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個好兒子

本刊見習記者 通訊員

清晨，雞鳴聲中，啟東市匯龍鎮亞光村孫漢蘭家的屋頂上升起炊煙。屋內，陳建飛掩好灶膛的柴火，掀開熱騰騰的鍋蓋，盛粥布菜，隨著一聲“三媽媽，吃早飯嘍”，平凡簡單的一天又開始了。

孫漢蘭今年86 歲。養女遠嫁、老伴楊岐昌去世后，她獨自一人生活。因在娘家排行第三，人們習慣喊她一聲“三媽媽”。21 年前，36歲的陳建飛與楊岐昌、孫漢蘭夫婦結識后，他口中這聲“三媽媽”再沒改過口。

“撿”了個好兒子

“人人都說我有福氣，臨老‘撿’了個好兒子。”看著陳建飛忙碌的身影，孫漢蘭臉上止不住笑意，“小陳是個實在的孩子，這些年多虧有他，我才能每天吃上一口熱飯，健康生活。”

陳建飛第一次到孫漢蘭家，是在2000年春天。

那天，孫漢蘭坐在家門口擇菜，遠遠看著，圍墻北側有3個人提著東西來了，正疑惑著，其中一個小伙開了口：“三媽媽，我們是啟東市直升機場的職工，過來看看您。”

原來，啟東市直升機場開展學雷鋒志愿服務活動，組織職工與周邊貧困農戶結對幫扶。剛從海軍某部退役后到機場當炊事員的陳建飛與另外兩位同事，和楊岐昌、孫漢蘭夫婦結對。“他們看我們老兩口沒有依靠，有事沒事就來幫我們。”孫漢蘭說，家務、農活都被他們“承包”了，“有人記掛，日子也就沒那么苦。”

登門的次數多了，陳建飛與楊岐昌、孫漢蘭夫婦漸漸熟絡起來，老兩口有什么需要，他從沒說一個“不”字。幫扶的第二年，啟東直升機場撤并，規定除一人留守外，其余職工將全部分流。得知這個消息后，陳建飛不得不提前和老兩口道別。

“唉，就該我命苦！”未及進門，早早聽說機場將撤并的孫漢蘭淚水漣漣地拉著陳建飛的手。不久前，楊岐昌身患重病、臥床不起，被養女接去照顧，離世前，他一直喃喃自語：“我走了，老太婆就要遭罪了。”

聽聞此言，陳建飛心里一酸，眼淚掉了下來。他緊握住孫漢蘭的手，果斷地說：“‘三媽媽’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機場也需要人留守，那我就留下，陪‘三媽媽’安享晚年。”第二天，他便向領導提出留守機場的請求，在明知留守人員不再保留國企職工身份，只享受當地最低工資標準的情況下，陳建飛毅然決定“留下”。

“不能因為我，耽誤孩子的前程啊！”孫漢蘭“不依”，執意不再接受陳建飛的幫扶，甚至拒絕他進家門。

“帶過去的東西不收，和她說話，她也不搭理我。我知道她為我考慮，但是既然決定了，我就要遵守諾言，把‘三媽媽’當成我的親媽。”陳建飛說，他每天都去孫漢蘭家看看，像往常一樣幫幫忙，陪她說說話。最終，孫漢蘭沒能拗過陳建飛的堅持。“我家老頭子總是和我說，小陳脾氣好，做事又實在，有這樣的‘兒子’真享福。老天把小陳送給我，他就是我兒子。”

像待母親一樣待“三媽媽”

直升機場關閉后，作為炊事員的陳建飛不再為別人燒菜做飯，專門做起了孫漢蘭的“廚師”。孫漢蘭患有心臟病，身體狀況不佳。她有個頭疼腦熱，陳建飛就用那輛灰褐色的電動自行車載著她求醫問藥，上下奔忙，守在她身邊盡孝心。

2015 年3 月的一天，陳建飛拎著菜早早地來到孫漢蘭家，剛進門，他便察覺到不對勁：孫漢蘭半癱在凳子上，臉色蒼白，懨懨的，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我問她哪里不舒服，她說不出來。我當即決定帶她去醫院。”陳建飛攙起孫漢蘭，趕到市人民醫院。孫漢蘭被確診為慢性心力衰竭，需要住院治療。

