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世界遺產保護類型分析：論礦業城鎮遺產的概念與特征

丁新軍

(天津農學院人文學院，天津 300384)

1 研究背景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進一步加強城市規劃建設管理工作的若干意見》中要求“保護歷史文化風貌，加強文化遺產傳承和合理利用”。中央城鎮化工作會議也強調：“讓城市記得住鄉愁，延續城市歷史文脈”。我國許多礦業城鎮進入資源枯竭期，資源枯竭型城市名單的頒布表明礦業城鎮轉型發展問題的緊迫性，通過遺產保護和適應性利用延續地方文脈，促進轉型發展成為重要途徑之一。礦業遺產在國際遺產實踐領域受到高度重視。《世界遺產名錄》目前包括27處不同主題、規模、歷史時期、礦產種類的礦業相關遺產項目，包括單體遺跡、遺產群、礦業城鎮、礦業景觀和因礦業形成的工業景觀，除日本有1處外，均分布于歐洲和拉丁美洲[1]。礦業城鎮遺產成為國際遺產保護領域的一種特定遺產保護類型。國外相關研究集中在以遺產利用主導的區域和礦山復興研究等方面，尤其關注礦業城鎮社區可持續發展問題[2-4]，對礦業遺產地評估和戰略管理[5]以及涉及礦業遺產的遺產評估理念與價值分析[6-7]、評估與保護技術方法[8-10]的研究對礦業城鎮遺產基礎研究具有借鑒作用；國內研究專題集中于城鎮礦業史考證，并據此分析礦業遺產特征、文化意義和保護利用[11-13]，城市轉型更新視角下的礦業遺產保護利用[14-15]，以及景觀學視角下的礦業城鎮景觀形態演變和景觀風貌規劃[16-17]。國內外研究呈現出關注城鎮范圍內的礦業單體遺跡和遺產群保護利用的特點，以及遺產話語體系下將礦業城鎮遺產作為特定遺產類型的相關內涵、類型與特征等基礎性研究不足等問題。

由于礦業城鎮遺產疊加城鎮和特定遺產類型雙重屬性，城鎮內遺存彼此密關聯、呈點狀分布，在價值體系、利益相關者構成、遺產本體特點、空間分布與關聯等諸多方面具有特殊性，因此，本文旨在探討礦業城鎮遺產的概念、類型與特征等基礎問題，為我國大量存在的礦業城鎮合理挖掘城鎮與遺產的互動關系，界定遺產內容與遺產范圍，從更高層次審視遺產價值，從而促進城鎮文化內涵的提升以及遺產的合理保護與利用提供參考。

2 礦業城鎮遺產內涵與構成分析

理解礦業城鎮遺產的概念，首先要厘清礦業遺產的內涵與構成。 20世紀90年代，礦業遺產開始被作為專門概念提及，尚無國際公認的權威定義[15]。澳大利亞ICOMOS將其列入開采型工業遺產和有機進化文化景觀，認為礦業遺產是“礦場、建筑、遺物、記錄等與礦山物質環境關聯的物質要素和與人類經歷、社會習俗和生活方式等與礦業歷史相關的非物質要素的集合”[18]，指出礦業直接影響了城鎮和交通系統的建立以及礦工生活，聚落和交通是重要組成部分，和礦業遺存一樣具有重要價值；國內主要采用“礦業遺跡”概念，主要是受到原國土資源部針對礦業遺產設置國家礦山公園保護項目的影響，《中國國家礦山公園建設工作指南》將礦業遺跡界定為：“礦業開發過程中遺留下來的蹤跡和與采礦活動相關的實物”[19]，包括遺跡、遺物和史籍。有學者將礦產遺跡歸類為“地質遺跡”的組成部分[20]，或由礦產遺跡和礦業遺產兩部分組成，前者是自然遺產屬于地質遺跡，后者是文化遺產屬于工業遺產[21]。少數學者稱其為礦業遺產，屬于工業遺產的一部分[22]，鮑捷等[23]將其定義為：“位于礦區與采礦活動相關的工業遺產；黎啟國等[24]則用“工礦遺產”概念：“地質遺產與工業遺產的結合體，是有價值的礦業遺跡”。

