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海
不記得哪里見過一句話,幸福的家庭各有各的幸福,不幸的家庭千篇一律,用在形容《“老漂族”,及其相關話題》讀后,倒也合適。宏觀層面,是生育率低,老齡化,人口紅利減少,現實又是人浮于食,內卷。讀起來抽象不過的概念,具體到個人,都是活生生的困境。文章倒也沒有糾纏公共政策與個案正義的博弈,只是不厭其煩,用近似小說的筆法例舉,試圖重現為了孫子孫女的老人,他們的隱忍犧牲,喜樂冷暖。
《拳擊家》的作者真是年輕,才二十出頭,筆下文字卻是斂容靜氣,節奏把控持重沉穩。看似微不足道的生活,硬是在扎實的敘述中,掘出一條通道。那些無常平庸,似乎都是為了最后凸顯人的努力和決絕。一個被命運放逐的人,在“我”的照顧下,“不斷揮拳搏斗”,他面對的并非大海和鯊魚,更不是巨石與高山,苦難與厄運再多又有什么關系?揮拳本身就是一種姿態,就足夠豐盈,讓人充實。
連續五期,張石山“鄉野眾生”系列連載完結。本期刊發著名評論家楊占平撰寫的《張石山:得趙樹理真傳者》,是一篇標準而嚴肅的作家論,正如文章中對作家創作的評價:他熟悉鄉土中國,一貫秉持人本思想。偶一為之的幽默并不能消解生命之重,他自有他的民間立場。樸拙中正的文字中,他的深情,追問,對一個時代的理解與同情,凝照無隱。小崗村為世人所知,恐怕還是那十八個紅手印,《農民王保田傳并釋》的創作大概也借用了類似背景。若照小說理論,作家甚至放棄了故事和沖突,只是把一個人的命運,不動聲色寫出。一個農民的一生究竟會有怎樣的經歷?他試圖洞悉故事隱藏的部分。正在說出的那些字眼,就是他要表達的重心。
《散落的佛珠》是二十七則速寫,也是二十七種無名者的生活。是愚公,還是西西弗?是失敗者,還是藝術家?種種身份的建構和想象,荒誕存在,近似夢境。象征和隱喻并不能衡量全部,他在字句中尋找,鑒別,一如筆下人物,窮盡一生,看似活得悖謬,仍然會有人間世的苦惱,在意騰挪的生趣。
“重要的是選擇,但不是選擇真實,而是選擇瞬間?!边@是《攝影,是藝術表達的媒介和手段》一文里的話。歷史記憶和想象又是如何在那些決定性的瞬間重生?興許,不論是攝影,還是文學,選擇就是眼光,就是再創造。正如此時此刻,正如寫下,只要寫下,就賦予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