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瑾
(長江大學教育與體育學院 湖北·荊州 434023)
改革開放四十年以來,我國大量勞動力從農村向城鎮流動,產生了大批留守兒童。與非留守兒童相比,留守兒童缺乏父母陪伴,家庭教育和監護。在不利的成長環境下,留守兒童成為健康危險行為的易感人群。除外顯的問題行為之外,留守兒童的主觀幸福感同樣堪憂,城市兒童主觀幸福感顯著高于農村留守兒童,農村留守兒童主觀幸福感整體狀況不佳。兒童時期的留守經歷對于個體主觀幸福感的影響還具有長時性,有留守經歷的大學生感受到的主觀幸福感顯著低于非留守大學生,探析留守兒童的主觀幸福感對了解其終生心理健康狀況有著重要意義。
除了對兒童的主觀幸福感產生較為明顯的影響之外,留守經歷還帶來了兒童的相對剝奪感問題。相對剝奪感是指個體或群體通過與參照群體橫向或縱向比較而感知到自身處于不利地位,進而體驗到憤怒和不滿等負性情緒的一種主觀認知和情緒體驗。相對剝奪感與個體的主觀幸福感呈顯著負相關。同時,相對剝奪感與對主觀幸福感產生消極影響的一些人格特質(沖動、低自我控制)和產生的行為后果(反社會行為、犯罪)存在高相關。
雖然已有研究顯示,相對剝奪感對主觀幸福感存在長期的消極影響,但留守兒童依然存在身心健康發展的可能。心理彈性模型指出,高風險兒童也有健康發展的機會,重點在于兒童成長的過程中的保護因子(支持性的成人、有影響力的學校、親社會性的成人),幫助兒童應對周圍不利的環境。所以,本文假設在相對剝奪感影響留守兒童主觀幸福感的機制中,可能存在社會支持這一調節變量。
社會支持在相對剝奪感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中的調節作用基于社會支持的情緒調節功能。情緒調節社會背景假說認為,社會關系可以增強情緒調節能力,緩沖不良心理反應帶來的消極影響;也能負向影響情緒調節,導致不良情緒產生。社會支持是社會關系的積極面,促使個體行為表現出更加有利、良好和適應性。個體社會支持水平對于主觀幸福感的正向預測作用具有跨年齡段的一致性。但個體之間社會支持水平存在較大差異,高社會支持者可以發展為更為積極的情緒控制效率,促使社交情緒健康發展。對于我國農村留守兒童而言,他們的社會支持水平遠低于非留守兒童,當留守兒童面臨缺乏家長的陪伴、較低的社會經濟地位和敏感的人際關系時,身邊的同齡人、老師的鼓勵甚至家長及時的關愛出現,能夠使負性情緒得到緩解,從而提升他們的主觀幸福感。
本研究采用網絡和現實相結合的施測方法:(1)在網絡平臺上發放問卷;(2)在湖北省某市兩所小學發放問卷。共收回711份問卷,剔除非農村留守兒童剩余420份,有效問卷356份,有效率84.8%。
1.2.1 相對剝奪感量表(RD)
改編自熊猛(2015)編制的《流動兒童相對剝奪感量表》,共20條目,采用7點計分,認知部分(1“非常不好”~7“非常好”),情感部分(1“非常滿意”~7“非常滿意”)。本研究中,該量表的Cronbacha’系數為0.89。
1.2.2 領悟社會支持量表(PSSS)
采用汪向東等改編的《領悟社會支持量表》,共12個條目,從“極不同意”到“極同意”采用7點計分。本研究中量表的Cronbacha’系數為0.90。
1.2.3 學生多維生活滿意度量表中文版(MSLSS)
采用田麗麗等(2004)編制的《多維度學生生活滿意度量表中文版》共40個條目,從“十分不同意”到“十分同意”,采用6點計分,該量表的Cronbacha’系數為0.86。
采用團體施測和個別施測相結合的方法,收集調查問卷,剔除無效問卷,對有效問卷進行編碼,并錄入SPSS25.0軟件。
采用Harman單因子檢驗法進行主成分分析,結果發現特征值中第一個因子解釋的變異量為14.8%,說明本研究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
據表1。留守兒童相對剝奪感和主觀幸福感呈顯著負相關,留守兒童社會支持和主觀幸福感之間呈顯著正相關,社會支持在相對剝奪感和主觀幸福感之間是否存在調節效應可以進行下一步的檢驗。性別、是否獨生子女、留守時間與相對剝奪感之間相關不顯著。

