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選穴規律*

吳毅明，陳新旺，溫婧，任珊，孫昦丹，孟令艷，王棟斌

1.河南中醫藥大學第三附屬醫院，河南 鄭州450008；2.河南中醫藥大學針灸推拿學院，河南 鄭州450008

失眠是指以各種原因不能獲得正常睡眠，以睡眠時間和（或）深度不足、不能消除疲勞、不能恢復體力的一類病癥；輕者表現為入睡困難，睡臥不安，或醒后不能復睡；重者徹夜難眠。中醫稱其為“不寐”“不得臥”等［1－3］。原發性失眠是排除精神疾病（抑郁癥、焦慮癥、精神分裂癥）和軀體疾?。ò柎暮Ｄ　⑴两鹕?、消化系統疾?。┑纫鸬氖?，本課題研究的為原發性失眠。針對本病的治療，目前，臨床使用的藥物主要有苯二氮卓類受體激動劑、褪黑素受體激動劑、抗抑郁藥物及抗組胺藥，以上藥物均有一定療效，但長期使用具有成癮性、依賴性、戒斷困難等不良反應［4－7］。針灸作為一種中醫特色療法，治療失眠效果顯著，已廣泛應用于失眠的治療。中醫選取治療失眠的穴位眾多，各家報道不一，又各具療效。故本研究應用復雜網絡技術探索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的選穴規律，為針灸治療失眠的臨床及科研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檢索策略以“針刺”“針灸”“原發性失眠”“隨機”為主題詞在中國期刊全文數據庫、萬方、維普、中國生物醫學文獻網檢索相關文獻，檢索時間從建庫至2019年9月30日。

1.2 文獻納入及排除標準（自擬）文獻納入標準：①中醫或西醫明確診斷為原發性失眠；②干預措施以針刺為主的隨機對照試驗，輔助治療可合并拔罐、刮痧、放血、電針等，并臨床報道有效；③針刺處方選穴為十四經腧穴、經外奇穴，耳針、眼針、手針、頭皮針、臍針、全息針等特殊部位針刺方法的文獻不納入。

文獻排除標準，符合一項即排除：①系統評價、Meta分析、綜述類文獻；②動物實驗類文獻；③聯合西藥、中藥等其他非針灸療法的文獻；④重復發表的文獻；⑤其他（包括專家經驗、沒有對照組的病例報道、單一病例觀察、報紙、會議論文、沒有具體腧穴的文獻）。

1.3 文獻篩選與數據管理文獻篩選：運用Note-Express 3.2.0軟件，將檢索內容導入，重復的文件選擇刪除，按照納入和排除的要求，對文獻的標題、摘要、關鍵詞初步篩選，然后逐一閱讀全文進行篩選，以得到符合要求的文獻。以上步驟由兩人同時分別進行，最后相互核對，以確保篩選的文獻正確、結果真實。

數據管理：建立數據庫，內容包括索引文獻中的文章題目、第一作者姓名、治療干預方法、分組情況、中醫證候、針刺腧穴及方法等，按照1組主穴＋1組配穴＝1條處方的方式分條錄入。參照《腧穴名稱與定位》（GB／T12346－2006）的國家標準，對文獻中所載腧穴名稱進行標準化校正，如“人中”統一為“水溝”，“百蟲窩”統一為“血?！?，“絕骨”統一為“懸鐘”，“天庭”統一為“神庭”等。

1.4 統計學方法使用Gephi 0.8.2構建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腧穴處方的復雜網絡模型，篩選治療失眠的核心腧穴。運用網絡分析工具Gephi 0.8.2構建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腧穴處方的復雜網絡模型，將每個處方中的所有腧穴作為節點連成一個子網絡，之后將子網絡疊加得到全連通的腧穴處方復雜網絡圖。由內關、風池、太溪、足三里、四神聰構成左邊腧穴處方，這5個腧穴即為5個節點，節點與節點之間以邊相連，權重為1，見圖1；四神聰、神門、太溪構成另一條處方，同上構建成該處方的網絡圖，然后將兩個網絡圖疊加，保留不同腧穴間相連的邊，相同腧穴間連接的邊重疊，權重增加1，即太溪和四神聰之間邊的權重增加至2，得出圖1右邊網絡圖，以此類推，建立針刺治療失眠的復雜網絡圖。在復雜網絡圖中，節點個數表示穴位多少，連接兩個穴位的邊的權重表示該組腧穴在組方中出現的頻次。通過k－core運算篩選出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的核心腧穴，并對腧穴所在的部位、歸經及特定穴歸類進行分析，挖掘針灸臨床中治療原發性失眠的選穴規律。