概念界定多樣化的原因是礦業生產關聯內容紛雜，物質要素和非物質要素、自然因素與人文因素兼具。礦業開采活動又延伸出相關工業、農業、交通業等遺存類型，甚至催生其他遺產類型。定義礦業遺產應考慮以下幾方面。①價值性，具備歷史意義和信息意義，具有保護價值的物質遺留和非物質遺留才屬于遺產范疇。②邊界性，針對礦業關聯內容復雜的特殊性，提取出反映礦業遺存價值的內核部分，畢竟作為一種遺產類型，其區別于其他遺產類型，不適合簡單理解為與礦業相關的所有物質遺存和非物質遺存，泛化概念將不利于深入理解礦業遺產的價值，影響制定合理的保護和管理策略。③線索性，圍繞“與礦業緊密關聯”。④延展性，區別于礦業遺跡強調物質遺存，重視包括技術革新、代表性工藝、礦山文化與管理等非物質內容；礦業生產與自然緊密關聯，礦業產生的地質遺跡是礦業遺產與其他類型工業遺產的特色之一，但其中涉及自然遺產的內容，而工業遺產屬于文化遺產，解決的辦法可以是引入“礦業景觀”的概念，作為文化景觀的延伸類型之一，也可以將其納入礦業遺產的內涵，將工業次生景觀歸入工業遺產的范疇[25]，這符合世界遺產領域淡化自然遺產與文化遺產的嚴格區分的趨勢。戴湘毅等[15]也認為從內涵完整性、國際交流角度考慮，應采用“礦業遺產”的稱謂，根據上述分析將礦業遺產定義為：“具有歷史、科技、社會、建筑和審美價值，與礦業直接關聯的礦產勘察、采掘與選礦、加工與制作、物流與運輸、社會生活和地質次生景觀涉及的歷史性物質和非物質遺存”，包括涵蓋礦產勘察、開采、選冶和產品制作的整個生產鏈條產生的物質遺存和非物質遺存，直接服務于礦山生產運營的物流與運輸所產生的物質遺存和非物質遺存，直接配套礦業生產產生的社會生活性物質遺存和非物質遺存，以及礦業生產過程中作用形成的地質遺跡四部分。

礦業遺產的物質資源具體構成見表1。由表1可知，非物質資源構成包括礦山相關的技術進步、企業文化與管理、重大歷史事件、相關地名有名人以及風俗、文藝、表述與活動等。空間位置上包括地上遺跡、地下遺跡和礦山外遺跡；生產過程上涵蓋礦產勘查、開采、選冶和產品制作等全過程形成的遺存；存在形式上兼具物質形態和非物質形態。礦產類型上包括金屬礦(金、銀、銅、錫、鋅、鐵、鉛、錳、鉬、鎢等)、非金屬礦(水晶、硫、汞、明礬、沸石、云母、葉臘石、石膏、鹽、陶瓷土以及石灰巖、大理巖、花崗巖等)和可燃性有機礦(煤、石油、天然氣等)[11]。

表1 礦業遺產的物質資源構成Table 1 Tangible resource components of mining heritage

3 礦業城鎮遺產概念厘定

3.1 礦業城鎮遺產屬性分析

城鎮遺產是國際遺產領域公認的文化遺產類型之一。最初的《實施保護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公約的操作指南》(以下簡稱“《操作指南》”)并無城鎮遺產相關表述，1987年版《操作指南》采用“城鎮建筑群”(group of urban buildings)的表述，2005年版《操作指南》采用“歷史城鎮與城鎮中心”的表述。這種變化反映了從單體建筑、紀念物到城鎮建筑群，再到整體的歷史城鎮和城鎮中心的城鎮遺產認知過程[12]。現《操作指南》(2017年版)將城鎮與文化景觀、運河和文化線路作為世界遺產申報的特定遺產類型之一[28]。

