也對愛情婚姻抱有美好的幻想，為自己爭取過。但是，最終的結果無可謂是悲劇的。傳統權利意識的約束下讓女子實現自我價值陷入到困境中，許許多多的阻礙和道德的綁架約束，都令女性不由自主。在男權社會下，女性始終處于弱勢的地位，被充當為附屬品，被規訓，其自我價值實現也就變得遙不可及。在這樣的處境下，女性不得以去以身體換取自己的生存，難道女性身上的價值就如此淺薄嗎？在遭遇了上一個愛情的悲劇，玉米就以自己的身體作為籌碼，努力巴結著郭家興，在他的附屬下求得一個安全生存的環境。但玉米自身也就本就有對于權力的渴望。但玉米在自身命運與外部環境的擠壓下，也逐漸變得扭曲，也趨附于權勢，最終淪為維權者，這也都是男性話語深深植根于女性心中的結果。在這種話語的壓榨下，女性自我價值的構建顯得那么的艱難，那么的不由主。正如有學者曾評價到“在由男權主導的封建氛圍中，女性處于男性話語權利的籠罩、遮蔽之中。在男權中心的話語系統中，往往反倒被無所顧忌的置換為對女性人格尊嚴的單向度指責。”[2]在《玉米》中我們可以看到男性權利對于女性權利的壓榨，無論是玉米的父親還是玉米的丈夫都用著自己自以為無所不能的權利壓榨著女性，擠壓著她們的生存空間。

三、女性群體內部斗爭的困境

在父權制下，女性作為弱勢群體，生存本就顯得艱難。但女性之間的內部斗爭，使得女性生存變得更加束縛和諷刺。女性之間的欲望著使得女性在女性內部之中也想要高人一等，“人總是有欲望的，特別在青春期，更騷動著一顆不安分的靈魂。”[3]這種女性與女性之間的貶低和自虐，在《玉米》中也有體現。村里女人之間的明爭暗斗，同樣在玉米以及玉秀的關系上尤為突出。她們各自為營，都不肯向對方低頭。玉米以及玉秀的明爭暗斗，也是凸顯出一種對于權力的爭奪。當然這種權利的爭奪依然以依附男性，討好男性為前提。這也是畸形的話語下所歪曲的思想。在村子里的女人們同樣處于敵對的地位，玉米對于與王連方有染的女人們公然的唾罵和鄙夷，卻不思考男性所犯的過錯，這些女性也可以說是男權話語下的受害人，為了生存，為了活著。但女性群體間的“自相殘殺”也就使得女性的命運更加的困苦，本就艱難的生存環境變得更加的艱難，對于女性生存的獨立和發展只是阻礙。

在畢飛宇小說中，這些困境被展現得淋漓盡致。就像女作家所展現的女性命運悲劇意識一樣的深刻。蕭紅在《呼蘭河傳》里描寫了東北底層婦女形象，備受凌辱和欺壓。金枝、王阿婆、小團圓媳婦統統都展現著女性命運的悲慘和苦難。出了蕭紅還有許多女作家都展現著女性生存的困境與艱難。無論是丁玲、王安憶還是張愛玲，筆下各色的女性形象都展現著這一點。漫長的男權文化語境下，女子的命運顯得是那么的不由主，不由己。玉米、玉秀、玉秧的所顯露出來的女性的悲劇，在那個時代恰恰讓你感到無能為力，又讓你覺得無論如何，她們都是為了活著。玉米看不慣男權文化，也只是看不慣而已，還是懼怕著、附庸著。但玉米是具有責任感的，這個人物心里懷揣著不只自己，長女天生的責任感，家族的榮耀，母親的臉面，在她的心里是尤為重要。女性純良的品質也得以在玉米身上展現。這本書里描寫的人性是很普遍的。集體的無意識往往能影響甚至毀滅一個人的命運。他們像無主殺人團，不為自己的話負責。就像《呼蘭河傳》的小團圓媳婦，所遭受的一切痛苦，脫光了用熱水燙，最后被折磨致死。最可怕的愚昧的人性，封建的頑固的思想，鄉村的集體無意識往往來得更兇猛更具有毀滅性。畢飛宇一直被認為是最關注女性命運的當代男作家。在他的筆下細節顯得格外的真實，時代顯得格外的荒謬。全書沒有大場面、大描寫的渲染，僅僅是敘述平常的普通的日常，這種日常生活、日常行為，其中隱喻的描繪讓人們感受到時代的荒謬、命運的不公。在男權至上的環境話語中，女性沒有話語權、決定權。就像玉米也從未真正決定過自己的命運一樣，這樣弱勢群體的生存便顯得如此的艱難和可悲。無論母親、玉米、玉秀、玉秧，還有村里的其他女人在畸形的環境之下，漸漸習慣了屈從，習慣了依附，女性生存空間的狹窄便也格外的刺目。

參考文獻：

[1]畢飛宇.玉米[M].人民文學出版社，2015.

[2]簡圣宇，李蓉.一場傷情的女性悲歌——對畢飛宇小說<玉米>的女性主義解讀[N].巢湖學院學報2005，114.

[3]宗元.無望的掙扎 人性的扭曲——論畢飛宇近作中的女性世界[J].小說評論2002，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