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攝像角度分析王家衛電影的東方藝術

劉航博 駱瑋

摘要：在眾多的影視作品中，王家衛的港式電影可謂獨樹一幟。王家衛善于運用西方的拍攝技法，演繹東方的詩情畫意，給觀者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本文主要探析王家衛電影在攝像藝術上的表達，從攝像的表現技法上挖掘容易被觀者忽略的內斂、含蓄、委婉、迷離的東方氣質，通過剖析王家衛的影視作品，展示他獨具風格的電影藝術。

關鍵詞：攝像藝術;東方氣質;影視作品;王家衛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9436（2021）06-00-02

0 引言

王家衛的電影以其獨特的電影風格贏得了大眾的喜愛。王家衛善于用獨特的手法記錄繁華的大都市，用夢幻般的鏡頭語言傳遞人物的情感，用段段影像定格“美”，在視覺感官上給大眾留下了深刻印象，這種獨特電影風格的形成在于他別具匠心的打造和對生活的細微觀察。本文主要從攝像藝術的角度出發，分析王家衛打造出的獨特觀影效果，以及他在電影中向大眾展現出的東方美學。

1 “框”起來的藝術

在影片《花樣年華》中，框架式的幾何構圖遍布整個影片。影片開始，場景的構成上就形成了局促的空間，為影片的整體基調打下基礎[1]。影片的本身就已經是框架的構圖，而電影又將畫面進行遮擋和“框裱”，這樣使得本就局促的畫面更添緊張氣氛，電影的藝術本就為框架式的藝術，這樣“框中框”的鏡頭表達將人物內心的情感充分地展露出來。同時，也表示人物的內心情感受到束縛，被框起，被鎖住[2]。

這種遮擋式的藝術在王家衛的電影中體現得淋漓盡致。王家衛的影片在表達形式上盡顯東方審美，這種“框”起來的藝術，能夠讓人物的表現展現出更多的“畫意”，表現得更為唯美、含蓄，這正是東方詩畫意境的特點所在。在影片《花樣年華》中，蘇麗珍出現在窗前，舉杯喝水、深思（見圖1），電影利用窗戶將人物“框起”，表現出人物的神色動態，東方女性所具有的唯美、含蓄、溫婉等氣質盡顯其中[3]，這樣的手法是中國古代女子肖像畫重要的一種重要表現手法，有“猶抱琵琶半遮面”之感，“半遮”寓意為含蓄、委婉。體現女性角色柔弱的一面，正預示著女主角蘇麗珍對男主角周慕云感情表現上的含蓄、委婉，指引著故事的走向……

2 鏡頭設計

王家衛電影的一個重要風格在于廣角鏡頭的應用。在影片《墮落天使》中，王家衛利用超廣角鏡頭將人物的面孔拍攝得十分扭曲，甚至變形（見圖2），在人物特寫時營造一種虛幻朦朧的景象，這樣的鏡頭運用在于展現主人公內心的扭曲和迷茫，同時利用超廣角鏡頭可以反映更多的社會信息[4]。王家衛善于把握電影中人物的內心，利用超廣角鏡頭能夠顯示出主人公背離都市的生活，以及都市噓寒問暖背后所展現出來的人情冷漠[5]。

意境，是東方美學的重要組成內容，古代的詩歌、工筆畫，最不可欠缺的便是“意境”的體現[6]。詩人李白的作品被看作是古代“浪漫主義文學”的巔峰，在唯美意境的打造上展現著東方美學的神韻。作為現代主義電影藝術的領袖人物，王家衛在意境表達上，與中國古代的詩歌有著如出一轍的體現，只是傳達的媒介不同[7]。

影片《墮落天使》更多展現出一種鏡頭的符號，影片中沒有采用常規的敘事手段，而是通過蒙太奇剪輯交替使用鏡頭，在敘事手段上形成了朦朧的距離感。畫面中人物的面孔或者身體會占據鏡頭的多半空間，一般來說，鏡頭距離演員越近，觀眾便越容易接近角色的內心世界，但是在這種超廣角鏡頭下的人物，卻是給予觀者更加陌生、疏離的感覺。王家衛電影的鏡頭表達，更像是一首詩——人生的詩、浪漫的詩、唯美的詩，鏡頭的表達就是詩歌的表達。運用西方蒙太奇的表現技法，演繹東方的唯美意境，將人物刻畫得唯美動人、虛幻朦朧[8]。

《一代宗師》里，王家衛利用慢搖鏡頭將一部驚心動魄的武打戲拍成了具有東方韻味的文斗戲，將影片節奏放慢，向觀者娓娓道來，電影構成了一幅唯美和諧的“東方畫卷”[9]，每一幀都堪稱一幅絕美的工筆畫。工筆畫展現著中國傳統繪畫的意境之美，工筆畫家在每一筆繪畫中，都追求細膩寫實的表現手法，來表達畫面的意境[10]。在追求“意境”“寫意”方面，《一代宗師》與中國傳統的工筆畫有著異曲同工之處，畫家通過自己的畫技和手法傳達思想，導演通過特殊的拍攝技法和鏡頭畫面，將人物刻畫得更為生動和細膩。當今，中國的繪畫并非純粹的東方美學，而是融入西方美學思想，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在繪畫的表現技法上呈現耳目一新的樣貌[11]。《一代宗師》中大量采用大衛·格里菲斯和羅伯特·布萊松所擅長的特寫鏡頭，進行人物的刻畫，電影的技法既融合了西方的表現手法，也發展了東方的美學文化，形成了自己的獨特影視風格。

