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胡煜埼 廣州大學2019級美術學碩士研究生

繡娘 2017年攝于冊亨縣
從古至今,布依族人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的服飾都出自女性之手。由于布依族地區氣候溫暖潮濕,服飾較為寬松,服裝立體感強,十分厚實,充滿曲線節奏與感性美。
布依族服飾中布的種類非常繁多,染布大多用板藍根、靛藍草作為染料,所以服裝大多以黑、藏青色布為底,喜愛用紅色、綠色、藍色、紫色等色彩純度較高的顏色進行裝飾。服飾種類也十分復雜,因不同的場合,服飾有所不同。男士的衣服大多為青布立領右襟短衫,褲子為黑色長褲。女士的服裝比較豐富,領口衣襟就分為兩種,一種是對稱門襟,還有一種是右襟,服裝上衣較短。還有一些圍裙之類的服飾,以蠟染、刺繡、圖案做裝飾。下裝分為褲子或者裙子。不管男士女士都喜歡包裹頭帕,此為布依族服飾的一個顯著特征。據《舊唐書·西南蠻》載:“人并樓居,登梯而上。號為‘干欄’。男子左衽露發徒跣;婦人橫布兩幅,穿中而貫其首,名為‘通裙’。其人美發,為髻鬟垂于后。”[1]布依族服飾面料多為自制自染的土布,布料較為厚實,耐穿耐磨,所以布依族服飾褶皺,樣式較為簡單大方,褶皺線條包裹身體的立體感表現十分強,褶皺線穿插相對簡單,衣紋線條較短,利落干凈。當然,不同地域的布依族服飾也有著不同的結構表現,所以在汲取服飾元素的同時也需要對服飾文化的背景以及地域分配情況做一個大致了解。

布依族兒童服飾正面 2012年拍攝于黔西南州博物館
布依族服飾紋樣,主要分為布依族刺繡和蠟染,布依族服飾花紋分為歷史文化、風景、植物紋飾、幾何圖案等等。最突出的植物花紋為刺梨花、花瓣、太陽花、魚鱗紋。幾何紋有水波紋、曲線紋、方格紋、云雷紋等等。布依族的花紋大多為平面性花紋,也有一些花紋比較有立體感,這也是布依族服飾的一種特色。布依族對原始圖騰的崇拜體現在服飾上紋樣的運用和藝術表現上。另外,少數民族服飾的紋樣也代表著一種文化符號的表達,如在布依族原始宗教文學《摩經》對布依族服飾的紡織、圖案、花紋等進行了記載。布依族服飾的文化背景深厚,如浪漫神話、民族歷史、地域風景、風俗習性等。由于布依族生活地區氣候溫暖潮濕,服飾較為寬松,服裝立體感強,十分厚實,充滿曲線節奏與感性美。《摩經》產生于舊石器晚期,一直以口耳相傳的方式傳承著,共55272字,其中《安王與祖王》[2]中說道:布依族的祖先安王的父親盤果在河中看見了一條魚,其形狀和魚鱗都非常的美,他喜愛至極,對其贊不絕口,之后這條魚變成了一位非常美麗的姑娘與盤果相會,最終二人成為夫妻,生下了安王。布依族人民將這則古史歌畫作圖案記錄在布料或者服飾上。像這樣把神話作為服飾圖案的還有“天王石”“洪水朝天”等流傳至今。在布依族服飾中也體現著布依族人民對于大自然的崇拜之情,如樹神、石神、鳥、魚、花等等。這些服飾圖案都有較高的文化研究價值,也由此形成了具有自己民族特色的服飾文化圈,他們用時裝的語言講述著心中的“夢想”,布依族服飾花紋具有豐富性、裝飾性,服飾花紋與布的疏密比例恰當,節奏感強,顯現出鮮明的民族藝術特色。

布依族婦女圍腰刺繡正面 2012年拍攝于黔西南州博物館

布依族蠟染魚紋圖 2012年拍攝于黔西南州博物館

布依族刺繡小樣 2012年拍攝于黔西南州博物館
從布依族服飾色彩來看,布依族男女服飾好青色,在明代古籍中就有記載。據弘治《貴州圖經新志》卷一風俗記曰:“仲家(布依族之古稱),皆樓居,好衣衣青衣,男子戴漢人冠帽,婦女以青布一方裹頭肩,細褶青裙,多至二十余幅,腹下系五彩挑繡方幅如綬,仍以青衣襲之。”[3]另外,布依族裝飾善用藍、綠、紅、紫等較強烈的色彩作對比,刺繡使用純色較高的彩線形成鮮明的對比,在色彩搭配上有許多同類色、對比色,整體十分統一、素雅,結合不同的刺繡手法,形成和諧的色彩氛圍。
組成中國工筆畫的語言十分豐富,在此以其中主要的三種語言來進行簡單地概括。
中國傳統工筆畫可以說是一種以線造型的藝術形式,古人就繪畫中線條的形狀將其詳細分類為“十八描”,如釘頭鼠尾描、鐵線描、游絲描等。工筆畫的線條具有很強的裝飾性和平面性,在一幅畫中表現人物臉部、皮膚的線條與衣服褶皺、花紋、輪廓線的線條都是不相同的。以線造型是中國畫的基礎,線是工筆畫的精神所在,利用線條的方向感可以找出空間的層次,表現畫面的前后關系,線條的節奏感和韻律、疏密、虛實都是組成畫面的表現語言。中國繪畫從古至今有非常多優秀的線描以及工筆畫可供我們吸收借鑒,線在其中起著關鍵性作用。

