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米：好好碰頭，珍惜美好時光

夏天

以《向左走·向右走》開創成人繪本新類型和繪本創作新風潮的繪本作家幾米，20多年來一直潛心創作，以敏銳洞察力直擊都市人的孤獨和隱痛，又以暖心治愈系畫風撫慰無數脆弱心靈。2020年熱播劇《以家人之名》中男主角凌霄的枕邊書《我的心中每天開出一朵花》以及劇中不少出于幾米繪本的金句，讓更多年輕讀者迷上了幾米。

在讀者的期待中，幾米推出了全新暖心治愈繪本《頭碰頭 說說話》。“頭碰頭”是幾米和女兒以及家中寵物貓常做的親昵舉動，也是幾米近年來的一個重要創作主題。2020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改變了人們的生活，連簡單的頭碰頭動作，都因為需要保持社交距離而成為不適宜的動作。在這樣一個特殊時期，幾米畫出了人們對親密對談的渴望，通過“頭碰頭”的可愛畫面，表現出人們內心對彼此交流互動的期待。在幾米看來，輕輕說話，好好碰頭，就是最讓人珍惜的美好時光；人與人可以溝通，沒有誤會，沒有距離，就是天堂。

傳遞頭碰頭陪伴的溫暖

記者：看您的繪本，總會有一種仿佛被擊中的感覺，能說說《頭碰頭 說說話》的創作初衷嗎？您希望向讀者傳達什么？

幾米：身為創作者，不好直接說我想表達什么，不然一說出來，就可能會被當作唯一的詮釋標準；或者是一說出來之后，“那個東西”就不見了；又或者直接說了就好，為什么要花這么多時間又畫又寫呢？也許可以這么說，希望每位讀者各自閱讀去體會“彷佛有頭碰頭陪伴”的感受，是這本書希望表達的感觸之一。

記者：近年來，您的創作不管是雕塑、油畫，還是專欄作品，都有小朋友與動物、植物頭碰頭的畫面，您是特別青睞“頭碰頭”這個創作主題嗎？

幾米：我很喜歡這樣的舉動，所以過去幾年來腦海里一有畫面，我就陸續畫出各種小朋友與動物或植物頭碰頭的畫面。這些畫面讓我非常溫暖，也希望讀者可以得到這樣的溫暖。

記者：您也特別喜歡以小孩子作為創作主角？

幾米：是的，一來是小孩子很可愛，很有活力，充滿希望感；二來是要發展任何故事，好像以小朋友當主角都可以把故事說出來，比成人角色更有說故事的空間，所以近幾年我幾乎都以小孩子為主角來畫畫。

創造壓力之外的喘息之地

記者：您的《頭碰頭 說說話》和《但愿有一天你會懂》里，都有一個秘密通道或是秘密空間，為什么會做這樣的一個設定？

幾米：這么一問，我就開始回想我其他作品，應該從我第一本作品《森林里的秘密》就有了，毛毛兔帶著小女孩前往一個神秘的空間。又或者《躲進世界的角落》講的也是小男孩進入了別人不知道的秘密角落的故事。不管是秘密通道還是秘密空間，都是想創造一個日常壓力環境之外的喘息之地，似乎逃到那里就可以躲起來不被煩擾。如此說來，也許這就是我心里面的期望，想躲到一個不被煩擾之地。

記者：您的作品里既會涉及孩子的成長難題，也有成年人的崩潰瞬間，是希望通過創作讓讀者獲得應對負面情緒的力量嗎？

幾米：如同前面所說的，我很希望讀者在閱讀過程中有被陪伴與關懷的感受，這不是主題或者什么獨到的觀點，卻是閱讀可以帶給讀者的東西。繪本里小孩與動物或植物頭碰頭，看起來溫馨可愛，希望人與人之間的互動也能如此。負面情緒是難免的，只是看該怎么排解。我想借著創作，展現比較正面的感情和互動，也許這樣就可以讓大家閱讀之后有點喘息的空間和鼓舞的力量。創作可能沒辦法解決問題，但可能會讓你產生力量，支持著你去面對與解決問題。

記者：您的作品被認為是治愈系的，這是您特意為自己打造的風格嗎？

幾米：我的作品大多是我跟自己的對話。我希望在創作時可以紓解一點什么，就會借著作品表達出來。這個過程幾乎是無意識的，我常在很多年之后重新看自己的作品，才理解到原來當初我心里面是在想什么，但當時往往是身在其中而難以厘清的。連自己都很難在當下理解并治愈自己，何況對其他人？我猜想可能是我在創作過程中，試圖和自己對話的同時，這些幫自己打氣鼓勵的創作，剛好也鼓勵到了其他人。

都是作品跑來選擇我

記者：您近年來的作品《不愛讀書不是你的錯》《閉上眼睛一下下》《但愿有一天你會懂》所討論的話題都和親子關系、孩子教育相關，這里面有特別原因嗎？

幾米：創作往往不是我想要去選擇主題就能成功，我倒覺得是作品跑來選擇我。我創作的過程是腦海里有畫面了，就把它畫下來，慢慢一張一張畫出來，再慢慢編織成故事。在落筆的當下我往往不知道故事是什么、主題是什么，一感受到我有很想要畫下來的畫面，我就動筆了。等到畫作慢慢累積，畫面間彼此交織，我才能夠去捕捉這些畫面里的故事，到最后才出現主題。這是創作神秘之處，我永遠對此感到敬畏，因為我捉摸不到，只能聽創作對我說話。

記者：未來您的創作會一直延續親子、教育這個方向嗎？有什么新的創作計劃？

幾米：如果可以一直延續，應該也沒有什么不好，不過就像前面說的，創作者是跟著作品一起發展的，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雖然我近年都以小孩當作主角，難免會碰觸到親子關系，但其實也可以更往外擴展，并非只有親子關系，而是有種種的人與人之間的網絡互動。

記者：畫了這么多年，是否想過封筆退休？您期待的理想退休生活是什么樣的？

幾米：創作很辛苦，但其實哪個工作不苦呢？辛苦的時候我就會想，是不是可以不要這么辛苦，干脆退休算了。我覺得退休，好像是這一二十年來不管哪個年齡層的人都有的愿望。也許退休就像我剛才說的秘密通道或秘密空間，大家都很想去那里躲起來，覺得可以借此抵擋煩擾。但我也不知道理想的退休生活是什么樣的。對一個喜歡自己主動創作的創作者來說，應該是會一直畫下去的，一直畫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