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鵬相聲語言的幽默性研究

摘? 要：相聲作為曲藝深受廣大人民群眾喜愛，原因就在于它的語言幽默。運用語言學的相關理論來分析岳云鵬的相聲語言，其主要特點在于：故意違犯會話的“數量準則”，使演員和觀眾接受的信息不對等，造成幽默效果;故意說一些虛假的話，違反會話的“質量準則”，達到嘲諷搞笑效果;故意“張冠李戴”，違犯會話的“相關準則”，造成幽默效果。此外，還故意偏離“風格準則”、“禮貌準則”等，制造笑料，引發觀眾的笑意。

關鍵詞：岳云鵬;相聲;語言學;會話含義;幽默

1967年格萊斯在哈佛大學的William James講座上提出了“合作原則”和“會話含義”理論。而我們要討論“會話含義”首先就要從會話含義理論的“合作原則”入手?！昂献髟瓌t就是指在參與交談的時候要讓你所說的話符合你所參與交談的公認的方向或者公認的目的。而一般在正常情況下，人們的交談并不是由一些沒有條理或者是不連貫的話語組成的，應該都是在某種程度上意識到了一個或者一組共同的目的，或者至少也是有了一個彼此都能夠接受的方向?！盵1]而格萊斯效仿康德的四個范疇提出了四個相應的準則（即量的準則、質的準則、相關準則、方式準則）及其相關的次準則。

在提出這些準則的同時格萊斯也總結出了四種有可能不遵守這些準則的情況，本文主要論述的便是第四種情況，即說話人故意違反或者利用合作原則中的某條準則來傳達言外之意。并且不僅說話人知道自己已經違反了某一條準則，同時還使聽話人也知道了說話人違反了某一條準則，但其目的并不是為了中斷雙方之間的交談，而是說話人想向聽話人傳達一種新的信息即會話含義。并且這第四種現象才是格萊斯提出這四種情況的最終目的即引出會話含義理論。在現實交際中，人們由于某些原因并不都嚴格遵守合作原則，因此聽話人就會迫使自己透過話語的字面意義去領悟說話人所說話語所隱含的深層意義。會話含義理論是語用學的核心內容，所以格萊斯的會話含義理論本質上是一種關于人們如何更好地運用語言、使用語言的理論，它并不是根據語言的內部系統去研究語言本身所表達的字面意義，而是根據上下段落的語境來研究話語的言外之意?？偠灾?，會話含義理論真正關注的并不是說話人說了些什么，而是說話人說的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一、相聲與合作原則

前文說過，“合作原則”是為了人們的正常交談，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并不都嚴格遵守合作原則。岳云鵬相聲的語言是從日常生活語言中提煉出來的，作為日常生活語言的再現，岳云鵬相聲的語言并不嚴格遵守合作原則，甚至經常故意違背合作原則從而產生出許多會話含義，然后將這些偏離正常邏輯的“弦外之意”傳遞到觀眾耳中使觀眾發笑從而達到目的，因而岳云鵬相聲語言的笑料有很多都產生于會話含義。

（一）相聲與數量準則

數量準則，又名“量的準則”，這里的“量”就是指所提供的信息的數量。數量準則的內容主要包括：

1.說話人所說的話應包含當前交談的目的所需要的信息;2.說話人所說的話不應包含多于當前交談的目的所需要的信息。

但是岳云鵬相聲有時為了制造笑料，會故意違反數量準則說一些與話題無關的話，使相聲演員和觀眾接受信息的不對等以造成幽默的效果。

岳云鵬：三年學藝，兩年效力

孫越：這是相聲師徒

岳云鵬：跟我師傅學三年，我師父不能收錢

孫越：吃師傅，住師傅的

岳云鵬：我師傅沒有收過錢啊

孫越：那是，那是

岳云鵬：各位，沒有收過錢（延長）

觀眾：（大笑）

在上段相聲中，“我師傅不能收錢”“我師傅沒有收過錢啊”“各位，沒有收過錢”岳云鵬重復了三次他師傅沒有收過錢，并且延長聲音，提供的信息超量，這是違背了合作原則的數量準則，多次重復，以此向觀眾傳達他的會話含義，言外之意他的師父收過他的錢，這是在暗地里說師傅壞話，以此來制造笑料引觀眾發笑。

