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晨光

張馨月

早晨六點，我和爸爸沿京杭運河堤岸散步。這段堤岸稱作“運河大道”。深青色的柏油馬路纖塵不染，高楊夾道，樹葉撲簌。快到中秋，晨風中微微有些寒意了。道旁灌木叢生，茂密而野性。牽牛花張揚著千百條莖蔓，纏繞在黃荻上。在這立體的流動的綠色畫卷上，密密點綴著數不清的海藍色、紫紅色、玉白色的牽牛花。露珠在花冠上，在心形綠葉間滾動，瑩白欲滴。

晨練的人們三三兩兩，漫步，跑步，伸伸胳膊彈彈腿，熟稔地并行閑聊幾句，語音輕微，生怕驚動了這靜謐的晨光。陽光自林隙斜照進來，透過清淺的薄霧，絲絲縷縷，金黃，銀練，紫碧，變幻無窮。鳥兒在枝頭也歡快地叫起來，你應著我，我和著你，比賽似的。秋蟲在草間振翅長鳴：長的，短的;高的，低的;婉轉的，悠揚的;輕快的，低沉的……仿佛一場曼妙的音樂盛會。在這里，我們成了客人，它們才是自然的主人。

大堤東西走向，我們在北堤。向南望過去，白緞似的舒緩河道，一碧萬頃的蘆葦，南岸一樣是翁翁郁郁的翠堤。路邊有段直通運河的斜坡，我們順坡直達運河邊。坡下是一片和緩而平坦的沙地。沙地擁抱著河水，河水輕吻著沙地。河面上沒有一絲風，只飄著輕紗似的薄霧。近岸停泊著幾艘大輪船，滄桑肅穆的船身，似乎從水里長出來的，與青碧的河面渾然融為一體。浮萍隨波蔓延到岸邊，被一叢叢水劍草、香蒲、綠葦擋住了，于是順著水草構成的柵欄長長延伸遠去，在水面上畫出一條條翠綠的萍帶。

水劍草叢里，早起的水鳥踏碎了浮萍，濺出水花，發出“撲啦啦”的聲音。于是，運河醒了，水鳥們起床了，白鷺、綠頭鴨、黃翠鳥在草間喧鬧起來。大船上出現一個古銅似的人影，他在高高的船頭檢視。柴油機也發動起來，震顫轟鳴。這嘶啞的震顫也傳染了水波，一圈圈漣漪從船舷發出，與順流而來的碎浪擁抱，最終消逝不見。

霞光從東方躍上河面。金光，隨著水波的動蕩躍動起來，似千萬條銀魚在蹦跳。迎面駛來一列船隊，輪船頭冒著煙，劈波斬浪，昂首向前。后面的拖船安安靜靜地排成一列，不緊不慢地跟隨。船隊過去了，河面又恢復了慵懶的平靜，等待下一艘大船繼續講故事。

風大了，河面上飄來略顯腥膩的水花氣息，混合著秋草的香氣。我深深地嗅著，感受著大自然的體味。

（指導老師：劉淑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