圖1 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的腧穴處方復雜網絡建模示意圖

2 結果

通過檢索，得到相關文獻217篇，刪除文獻163篇，包括重復性文獻73篇，其中系統評價、Meta分析、綜述類文獻13篇，聯合其他方法如中藥、推拿等52篇，碩士、博士論文與期刊內容選穴內容重復的文獻13篇，其他論文12篇。最終納入54篇文獻，從中選取82條腧穴處方，進行建模分析，涉及腧穴處方46條，辨證加減配穴文獻18篇。

2.1 原發性失眠腧穴處方復雜網絡拓撲屬性

2.1.1 基本結構節點數51個、邊個數163條，對應涉及51個腧穴和163組對穴；網絡直徑4，代表每個處方平均包含4個腧穴；平均路徑長度2.04，代表任意腧穴間可發生互相聯系需要平均經過2.04個腧穴；平均聚類系數0.793，說明本網絡圖的連通程度較高。見表1。

表1 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腧穴網絡拓撲結構參數

2.1.2 網絡特征隨機設置網絡，其平均路徑長度與聚類系數比值（L／C＝3.786／0.108）為35.06，而該網絡L／C為2.13，說明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腧穴處方的復雜網絡具備小世界效應；腧穴節點度呈冪律分布特征，說明該網絡具有無標度特性，表明各腧穴在處方中重要程度不同，少部分腧穴作為重要腧穴，與其他腧穴配伍而發揮穴少效佳的作用。

2.2 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腧穴節點重要性分析

腧穴重要性由節點的度、緊密中心性及介數中心性三者共同衡量；節點度指節點的連邊，連邊越多，說明該穴位的節點度越高，是穴位重要性判斷依據之一［8］。緊密中心性是表示一個節點到其他各個節點的平均距離，數值越小，腧穴間聯系越緊密；介數中心性指腧穴在該網絡最短路徑上出現的頻率，代表腧穴在網絡連接配伍中的樞紐程度，其值越高，網絡的連通性越好，說明經由該腧穴節點進行處方配伍，效率越高。本研究發現共有12個腧穴度值超過10，按度值由高到低排列分別為百會、四神聰、太沖、內關、足三里、三陰交、神門、合谷、安眠、印堂、神庭、太溪；緊密中心性數值由小到大與度值由高到低順序基本一致，只有合谷一個穴位排到了最后；介數中心性穴位和度值保持一致，從高到低依次變為百會、四神聰、太沖、神門、內關、安眠、三陰交、足三里、合谷、太溪、印堂、神庭，見表2。

表2 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前12位腧穴節點參數

2.3 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腧穴配伍規律分析連接兩個穴位的邊權重表示該組腧穴在組方中出現的頻次，邊權重越大表示腧穴共同出現的次數越多，腧穴配伍的可信性越高。本研究中腧穴配伍的邊權重在10及以上者共8對腧穴，按邊權重從大到小依次列出，其中百會與神門配伍最常見，達18次，百會與安眠、神門與三陰交配伍，均為14次，百會位于巔頂，為腦髓之所在，神門為心經原穴，說明以心論治、以腦論治在失眠治療中的重要性；8對腧穴中百會參與5對，神門參與4對，驗證百會配神門為最常用配穴，見表3。

表3 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腧穴對邊權重

2.4 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核心腧穴節點分析將本研究的復雜網絡進行k－core運算，確定核心腧穴；計算時以腧穴節點屬于k－core，而不屬于（k＋1）－core，則該腧穴節點的核度為k進行計算［9］，求該復雜網絡k－core的最大值，從而來確定核心腧穴，結果當剔除度值小于10的節點及相應的連邊后，復雜網絡圖消失，得出此復雜網絡的最大值為10－core，涵蓋核心腧穴節點12個，腧穴配伍的邊52條。將局部選取7個的腧穴標為藍色，遠端選取的5個腧穴標為紅色，并根據腧穴節點度的大小和腧穴配伍邊的權重進行可視化處理，可以看到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腧穴配伍以局部選穴和遠近配伍為主，見圖2。

圖2 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k－core網絡圖

對失眠核心腧穴屬性進行分析，根據腧穴歸經，共涉及督脈、心包經、肝經、胃經、脾經、心經、大腸經、腎經等8條經脈，其中屬于督脈的腧穴個數及使用頻次最高；腧穴分布以頭頂、頸部、前額為多，其次為遠部手腕、腳踝處；66.67%的核心腧穴是特定穴，以五輸穴為最多，其次為交會穴，見表4。