孫漢蘭住院的14 天里，陳建飛白天準備一日三餐、頓頓送飯，晚上守在床前陪護。一次，孫漢蘭起身慢了些，污穢物沾到了身上，陳建飛趕忙拿了一套新衣服給她換上，把臟衣物帶回家仔細清洗。孫漢蘭的鄰居沈菊英看在眼里，每每看到陳建飛奔波的身影，總是感嘆：“‘三媽媽’真是好福氣，有的親生兒子都做不到這樣。”

出院后，孫漢蘭仍然需要“吊鹽水”，為防止輸液速度過快導致意外，陳建飛白天時時看護，晚上回機場守夜也時不時過來“偷看”一眼。“我看她白天精神不好，晚上實在放心不下，就跑過來看看。聽見她打呼了，確認她沒事，我再回去睡。”

陳建飛的老家在啟東市惠萍鎮大興鎮村，距離孫漢蘭家20 多公里。多年來，他生活的重心都放在照顧孫漢蘭身上，逢年過節才會回家看看。“我母親在我當兵時就去世了，兄弟姐妹對我說，不用操心老父親，好好照顧‘三媽媽’。我也這樣要求自己，對母親怎么樣，對‘三媽媽’就怎么樣。”陳建飛笑著說，“現在我對這里的情況很了解，比我家還熟悉。”

2018年，孫漢蘭的眼睛忽然看不清了，霧蒙蒙一片。她趕緊把這事告訴了陳建飛。“前屋的陶芳平也有過這個癥狀，聽說后來治好了，我先去問問她怎么辦。”安撫好孫漢蘭，陳建飛騎上車去了陶芳平家。

一番打聽后，陳建飛心中有了底：‘三媽媽’患了白內障。在陶芳平的推薦下，他帶著孫漢蘭去市區眼科醫院，實施康復手術。僅過了一天，孫漢蘭就恢復了左眼視力；幾天后，右眼也能看得見了。現在，孫漢蘭連遠處的瓦片都看得清清楚楚，她逢人就說：“多虧小陳，我兩只眼睛又‘汪亮’了。”

“母子”倆幸福相伴

上了年歲后，除了去看病，孫漢蘭幾乎不出門，有時陳建飛去鎮上買菜想帶她出去轉轉，她都搖搖頭。那天，從眼科醫院回來后，孫漢蘭主動對陳建飛說想去鎮上逛逛。“我對她說有什么想買的就盡管買，但她挑的都是我平常愛吃的。”這讓陳建飛異常感動，他沒有拒絕孫漢蘭的好意，拎著一袋滿滿的“母愛”回了家。

2020 年9 月，啟東市直升機場拆遷，獨自留守的陳建飛“無家可歸”了。“他是我的兒子，這里就是他的家。”在孫漢蘭的要求下，陳建飛搬進孫漢蘭隔壁的房間，這是3 年前政府特意為孫漢蘭翻建的新房。從此，“母子”兩人幸福相伴。

每天，陳建飛包攬一日三餐和家務活，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條。晚上吃完飯，他洗好碗筷，陪伴孫漢蘭聊聊天，安頓好她入睡后再回房。有次，孫漢蘭吃了一點飯就上床睡了，陳建飛留了心，在她床邊備了些預防心臟病、腦梗塞的常用藥物。“等我收拾好了，她房間的燈還亮著，我不放心，趕忙去看，看她睡得好好的才放心。”陳建飛說，兩間房之間有一塊玻璃，透過它可以及時知道孫漢蘭有什么需求，更好地照顧她。

“像建飛這樣良心好的人真不多見。”“建飛真是個好人，他做的我們都看著，有的親生兒子都比不上他。”……在亞光村，提及陳建飛，村民們贊不絕口。孫漢蘭的堂侄楊永華家在孫漢蘭隔壁，一直在外工作的他對陳建飛充滿感激：“他一直盡心盡力地照顧伯母，沒有他，伯母的晚年就沒有這么幸福。非常感謝他。”

如今，陳建飛在屋前的三分多空地上種了各種時令蔬菜，在屋后飼養雞和羊，維持二人的日常伙食開銷。他說：“我現在只能打打零工，舍不得離開‘三媽媽’太久，如果從早到晚都在外面，就沒法照顧。說好讓她安享晚年，我就一定會實現諾言，讓她越過越舒心，越活越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