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長娟 杜立鵬
太原科技大學藝術學院
和林格爾作為一個具有悠久歷史的多民族聚居的地區,歷史上曾經有過土方、鬼方、獫狁、樓煩、林胡、匈奴、突厥、鮮卑、烏桓、契丹、女真、蒙古、滿等多個民族在此繁衍生息,同時創造出了燦爛的文化。通過對其墓葬中的一些圖畫信息的研究,可以準確地還原不同民族在該地區生活的畫面,為歷史研究以及一些美學研究奠定基礎。本文將就此進行研究。
和林格爾作為內蒙古地區具有悠久歷史的城市,處于內蒙古與山西交界的地方。清政府在此地設立驛站時,此地只有20戶人家(蒙語中和林格爾為20戶人家之意),因此而得名。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該地區隨著歷史的發展人口數量不斷增多,因此當時的政府在此地設置過通判、縣、廳等管理機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沿用縣級管理直到今天。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和林格爾在歷史上一直以來都是北方游牧文化和中原地區文化交融的重要地帶。很多民族都在這個地方經過長時間的繁衍生息并創造了各種燦爛的文明形式。各種民間藝術都保留有鮮明的民族特色。在歷史發展過程中,不同朝代、不同的民族政策使得中原人口移民等情況發生較多。即使到了近代,我國某些省份仍舊存在走西口的傳統。這些政策和傳統使得漢族居民一部分遷居至此,帶來了漢族文明。長時間的多民族雜居使得不同文明在此地交匯,形成了較為特殊的民族特點,既包括了中原漢地的文明特色,又有北方少數民族的文明印記。在進行考古工作過程中,發掘出的一些文物可以說明一切。尤其是在一些古城池和古墓的發掘過程中出土了大量的文物,為我們對古代這一地區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實物依據。漢墓作為最具有代表性的一種,其中出土的一些精美壁畫尤其珍貴,出現的各種視覺形象符號具有鮮明的特征和較高的研究價值,引起了考古學界和美術界的廣泛興趣。
小板申漢墓位于和林格爾北部渾河北岸的一個小土包上,是在修建從呼和浩特到大同的公路的過程中發現的。這一墓葬地理位置較為特殊,距離明代的榆林城較近,向南毗鄰山西殺虎口,西北方向與和林格爾縣城直線距離僅有30千米。河流密布、山高林密使得這一地區的自然環境較好,為該地區燦爛文明的產生堅實基礎。通過對該墓葬的發掘和考古研究可以發現,這是一座東漢時期的墓葬,具有典型的東漢時期中原漢地墓葬風格,包括神道、墓門、前中后室以及東西耳室。其中墓室墻壁使用青磚建造,整個墓室全長接近20米,占地100多平方米。遺憾的是,在進行考古發掘之前該墓葬已經經受過盜掘,其中棺木及墓主人尸骨被毀,僅有少量門牙和臂骨留存。在墓室墻壁上有白灰涂覆,厚度達1厘米左右,在白灰墻面上繪有大量壁畫。墓室地面采用方磚鋪設,表面有菱形花紋,中間有清晰可辨的兩行隸書行文:子孫繁昌,富樂未央。整個墓室存在最多也最具有特色的是墻壁上的壁畫,除了盜掘破壞的和年久剝落的以外,尚存的壁畫一共有46組,其中較為完整地展現了57個畫面。整個墓室全部的壁畫總面積達100平方米,其中標題和注釋多達250多個,總字數超過700。雖然在多次盜掘過程中墓中的文物已經大部分遭到破壞,但是壁畫和壁畫上的文字依然保存較好,同時在數量和精美程度上也是我國歷次考古發掘過程中具有較高代表性的精品。
