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培勝

冬天里,天冷地寒,心困乏一般,想躲在屋里閑坐。暖暖的屋,淡淡的香,一壺茶便是一壺放蕩的時光,心隨處可往,那么愜意,那么自然。在異鄉,與時間對視,與茶對話,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于我而言,喝茶倒沒什么特別的想法,只是想尋個清靜。這些年,茶把我勾上了癮,喝起來總是沒完沒了。一壺壺茶,一杯杯茶,那些不該有的奢望消散了,那些隱隱作痛的經歷也如煙升騰了。一晃,時間過得快,一兩個小時沒了,其間我想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茶香充盈在屋間,也盈在心里。
時間久了,茶成了我的伙伴,寂寞的時候喝它,高興的時候喝它,就是生完氣也喝上一口。有時,我想它是充分清醒的角色,給人空廖的心境一片熱鬧,或是在我興奮的時候給我一陣清涼,亦或是給我的憂憤一句安慰。我這樣想,也這樣執著茶的奇妙作用,于是,對它格外關照起來。
見過山里的茶樹,匯本地水與土的精華,集時空的沉淀。茶樹連綿,綠海片片。站在茶場,自己也被感染一般,多想成為一棵茶樹,站在它們中間,無懼風無懼雨,任時光流走,獨占世間芳華,執著于經意,執著生命旺盛,帶給人間甘醇與厚重,那是茶的純粹、茶的本真所在。
不經意的牽手,無有扯不完的話題,說不完的故事,如相見晚情意長的朋友,如淡淡的一場及時雨淋濕的不只是一地塵土,還有心里久久的渴望。于茶生出這些奇妙的感覺,真是上天的眷顧,時光的青睞。
冬雨綿綿的下午,一個朋友來見我,泡上一杯茶,他二話沒說,就一干而盡。我說:“這是茶,不是酒,要細喝,慢品。”朋友說:“粗人一個,還講什么規矩?”我說:“規矩該有的還得有。”朋友說我變了,變得有些文人風范,是裝出來的,還是塵世的煩擾迫使我變成這樣的?我無以言對,輕輕地呷上一口茶,暈紅的湯色,溫婉的表情,如多情的女人站在我們面前,就算是粗人也有細膩的時候,就算是油鹽不進的漢子也有安靜的時候。清香在屋內氤氳,滲進鼻孔,也浸進心間。朋友木然的表情變得溫和起來,他不再粗魯地喝茶,學著我的樣子,喝起茶來,姿態文靜,小心的如待開的花蕾。
有茶香的縈繞,有茶湯的滋潤。興致到了,我和朋友海闊天空聊起來。我說茶的來歷,講自己的喝茶感受,說到陸羽的花絮,也提到異鄉工作的悲與喜。茶湯把兩人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心意傳遞。朋友不時點點并沒有,不時打量手中的杯子,像是用心,用心聆聽,用心品味,也像是醍醐灌頂般的執著。
透過茶湯,我仿佛看到葉片被晾曬,被炒制,被包裝,被遠距離地飛行,最后躺在壺里,杯里,在開水的懷里,舒展優雅,釋放茶的魅力。看著一杯茶,已是滿眼舒服,再送進嘴里,草木的本色著實在那里,自然的饋贈著實厚實。天地間,奇異的樹葉,無關時光遠離,無關個人情感,該釋放就得釋放,釋放是茶的香,帶來茶的愛撫。我仿佛飲著那屬于春天的芬芳,新鮮的口感似乎發出白云下燕雀低翔的啼鳴。
屋外依舊是冬雨綿綿,我和朋友繼續喝著茶,我們的話題也多了起來,但談的盡是詳和的事,說的盡是開心的事。原來,茶帶給我們的不只是時光的流走,還有心的歸宿,簡單的夢想以及可望可及的真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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