表4 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核心腧穴屬性

3 討論

復雜網絡技術作為數據挖掘技術的一種，具有小世界、集群性及冪律特性的特征，是將復雜數據和抽象問題進行科學處理的一種方法［10－12］，近年來在中醫學領域的應用也越來越多［13－15］。針灸治病以經絡、腧穴為載體，療效肯定，但因記載文獻較多，應用腧穴各不相同及不同操作者取穴規律不一等，使針灸治病的奧妙不為世人所見，復雜網絡技術可對大數據進行分析，發現其中規律，找出使用頻率高的腧穴，并發現它們之間的配伍關聯關系。

Gephi構建的網絡圖具有信息數據可視化優勢，通過定義節點（關系網中各個孤立的個體）和邊（個體兩兩之間的關系）即可生成復雜網絡圖，能把復雜問題直觀地表現出來，本研究最終的結構圖即由Gephi軟件進行繪制。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具有較好療效［16－20］，其中腧穴的正確選擇及腧穴之間的合理配伍是起效的重要因素。應用復雜網絡技術探討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的規律，通過網絡圖分析針刺腧穴出現的頻次及其之間的關系，探索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的腧穴處方規律。通過網絡圖可知，腧穴重要程度排名依次為百會、四神聰、太沖、內關、足三里、三陰交、神門、合谷、安眠、印堂、神庭、太溪。前兩個腧穴——百會、四神聰均為頭部腧穴，“腦為元神之府”“髓之海”，為精髓和神明匯集發出之處。故針刺頭部腧穴治療失眠療效較好，重要程度排名最靠前；后面依次為太沖、內關、足三里、三陰交、神門。太沖為肝經原穴，肝主疏泄，調暢情志，針之治療肝火擾心所致的失眠，內關為心包經絡穴，心藏神，心神安定，睡眠可安；足三里、三陰交針之，可調節脾胃功能，胃不和則臥不安；神門為心經原穴，心藏神、為五臟六腑之大主，常配合內關針刺，起寧心安神之功；后面幾個穴位為合谷、安眠、印堂、神庭、太溪，合谷常配太沖，合而刺之，疏肝寧心安神，安眠為治失眠經驗效穴，印堂、神庭位于頭部，屬于督脈，“督脈起于少腹……行于后背正中，上至風府，入屬于腦”，與腦關系密切，太溪為腎經原穴，滋腎寧心，可治療心腎不交所致的失眠。

失眠的發病原因較復雜，病位在腦、心，與肝、脾、腎等多個臟器有關。通過分析上述核心腧穴，得知局部腧穴——百會、四神聰最常用，可作為治療失眠的必選要穴之一。另根據腧穴節點重要性排列，可推測不同癥型失眠患者的發病情況。經推算可知，肝失宣泄，肝火擾心所致的失眠最常見，選取太沖配合合谷治療；另心脾兩虛、脾胃不和所致失眠緊隨其后，發病也較多，選取內關、足三里、三陰交針之，心腎不交所致失眠排在最后，針刺太溪進行治療；通過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k－core網絡圖也可發現，核心腧穴的選取常采用局部選穴或遠近配穴的方法，局部取穴以百會配安眠或四神聰或神庭；遠近配穴以頭部局部腧穴——百會、四神聰、安眠、神庭，配合四肢末端遠端腧穴——神門、內關、足三里、三陰交、合谷、太沖、太溪；遠近配穴符合針灸的根結理論［21－25］。根結理論認為，頭面部為結，四肢部為根，臨床上可選取“根部”與“結部”配合使用，如《肘后歌》載：“頭面之疾針至陰”“頂心頭痛眼不開，涌泉下針定安泰”，結合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腧穴對邊權重表可知，在針灸臨床選穴中，包括有很多配穴的應用，部分配穴的使用相當普遍，甚至已經成為固定配伍，如對原發性失眠的治療中百會與神門的應用。

綜上所述，本研究采用復雜網絡技術對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的針刺處方進行復雜網絡分析，提取分析針刺治療的核心腧穴，對核心腧穴的所在部位、歸經、特定穴屬性、配伍進行分析，得出針刺治療原發性失眠腧穴的核心腧穴及其之間的配伍規律，為原發性失眠的臨床選穴提供了一定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