世界遺產中心并未定義城鎮遺產，但給出的價值評估因素可以幫助理解礦業城鎮遺產內涵。無人居住礦業城鎮具有考古遺產性質，風格獨特性、歷史遺跡集中程度、重要歷史事件關聯性、文物古跡的系統性(足以說明一個已消失城市復雜多樣的功能)、周圍自然環境的完整性是遺產評估的重要內容；由于城市構造和周圍環境受城鎮發展影響，有人居住的歷史城鎮在關注歷史角色和歷史象征作用的同時，強調歷史區域的建筑價值，要有彼此關聯的建筑群展示城鎮典型特征和原有格局。城鎮環境的代表性、城鎮歷史建筑特征展示的體系化、歷史格局的完整性、地區文明與文明演進的闡釋性(包括空間組織、結構、材料、形式，甚至建筑群的功能)是評估的重要內容；二十世紀新礦業城鎮需要由歷史去體現當代城鎮規劃的典型性。

《操作指南》又指出“只保存的具有歷史意義的建構筑物足以展示具備極高價值的城鎮的典型特征時才可以被列入名錄”“若干孤立和毫無關聯的建筑群，再無法體現歷史城市原有格局，則不應申報”“規模較小卻對城鎮規劃的歷史影響重大的遺產，需要明確申報的是文物古跡，城鎮只做區域被提及”[28]。盡管世界遺產評估體現的是最高價值標準，不適合用其標準定義礦業城鎮遺產，但從中可以識別礦業城鎮遺產作為一種遺產類型的主要屬性。

1) 聚焦“城鎮”對象。有價值才能成為遺產，礦業城鎮遺產主要基于城鎮層面的價值，城鎮歷史角色、城鎮歷史象征作用、城鎮建筑特征、城鎮歷史格局、城鎮產業特性、城鎮整體特色風貌、城鎮背景環境特點等城鎮維度的特色和典型性其在歷史、社會、建筑、科技、規劃、審美等方面具有價值。

2) 具有關鍵遺產要素。礦業城鎮內歷史建筑、產業遺存、公共設施、紀念物等文物古跡集中度較高，尤其是要有一定數量的歷史建筑。典型的空間安排和結構、富有意義的發展變革和歷史事件、特色化的社會生產和生活組織方式以及觀念和傳統、特殊的自然地理環境等也可以成為礦業城鎮遺產的重要遺產要素和自然人文背景環境。

3) 體現要素系統關聯。礦業城鎮內的文物古跡不是孤立單體，具有系統性特征，能夠說明歷史城鎮的多樣性功能，體現場所精神。彼此關聯的建構筑物群能夠展示城鎮的典型特征和原有格局。

4) 見證典型城鎮特征。所有遺產要素組合到一起，能夠體現礦業城鎮的風格獨特性，共同見證城鎮的典型特征。

3.2 礦業城鎮遺產類型劃分

根據形成時間與居住現狀劃分。時間跨度上，礦業城鎮遺產涵蓋從史前時期至20世紀；居住現狀上，既可以有人居住，又可以無人居住。 參考《操作指南》(2017年版)根據形成時間和居住現狀的劃分標準，礦業城鎮遺產可分為無人居住的保留體系性考古證據的礦業城鎮遺址，有人居住持續動態發展演變的歷史礦業城鎮以及20世紀礦業新城鎮三種類型。

