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凱
(山東省漁業發展和資源養護總站,山東濟南 250013)
烏鱧(Channa argus argus),俗稱黑魚、烏魚、烏棒、蛇頭魚,隸屬鱸形目(Perciformes),鱧科(Channaidae),鱧屬(Channa),屬淡水底棲性魚類,通常棲息于水草叢生或淤泥底質的水域。烏鱧廣泛分布于我國南北水域,因其生長速度快、營養價值高和養殖潛力大等優勢,成為我國名優淡水養殖品種[1]。2019年,我國烏鱧養殖產量46.19×104t,養殖分布集中于華東地區、中南地區和華南地區。產量超過1×104t的省份包括廣東、山東、湖南、安徽、浙江、江蘇、江西、湖北和四川,這9個省是烏鱧的主要產區。山東省是烏鱧的重要產區之一,濟寧市微山縣被譽為“中國烏鱧之鄉”[2],烏鱧也已成為山東省“十大漁業品牌”之一。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人工試養烏鱧后,山東省烏鱧養殖產業已逐步發展成一個穩定成熟且具有地域特色的產業。
20世紀90年代,苗種培育和人工繁育技術的日益成熟有力推動了烏鱧養殖產業的規模化發展,烏鱧的養殖產量、生產效益等都有明顯增長,涉及烏鱧的研究也逐步增多。目前關于烏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基礎生物學和養殖技術兩個方向,涉及烏鱧養殖產業經濟的研究則較少。根據中國知網(CNKI)的相關數據分析,在以“烏鱧”為主題的研究論文中,農業經濟僅占7.51%。從全國層面看,僅見雜交鱧養殖概況、烏鱧養殖產業發展歷史及養殖模式的報道[3-4];從局部養殖區域看,目前僅見廣東和內蒙古烏梁素海兩地烏鱧養殖產業的報道[1,5-6]。
鑒于此,本文擬從烏鱧養殖的宏觀和微觀兩個層面,概述山東省烏鱧養殖產業動態變化情況,進而總結其生產和市場方面存在的問題,旨在為促進烏鱧養殖產業的高質量發展提出相應對策建議。在宏觀層面,選擇2012—2019年山東省烏鱧養殖產量等數據,運用區位熵法,對全省烏鱧養殖產業的發展趨勢和產業聚集情況梳理分析;微觀層面,根據“全國養殖漁情信息動態采集系統”(農業農村部漁業漁政管理局,全國水產技術推廣總站)數據,對烏鱧的出塘價格和生產成本進行分析,指出烏鱧養殖產業存在的問題,最后為“十四五”期間烏鱧養殖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政策建議。
2012—2019年的統計數據顯示,山東省烏鱧產量呈逐年下降趨勢。截至2019年,山東省烏鱧養殖面積為2 133.33×104m2,總產量由2012年的13.43×104t下降至5.48×104t,產量下降59.2%。山東省烏鱧產量占全國總產量的比重已由2012年的28.0%下降至11.9%(圖1),目前是僅次于廣東省的第二大主產區。
2019年,全省除濟南、淄博、東營和威海4市外,均有產量。產量超1 000 t的有5個縣(區),分別為微山縣、東平縣、魚臺縣、峽山區和梁山縣(圖2)。從近幾年的發展趨勢看,烏鱧產業聚集水平日益提高,全省產量集中于濟寧市微山縣和泰安市東平縣,2019年兩縣產量分別為3.45×104t和1.14×104t(圖3)。微山、東平兩縣的產量占全省烏鱧產量的比重已分別由2012年的40.0%和7.6%上升至2019年的63.0%和20.9%。
烏鱧養殖產業的產業布局相對集中,其生產布局在產業集聚方面表現較為顯著。產業集聚是指同一類型或不同類型相關產業向某個特定地域的集中與聚合,是產業生產要素在空間范圍內不斷匯聚的過程,產業集聚能夠有效促進養殖產業的發展[7-8]。對產業集聚水平的測度通常用區位熵(location entropy,LE)來表示,其計算公式為:


圖1 2012—2019年全國及山東省烏鱧產量走勢圖Fig.1 Trend of Channa argus argus production in China and Shandong Province during 2012—2019

圖2 2019年山東省烏鱧產量區域分布圖Fig.2 Regional distribution of Channa argus argus production of Shandong Province in 2019

