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霍爾木茲海峽是“世界油庫”波斯灣的唯一出海口,對全球能源安全具有重要戰略價值。海峽周邊情勢復雜,通航安全充滿變數。我國45%的石油進口來自中東,霍爾木茲海峽是必經之地,維護海峽通道權益和安全至關重要。必須加緊構建全球海洋命運共同體,全面提升海外利益保護能力,開拓多元、安全、穩定的能源進口通道,確保我國能源安全和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
[關鍵詞] 霍爾木茲海峽;" 海上戰略通道;" 海洋強國;" 能源安全
[中圖分類號] E815" " " " "[文獻標識碼] A" " " " "[文章編號] 0529-1445(2021)12-0048-04
霍爾木茲海峽位于亞洲西部,地處亞、歐、非三大洲結合部附近,是“五海三洲之地”咽喉要道,是“世界油庫”波斯灣的唯一出海通道。可以說,誰控制了石油,誰就控制了世界主導權。誰控制了波斯灣,誰就控制了世界石油。誰控制了霍爾木茲海峽,誰就控制了世界石油的閥門。霍爾木茲海峽對全球、對中國的能源安全影響極大,維護海峽通道權益和安全至關重要。
世界油庫的海上咽喉通道
霍爾木茲海峽西連波斯灣,東接阿曼灣,北岸是伊朗,南岸是阿聯酋和阿曼,東西長150公里,最寬處97公里,最窄處38.9公里,平均水深70米,最深處219米,最淺處10.5米。海峽中多淺灘、礁石和島嶼,實際可用于航行的安全水道十分狹窄。國際主航道距阿曼海岸10—12海里,順海峽自然走向,分為進出兩個航道,航道寬約2.5海里。
波斯灣是全球石油輸出最多的“石油寶庫”。石油輸出目的地主要是東亞、南亞、北美、大洋洲和歐洲國家。海上航線主要有3條:第一條,波斯灣—霍爾木茲海峽—蘇伊士運河—地中海—直布羅陀海峽—大西洋—歐美;第二條,波斯灣—霍爾木茲海峽—好望角—大西洋—歐美;第三條,波斯灣—霍爾木茲海峽—馬六甲海峽—東亞。波斯灣石油出口到世界各地的海上路線,霍爾木茲海峽都是必經之地。
“海上戰略通道的戰略價值,取決于其地理位置和對人類活動的支持能力。”1霍爾木茲海峽作為中東的重要咽喉通道,歷來是東西方國家間經濟、貿易、文化的重要交通要道,該海峽是“世界海上石油貿易量最大的運輸節點,占世界海上石油貿易的29%”。2“海灣石油出口的90%,即國際能源市場上2/5的石油貿易量要經過此地。”3因而,狹窄的霍爾木茲海峽被稱為“油庫閥門”和“世界石油咽喉”,成為世界能源市場供應的“石油瓶頸”和“生死攸關頸動脈”。
波斯灣地區民族眾多,國家間關系復雜,經濟發展不平衡,民族與教派沖突頻發,不僅使得能源航道容易受到威脅,而且油氣田以及油氣港口也容易受到襲擊,加上世界大國在中東利益交匯,更是加劇了霍爾木茲海峽周邊國際環境的復雜性、敏感性和脆弱性。一是自然條件復雜。海峽地處亞熱帶沙漠地帶,風向多變,沙暴頻發。海峽航道狹窄,水流湍急,島礁和淺灘多,龐大的油輪極易觸礁擱淺,造成漏油、沉船甚至堵塞航道。二是領土爭議。伊朗與阿聯酋海域內的阿布穆薩島、大通布島和小通布島,素有“海峽三閘”之稱 ,堪稱海峽“門閂”,具有關鍵性開閉作用,兩國在三島領土歸屬上都互不相讓,多次談判未果。目前這三島由伊朗占領,伊朗在阿布穆薩島附近建有反導和防空基地。三是沖突風險大。海峽周邊地區地緣環境復雜,民族、宗教、資源矛盾不斷。有的國家內部政局不穩,形勢多變。美國在巴林、科威特、阿聯酋、卡塔爾等國設有軍事基地,域外大國軍事介入使得中東地區形勢更加復雜。同時海上恐怖活動對通道安全威脅較大。四是封鎖阻斷問題。由于海峽航道狹窄,極易通過武力、水雷或者沉船等對海峽進行封鎖或部分封鎖,正常運輸就會被迫停止,引起連鎖反應。五是海峽管控。美國近年來強化了對海峽的控制權,持續對波斯灣地區進行深度干預,直接影響海峽通航的安全性與可靠性。六是海峽地位。由于海峽具有重要戰略地位,對海峽通道的排他性和壟斷性控制權的爭奪,成為海峽不穩定的重要因素。美國以海峽屬于國際水域為由欲加以控制,在海峽周邊國家設置了系列軍事基地,并從2010年5月開始擴建位于巴林的第五艦隊司令部基地。
域外大國對海峽的關注及影響
