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婷婷
摘? 要:關于反義詞的界定、分類等問題學界論述頗多,至今仍存爭議。阿普列相從語義元語言視角出發,對反義詞進行了解讀。反義詞界定的唯一標準是兩個詞是否具有唯一的對立義素。反義詞一般被歸納為可分級反義詞、互補反義詞和方向反義詞三類,而阿普列相根據反義詞所共有的義素,將其分為“P/P不”“P/不P”“多于/少于”三類,該分類較一般分類標準更為客觀。語義元語言視角還可以為一些反義詞相關特殊詞語類別提供新的闡釋。
關鍵詞:反義詞;界定;分類;莫斯科語義學派;語義元語言
反義詞研究歷來是詞匯學領域的重要組成部分,學者們對反義詞的界定、分類和使用等問題也進行了大量研究,但仍有部分問題存在爭議。比如,反義詞的界定缺乏統一的標準,學者們在對反義詞進行界定時,都會提到意義上的“對立”“相反”,但如何判斷兩個詞的意義是否“對立”“相反”卻不甚明確。再如,反義詞是一種跨語言現象,但我們比較漢語、英語和俄語學界對反義詞的分類時,會發現三者并不完全一致。此外,對帶否定前綴的詞語類別是否應被歸入反義詞,學界的看法也不盡相同。上一世紀六十年代,莫斯科語義學派形成,其代表人物阿普列相(Ю.Д.Апресян)教授運用語義元語言這一工具,從語義學角度,對詞語的同義現象、反義現象、多義現象等一系列問題作出了全新的解讀,對傳統詞匯學研究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本文主要是借鑒莫斯科語義學派阿普列相等學者的觀點,對反義詞相關問題展開分析。
一、莫斯科語義學派與語義元語言
莫斯科語義學派的形成可追溯至上一世紀六十年代初,當時莫斯科托列扎(М. Тореза)國立外語師范學院機器翻譯實驗室進行了一系列語義學方向的開創性工作,尤其是梅里丘克(И.А. Мельчук)等人關于“意思<=>文本”模型的相關研究。之后,隨著梅里丘克于1977年移民加拿大,莫斯科語義學派發生了一定程度的分化。在后續發展過程中,這一學派經歷了兩大因素的影響:一是“意思<=>文本”模型在計算機上獲得實現,形成了多功能語言處理軟件“ЭТАП”,并由此催生了對語言進行集成描寫的思想;二是理論語義學、語言世界圖景和系統性詞典編纂領域研究的發展。如今,以阿普列相教授為代表的學派是當年莫斯科語言學派的一個變體,確切來說應被稱為“莫斯科語言集成描寫和系統性詞典編纂語義學派”[1](P3-4)。本文中的“莫斯科語義學派”即特指該學派。
莫斯科語義學派的研究旨在創立一種基于大規模自然語言材料,而非代表性實例的通用語義學理論;同時,將該理論應用到切實有益的、面向廣大讀者的詞典編纂成果中[1](P4)。他們為此創立了“語義元語言”作為分析語言的工具。語義元語言并不是一種普適的人工語言,而是其所描寫的自然語言的某種簡化和標準化版本。它由自然語言中的一些簡單的詞、詞形和句法結構組成。語義元語言中的“詞”有三類:1.語義單子,也稱為“不定概念”,指的是一些最簡單的、不能通過該語言中的其他詞來表示的詞或意思,如“做”“想”“存在”“時間”“多于”“不”等。2.過渡詞或意思,是指一些比語義單子更為復雜的意思,如“應當”“移動”“開始”“停止”“繼續”“時刻”等。它們經過分析闡釋最終可以分解為由語義單子組成的結構。以“繼續”為例,“繼續”=不“停止”,停止=“開始不”,開始=“在時刻t之前不存在,在時刻t之后存在”,由此“繼續”這一復雜意義就被分解為“存在”和“不”兩個語義單子和“時刻”這個過渡單位,而“時刻”=“不能少于它的時間”,“少于”又可借助“多于”來表示。3.一些比語義單子更簡單的意思,它們不能被任何一個現實存在的詞稱名,這些不能為詞所表達的意義、也叫非自由意思粒子,被類比為物理學現象而稱作“語義夸克”[2](P14-16)。
與經典義素分析理論相比,莫斯科語義學派的語義元語言理論的不同之處可概括為以下三個方面:第一,前者分析單位是不可解讀的語義單子,它們可以繼續分解為更加細微的語義因素——語義“夸克”,而后者的分析單位就是那些語義“夸克”;第二,前者以特定民族的文化概念內涵作為解讀的直接對象,而后者側重跨語種語義元語言解讀;第三,前者以在文本中起紐帶作用的抽象語詞為主要的義素分析對象,而后者的分析對象主要是具體名詞(如親屬、顏色、軍階等)[3](P74-77)。
二、反義詞界定的統一標準
