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與君子

王帥

在中國，最早的君子與最早的飲茶，想必是無從考究了。我們只知道比我們歷史開始還早的時候，就傳說有一位叫神農氏的先人曾經嘗遍百草，救濟世人。他將毒草一一記下，謹防后人誤食；將藥草一一記下，為世人解除疾苦。可這世間百草，更多是既沒有毒性，又沒有藥用，卻有著百般不同的滋味。神農氏便支起大鍋，蒸煮草葉，這便是我們喝的茶葉了。我想神農氏不僅是一位嘗遍百草救濟蒼生的偉人，他也一定是一位君子，若不是君子，那嘗遍百草已經足矣，他怎會有閑情雅致將更多的時間用在煮茶上呢。能力和成就固然是成為君子不可或缺的標準，但比起各行各業(yè)的強手和梟雄，格調和風度總歸是君子們不可缺少的一種品質。

常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卻又有常言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清則無友。君子一定是不應該缺少朋友的。我想，君子之交，想必一定是清澈的，但也不一定清澈如水。那該是什么樣的清澈呢？請您拿上好的青瓷茶具，泡一壺佳品綠茶，茶水入瓷杯，那清澈便恰好應是君子之清。君子之清，得清得恰到好處。鐵面無私固然是好的，但萬萬不可和不通情理混淆，真正的君子不僅知法，且更重情。法度自然是不可逾越的，但這不代表可以沒有感情。所以在我們的故事里，諸葛亮必須要斬掉馬謖，但斬馬謖時一定要揮淚，因為諸葛亮是個君子。

我們的歷史曲曲折折，茶沒斷過，君子也沒消失過，君子們也一直以飲茶為樂。當然，君子們不僅喜茶，也喜酒。正如萬物有陰陽兩面，君子們也以茶酒為伴。茶，安靜、悠閑；酒，豪放、激烈。我們的民族在曲折里前行，茶與酒都必不可少，少了茶，我們難以靜止下來，反思過去，發(fā)現不足，改正錯誤。少了酒，我們就不能逆勢而起，沖破困難，勇往直前。但多喝茶葉的人總歸比多喝酒的人安全得多，酒后誤事是常事。李太白斗酒詩百篇，人還在世，詩已成仙。李詩人在政治上成就卻比詩文相差甚遠，即使我們拋開飲酒誤事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和錯誤選擇，李詩仙的結局，不論是病死還是墜湖撈月，與這飲酒是不無關系的。不比盛唐，我們的民族也經歷過無酒可喝的危難時刻，民國時期，內憂外患，官兵手中的砍刀和大夫手里的手術刀似乎都拯救不了中國人，但還是有一幫知識分子用自己的瘦弱之軀挺起了民族的脊梁，將中華民族的文化之火留存并延續(xù)。民國多茶癡，其中朱自清算是一位，不為五斗米折腰的朱自清，想必在再艱難的時刻也是會飲茶的，糧食可以沒有，但風骨和氣節(jié)是不能斷的。民國的茶癡中還有幾位常常群聚飲茶的大師，例如胡適、豐子愷和老舍三人，這三位大師，一位改變了一半中國人的文化，一位奠定了一半中國人的審美，一位描述了一半中國人的故事，縱使生活再難，茶館中小聚的時光總能為他們補充接下來繼續(xù)斗爭的能量。

雖然飲茶貫穿著我們的歷史，但是群眾性飲茶的習慣卻要追溯到近代。民國之前，中國人大多是喝生水的，因而飲茶也被視為一種風雅之舉，平頭老百姓自然以大碗茶為喜，但飲茶的習慣卻不是大眾所擁有的。由于民國期間天災人禍并發(fā)，瘧疾肆虐，因而政府迫不得已推行勤洗手、喝熟水的衛(wèi)生習慣，解決了瘧疾的同時，飲茶的習慣也成為大眾流行的習慣。從此，從東到西，由南至北，茶不再是酒店里茶館中的稀罕物，而是家家戶戶的必備日用品。“柴、米、油、鹽、醬、醋、茶“，我想這茶葉不僅是放在最后，也是最后才加入這個列表的，這倒也體現了我們從溫飽到更高追求的過程。按茶道劃分，茶葉按發(fā)酵程度劃分為“白、青、綠、紅、紫、黑”六類，但廣泛的飲茶習慣使得飲茶的形式在整個中國呈百花齊放的狀態(tài)。南方人飲茶多種多樣，不論清茶白茶，還是黑茶普洱都有各自的受眾，與茶葉相關的其他飲品更是數不勝數。飲茶方面，南方人也更加講究，一系列的步驟和講究是必不可少的，茶具樣式更是多種多樣。北方人飲茶單一一些，青茶和綠茶仍舊是大多數人的首選，紅茶、普洱茶即使流行過一段時間，卻難以成為首選。我的家鄉(xiāng)是山東青島，一山一海是青島的寶貝，而嶗山中寶貝的寶貝便是嶗山綠茶。我的爺爺奶奶喜歡喝茶，奶奶喝茶講究，家中藏著不少精致的茶具，爺爺喝茶就隨意一些了，一個大瓷茶缸喝多少都管夠。我的爸爸媽媽也喜歡喝茶，爸爸的保溫杯里一天也不會少了茶葉，媽媽則更多向我強調喝茶是健康的。生在產茶的地方，耳濡目染也就跟著喝了，能回憶起來的第一次喝茶是很有趣的，奶奶用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泡了新一年的春茶，小茶杯薄可透光，剛沏的茶葉一片碧綠，就像一塊玉掉進了水里。抿一口茶水，味道是清香的、微微帶著甜味，小時候的我就那么喝一小杯、續(xù)一小杯，很容易快樂和滿足，記得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茶葉的忠實粉絲。

回過頭來，我們單說茶葉，多喝茶，不僅能夠去火消食，也可以提升精神，增強體魄，不管怎么說，茶葉都是好物啊。現代人的生活是忙碌的、充滿壓力的，但泡上一杯茶，小憩一會，并不會拖慢你前進的步伐，還會為你走的更快更遠補充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