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進入西建大建筑系學習,第一年整年的“扎馬步”使匠人精神的“韌勁”深深扎在了我對建筑師這個職業理解的最深處。而手繪能力也成為這個年代培養出的優秀建筑師降服甲方的利器。從西建大到深圳大學,再到荷蘭代爾夫特,我的建筑視野不斷放大,但往回看,在西建大學習的5年為我培養了深厚的“內力”。通過建筑本體至上的系列課程引導,我們在圖書館里一本本被翻得已經起毛的大師名作中汲取力量。空間、布局、光影、構造,我們用手繪和手工模型一點點地解讀并被鼓勵創造性的運用,這個融匯的過程也夯實了自己職業生涯的基礎。我將自己歸類為“研究型設計師”,啟蒙便來自于西建大的經典課題“書院門/回民街更新”,一屆屆的西建大人在西安老城這片最有生命力及歷史感的街區,從城市脈絡、使用群體、類型肌理等多方面被培養出設計研究力及社會責任感。

1 金鳳書院

2 西安老鋼廠城市更新

3 廣州棠下泊寓

4 碾盤子科考接待處

5 深圳紅嶺石廈初中部
建筑師站在何處去著手做設計,是為立場。我想我們的立場是對建筑學本體問題的探討作為出發點的。我們所說的建筑學本體問題,它是建筑學之所以成為一個獨立學科所存在的特有要素。這些要素與時間、空間、人在空間中的行為模式,建筑結構與技術、建造材料與建構等都息息相關。
其次,建筑師從哪個方向開始設計,是為觀點。我們認為應該有3種類型的建筑師存在。第一類建筑師可稱為藝術型建筑師,他們具有對未來的前瞻性預判以及強大的藝術形式敏銳度。他們擅于“無中生有”地進行創作,并以創作一種全新的建筑形態和空間為己任。而業主往往也會被這種具有強烈沖擊力的設計作品震撼,并最終為設計買單。另一類建筑師可稱為產品型建筑師,他們遵從當今社會普遍存在的商業邏輯,為商業社會提供高效而大量的產品型建筑。亦或是以權力意志的價值觀作為設計依據,通過專業手段對該價值觀進行建筑的物化表達。第三類建筑師或可稱為研究型建筑師,他以謹慎觀察者的姿態介入場所,以一種研究者的態度作為設計創作的方向。這3類建筑師在建筑實踐過程中其實并非涇渭分明。但我想,我們更多的還是朝著第三類建筑師的方向在努力著。
有了立場和觀點,設計方法也很重要,這是一個建筑師怎樣去做的問題。我們在開展設計工作之前并不提前預判建筑的形態或空間,而是先進行設計研究。第一類的設計研究基于對周圍環境,以及對隱形或顯性的區域歷史的尊重或批判。第二類的設計研究基于對功能形式進行關于形態和類型學的剖析。第三類設計研究是關注建筑落地性的,它與結構、構造、材料有關。這些設計研究都是基于更長的設計周期以及和業主的良好互動。我們始終認為,唯有這種設計方法,才能幫助建筑師找出隱匿在層層表象中的一個或多個設計邏輯,并使這些邏輯成為推動建筑設計向前發展的內因,最終讓建筑成為一個日常生活的空間發生器。
當然,以此種立場、觀點和設計方法進行的建筑創作,因為建筑類型的不同,有其不同的側重點。比如,在老鋼廠創意產業園改造設計項目中,我們的立場和觀點是通過價值評估來保留或是重新定義老鋼廠本身蘊含的特色,通過把這種特色與新的設計相互融合,從而使場所產生新的意義。我們以針灸的方式介入原有周圍環境,新建筑更多的以片段化、裝置化的方式在舊建筑群中穿插呈現。而在室內空間,我們聚焦于如何將大空間轉換成小空間的類型學設計研究,這讓不斷更新迭代的老鋼廠空間既滿足了租戶二次空間改造靈活性的需求,又能很好地保留老鋼廠特殊的場所氛圍。在秦嶺自然山水中建造的插頭崖游客中心項目,我們更多的是希望建筑能成為一種人與自然互動的媒介。設計的方法會更多借助實體模型進行空間尺度關系的推敲。建筑體量被化整為零。河灘、崖壁、樹木、遠山被納入空間的布局,讓山水與建筑之間,呈現出一種詩意的穿透。同時,在項目落地階段,以最小限度破壞生態自然為原則,我們對夯土,木模現澆混凝土的材料實驗,對舊物料如何能被重新利用和表現,以及污水和雨水如何收集排放做了許多設計嘗試。在深圳紅嶺中學石廈校區的設計中,我們始終關注下面兩個問題:一是城市高密度的條件下能否產生一種新的校園空間模式?二是市中心的校園可否從一個城市孤島轉變成一個能服務周邊居民的共享空間?以這兩個問題為錨點,我們對校園的空間流線、功能布局、自然采光與通風,如何進行社區與學校空間共享,都做了研究和探討。
以此立場、觀點和方法為基礎的建筑實踐,總體來說創造一種新的建筑形式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通過建筑實踐,探索一種人與之交流并停留的空間模式,并創造一種自在的日常生活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