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句：留白遙遠

馬端剛

1

走著走著，雨絲飄落

走著走著，陽光傾灑

用湖水一段，替代鳥鳴

樹木蔥蘢，風清涼，魚貫而來

撩動衣角和水草

陰山無人，夏意虛幻里沉浸

回到少年的秋，香煙點燃黃昏

翅膀回不去的故鄉

秋，是金黃色的

晚霞通紅

那么遠，又是那么近

2

未開燈，站窗口

清風，涼，熱

留白遙遠，是夏的況味

花合上了瓣

不愛，也不恨，全世界都睡了

你說，心里會記住一個人

永遠保持一棵草的距離

通訊錄的一個號碼，從來不曾撥出

撥出去，影子就散去了

3

天黑下來，月光清冷

爬上高高的楊樹

為了貼近燈火的溫暖

云的發梢凌亂，雙眼憔悴

不知會遇見風

跟著風急急奔走，未梳妝未打扮

若知道你來

至少會祈禱星光漫天，花朵飄香

光突破云層乍現

又旋即隱沒，樹葉沙沙作響

又恢復寧靜，忽有鳥作客

在我面前不知所措

一起看云，一起聽雨

4

六月下旬，醒在包克圖

窗外光影浮轉，人聲喧嘩

烈日下

以為的澎湃跌宕未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靜水如綢的寧靜

故事有無天注定

眉目傳情即是美好

清風，是流火的補充

是另一種無常，流動沉重

無處安放的青春

青澀，浪漫

所有的結果進入中年

像火車進入暗夜，緩慢而有力

5

燈火昏暗，蟬鳴浮躁

帶著月色和花瓣的香氣

在夜的唇上狠咬一口

酒被相思開啟

真正的白

白襯衫，白瓷碟

會泛黃，會陳舊

但月光潔白綿長，始終如一

就足以與黑暗對峙，不慌不亂

6

想要什么，給你

內心的閃電和蟬鳴

想要什么，給你

陽光迎候，疊云相隨

一樣的路程，一樣的收音頻率

一樣的搖下左邊車窗

一樣的踩碎陽，一樣的觀霞舞

一樣的聞澗聲，一樣的戴星歸

一樣的納山風，一樣的枕月眠

一樣的微風拂面，一樣的點頭微笑

不超脫，不疏離

茶，一點一點涼下去

心，一點一點靜下來

在紙片和雨滴紛撒的意象里

車流穿梭如常，七月將至

7

與黑暗對峙

不如說與內心對峙

除了逃避，其實還可以哭泣

經緯度上，撥動云朵

有閃電雷鳴，有風雨咆哮

鞭撻著雙耳，四肢

雙飛的白鳥，靜默的心事

充滿了欲望與貪念

夜漫長，夢短暫

在虛無里，有一條河叫重生

這世界，任何地方都可以生長

任何去處，都是歸宿

8

愛上深夜，嘴唇微啟

有黃昏殘留的血

星星深淺，在云的杯盞里

放牧鳥語花香

思緒雜亂無章，推開窗

風追逐著臉龐，安慰受傷的人間

觀望與留戀不能繼續

發梢亂了，心更亂了

與風無關，是月壓彎了深情

雨，要來了

下大一點，再大一點

9

夜，微涼;風，輕靈

身影長，越來越鋒利

無酒，無茶，無聲

心安附在黑暗角落

腳印蜿蜒曲折，落上塵埃

越積越多，交出孤獨

交出殘缺的斷章和病句

城市四季模糊，守護月亮

鳥倦歸林，花會凋謝

寫下哭泣、寒冷、疼痛、掙扎

和深愛的人，慢慢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