根據遺產空間位置與形態劃分。前文礦業遺產構成要素分析說明礦業遺產構成復雜，根據礦業遺產分布特征可分為：①集聚型，即功能緊密關聯的遺產項目在特定空間聚集；②據點型，即受礦產資源、交通、地貌等影響，形成開采、生產、管理核心區與以采礦點為主的遺跡點并存；③散點型，即遺產要素呈點狀分散分布；④條帶型，即受地貌、資源、交通等影響，遺產項目成條帶狀分布[29]。由于礦業城鎮遺產疊加礦業與城鎮雙重屬性，城鎮的建筑構成、經濟結構、人口構成、多數情況下并非城鎮整體都可以列入遺產范圍，有必要進一步分析礦業生產空間與礦業催生或者依附的城鎮空間之間的關系，具體表現為重合、包含、分離和交叉四種關系。結合世界遺產中礦業遺產與城鎮遺產的登錄形式，將登錄礦業城鎮遺產的遺產項目劃分為城鎮整體、城鎮歷史中心、城鎮歷史區域、城鎮歷史單元四種類型。其中，城鎮整體登錄型包括地處偏僻地區的城鎮遺址、保存完整未受影響的歷史城鎮以及產業類型單一的有機進化(organically evolving)的礦業城鎮景觀，城鎮歷史中心登錄型指位于當今城鎮內部，在歷史上因礦而起的單一性的歷史中心區，城鎮歷史區域登錄型指位于城鎮內部或內外，因礦興起，呈現據點型、多區塊或者以條帶形態分布特征的歷史區域，城鎮歷史單元登錄型指城鎮的礦業遺產呈散點分布特征的孤立空間單元集合。需要說明的是，應區別城鎮遺產和城鎮作為區域背景下的遺產，孤立的高價值文物古跡僅是城鎮被用作區域提及的遺產，即城鎮背景下的遺產。

根據礦業發展與聚落關系劃分。礦業在創辦發展過程中，與聚落存在密切關系，分析礦業城鎮遺產尤其要關注。礦業衍生聚落的規模、形態和演變受礦山數量規模和周邊聚落分布影響，主要有以下兩種形式。

1) 聚落依托型。礦山附近有聚落依托，無專門設置的礦工住區，或僅有較小規模的礦工住區，或者零散分布的礦工住所，礦工住所或住區融入到依托的聚落中。聚落依托型又分為三種情況：①礦山規模小或者開辦時間短，依托的聚落未發展成為城鎮，以礦村形式存在；②礦山(群)的規模大，對依托聚落影響大，直接導致小規模聚落衍變為城鎮(市)，礦業出現顯著影響了聚落規模和形態，是城鎮形成的核心驅動力，此種城鎮類型可以稱為礦業城鎮；③礦山(群)依托聚落規模大或者聚落演變發展受多種產業類型影響，并非由礦業作為核心驅動力，此種類型不能稱為歷史礦業城鎮(市)。

2) 無聚落依托型。地處偏僻地區，依托礦山形成住所群、礦村、礦鎮、甚至是礦城。歷史時期形成的礦鎮、礦城可以稱為歷史礦業城鎮。

礦業和聚落存在相生相伴關系，使得礦業城鎮遺產兼具城鎮遺產和礦業遺產雙重屬性，不僅是城鎮遺產的一種類型，也是礦業遺產的一種類型。世界遺產名錄的礦業遺產有工業區/礦區、礦山/工場、歷史城鎮/礦城/古城/歷史中心三種主要登陸形式(表2)。前兩種都是以礦山、礦山區域性遺跡群或區域性礦山群為遺產本體，不同程度涉及聚落內容，如阿爾克-塞南皇家露天鹽場因鹽礦催生礦村，發展成阿爾克-塞南小鎮，小鎮的部分區域劃入了遺產保護范圍(圖1)。此時礦村、礦鎮為礦業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能夠加強礦業遺產的整體價值，這一類型可以歸類為礦山遺產。后一種礦業構成歷史城鎮形成的核心驅動力，城鎮是礦業發展作用下的產物，城鎮成為礦業遺產的突出載體，能夠從更高層面闡釋遺產價值，這一類型可以歸類為礦業城鎮遺產。