布依族刺繡女鞋 2012年拍攝于黔西南州博物館
在工筆畫中還有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就是設色,中國古代繪畫理論家謝赫在六法論中提出一條“隨類賦彩”,為中國畫的色彩運用規律做了一個理論奠基。隨類賦彩有兩層意思,一個是畫家根據所畫物體的固有色彩進行賦彩,另一個是畫家自己主觀臆想對畫面進行賦色。在繪畫過程中既需要借鑒物象的固有色彩,也需要根據畫面的整體需要而進行主觀調整,需要注意設色的形式、對比、純度、色調傾向性,既要在統一中求變化,也要在變化中追求整體的效果。
在工筆畫中,構圖是協調整體的關鍵,也是骨架,即為謝赫六法論中提到的“經營位置”,它的空間感不可小覷,也就是中國畫中的透視,與西方的透視并不是一個概念。中國畫透視主要是散點透視,看重“步隨景移”,將不同空間的畫面結合在同一畫面中,講究一種意境,是一種平面化空間布置,平面性是中國傳統繪畫中一個非常重要的表現。在當代工筆畫中,將西方的構圖形式運用到工筆畫當中,使傳統工筆畫探索出更加創新的構圖樣式。
布依族服飾作為少數民族服飾中的一種,具有其獨特的文化內涵和價值,在當前繪畫多元化的時代,為中國繪畫提供了更多的可能,它具有一種借鑒的意義,也可以說是互相借鑒。布依族本身擅長蠟染、刺繡、織布等等,他們的手工藝文化可以從中國傳統繪畫藝術中借鑒學習。當今中國畫呈現多元的發展現象,在借鑒學習西方繪畫的基礎上,立足于本土文化來尋找創作的靈感。布依族服飾具有非常鮮明的藝術特征,從色彩和紋樣構成上來看,可以為中國畫的創作提供更多新的可能。布依族服飾色彩較為素雅,色彩層次鮮明,有著獨特的風格特點,色彩的搭配具有協調的裝飾性和審美價值,整個服飾色彩以黑色為主色,花紋以及飾品色彩較為豐富、艷麗。布依族服飾用色布料為青布或者黑布,以紫色、紅色、亮色綢緞為刺繡部分的基底,刺繡的花紋以藍色、紫紅色、綠色等為主。傳統中國畫強調艷而不俗、淡而不薄,在用色中十分注意色塊的比例、整體的互補,重點是色彩相和。布依族服飾的花紋色塊是非常適合中國工筆繪畫的,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色調十分統一,既具有民族特征又十分樸素典雅。
布依族服飾對于中國工筆畫來說,還有一個重要的意義就是布依族服飾的花紋和繪畫具有很多相似之處,在布依族服飾中,服飾本身的花紋就具有一定的構圖形式,對稱的花紋、各種刺繡排列組合在服飾上就有一定構圖的美感和裝飾性,布依族刺繡圖案中本身圖案的組合就不受空間限制,把各種不同的花紋組合刺繡在同一塊布料上,這與中國繪畫構圖法則一脈相承,再將西方構圖方法運用到背景與人物中,將平面化服飾與具有空間感的背景相結合,使畫面更加有趣味性。布依族服飾的花紋與色塊上也展現了一種疏與密、繁與簡的構成美感,我們同時也可以從服飾花紋元素上學習到布依族民族地區對圖式紋樣的審美方式,將這些元素構成運用到自己的中國畫創作當中,也可以作為一個創作的拓展思考。
在布依族服飾和工筆畫的藝術表現方面,布依族服飾主要來源于布依族婦女,其服飾特征充滿了靈動、女性的柔美。在布依族服飾中,我們感受到布依族獨特的韻律美和節奏美,這也是和中國工筆畫的相通之處。畫面需要創造這種美感。不是說單純的寫實照搬,而是在創作的過程中,對于畫面所帶給觀者的一種意境以及在觀者心中留下什么印象,通過藝術家加以情感之后的再創造,它是主體與客體、再現與表達的高度統一。自然之美不能自動轉化為藝術之美,而是藝術家情感與意境的結合。可以說,布依族服飾對中國畫的借鑒價值是將中國傳統繪畫藝術與民族傳統手工藝術相融合,讓中華文化在互相融合、互相交融中尋求變化,不斷向前發展。
布依族服飾相對于其他民族服飾來說較為樸素,顏色搭配較有層次,服飾內容貼近生活,服飾紋樣繁密而有規律,華麗而又不浮躁,十分獨特,把農耕社會的生產生活的表象襯托出一種超乎自然的美感,其藝術風格既富有情感又相對質樸,在布依族的活動中充滿了藝術感,將生產生活與精神文化相互交融在一起,創作出既有審美功能又有實用價值的服飾,以布依族服飾中所體現的文化、歷史、信仰、藝術作為工筆畫創作的參考,將民族手工服飾藝術的美感賦予當代工筆畫作品中,將服飾中的裝飾性與實用性相結合的多重價值運用到工筆畫創作中,在畫面中體現豐富性和地方民族特色,同時也將民族文化提取出來融合進中國傳統的繪畫之中,增添繪畫的趣味性和形式美。另外,在布依族服飾上類似于幾何圖案的紋樣中,我們可以看到中華文化幾千年前青銅、彩陶文化的影子,布依族服飾紋樣具有原始藝術的特征,將這些紋樣作為題材的同時,工筆畫也需要對服飾紋樣進行新的認識、理解、再創造。布依族服飾不僅對中國工筆畫有著重要意義,而且對于現代裝飾藝術和繪畫藝術都有非常重要的研究價值,同時也豐富了現代工筆畫的文化內涵。

布依繡娘 胡煜琦 中國畫 150cm x 90cm 2019年
注釋
[1](后晉)劉煦. 舊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
[2]田兵.布依族文學史[M].南寧:廣西民族出版社,1983:12.
[3]戴平.中國民族服飾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3: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