表1:各變量的平均數、標準差及其相關系數(n=356)
根據表2結果,留守兒童社會支持在相對剝奪感對社會支持的影響中調節效應顯著(B=0.14,t=4.48**),為了進一步分析社會支持的調節作用趨勢,按照M±1SD對調節變量進行高低分組,繪制了簡單斜率分析圖(圖2)。結果發現,當留守兒童社會支持水平較低的時候,相對剝奪感對主觀幸福感的正向預測顯著,且預測力較強(simple slope=-0.39,t=-7.79,P<0.001);當留守兒童的社會支持水平較高時,相對剝奪感對主觀幸福感的正向預測顯著 (simple slope=-0.10,t=-2.38,P<0.05)。也就是說,隨著留守兒童社會支持水平的升高,相對剝奪感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逐漸削弱。

圖2:社會支持對相對剝奪感與主觀幸福感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

表2:社會支持的調節效應結果
本研究發現相對剝奪感對主觀幸福感有著負向預測作用,即相對剝奪感水平越高,其主觀幸福感水平越低,這與以往的研究結果相一。其原因可能存在短期事物誘發影響和長期人格影響兩方面:根據相對剝奪感模型,可以推斷留守兒童相對剝奪感影響其主觀幸福感的過程經歷了五個階段:留守兒童看到其他兒童擁有一個/多個自己理想的事物(可以是物質可以是精神),產生想要擁有的心理,但發現自己沒有資格擁有,繼而認為自己擁有是不可行的,隨后責怪自己沒有理想的事物。這五個階段的社會比較綜合起來,讓兒童從客觀的事物比較上升到主觀上的自卑、嫉妒等負性情緒,主觀幸福感因此偏低。此外,研究證實,以往研究證實留守兒童人格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較大,而相對剝奪感作為低自我控制、沖動等人格的重要預測變量,可能導致留守兒童的人格不能持續健康發展,繼而產生長期穩定地負向影響主觀幸福感。
本研究發現社會支持可以調節相對剝奪感影響主觀幸福感的水平,即留守兒童的社會支持較高時,相對剝奪感對于主觀幸福觀預測作用顯著,但當留守兒童的社會支持水平較低時,其相對剝奪感負向預測主觀幸福感。留守兒童社會支持的來源包括家庭、朋友和其他三個方面,父母作為留守兒童社會關系的最親密者,可以代表一個具有社會支持和豐富情緒調節資源的環境。但許多留守兒童與父母長期分開,而健全家庭功能,強化親子關系是兒童人格發展的核心和主要動因。缺乏家庭教育對留守兒童產生許多不利的影響。此外,父母采取的教養方式是否溫暖、理解也是關鍵因素。劉銜華(2018)發現,權威性父母教養方式是農村留守兒童健康危險行為的保護性因素。所以,教養方式和教養時間都同樣重要,都對留守兒童的成長起到促進作用。除父母之外,同伴也是留守兒童主觀幸福感發展的關鍵,友誼質量也能緩沖留守壓力對兒童的影響。符合本文假設社會支持能夠在相對剝奪感影響主觀幸福感的過程中起到顯著的調節作用。
首先,在對相對剝奪感年齡變化的測量上缺少時間上的連續性。未來研究可以考慮采用追蹤研究的方法,探討農村留守兒童相對剝奪感的發展特點和作用機制。其次,并未涉及歧視知覺等也能影響留守兒童主觀幸福感和相對剝奪感的變量,有待研究者做更深入的分析。
本研究得出以下結論:
(1)農村留守兒童的相對剝奪感與主觀幸福感顯著負相關,社會支持和主觀幸福感呈顯著正相關,相對;
(2)農村留守兒童相對剝奪感對主觀幸福感的影響受社會支持的調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