通過研究資料可以發現,漢代壁畫在我國歷史上處于繪畫發展的上升時期,繪畫內容和種類不斷增多。因此,在已經發掘出的漢代壁畫中可以發現當時的繪畫水平也在不斷提高。同時在一些官署和殿堂等處也有漢代壁畫。但是由于壁畫顏料不宜保存,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多壁畫已經變得斑駁,難以進行有效的研究。因此,現階段能夠見到的壁畫大多數屬于墓室壁畫。和林格爾地區的漢代墓室壁畫由于畫面宏大以及文字豐富等特點受到了人們的廣泛關注。
相對于考古發掘過程中出現的壁畫而言,和林格爾東漢墓室壁畫中包含的內容較為豐富,為考古研究提供了各種可靠的實物依據。例如,一些反映生產勞動的壁畫中既包含有農耕勞動場面,又包含有放牧的勞動場面,鮮明地反映出當時該地區農牧結合的勞動特色。同時,在對壁畫中描繪的一些建筑進行研究可以發現當時漢代建筑的制度、用途、結構和特點等多方面的內容。尤其在一些官員的墓葬中,對官員的署衙等建筑也進行了細致刻畫,為研究中國漢代署衙布局以及城市發展提供了重要的研究資料。在一些壁畫中還存在少數民族的人物形象,反映出該地區同時有多個民族存在。在該地區墓葬發掘過程中,對漢代莊園進行細致描繪的莊園圖是我國考古歷史上首次發現的重要歷史資料。通過對這些壁畫內容進行簡要介紹可以發現,在墓葬壁畫中包含的內容較為豐富,同時對壁畫上的題榜包括金文、璽文和大篆、小篆等跨越較長歷史時期的文字對我國書法演變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因此,和林格爾漢代墓室壁畫是一種具有較高歷史價值和美學價值的重要文物。
壁畫內容和榜題相互印證是確定壁畫內容的重要方法。通過研究可以了解到,和林格爾壁畫墓所處的時期為東漢桓帝和靈帝時期,大約在公元2世紀。墓主人官居校尉,屬于管理少數民族聚居的地方軍事長官。但是具體姓名已不可考。漢代風俗中要求人死以后要落葉歸根,因此在墓葬中有一幅壁畫專門對墓主人的籍貫進行了說明,顯示墓主人是東漢定襄郡武城縣人氏。其后,壁畫內容主要展現的是墓主人升遷之路,從舉為孝廉到升遷為郎官,其后又任職西河長史和上郡屬國都尉、繁陽縣令,直至作為烏桓校尉而終。整個壁畫為我們展現出一幅較為完整的人物傳記。在壁畫中對墓主人任職的繁陽、寧城等城市也有具體描繪。同時畫面中對署衙、莊園、街道、建筑等也有專門描繪,并對一些官員制度等有很好的體現,比如出行時具有車騎儀仗,在署衙中有侍從威儀等。對生活過程中的一些細節描寫也較詳細,包括觀魚、飲宴、百戲、迎賓、庖廚等大量的生活場景。對當時的社會情況、人民勞作過程中的農耕漁桑等都有詳細描繪。除此之外,對當時社會上存在的儒家和道家的思想特點和人們的價值取向又有一定的說明。壁畫中有對古圣先賢、豪俠義士、賢妻良母等的具體描繪。其中專門用題榜進行標注的有二桃殺三士、伍子胥等十多則,體現了儒家以仁孝立世的道德取向。而對道家的觀點則主要以一些羽化登仙等圖畫情景進行體現。同時值得注意的是,其中有一幅仙人騎乘白象的畫面屬于佛教典故。因此,作為一種包含豐富內容的文物題材,為研究漢代的歷史情況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由于繪畫的直觀性使得這種文物的研究價值是其他文物形式無法與之比肩的。
形神兼具是漢墓壁畫的主要特點。以內蒙古和林格爾漢墓發掘過程中出現的壁畫情況來看,作為一個官員墓葬,該墓葬的壁畫筆觸生動,線條有力,刻畫出的人物形象生動傳神,雖然沒有過多的細節描寫,但人物的主要特征已得到較好的表現。例如,在《寧城圖》中對烏桓校尉幕府的設置進行了較為詳細的描寫,其中涉及各種人物形象多達百人,包括服侍的小吏、佩劍的將領,有人端茶遞水,有人擊鼓助威,人物服飾也有較大的差別,有的戴紅邊帽幘,身著黑衣;有的佩劍持盾,頭戴纓盔。墓主人位于整幅畫面的中央,身著紅袍,仰面前傾,另有五人于主人座前跪拜,將墓主人在飲宴過程中的威儀表現得淋漓盡致。同時屋宇高大,城池巍然。主人衙署之前警衛森嚴,氣魄宏大。護烏桓校尉出行圖是主人出行的壁畫,場面更加宏大,奴仆隨從、士卒警戒。其中構圖疏密有致,當時的社會形態得到了細致描繪。