圖3 2012—2019年山東省烏鱧主產區產量走勢圖Fig.3 Trend of main Channa argus argus production areas in Shandong Province during 2012—2019
式(1)中LEi是i市烏鱧養殖產業區位熵值,i=1,2,…,12;Wi是i市烏鱧產量,Qi是i市淡水養殖總產量,∑Wi是全省烏鱧總產量,∑Qi是全省淡水養殖總產量,其經濟意義在于某市烏鱧產量在當地淡水養殖產量中所占份額與全省烏鱧總產量在全省淡水養殖總產量所占份額的比值,即可表示烏鱧養殖產業在當地的聚集水平。
目前,山東省烏鱧養殖產業向濟寧市、泰安市聚集趨勢明顯。兩地的區位熵已分別由2012年的1.76和1.54上升至2019年的2.84和3.43,2019年其他各地的區位熵都低于1(圖4)。值得注意的是,2012—2017年,濰坊市的峽山水庫是山東省烏鱧養殖產量最大的區域,但由于養殖大戶的轉產、停產等原因,導致濰坊市烏鱧產量隨后銳減,區位熵值出現斷崖式下降。
(1)養殖模式。目前,山東省烏鱧養殖全部為室外池塘養殖,苗種基本來自微山縣魯橋鎮的微山湖烏鱧選育種。主導模式為跨年度池塘單品種高密度養殖。苗種放養密度在3 000~5 000尾·667 m-2。次年7月份之后開始分批起捕,起捕規格為0.45~0.75 kg,少數上市規格在0.90~1.25 kg,平均產量可達3 000~4 000 kg·667 m-2。

圖4 2012—2019年山東省各市烏鱧養殖區位熵變動趨勢Fig.4 Trend of municipal location entropy of Channa argus argus aquculture in Shandong Province during 2012—2019
聊城地區探索了烏鱧多品種池塘生態混合養殖模式,該模式為當年養成,1—3月投放大規格烏鱧苗種(16~20 cm)2 000~2 500尾·667m-2,搭配規格為200 g的鰱魚、鳙魚各100尾·667m-2用于調控池塘水質。11月可達上市規格1~1.2 kg,平均產量2 000~2 300 kg·667m-2。
(2)苗種來源。依托成熟的育苗技術,微山縣魯橋鎮已成為全省烏鱧苗種的主要來源地。根據王雪鵬的調查數據[9],魯橋鎮78.2%的苗種為自繁自養,21.8%的苗種為湖魚育苗。烏鱧苗種規格主要集中在3~5 cm和3 cm以下兩種規格,由于成本因素,微山縣主要投放3 cm以下規格的苗種,東平縣投苗規格主要集中在3~5 cm的大規格苗種。目前微山縣已建立起一套相對成熟的烏鱧良種繁殖工藝流程[10](圖5)。
(3)配合飼料研發。烏鱧配合飼料替代冰鮮魚的養殖理念正逐步推廣,然而完全用配合飼料進行集約化高產養殖方面的報道在國內尚未報道[11]。目前,烏鱧配合飼料的主要成分為魚粉、豆粕、酵母粉、豆油、玉米、維生素、磷酸二氫鈣、羧甲基纖維素鈉(CMC-Na)、蛋氨酸、賴氨酸和誘食劑等,粗蛋白質含量在40%以上,有試驗數據表明,投喂配合飼料可提高烏鱧肌肉品質,其鮮味氨基酸總量、必需氨基酸指數和多不飽和脂肪酸含量高于投喂冰鮮魚組[12]。配合飼料馴化操作技術試驗示范在微山縣業已逐步開展[13],然而配合飼料成本高于冰鮮魚的窘境依然是烏鱧養殖面臨的問題之一。
為及時掌握烏鱧產地價格變動情況,在主產區微山縣魯橋鎮和東平縣戴廟鎮設置養殖漁情信息采集監測點,對出塘價格進行月度采集。根據2010—2019年的采集點月度采集數據分析(圖6),烏鱧出塘集中在兩個時段:1—2月和8—12月。1—2月的平均出塘價格為21.15元·kg-1,8—12月的平均出塘價格為19.35元·kg-1??傮w上看,烏鱧出塘價格長期在16~24元·kg-1內波動,目前烏鱧供需相對平衡,出塘價格也保持相對穩定。

圖5 烏鱧良種繁育工藝流程圖Fig.5 Flow chart of breeding technology of Channa argus argus

圖6 2010—2019年山東省烏鱧采集點出塘價格走勢圖Fig.6 Pond price of Channa argus argus of collection sites in Shandong Province during 2012—2019
2018—2019年,在“全國養殖漁情信息動態采集系統”中,在微山縣設置烏鱧采集點,養殖方式為跨年度單品種養殖,2018年3—4月投苗,2019年9—12月分批起捕銷售。系統監測數據顯示,監測點平均出塘量1 029.18 kg·667m-2,平均銷售額21 897.46元·667 m-2,養殖成本為7 346.75元·667 m-2,單產利潤達14 550.72元·667 m-2。烏鱧養殖成本主要包括飼料費、苗種費、池塘租金和防疫費。其中養殖成本的93.49%源自飼料費用,其次為苗種費用,占比為5.78%,疫病防治費和池塘租金占比分別為0.42%和0.29%(表1)。