圖1 阿爾克-塞南鹽礦與聚落關系示意圖Fig.1 Relationship between Arc-et-Senans RoyalSaltworks and its settlement

表2 世界遺產名錄中礦業遺產的登陸形式及其與聚落關系Table 2 Inscription forms for mining heritage in the world heritage list and its relationship with settlements

續表2

3.3 概念界定

礦業城鎮遺產體現礦業與城鎮互動關系，由礦業遺產與城鎮遺產復合而成，且有自身屬性特征的概念，指因礦而建或以礦業為主導興起的城鎮，如果保留有典型性礦業和礦業直接相關遺存，且城鎮內集中度較高、彼此關聯的文物古跡和相關非物質文化內容能夠系統闡釋城鎮意義，使城鎮在歷史、社會、建筑、科技、規劃、審美等方面具有突出價值，滿足如此條件的城鎮空間單元集合、城鎮歷史中心、城鎮歷史區域，甚至城鎮整體可認為是礦業城鎮遺產。

4 礦業城鎮遺產特征分析

1) 時間特征。采礦活動始于史前時期，且開采活動一般持續時間久，如世界遺產項目比利時的斯皮耶納新石器時代燧石礦的形成時間距今已有6 000多年；奧地利薩爾茨卡默古特地區的哈爾施塔特城屬于典型的礦業城鎮遺產，其鹽礦開采從公元前2000年持續到20世紀中葉；智利的塞維爾銅礦城是20世紀因采礦形成的城鎮，因山地公司城的杰出范例被列入世界遺產名錄。因此，自史前時期開始至20世紀，各個時期形成的礦業城鎮，只要具有突出價值和體系化的遺存、證據，都有可能成為礦業城鎮遺產。我國礦業資源豐富，開采歷史悠久，有眾多不同類型的歷史礦業城鎮，礦業城鎮遺產保護應從更長的時間跨度予以考量。

2) 空間特征。第一，礦業城鎮建成區與礦區的位置關系主要有城區結合型、礦區城鎮型和獨立礦區型[29]，因此在礦業遺產和城鎮的空間關系上，礦山有可能位于城區，也有可能位于城鎮附近，但這并不影響礦山遺產作為礦業城鎮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登陸世界遺產名錄的礦業城鎮遺產體現了這一特點，如挪威的勒羅斯礦城和德國的戈斯拉爾古城的礦山即位于城鎮附近或周邊地區；第二，礦業城鎮遺產需兼具礦業遺產要素和體現城鎮典型特征的建筑物和紀念物等城鎮要素，在空間形態上可以是城鎮空間單元集合、城鎮歷史中心、城鎮歷史區域、甚至城鎮整體，如玻利維亞的波托西城內分散分布著殖民時代市政和宗教建筑、工人住宅、銀礦提煉遺址、造幣廠、礦業水力設施等遺產要素，且遺產要素呈現明顯的分散分布特征，屬于城鎮空間單元界定遺產范圍的形式；墨西哥的薩卡特卡斯在16世紀因銀礦開采設市，后發展制造業和貿易業，使城鎮持續發展至今，采礦業發展時期的城區成為當今城市的歷史中心，屬于以城鎮歷史中心界定遺產范圍的形式；斯洛伐克的班斯卡·什佳夫尼察由于采礦點的分布，導致城區形成一主多副的分散格局，礦點附近成為遺產特色顯著的歷史區域，屬于以城鎮歷史區域界定遺產范圍的形式；地處偏僻地區、極端山地氣候條件下的塞維爾銅礦城的整個城鎮保存完整未受影響，以及地處薩爾茨堡山與哈爾施塔特湖間的狹長條形地帶，由于其產業類型單一，城鎮累積了數個世紀的演變信息，整個城鎮和散落在周邊的古跡一起列入了遺產范圍，屬于以城鎮整體界定遺產范圍的形式。因此，我國礦業城鎮的遺產保護，應結合遺存現狀以及遺產與建成區的空間關系，以體系性關聯為主線，合理確定遺產保護的空間范圍。