通過對墓葬壁畫的藝術形式進行研究可以發現,和林格爾漢代墓葬中的壁畫主要通過對各種色彩的應用來實現藝術形象的表達。通過分析可以發現,在壁畫中用到的色彩有土紅、朱砂、赭石等礦物顏料。同時繪畫者運用渲染等技巧,通過各種線條的搭配使得顏色之間對比度增強,實現藝術效果的放大。例如,在《出行圖》中的車馬以及《牧馬圖》中的馬匹等,線條柔和但是不缺乏應有的硬度,使得各種形象變化較多。在《燕居圖》中,不同人物形象通過其衣著形式和顏色得到很多的體現。尤其是對墓主人的描繪,筆觸明快,色彩濃重,使得其衣著狀態得到很好的表現。在人物面部刻畫過程中采用的筆觸形式較為剛硬,使得主人的威嚴得到體現,細致入微地表現出主人的個性和社會地位,這也是漢代壁畫中形意并重風格的具體體現。同時,在對壁畫繪畫形式研究的過程中可以發現采用的主要繪畫方式是白描,沒有使用過多的骨法。但是在勾畫過程中線條搭配較好,粗細得當,使所繪形象剛柔并濟。和林格爾的壁畫通過遒勁的筆法使一些形象的刻畫變得豐滿,體現出當時的畫工對繪畫藝術已經有了自己的理解。我國歷史上一些有名的藝術鑒賞家對漢代繪畫藝術都做出過較高的評價。他們認為漢代壁畫通過使用白描的手法顯示出一種古樸雄渾的氣魄。但是對一些形象的描畫又極盡傳神之能事,不同于唐宋畫作的精致,具有獨特的時代氣息。
總體而言,漢代壁畫繼承和發揚了多種壁畫的總體特點,具有優良的歷史傳承性質。受到中原漢地和西北少數民族的影響較多,是對先秦繪畫風格和精神的一種繼承。但是,由于較多的文化碰撞,如先秦巫楚文化等的影響使得二者交融,在繪畫內容上,既有鬼神等精神幻想,又有反映當時社會情況的寫實主義;既顯示出對當時社會情況的真實描寫,又體現出漢代受到道教文化影響所存在的天人觀念和神話傳說,這些都體現出漢代社會文化兼容并蓄的藝術思想和美學思想。通過對漢代墓葬壁畫中描繪的內容以及出現的各種紋飾同以往考古發掘中出現的各種藝術形式進行對照研究可以發現,該地區先秦以來南北地區文化交流較多,各種思想碰撞也相繼發生,這些在墓葬文化以及社會風俗習慣中得到良好的體現。因此,漢代墓葬文化中的壁畫以及同時期的石刻、紋飾、布帛裝飾藝術構成了我國古代傳統裝飾的重要部分,為我國藝術的發展提供了先決條件。不可否認,東漢時期雖然社會環境較差,但是并沒有影響到當時人們的創造性。不管是作為藝術實踐者的工匠還是作為各種思想捍衛者的士大夫之流,都在使用自己獨特的視角對藝術進行解讀,使得一個又一個新的藝術形式得到發展,創造出一大批同現實世界相關聯但是又可以體現人們精神追求的獨特藝術形式,使得這個時期的藝術形式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帶有該時期獨一無二的歷史印記。雖然東漢時期的工匠們并沒有擺脫先秦時期的藝術創造理念,但是從各種藝術作品中我們可以發現這些匠人已經開始有意識地將自己對這種藝術的理解融入藝術作品中。和林格爾漢代墓葬作為東漢時期典型的墓葬形式,其中的壁畫不論從內容還是從造型手法上都體現出西漢時期的藝術創造特點。
中室東壁甬道門上方“居庸關”車馬圖像
本文通過對和林格爾漢墓壁畫中的各種視覺形象的藝術形式進行研究,發現東漢時期的壁畫藝術繼承和發揚了先秦時期的藝術特點,是我國藝術史上的一座豐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