多年來,學者們對反義詞作出了諸多定義。在漢語學界,有學者認為,反義詞是指“兩個意義相對或相反的詞”[4](P185)、[5](P95)。在英語學界,有學者指出,“反義關系(antonymy)是指相互對立的一種關系,構成對立關系的一對詞叫反義詞(antonym)”[6](P94-95),“表達對立或相反概念的詞稱為反義詞”[7](P52)。俄語學界的學者們認為,“反義詞匯范疇是一種對立意義的語義關系”[8](P247),“如果屬于同一詞類的兩個詞(詞匯—語義變體)具有對立的、相反的或矛盾的語義關系,并且在上下文中實現對比以及與此有關的其它功能,那么它們就是反義詞”[9](P6)。
可以看出,上述學者在對反義詞進行界定時,都會提到意義上的“對立”“相反”,這是反義詞界定的統一標準。但何為“對立”“相反”呢?正是對這兩個概念的內涵界定不明導致了反義詞分類的模糊。何為“對立”?要說明這個問題,我們就要厘清在各類反義詞定義中經常會出現的幾個術語的含義:“對立”(opposition)“相反”(conversion)①“矛盾”(contradiction)。基于阿普列相教授的論述,我們對三個術語解釋如下:如果A與B對立,則意味著A和B分處于語義標尺中心軸線的兩側,且與中心軸線的距離相等。如果A與B相反,則意味著A和B都是(事件或物體的)序列,A的起點元素與B的終點元素重合,且A的終點元素與B的起點元素重合。對立和相反的兩個成分間的關系均可概括為“PR”—“P不R”。如果A與B矛盾,則意味著這兩個成分間的關系可概括為“P”—“不P”[10](P286-287)。需要指出的是,對立、相反和矛盾三種關系,彼此之間也不是絕對獨立的,而是有更深層的內部聯系。有學者指出:“說到底,相反意義和矛盾意義也是對立性的不同類別”[9](P7)。
因為對立和相反關系均可概括為“PR”—“P不R”,而“矛盾”是一種“對立”極端情況,即相當于語義標尺上只有A、B兩個點,A、B構成二元“對立”。因此,界定反義詞的標準可統一稱為語義“對立”。下文,將把這一界定作為分析反義詞分類相關問題的基礎。這樣我們就找出了反義現象的本質和唯一界定標準,可以借諾維科夫(Л.А.Новиков)的說明來描述:“因某一處差別,即對立的義素,而被區分開的兩個詞匯單位間的極限否定關系”,可表示為“X-Y(=(┐X)max)”。也就是說,要判斷兩個詞是不是反義詞,就要看它們之間是不是只有一處差別,且該處差別構成的是對立關系[8](P246)。
三、反義詞的分類
(一)反義詞的一般分類
反義詞的傳統分類通常包括形式分類和語義分類。語義分類又可以分為根據具體意義的分類和概念意義的分類。具體意義的分類,如表特征性質的(干凈骯臟)、自然現象的(天亮—天黑)、空間的(上—下)等。概念意義的分類則最為常見,也是我們要進一步分析的對象。作為一種跨語言現象,反義詞為各國語言學學者所研究,也有各種分類。經過比較,我們發現,這些分類既有一定共性,也有明顯差異。
漢語學界對反義詞的分類較為統一,通常將反義詞分為絕對反義詞和相對反義詞兩種類型 [4](P186-187)、[5](P95)。
絕對反義詞,是指“反義詞A、B互相排斥,互相對立,不允許出現非A非B的中間狀態。是A就不是B,不是B就一定是A。”例如:動—靜、真—假、有—無。相對反義詞,是指“反義詞A、B并不相互排斥、兩詞之間還有中間狀態。是A就不是B,不是B也不一定是A。”例如:黑—白、上—下、雅—俗、上升—下降、開頭—結尾 [4](P186-187)。按照上文所提出的標準,這兩種分類是分別基于“對立”和“矛盾”關系得來的。英語學界對反義詞的分類,其差異相對要大一些。有學者將反義詞分為三大類:絕對反義詞、可分級反義詞和關系反義詞 [6](P94-95)、[7](P52)。具體來說,絕對反義詞(true antonym),是指“兩個詞不可能同時被應用,它們是相互否定、相互排斥的”,如married—unmarried,alive—dead;可分級反義詞(gradable antonym),是指“否定其中一個并不表示肯定另一個,它們只是一種‘或多或少的關系”,如fast—slow,frequently—rarely;關系反義詞(relational opposites),是指“一個是另一個的反向意義,是對
于同一個事物的兩個不同角度的表達”,如buy—sell,
before—after,husband—wife [6](P94-95)。在這一基礎上,還有一些學者分出了第四類反義詞——“方向反義詞”,即“up—down,come—go,arrive—depart”