（二）相聲與質量準則

質量準則又名“質的準則”。質量準則是指說話人所說的話力求真實，即：1.不要說自知虛假的話;2.不要說缺乏足夠證據的話。

而岳云鵬相聲有的時候為了制造笑料會故意說一些大家都知道是虛假的話，違反質量準則，來達到嘲諷搞笑的效果。

岳云鵬：別看我歲數不大，我剛十七八，但是呢，我研究這個歌曲

觀眾：（噓聲一片）

岳云鵬：十九了，我研究

觀眾：（大笑）

孫越：幾歲呀，說實話

岳云鵬：（無奈狀）二十多歲，我研究這個歌曲，已經

觀眾：（噓聲一片）

孫越：多大歲數，說實話

岳云鵬：三十多歲

在上段相聲中，岳云鵬說自己是十七八九歲，這明顯是假話，明顯是違背了質的準則中“不要說自知虛假的話，不要說缺乏證據的話”的內容，但是這明顯與事實不相符合的話造成的反差萌卻讓觀眾看得很高興，其實這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說是一種自嘲，就像是一個長得很丑的人非要說自己很漂亮，一個很胖的人非要說自己身材好一樣，岳云鵬明顯是三十多歲的人非要說自己是十幾歲的人，這種前后巨大的差別有一種反差萌，讓觀眾哈哈大笑，這在岳云鵬相聲中也很是常見。

（三）相聲與關系準則

關系準則又名“相關準則”，主要內容指說話人所說的話應該彼此是有關聯的，話語要有關聯并且切題。但是岳云鵬相聲中的語言經常違反關系準則，為了達到幽默的效果，相聲演員經常會將豐富的不相關材料匯編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張冠李戴”的現象。

岳云鵬：白娘子白素貞，還有他的爺們兒，許仙，姓許名仙，字三多

岳云鵬：那這倆人是怎么相識的呢，話說，這是在某一年的某一天

孫越：你這連日子都沒有

岳云鵬：在1937年的7月7號

孫越：合著你家這白娘子跟許仙是和日本鬼子一起來的啊

上述兩例都有一種“張冠李戴”的現象。我們都知道許仙字漢文而不是字三多，并且許三多是一個著名的電視劇《士兵突擊》里主人公的名字，而岳云鵬則把這兩個毫不相關的人湊到一起，很明顯是違反了關系準則。把白素貞和許仙相遇的日子和日本鬼子全面攻打中國的日子說成是一天，張冠李戴。而后孫越說：“合著你家這白娘子跟許仙是和日本鬼子一起來的啊”，就讓觀眾不由自主地在腦子里構成一個畫面，白衣飄飄打著傘的白娘子和面目猙獰的日本鬼子站在一起，讓觀眾不由得哈哈大笑。

（四）相聲與方式準則

方式準則又名“風格的準則”，是指說話人要清楚明白地說出要說的話，要注意：1.避免晦澀;2.避免歧義;3.語言簡練;4.語言有邏輯有條理。

而岳云鵬相聲中經常會有雙關修辭用法，通過一詞多義來含糊表達，傳達給觀眾錯誤的信息，或者通過上下語境讓觀眾理解錯誤，給觀眾制造豐富的想象空間，讓其掉入語言的陷阱，造成笑料。

岳云鵬：這兩人又摟又抱

孫越：哎呀

岳云鵬：又啃又親

孫越：誒喲

岳云鵬：我的天吶

孫越：有點不雅

岳云鵬：我忍不了

孫越：你怎么辦

岳云鵬：我抵制他們

孫越：你怎么抵制

岳云鵬：我拍拍那個小伙子肩膀

孫越：啊

岳云鵬：小伙子該讓讓了啊

一般情況下我們說“讓讓”都是指讓讓地方、讓讓位置，但是這段相聲的上下語境再加上岳云鵬有些猥瑣的表情和動作使這個“讓讓”有了歧義，它既可以指讓讓地方、讓讓位置，在這段相聲中也可以指換換人的意思，這就造成了笑料，使觀眾發笑，這就是違反了方式準則。而在交談過程當中雙方說話方式的不當，比如詞語特殊義項的出現，動作和表情的使用不當，都會使表意模糊，導致話語的費解和歧義。而這種話語的費解和歧義就會在相聲演出中為觀眾增添笑料。