3) 成因特征。城鎮因礦業而建立或者因礦山為主導興起，盡管存在后續發展其他產業的可能，但只要在一定歷史時期內礦業催生和主導了城鎮的興起，對城鎮的興衰具有顯著影響，且體系化存在的歷史遺存能夠完整闡釋其歷史地位、功能和意義，則城鎮的歷史遺存部分同樣能被認定為礦業城鎮遺產，如墨西哥的薩卡特卡斯就是多產業驅動城市發展的城市。我國大量礦業城鎮屬于此類，通過應用礦業城鎮遺產保護理念，改變只重視礦山遺產的現狀，益于提升遺產的價值與意義。

4) 內容特征。重要價值意義的礦山遺產是礦業城鎮遺產的基礎性內容，主要包括礦山遺存，與礦山直接關聯的洗選、加工和生產輔助配套遺存，物流與運輸遺存、配套社會設施，地質次生景觀；城鎮遺產的屬性決定了城鎮內的其他代表性遺存，如歷史建筑、產業遺存、市政公共設施、紀念物等同樣也構成遺產的重要內容；理解使用空間實體和物質形態的方法和傳統、精神、風俗、文藝、表述與活動等非物質文化遺產也是重要組成內容；礦業影響的城鎮典型性空間安排和結構、富有意義的發展變革和歷史事件、特色化的社會生產和生活組織方式以及觀念和傳統、特殊的自然地理環境等都可以是礦業城鎮遺產的重要遺產要素和自然人文環境背景。殖民地化、宗教傳播、文化傳播、城鎮規劃、城市形態等諸多內容均是礦業城鎮遺產需要考慮的議題。因此，我國礦業城鎮的遺產保護應結合遺產內容豐富的特點，建立起包容性保護的理念。

5) 價值特征。礦業城鎮遺產不是由孤立單體構成，其價值依賴于彼此系統關聯、集中度較高的文物古跡，能夠系統闡釋礦業城鎮在歷史角色、歷史象征作用、建筑風格、空間格局、產業特性、整體特色風貌、自然與人文環境背景等方面的特色和典型性，使其在歷史、社會、建筑、科技、規劃、審美等方面具有突出價值。城鎮的自然、文化和歷史資源聯系到一起反映出自然和人文地理條件下，城鎮和人們行為的一個整體的、特色化的“城鎮故事”。因此，我國應著力構建起具有中國特色的遺產價值解讀體系，通過特色“城鎮故事”助力講好“中國故事”。

5 結 語

礦業城鎮遺產已成為國際遺產領域實踐的遺產保護類型，我國許多礦業城鎮已經或正在步入資源枯竭期，遺產保護和適應性利用成為重要現實課題。礦業城鎮遺產兼具礦業遺產和城鎮遺產的雙重屬性，既屬于礦業遺產的類型之一，也屬于城鎮遺產的類型之一，在遺產構成、遺產本體特征、空間分布與關聯、利益相關者構成和價值體系等方面具有特殊性，礦業城鎮在時間跨度、空間分布、與聚落關系、產業規模、礦產種類等方面差異也使得其遺產保護問題更加復雜，而目前國內外研究集中在礦業單體遺跡和遺產群，將礦業城鎮遺產作為特定遺產類型的相關內涵、類型與特征等基礎性研究不足。在城市快速更新與發展背景下，礦業城鎮的歷史遺產極易被破壞，面臨著保護體系和開發利用方法不成熟的問題[30]，需要歷史性礦業城鎮著力探索和實施礦業城鎮遺產保護理念，通過疊加深入的人文與自然演變的時空分析，以“地方性”傳承為導向，確定內在的體系性關聯，提升遺產的整體價值與城鎮的文化意義，并探索構建起一種包容性整體保護的策略與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