類[11](P89-92)、[12](P130-131)。俄語學界通常將反義詞分為三類或四類。公認的三類反義詞是“可分級反義詞”“互補反義詞”“方向反義詞”。可分級反義詞是指表性質對立的反義詞,它們具有漸次或分級的對立特性。這種對比標尺的兩個對稱的極端成員,表達完全的對立,如“容易的,不難的,中等難度的,不容易的,困難的”。還可以包括表時空坐標的詞,它們表達的即使不是性質對立,也至少是漸次對立,如“前天,昨天,今天,明天,后天”。互補反義詞是指表互補性的反義詞。互補對立不是漸次性的,這里的對比標尺上只有兩個對立成分,否定一個意味著肯定另一個,如“非+單身=已婚,潮濕—干燥,男人—女人”。方向反義詞是指表行為、特征和特性的相反的方向性的反義詞,它們表達的是矢量對立性,如“分散—聚集,增多—減少,進—出,開始—停止”。有些學者將這類歸為漸次類,它與漸次類的區別在于,其區分性因素是對立的方向性[8](P251-255)。也有不少學者將“換位對立詞”納入了反義詞 [9](P17-19)、[13](P1-10)、[14](P31-34)。
由此可見,反義詞在漢語學界通常被分為“絕對反義詞”和“相對反義詞”;在英語學界被分為“絕對反義詞”“可分級反義詞”“關系反義詞”和“方向反義詞”;在俄語學界被分為“可分級反義詞”“互補反義詞”“方向反義詞”,有時還會分出“換位對立詞”。其中,“相對反義詞”和“可分級反義詞”、“絕對反
義詞”和“互補反義詞”、“關系反義詞”和“換位對立詞”,都是相對應的概念。經過比較,我們發現有兩點值得特別注意:第一,漢語分類中將“方向反義詞”納入了“相對反義詞”,但二者是有一定區別的,其區分性因素就是前者的對立具有方向性,因此,我們傾向于將它單獨歸為一類;第二,“換位對立詞”可被歸入其他分類,“換位詞不是反義詞的初始類別,它們之所以能構成單獨的一類,靠的是前面幾類反義詞中那些有換位特性的詞的特色用法”[9](P19)、[8](P255)。綜合以上因素,我們認為,較為適宜的反義詞分類應包括“可分級反義詞”“互補反義詞”“方向反義詞”三類。
(二)阿普列相對反義詞的分類
阿普列相在進行反義詞分類時所使用的語義元語言屬于義素分析語言,但與經典義素分析理論所使用的語義元語言不同。從經典義素分析角度闡釋反義詞,前人也有嘗試,如有學者曾將義素分為“前提義素”和“斷言義素”[15](P75-76)。如“未婚妻”一詞可分解出四個義素:人、女性、成年、已訂婚尚未結婚。前三個義素,即“女性成年人”是詞義出發點,是前提義素;第四個義素是對女性成年人的陳述說明,是詞義交際功能的承擔者,為斷言義素。反義詞是前提義素相同而斷言義素相反或相對立的一組詞。如下面例子中的劃線部分就是斷言義素:“大”——在體積、面積、數量、力量、強度等方面超過一般或超過所比較的對象,“小”——在體積、面積、數量、力量、強度等方面不及一般或不及所比較的對象。如果兩個斷言義素之和等于前提義素的意義范圍,那么它們之間就結成了相反關系;如果兩個斷言義素之和小于前提義素的意義范圍,那么它們之間就結成了對立關系。
阿普列相運用莫斯科語義學派的義素分析語言,根據反義詞語義中所含有的共同義素,將其歸納為以下類別:
1.“開始—停止”類(“P/P不[沒]”類):進X里去=“開始處于X里”|從X里出來=“開始不處于X里”;得到X=“開始有X”|失去X=“開始沒有X”。釋文中,“不(沒)”之后是初始反義詞的部分釋文。如“進入—出來,扛上—卸下,送到—領走,開燈—關燈”。有時“開始—停止”義素不能被直接發現,要經過幾步分析后才能得出。如“打招呼—告別”:1)A同B打招呼=當A與B見面時,A問候了B;A同B告別=當A與B分手時,A問候了B;2)A與B見面=因為A或B發生位移,他們開始在T時刻位于同一個地點M,并且A與B取得了聯系;A與B告別=因為A或B發生位移,他們開始在T時刻停止位于同一個地點M,并且A與B喪失了聯系;3)取得=開始擁有,喪失=停止擁有;4)開始X=開始X;停止X=開始不X。
2.“行為—取消行為結果”類(“使P出現/使P消失”類):裝車=“使車載的狀態出現”|卸車=“使車載的狀態消失”。如“招募—解散,裝車—卸車,扣上—解開”。事實上,“行為—取消行為結果”與“開始—停止”是一回事 [10](P291)、[3](P84-85)。故前兩類被阿普列相統一歸為“開始—停止”類。這類反義詞不僅包含動詞,也包含其他詞類,如形容詞“初始的—終結的”,副詞“不準—應該”,前置詞“之前—之后”。