二、相聲與禮貌原則

合作原則是會話含義理論中的的一條重要原則但并不是唯一的原則，Grice還提到了禮貌原則、美學原則、社會原則，等等。而在這幾條原則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禮貌原則。

合作原則雖然講明了話語的表面意義和它實際想表達的意義之間的關系，并且還講明了會話含義理論是怎樣產生的和應該怎樣去理解，但是合作原則并沒有講明人們究竟為什么要違反合作原則，而去委婉間接地表達自己想說的話。在一般情況下，人們這樣做的確是出于禮貌性的考慮。

總的來說，“禮貌原則的本質含義就是指在其他條件都一樣的情況下把不禮貌的想法減少至最低限度，然后把那些對聽話人或者是第三者來說不是很禮貌的話，或選擇稍微婉轉方式地說出來，或是選擇干脆不說”[2]。會話含義理論中的合作原則是在交際中起調節說話人所說話語內容的作用，但它必須是在說話人假設聽話人或是第三者樂于合作的前提下才能夠正常進行的。然而會話含義理論中的禮貌原則可以維護交談雙方之間的平等地位和他們之間的友好關系，所以禮貌原則有著更深層次的作用。也只有在這個大前提下，人們才能進行正常的交際。比如說一個不會帶來任何后果的謊言來委婉地謝絕別人的邀請，總比直接拒絕對方要顯得更禮貌些，盡管你說了謊，并且對方可能也知道你說了謊。

另外，關于禮貌原則Leech提出了六條準則，即得體準則、寬宏準則、贊揚準則、謙虛準則、贊同準則、同情準則：

（一）得體準則：（用于指令和承諾）使他人受損最小，使他人受惠最大;

（二）寬宏準則：最小限度地使自己受益，最大限度地使自己受損;

（三）贊揚準則：最小限度地貶低別人，最大限度地贊揚別人;

（四）謙虛準則：最小限度地贊譽自己，最大限度地貶低自己;

（五）贊同準則：使對話雙方的分歧減至最小限度，使對話雙方的一致增至最大限度;

（六）同情準則：使對話雙方的反感減至最小程度，使對話雙方的同情增至最大程度。

雖然前文有言，沒有禮貌原則這個大前提根本就談不上正常有效的交際，但是相聲演員最主要的目的是制造笑料，讓觀眾開懷大笑，因而相聲界專門有一條規矩就是“臺上無大小，臺下立規矩”，意思就是相聲演員在臺上可以沒大沒小，在臺下就要懂規矩。

（岳云鵬腹中插刀，蹣跚走來……）

孫越：攙住，攙住

岳云鵬：（喘氣）

孫越：兇手是誰

岳云鵬：兇手，兇兇兇，郭德綱

觀眾：（大笑）

孫越：誰

岳云鵬：郭德綱，郭德綱，重要的兇手說三遍

在上段相聲中，郭德綱是岳云鵬的師傅，正兒八經的長輩，但是岳云鵬卻把郭德綱說成是兇手以制造笑料，這顯然是違背禮貌原則及其六條準則的，這樣的例子在岳云鵬的相聲中是極其常見的，這也是岳云鵬相聲通過對禮貌原則及其六條準則的偏離來制造笑料引發觀眾笑意，從而達到目的。

參考文獻：

[1]劉維.幽默效果的語用分析——看相親節目《非誠勿擾》中的經典對白[J].語文學刊，2013（13）：41-43.

[2]楊翠芬.從Leech的禮貌原則看模糊語言應用[J].中國石油大學勝利學院學報，2012（2）：73-76.

作者簡介：李珂，鄭州大學文藝學專業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