表1 2018—2019年山東省烏鱧采集點生產成本及其占比Tab.1 Production costs and percentage of Channa argus argus from collection sites in Shandong Province during 2018—2019
目前烏鱧苗種批量繁育技術尚未有實質性的進展,大部分生產者由于成本因素,采用自繁自育方式進行苗種生產,部分烏鱧養殖所需的苗種來源于野生環境,由于每代親魚之間的親緣關系越來越近,引起種質退化,導致養殖成魚規格差異較大,抗逆性減弱,餌料系數增加,間接影響到肉質口感[14]。
烏鱧飼料主要分為以幼雜魚為主的冰鮮飼料和以魚粉為主的人工配合飼料兩類,幼雜魚飼料投喂占比仍在70%上。其中,以玉筋魚為主的海水幼雜魚飼料系數為5.5~6.0,以鯽魚苗為主的淡水幼雜魚餌料系數為4.2~4.5。目前全程使用人工配合飼料養殖還存在一些技術難點,其導致畸形率較高和魚體規格偏小等問題尚未有效解決。
傳統烏鱧養殖模式屬于高密度養殖,烏鱧養殖中投喂冰鮮魚導致氮(N)、磷(P)的大量排放,加之夏季高溫期的頻繁換水,由此引發水質惡化、病害頻發、水源污染等一系列問題[14-15]。有研究表明,烏鱧養殖周期內總氮排放的平均值可達12.10 mg·L-1,總磷排放平均值可達2.55 mg·L-1,分別超過淡水養殖尾水排放二級標準的1.4倍和2.5倍[16]。在環保要求日益嚴格的態勢下,養殖尾水達標處理已成為烏鱧養殖可持續發展的關鍵。
目前烏鱧的消費潛力尚未有效挖掘。國內市場方面,作為一種名優淡水魚,省內大部分消費者將烏鱧作為藥膳食用,注重體傷、體虛和補血增氣的療效[3],很少作為日常膳食消費,其消費市場規模無法與草魚、鰱魚和鳙魚等大宗淡水魚相比。國際市場方面,山東省以日本、韓國和越南等為主要出口對象,歐美市場尚屬空白。
長期以來,烏鱧養殖產業形成了“池塘-批發市場-消費終端”的消費鏈模式,產業鏈條相對較短,產品形式也以鮮活水產品為主,預處理少、生鮮消費多。此外,因受眾消費群體有限,造成產品附加值較低,在養殖利潤空間日益縮減的趨勢下,烏鱧養殖生產積極性受到一定影響。
為加快推進水產養殖業綠色發展,農業農村部從2020年開始實施水產綠色健康養殖“五大行動”,山東省也制定了相應的實施方案。烏鱧養殖產業應在“五大行動”框架內,在病害防控、產品加工等基礎上,重點在生態健康養殖模式、種業質量提升和配合飼料替代幼雜魚等方面深入推進烏鱧養殖產業的高質量發展。
在原良種場建設方面,山東省依托微山縣特種水產養殖試驗場建設了微山烏鱧省級原種場,形成了相對成熟的良種選育繁殖技術模式[10]。今后應在做好原種種質保存的基礎上,依托基層漁業技術推廣體系,有計劃地推廣雜交鱧、抗細菌病等良種的選育技術。在監管層面,嚴格執行苗種生產許可制度,加強對各類育苗場的監管。使養殖戶充分認識原、良種在養殖生產中的關鍵作用,避免種質混雜引起的種質下降。
由于烏鱧經濟價值較高,耐低氧并且適宜高密度養殖,在當前水產養殖綠色發展要求下,在傳統高密度池塘養殖模式的基礎上,應積極探索池塘工程化循環水養殖技術、陸基集裝箱推水養殖技術等新型養殖模式[17-18]。這些模式不僅可以通過凈化池、生態塘等功能區進行尾水處理,也可以利用濕地、稻田等進行尾水凈化[19-20],有助于水體的循環利用和養殖尾水的達標排放,有效避免水產養殖環境污染。
深入開展烏鱧對蛋白質、脂肪、糖類、維生素、無機鹽和有機酸等營養物質需求的基礎研究,在微山、東平等主產區建立示范基地,重點推廣配合飼料替代幼雜魚,替代率應不低于50%。開展配合飼料養殖烏鱧的轉食馴化示范,廣泛宣傳人工配合飼料,消除養殖戶疑慮。依托基層漁業技術推廣體系改革與補助等項目,給予適當的物化補貼,減輕養殖戶在購買配合飼料時的資金壓力。
除市場價格波動外,病害損失依然是影響烏鱧生產經濟效益的重要因素。在日常管理中,要堅持預防為主、防治結合的原則,利用光合細菌、芽孢桿菌等微生態制劑進行水質底質改良,利用石榴皮、五倍子、黃芩、山茱萸、地榆和蘆薈等漁用中草藥進行疫病防控[21]。同時監管部門應加大對孔雀石綠、硝基呋喃、氯霉素等禁用藥物的監督查處力度,保障水產品質量安全,避免水產品質量安全事件對整個產業的影響和打擊。
與大宗淡水魚相比,烏鱧的市場價格相對較高,其消費對象大多為中青年消費者。由于消費群體的生活節奏較快,以往以活水魚為主的產品形式已不能滿足消費需求。當前需要開發更多開袋即食或經過預處理加工的快捷水產品,進一步豐富魚片、魚丸、魚肉松等產品加工形式。此外,應深入開展烏鱧藥用保健、美容護膚和皮制品原料等非食用功能的基礎研究,加大開發利用深度和廣度,最大程度地挖掘烏鱧的潛在價值,延長烏鱧產業鏈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