20世紀70年代初,石油價格猛漲,美國與石油大國沙特達成“不可動搖”的協議,美元被確定為石油交易的唯一定價貨幣,歐佩克及其他產油國也認可了這一機制,形成了石油美元的強勢地位并延續至今,美國以特殊的全球經濟金融地位,以強大的軍事實力為后盾,維持著石油美元全球環流,填補財政與貿易赤字,繼續維持美元強勢貨幣地位,支撐美國經濟發展,美元也因此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儲備貨幣和國際貿易結算貨幣。
美國作為全球超級大國,對作為“世界油庫”的波斯灣和作為“咽喉要道”的霍爾木茲海峽,不僅從戰略上高度重視,在現實中也采取了系列重要行動。美國先后于1986年、1999年、2002年3次把海峽列為必須要控制的海上咽喉通道之一。1控制全球海上咽喉要道,成為美國鞏固霸權和牽制其他國家的重要棋子。因此美國不遺余力地在政治、經濟、軍事、外交等各方面,加強控制霍爾木茲海峽,甚至不惜以武力或以武力威脅的方式來達到目的。
霍爾木茲海峽水域涉及伊朗、阿曼和阿聯酋三國。由于阿曼和阿聯酋與美國軍事關系密切,所以海峽事務由表面上的三國事務,往往成為了實際上的美伊對抗陣地。自1979年伊朗革命以來,美伊關系始終牽動地區局勢變動,2015年伊核協議達成后局勢有所緩和,但此后不久,2018年特朗普政府退出協議并加碼制裁伊朗,之后把伊朗革命衛隊列為“恐怖組織”,還強行對伊朗石油施行“零出口”政策。對此,伊朗也采取了針鋒相對的態度與政策,多次聲稱要以封鎖海峽作為還擊。在此影響下,美、以、沙與伊朗之間的矛盾與對抗,成為地區的主要矛盾。
毋庸置疑,美國在軍事上對伊朗有絕對優勢,但伊朗在中東的實力和影響力也不可小覷。在海峽和中東地區,伊朗是唯一有能力與美國相抗衡的地區大國,也是能夠借地利之便以自身實力對海峽進行封鎖的區域強國。借地利之便,伊朗能夠充分通過魚雷戰、快艇戰、導彈戰等,給美國在霍爾木茲海峽周圍的行動造成巨大影響,加之伊朗可以微小代價封鎖或阻塞海峽,而疏通航運則是一項耗時費力花大錢的曠日持久的大工程,需要大規模海軍、空軍參與,需要動用地面部隊保護和干預,需要組織大批的工程裝備和人員,使得霍爾木茲海峽周邊局勢更具復雜性、敏感性和脆弱性。
除了美國在波斯灣有重要戰略利益和強大軍力存在外,俄羅斯、日本和印度等域外大國利用各種途徑,大力發展與霍爾木茲海峽周邊國家關系,積極強化在該海峽的存在感。
就俄羅斯來看,冷戰結束后,俄羅斯加強了與伊朗、阿曼、阿聯酋等海峽周邊國家之間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關系,尤其是俄羅斯國防部長在2000年12月訪問伊朗后,兩國就“軍事原則”和“共同的挑戰和威脅”進行協商,“這意味著兩國建立了非正式盟友關系”。1此后,俄伊兩國關系繼續得到鞏固,在推動伊核會談和伊核協議過程中,俄羅斯發揮了獨特作用,在美國退出伊核協議并加大制裁伊朗之際,俄羅斯給予了伊朗重要支持。
就日本來看,日本是個資源缺乏型國家,石油和天然氣幾乎全靠進口,其中石油進口量的3/4要通過霍爾木茲海峽。2因此,日本非常重視與霍爾木茲海峽周邊國家合作,也重視與美國的合作。日本除了配合美國全球戰略中的中東戰略,也以自己的經濟實力與海峽周邊國家開展合作,例如,1991年日本向海峽地區派遣掃雷艦隊,此后派遣50名自衛隊員參加中東的維和活動,2004年日本與伊朗達成協議聯合開發阿扎德甘油田,當特朗普在2018年退出伊核協議并加碼制裁伊朗后,日本保持了一定的政策獨立性。
就印度來看,由于印度離霍爾木茲海峽較近,波斯灣石油便成為印度的主要進口來源地,目前約占印度進口石油來源的2/3。為了加強對印度洋的“區域控制”,強化扼守從波斯灣到馬六甲海峽的重要戰略航線,印度在尼科巴群島和安達曼還建立了東部海軍司令部。此外,印度還把控制海峽和航線作為牽制他國或者引起他國重視的重要戰略籌碼,在政治、經濟、軍事和外交等方面進行了全方位運作。
海峽通航安全對我國意義重大
中國是當前全球第一大石油進口國。2013年,我國原油進口量為2.37億噸,2019年猛增到5.05億噸,2020年達到5.42億噸。我國石油對外依存度超過60%。3近年來,我國石油進口總量的45%左右來源于中東地區,石油運輸需要經過霍爾木茲海峽,同時,我國大連遠洋、招商局、中遠海運、長航油運、中海發展、中國能源運輸等油輪公司70%以上的油輪運力要通過該海峽。海峽的安全性與可靠性對中國的石油安全來說至關重要。
