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延

奪冠后六個小時,記者和慶功后回到房間的魯愷再次聊起當(dāng)天的奪冠。魯愷說,自己的開心和興奮已經(jīng)完全沒了,心里有的只是釋懷,直白點說,就是不再在想起過去時長嘆一聲。很多人都記得魯愷是如何淡出國家隊主力梯隊的,尤其是在如今黃雅瓊和新搭檔鄭思維坐穩(wěn)世界排名第一的反襯下,每每說到魯愷,球迷們說的詞都是“可惜”。
大部分人認識魯愷是因為混雙,不管是八年前的全運會混雙冠軍魯愷/于洋,還是四年前的全英冠軍魯愷/黃雅瓊。正是由于大家都知道他是在混雙上如何離開的,他在退出國家隊回到廣西隊兼任教練和隊員后,他都不再想碰混雙這個項目了。
春節(jié)后收到比賽消息時,魯愷已經(jīng)保持教練員兼運動員的身份超過一年。打全運會一直是魯愷的愿望,所以參賽是他的必選項。魯愷本來想的是只參加男團和男雙,然而,這一年的教練身份給他最大的收獲就是從運動員的“我怎么舒服怎么來”思維轉(zhuǎn)變?yōu)榻叹殕T的“隊伍怎么得益怎么來”。由于他在全國排名中仍然有一定的積分,他若參加混雙,則應(yīng)該能鎖定一個資格賽種子席位,很有希望獲得全運會決賽資格。
于是,他選了比自己小整整13歲的覃惠芷作為混雙搭檔。
覃惠芷是柳州人,說著標(biāo)志性的廣西式普通話。2004年生人的她還沒滿17周歲,但已經(jīng)來到廣西隊五年了。這五年里,覃惠芷沒有特別突出的成績,在這次比賽之前,百度上能搜到她的最好成績也只是全國少年訓(xùn)練營的前十。以至于覃惠芷在決賽出場時的介紹詞有點尷尬,搭檔魯愷的介紹是“全英公開賽混雙冠軍”,而覃惠芷的介紹只有“‘00后新秀”幾個字。
在隊友和教練眼中,覃惠芷是一位內(nèi)向、話少的姑娘,算是一個班級里那位從不積極舉手發(fā)言、但會一直默默用功成績還算不錯的同學(xué)。在隊里,覃惠芷練女雙的時間更多,魯愷挑中她的原因是打球有靈眭。“有時候,打混雙的女生,身上的靈性比當(dāng)下的實力更重要。”魯愷教練是這么說的。

全國冠軍賽單項賽開始前,鄭思維/黃雅瓊和王懿律/黃東萍兩對國羽王牌組合退出了比賽,留下了各地方隊混戰(zhàn)的局面。盡管“老虎不出山”,但各強隊的高水平組合不在少數(shù),特別是那些國手組成的新組合,幾乎沒有人能料到魯愷/覃惠芷可以一直走到最后,登上冠軍領(lǐng)獎臺,包括魯愷自己。
從團體賽各自主攻男雙和女雙,到單項賽從資格賽至半決賽的五場比賽,魯愷和覃惠芷一次都沒有到過一號場地,直到最后的決賽,他們才一嘗直播場地的滋味。這當(dāng)中多少有不被看好的意思,這也讓他們到最后一天才適應(yīng)起一號場地的燈光。
資格賽兩連勝后,魯愷/覃惠芷拿到了進軍全運會決賽階段的資格;連勝遼寧和上海組合后,他們悄無聲息地闖入了四強;擊敗程星/陳露后,他們來到了決賽的直播場地;決賽21比23先輸一局后,他們連扳兩局捧冠。
魯愷說,這是覃惠芷這一個月打得最好的一場球,她已經(jīng)很了不起啦。
八年前的全運會混雙決賽,魯愷和貴為奧運冠軍的于洋搭檔,擊敗了張楠/于小含,手捧全運會混雙金牌出道。八年后,他和于小含又在決賽中相遇了,這不得不讓人感慨。

對魯愷而言,他出道時就和蔡贊、于洋等奧運冠軍搭檔,深知和前輩搭檔的壓力。換位思考下,他一開始并不覺得16歲的覃惠芷能扛到最后,而且是拿出自己的最好狀態(tài)來拼對手。
單項賽這一路,有著大哥、搭檔和教練三重身份的魯愷一直都擔(dān)心覃惠芷會在某個困難時刻崩潰,或者是在什么時候因聚光燈而覺得緊張,所以他一路都在暗自“保護”覃惠芷。
進入八強后,魯愷開始受到關(guān)注,他和記者商量說能不能等比賽打完了再接受采訪,他擔(dān)心從未接受過記者采訪的覃惠芷因為感覺突然被關(guān)注而心態(tài)發(fā)生變化。決賽是他們第一次上直播場,也是覃惠芷第一次在周邊全暗的場地比賽,魯愷又擔(dān)心她會因此感到壓力。所以,在賽前熱身時,被安排在第一場比賽的他們原本可以選擇在比賽場地?zé)嵘恚攼鹁芙^了,他帶著覃惠芷來到熱身場,一如既往地重復(fù)著熱身步驟。
了解到這些細節(jié)后,連記者都感嘆魯愷真是一幅“老父親”的即視感,同時也不得不感慨他們的不容易。或許,對于覃惠芷來說,這一路就是拋開外界干擾、不停去拼的過程。但對于魯愷來說,這就是一次要管好自己還要管好搭檔、還要處理外界環(huán)境的三重運作。
一層又一層的不容易之下,魯愷在奪冠后才長舒一口氣,僅有的動作是拍了拍年輕的搭檔。這一刻,魯愷終于釋懷了。回首職業(yè)生涯的高光與不順,縱使有再多的不舍或遺憾,都已成為過去,他現(xiàn)在手握一枚全國冠軍金牌,走到了運動員生涯的尾聲。
9月的西安,魯愷/覃惠芷首輪就要再遇程星/陳露,次輪就要碰到王懿律/黃東萍。“到時就很難了,真的,我其實已經(jīng)當(dāng)這是最后一次了。”魯愷說。
離開國家隊后,魯愷其實有很多選擇,但他選擇了當(dāng)教練。他說:“曾經(jīng)的那些遺憾,我這輩子沒有辦法再彌補了。我希望以另一種身份,讓我的搭檔或者我的隊員在日后代我去完成、彌補。”如今,魯愷正用僅有的最后一段運動員生涯來全力發(fā)光,把光和熱傳遞到更年輕的隊員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