3.“P/不P”類:遵守X=“按X的規定行事”|違反X=“不按X的規定行事”。在反義詞2的釋文中,置于“不”后的是反義詞1的全部釋文。這類反義詞在各詞類中都有體現,如名詞“背叛—忠誠,存在—缺席”;形容詞“活的—死的,忙的—閑的,健康的—生病的”;動詞“容許—杜絕,通過—駁回”等。關于這類反義詞,有人質疑稱,否定并不能帶來對立,只能帶來矛盾。不過,應當指出,這里的對立都是二元對立,因此,這里的矛盾即對立。
4.“多于—少于”類(“大于標準/小于標準”類):快=“速度大于標準”|慢=“速度小于標準”。這類反義詞的語義差別可以直接或經過一兩步歸結為“多于—少于”的對立。如“巨人—侏儒,大—小,多—少,濃稠—稀薄,放寬—收窄,駛離—駛近”等[10](P288-297)、[3](P84-85)。“開始—停止”類(“P/P不
[沒]”類)、“P/不P”類和“多于—少于”類被分別用Anti1、Anti2、Anti3代指。
(三)阿普列相的反義詞分類與一般分類的比較
反義詞的傳統分類,將其分為“可分級”“互補”和“方向”等類別,存在著一定的問題。第一,分類的界定主要依靠主觀判斷,不同的人可能因知識背景不同而得出不同結論,有的互補反義詞也可以被視為分級反義詞,如:The door is slightly/widely open;He is more married than his wife;what he did is very right/wrong等[16](P75-79)。第二,每個分類都有較強的詞類偏好性。比如,可分級反義詞和互補反義詞多是針對形容詞、名詞、副詞的,而方向反義詞基本是針對動詞的。這樣一來,分類更像是對某一詞類、而不是對所有詞類的分類。
阿普列相分類的優勢是在于:第一,反義詞的分類標準是看義素分析結果中是否有某個特定的義素,而義素分析所依據的詞典釋義等材料是客觀通用的,因此,這一分類比一般分類更具客觀性。第二,有助于打破分類的詞性偏好。義素分析能夠將詞的語義進行更為細致的區分,最大限度擺脫詞性限制,從而讓分類中的每一類別都能兼顧到各個詞類。不過,這一分類法在判斷類別歸屬時,往往要經歷多個分析步驟,較為繁瑣,更適宜計算機系統處理。
四、從語義元語言角度對反義詞
相關特殊詞語類別的闡釋
(一)帶/不帶否定前綴的詞
阿普列相指出,像“logical—illogical”這類詞并非總是被認為是反義詞的類別。將“P—不P”闡釋為反義詞,在理論上是值得懷疑的。對一個詞的否定并不能得出一個與之對立的詞,而只能得出一個與之矛盾的詞。對立意義的兩個詞分布在零點的兩側,且與之距離相等。而帶否定意義的詞占據的是從作為正值的這個詞到零點(不重不輕、不高不矮)間的距離。但極端情況下,即當語義標尺為二元標尺時,這個說法就不適用了,如“已婚—單身=非已婚”[10](P293-294)。
因此,我們認為,對帶/不帶否定前綴的詞所構成的詞對要區別對待。當二者構成二元對立時,應被視為反義詞,如“已婚—非已婚,活的—不活的”;如果二者不能構成二元對立,則不應被視為反義詞,如“年輕—不年輕”。
(二)語用反義詞
所謂“語用反義詞”,是指“這些詞由于在言語中對立使用,從其功能來說等同于反義詞,因此常常用作反義詞的同義手段。”“這類詞不是純粹的‘語義反義詞,但使用者的習慣用法彌補了這些符號意義上的不足,人們下意識地把這些符號當作性質對立的詞匯單位”[9](P17-20)。如“父輩—子輩,大地—天空,天堂—地獄,心靈—肉體”。在特定上下文中,同義詞可用作語用反義詞。如:“Ау Ули не глаза,а очи.”[9](P25)它的意思是“烏麗婭長著的不是眼睛,而是一雙眸子”。對глаза(眼睛)和очи(眸子)進行經典義素分析,會發現二者的義子完全重合。二者的差別在于有無感情色彩。阿普列相認為,詞匯單位的元語言釋文由五種成分構成:陳說、預設、情態框架、觀察框架和動因。其中,情態框架是包含在詞匯語義結構中的說話人對所指事物或對受話人的主觀評價成分。如“臉、面龐和嘴臉”的釋文:臉=人的頭前部;/面龐=人的頭前部,說話人對其持肯定的評價態度;/嘴臉=人的頭前部,說話人對其持否定的評價態度 [10](P80-82)。據此,我們嘗試為глаза(眼睛)和очи(眸子)編寫釋文如下:глаза=人的視覺器官;/ очи=人的視覺器官,說話人對其持肯定的評價態度。由此我們得出結論,同義詞глаза和очи因情態框架成分的“缺席/存在”而構成對立,在上下文的作用下,這一對立被凸顯出來,因而被用作語用反義詞。