3 色彩、影調的綜合運用

在中國，對顏色的理解往往帶有濃重的宗教和地域色彩。比如，“紅”被當作喜慶、歡快、正義、不屈、節日、民族的象征;“黃”被理解為尊貴、豐盛……色彩不僅是物理上的視覺體驗，更是一種抽象的表達，王家衛獨特的電影風格，離不開色彩的因素[12]。在王家衛的電影里，色彩不僅給觀眾帶來視覺上的良好觀影效果，還與人物命運、故事走向、整個社會環境有關，具有濃重的象征意味。

王家衛對色彩的運用可謂別出心裁，從色彩的構成上來看，他的這種別出心裁盡顯東方氣質[13]。旗袍是體現中國民族文化的重要事物之一，誕生于20世紀20年代，承載著中國服飾文化的文明，旗袍的各樣色彩和所飾花紋能夠很好地展現中國傳統文化，在影片《花樣年華》中，蘇麗珍有26套顏色不相同的旗袍，旗袍顏色隨著故事的走向和人物的內心發展而不斷變化，電影將旗袍打造成一條故事的隱線，給觀者一種視覺上的統一[14]。《花樣年華》影片中，顏色對氛圍的營造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出軌的綠色、冷靜的藍色、曖昧的紅色等在影片里反復出現（見圖3）。影片開始，蘇麗珍身著的旗袍都為黑灰色，顯示著生活的沉悶和情感的束縛;隨著故事發展，蘇麗珍的旗袍顏色漸漸變得多彩，預示著她在情感的釋放[15]。此外，畫面背景的顏色也由原來的灰色和綠色，變得多樣，曖昧的紅色、冷靜的藍色在畫面里反復穿插。影片的結尾部分，蘇麗珍身著藍色的旗袍，給周慕云打去電話，但最后還是難以啟齒，藍色預示著憂郁、苦悶的情感。這種顏色的藝術，進一步升華了影片中人物的情感，展露著香港動蕩年間人們內心難以啟齒的情感，展示著當時東方女性的魅力[16]。

色彩的基調可以定義影片的主體。影片《一代宗師》和《東邪西毒》沒有使用過多的顏色，總體以昏黃的色調為主，冷暖色調交替使用。王家衛擅長氛圍的營造，電影《一代宗師》中沒有驚心動魄、腥風血雨的武打場面，無論是開篇的雨中打斗還是宮二挑戰葉問，畫面都顯得唯美、詩意，色調的選擇對氛圍的營造顯得尤為重要[17]，這些唯美、動人的畫面是完全東方式的設計。《一代宗師》中對雪的展現，也憑借了中國傳統繪畫中雪景圖的表現手法，在冰天雪地里，宏大的送葬場面顯現出一種悲情，意味著老一代宗師的逝去。整體空間受東方人的“留白”美學概念支配，體現著中國柔和、唯美、含蓄的東方氣質[18]。

色彩這一符號也可以用于展現影片中任務的情緒，例如，《東邪西毒》以昏黃色的沙漠為背景，讓人物置身荒涼、枯寂當中，讓人感到無所適從，沒有歸屬感[19]。王家衛的電影打破了天然、真實的色彩，使用自己獨特的手法，通過色彩所承載的含義，將顏色打造為一個人物的象征。在《東邪西毒》中，可以看出中國式的愛情表達，“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我愛你，但與你無關！我只是無私奉獻著自己[20];電影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顏色，與人物的性格和命運相連 “西毒內心孤寂的黃色，大嫂熱衷愛情的紅色……”，上演著中國式的愛情故事——錯位的愛;“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愛得至死不渝，悔得刻骨銘心;昏黃的沙漠種，有著對愛情的深刻體會“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然而最終都化作了時間的灰燼。

4 結語

王家衛的電影展現出一種“破敗的美學”，這種破敗的美學需要多種鏡頭語言來體現。王家衛運用西方的表現技法，演繹東方的美學氣質，通過遮擋式的畫面盡顯東方含蓄之美;運用廣角鏡頭，向大眾展示復古港風之美，將人物內心的凌亂、嘈雜、孤寂表現得淋漓盡致;通過嚴謹的美學藝術——情感的朦朧、命運的不忠，運用多樣的顏色展現人物的性格和命運。可以說王家衛的拍攝手法匠心獨運，精心打造每一幀畫面，讓每一幀畫面都有自己的故事，展現了他對藝術的最高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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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航博（1999—），男，河北邯鄲人，本科在讀，系本文通訊作者，研究方向：攝影。

駱瑋（1981—），女，江蘇南京人，碩士，講師，系本文指導老師，研究方向：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