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廷梅
她的爸媽大概希望她長大了文藝又優雅,才取了這個名字吧?
我總覺得名字是有暗示功能的,或者人如其名,或者正好相反。比如,我中學有個同學取名為“靜”,卻非常“鬧”的。
她現在有點“藝”,幾乎沒有一點“雅”。
第一次上課,她就圍著我轉來轉去。我讓她坐下,她不聽,摸摸這個,碰碰那個,不住地問:這是什么呀?這是誰的呀?她轉到書架旁,一抬頭,看見最上層的布猴子玩偶,立刻說:“我要。”我說:“這是一個小朋友送給大家的。”
“給我。”她和我對視著。
“好吧,你坐下看書,我就給你。”我妥協了。
她答應了,從書架上抽出了好幾本繪本,抱著小猴子坐在第一排看起來。
后來,每次她都早早地來,先蹦到我面前:“老師,給我猴子。”我就拿給她,她照例坐第一排,抱著小猴子看繪本。小模樣倒是蠻可愛。
聽課的時候,她的小眼睛眨巴著,我一不注意,她就和旁邊的同學說一兩句悄悄話。
麻煩的是她的作業。講義上經常不寫名字,而是畫一個笑臉,該寫字的橫線上幾乎都空著,周邊空白的地方全部畫上了小花、小草、小人兒。作文也只有幾個句子,組不成段,但有一點好,沒有一句“心里美滋滋的”“豆大的汗珠”“春天的花紅的似火,粉的像霞”之類的套話。她是沒有經過雕琢的。
她就這樣晃悠著度過了快一個學期。我急,她似乎一點兒不著急。
我把她拉過來,問她:“你喜歡上學嗎?”她點頭。
“老師喜歡你嗎?”她傻笑。
“這么愛讀書的小姑娘,將來做一個小淑女多好。”她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她的成績一直到五年級才有點起色,閱讀得分比較高的時候,她會故意問我:“這是多少分?”我就瞪著她:“自己不認得啊?”
她的作文寫得很快,十幾分鐘就寫好了,寫好就遞給我看。我如果說寫得不好,她就不理我,有一次竟然說重寫一篇,一會兒就又寫好了。
她看到我寫的“小孩兒”系列,問我什么時候寫她啊。跟她要照片,她就發小玩偶的照片給我。
我知道,她不屬于那種“好學生”的類型。她將來會如她父母所愿“藝雅”嗎?
我倒是蠻喜歡她的,一個古靈精怪又有情有義的女孩。
我們到底要怎樣評價一個孩子呢?
(作者系原江蘇省南京市鼓樓區教師發展中心小學語文教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