本文從莫斯科語義學派語義元語言角度,對反義詞的界定、分類、相關特殊詞語類別等問題進行了探討。首先,對莫斯科語義學派的語義元語言進行了簡要介紹。然后,通過列舉并對比漢語、英語和俄語學界對反義詞的代表性定義和分類,找出了反義現象的本質和唯一界定標準。反義現象是因某一處差別,亦即對立的義素,而被區分開的兩個詞匯單位間的極限否定關系,可以表示為“X—Y(=(┐X)max)”;同時,明確了反義詞的一般語義分類法,反義詞按語義通常可歸為三類:可分級反義詞、互補反義詞和方向反義詞。接下來,詳細介紹了阿普列相從語義元語言角度對反義詞所做的分類,反義詞根據其所共有的義素,被分為“P/P不(開始—停止)”“P/不P”“多于/少于”三個類別。又將一般分類與阿普列相的分類進行了比較,可以看出,后一種分類較一般分類標準更加客觀、統一,但判斷步驟也相對繁瑣。最后,從語義元語言角度,對兩個反義詞相關特殊詞語類別進行闡釋,并得出結論:通過加否定前綴構成的詞語,只有在二元對立的情況下,才能被視作反義詞,否則不能;在特定語境下,非反義詞可因某元語言釋文成分“缺席/存在”的差異而構成對立,從而被用作語用反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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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emantic Metalanguage Approach of Antonym Research
Xu Tingt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China)
Abstract:The Semantic Metalanguage Approach of Antonym Research There are a lot of discussions on the definition and classification of antonyms in academic circles, and there are still disputes. This article draws on the semantic metalanguage approach of professor Apresyan of the Moscow Semantic School, and points out that the only criterion for the definition of antonyms is whether the two words have unique opposites; the general classification of antonyms can be summarized as to three types: gradeable antonyms, complementary antonyms and directional antonyms. According to the common semantics of antonyms, Apresyan divides them into three categories: “P/P not”, “P/not P”, and “more than/less than”. It is more objective than general classification standards. The semantic metalanguage perspective can also provide new explanations for some special word categories related to antonyms.
Key words:antonyms;definition;classification;Moscow Semantic School;semantic metalangu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