中國西行商貿的重要航線。我國的西行商貿航線,經阿拉伯海和紅海港口,發展西亞與非洲海上貿易,霍爾木茲海峽都是必經之地。2018年,我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出口總額83657億元,進、出口分別為37179億元、46478億元。4其中,中國與伊朗、阿曼、阿聯酋、沙特、卡塔爾、科威特、伊拉克、巴林的雙邊貿易額分別為350.42億美元、217.63億美元、458.89億美元、632.82億美元、116.29億美元、186.56億美元、303.98億美元、12.85億美元。5這些雙邊貿易,絕大部分是通過海上貿易的形式實現的,而霍爾木茲海峽正是中國與這些國家開展貿易的咽喉要道。
霍爾木茲海峽事關中國的國家利益,事關中國的能源安全。能源安全是供應安全和需求安全的結合,石油消費國和資源輸出國之間更多的是相互依存的關系。霍爾木茲海峽作為波斯灣石油出口的唯一通道,其重要性對世界、對中國都是不言而喻的。我們必須積極發展與霍爾木茲海峽周邊國家的合作共贏新型伙伴關系,推動建構海洋命運共同體,保障霍爾木茲海峽航行安全和石油進口安全,形成“公道正義、共建共享的安全格局”。12016年1月19—23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開啟中東之行,對沙特、埃及、伊朗三國進行國事訪問。習近平主席在阿拉伯國家聯盟總部演講時強調,解決“中東之問”,化解分歧,關鍵要加強對話。破解難題,關鍵要加快發展。道路選擇,關鍵要符合國情。解決熱點問題,停火是當務之急,政治對話是根本之道,人道主義救援刻不容緩。我們要抓住未來5年的關鍵時期共建“一帶一路”,確立和平、創新、引領、治理、交融的行動理念,做中東和平的建設者、中東發展的推動者、中東工業化的助推者、中東穩定的支持者、中東民心交融的合作伙伴。2習近平主席中東三國之行,展示了中國對中東國家更加積極進取的新外交戰略,中國與中東地區國家的全方位務實合作更加深化,對于維護我國在中東地區的通道安全和國家利益都具有重要意義。
著力構建我國能源安全新體系。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我們人類居住的這個藍色星球,不是被海洋分割成了各個孤島,而是被海洋連結成了命運共同體,各國人民安危與共。”3中國應積極推動建構海洋命運共同體,充分利用國際體系秩序和國際石油市場交易規則,持續增強“脫離海灣”的能力,盡量規避產地風險、路線風險、運輸風險,確保石油進口安全。要形成多輪驅動的能源供給體系。“推動能源供給革命,建立多元供應體系。”4我國既要維護好既有石油進口渠道,也要適當擴大從俄羅斯、非洲、拉美、美國等地的石油進口,確保石油供應來源的多元化。要持續開辟新的石油進口路線,如瓜達爾港(中巴經濟走廊)、皎漂港(中緬原油管道)、俄羅斯(鐵路線:伊爾庫茨克—滿洲里、俄—哈—阿拉山口。管道線:安大線、斯大線。海運線:北極航線。)等路線。要在共建“一帶一路”的背景下,充分利用北極理事會觀察員國身份,積極參與北極油氣開發,打造“冰上絲綢之路”,通過通航時間短且安全性好的北極航線,逐步提升運輸安全度并提高運油能力。要建設海洋強國,積極經略海洋,加強有關海外港口建設,增強海外利益保護能力,走向深藍并常駐深藍,同時開展國際互信交流,支持多邊國際組織發揮作用,推動全球海洋治理,維護以規則為基礎的海洋秩序和海峽安全。
[參考文獻]
[1]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一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8.
[2]梁芳.海上戰略通道論[M].北京:時事出版社,2011.
(作者簡介:謝劍南,青島大學黨委宣傳部融媒體中心副主任、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當代國際關系研究中心副主任、碩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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