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四嬸子家送來了一碗大白米飯,幾片豬肉擱在最上面。大米瓷白,肉色敦厚,仿佛連盛飯的那只碗都在飄香,實在讓我們生饞。
可是母親不準我們動,一筷子都不準動,態度很是堅決。
以前可不這樣。左鄰右舍的,誰家來了個親戚什么的,煮了飯,燒了肉,都要這樣送來送去的,讓小孩子們解解饞。母親總是將人家送來的飯啊肉的分成三份,我們弟兄三人一人一份。所以即使在饑餓年代,我們小孩子也常常有意外的口福。于是,我們就盼望著家來客人,也盼望鄰居家親戚上門。
“吃過中飯,去叫你大姨明天來我們家做客。”母親對我說。我一聽,一蹦多高:明天我們家也來親戚了!
第二天大姨的到來,著實讓我們欣喜了一陣子,可是,卻遲遲不見母親去買肉,遲遲不見母親去淘米,只是跟大姨有一搭沒一搭地話家常。她在說隔壁的四嬸子:說她無兒無女,孤單;說她剛剛手術,身子弱,要補;說她為人善良,好人沒好報,可憐。
開始煮午飯了。母親將洗刷得干干凈凈的蒸籠罩在鍋上,將昨天四嬸子家送來的那一大碗米飯放進籠里,生了旺火,蒸。當母親將它再從籠里捧出來的時候,那碗米飯啊,香氣裊繞,米粒瑩白,尤其那幾片肉,比昨天還要閃亮。
我舔了舔嘴唇,咽下好幾口唾沫,喉嚨才不那么緊張。
這一碗飯,母親給大姨吃,還是跟往常一樣給我們仨吃呢?正胡亂地想著,母親轉頭對大姨說:我將這一碗飯給四嬸子送去,讓她補補。回來,我們再煮午飯。
后來,母親煮的什么午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只是那碗送來送去的大米飯,老是在我記憶里飄香。
蔣康政:教師,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江蘇文學院首屆高研班學員。在《人民文學》《詩刊》《北京文學》等刊物發表過詩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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