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地區館藏明代銅鏡賞析

付會軍

摘 要：南陽地區館藏的明代銅鏡題材多樣、紋飾精美、銘文豐富、制作精巧，具有很高的藝術性和裝飾性，為研究明代銅鏡提供了珍貴的實物資料。文章從南陽地區多個博物館、文研所等文博單位的館藏品中選取部分具有代表性的明代銅鏡，從紋飾、銘文、寓意等方面作一介紹、賞析。

關鍵詞：銅鏡;南陽;明代;吉祥;銘文

人們常說歷史是一面鏡子，其實銅鏡本身就是一段凝固的歷史。銅鏡的形制特征、類型特點、紋飾發展、銘文演變等都蘊含深厚的歷史文化，反映了這一時期的政治經濟、思想文化、社會生活和精神狀態，也是我們認識和研究古代社會生活珍貴的實物資料。

明代銅鏡在相當一段時間內是不被重視的，曾處于無關緊要境地。相關資料記載大多是“元明以后，銅鏡制作更見衰勢”“已無漢、唐銅鏡的昔日風采”“制作粗糙”，寥寥幾筆，一帶而過。其實明代鑄鏡較宋元時期要興旺發達，明朝建立后，社會比較安定，工商業高度發達，商品經濟發展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新水平，制鏡業也在前代基礎上呈現出短暫的繁榮景象，鑄造量也有很大的增長。

南陽歷史悠久，文化燦爛，明代南陽為重藩，是朱元璋第二十三子唐定王朱檉的封國。這一時期館藏文物豐富，銅鏡的數量眾多，題材廣泛，除常見的雙魚鏡、花卉紋鏡外，多寶鏡、銘文鏡、素面鏡、仿古銅鏡也比較多。其制作精巧，紋飾精美，具有很高的藝術性和裝飾性。這些紋飾真實地反映了明代社會面貌、風土人情、典章制度、宗教信仰、喪葬習俗等，為研究這一時期的經濟、社會風俗、手工業發展和青銅鑄造工藝提供了重要的實物資料。現選取有代表性的明代銅鏡予以簡介。

人物樓閣銅鏡（圖1） 南陽市張衡博物館藏，直徑9.6厘米，厚0.7厘米。圓形，銀錠紐，鏡背畫面共分上、中、下三層。上層畫面中心為一座二層樓閣，兩側為一對相向展翅高飛的仙鶴，仙鶴的左右為花葉;中層畫面為兩人手持寶物獻寶的圖案，再外側左邊為一女子手捧一物作進貢狀，右邊為一官員手捧書卷;下層飾一對公雞，并間飾蓮花和雜寶。高立緣。該鏡的紋飾為高浮雕圖案，立體感強，制作精細，構思奇妙，內容豐富，人物雕刻栩栩如生。圖案布局紛繁熱鬧，適合民眾審美的要求。整個圖案象征著吉祥如意，長壽富貴等寓意。

仙人天宮銅鏡（圖2） 南陽市博物館藏，直徑11.5厘米，厚0.9厘米。圓形，銀錠紐，鏡背紋飾由上而下多層次排列：飛翔的仙鶴兩側飾葵花紋，天宮兩側飾如意云紋數朵;紐兩側飾四個人物，手執琴、如意等不同物品;紐下飾一人物，其周圍有銀錠、祥云、聚寶盆等多寶圖案。高立緣。銅鏡圖案豐富，做工精細，布局繁復。整個圖案象征著平安長壽，福壽財亨。

人物多寶銅鏡（圖3） 南陽市博物館藏，直徑12.4厘米，厚0.9厘米。圓形，銀錠紐，鏡背內區圖案分為四層：上第一層為兩層樓閣，樓閣兩側各有一只相向展翅飛翔的仙鶴;第二層紐上為寶錢，紐旁兩側各兩人，手執如意等不同物品;第三層銀錠紐下方為一尊香爐，香爐兩邊為寶瓶，寶瓶上插有花枝，寶瓶左邊有寶錢、犀牛角，寶瓶右邊有花葉和方勝;第四層最下部為一捆畫卷。外區飾花草禽鳥紋一周，高立緣。該鏡背圖案畫面為平雕，工藝精細，雕刻精美，立體感強，人物栩栩如生，多寶物形象逼真。飛翔的仙鶴與人物各自的動態形成了主題畫面。穿插其間的吉祥之物體現了當時社會風俗與人對物質的追求和精神的需要。這些精美的圖案構成了一幅人物多寶圖，以示吉慶、平安、長壽。

多寶紋銅鏡（圖4） 南陽市博物館藏，直徑7.5厘米，厚0.5厘米，圓形，圓紐，環紐飾有多寶圖案兩周：內周有銀錠、寶錢、方勝等;外周有銀錠、荷葉、菊花等。高立緣。該鏡以多種吉祥寓意的物品組合在一起，內容豐富，繁而不亂。布局上以鏡紐為中心分層布置，錯落有致。用高浮雕的方式鑄造，做工精美，惟妙惟肖。這些圖案表達了人們對如意吉祥、幸福安康的美好生活的期盼和渴望。多寶裝飾紋樣在中國民間廣泛流傳，寓意吉祥。如方勝是古代婦女的飾物，是以兩個菱形壓角相疊組成的圖案或紋樣，相傳西王母頭上就戴著勝。盤腸又稱“盤長”，由線條盤曲連接成菱形，象征無終無止、源遠流長。錢紋圖案以雙錢疊壓，“雙錢”與“雙全”諧音，寓意“福壽雙全”“福祿雙全”。

“清閑”人物銅鏡（圖5） 南陽市博物館藏，直徑7.5厘米，厚0.6厘米，圓形，圓紐，紐上下分別鑄有“清閑”銘文，紐兩側飾二人，其中一人手捧書卷，另一人正吹奏橫笛。間飾犀角、方勝、雜寶等。紐下二人對坐于棋盤之前正在對弈。二人下面飾有鹿角、銀鋌寶物。高立緣。整個圖案表現了清靜嫻雅的生活情趣。

童子戲蓮銅鏡（圖6） 南陽市博物館藏，直徑8厘米，厚0.6厘米。圓形，橋形紐，高立緣。主題紋飾為二童子執蓮嬉戲，童子形態各異，衣著及風采生動傳神，人物和荷花經過巧妙布局，安排處理位置恰到好處，使二童子執花而舞的動態刻畫得生動而傳神。童子戲蓮寓意“連生貴子”“多子多孫”，是人們最質樸純真的祝福表達。

雙魚銅鏡（圖7） 南陽市博物館藏，直徑14.4厘米，厚0.4厘米。圓形，圓紐，紐兩側各飾一鯉魚，二魚首尾相對配置，甩尾展鰭，紐上、下各有四字銘文“長命富貴”“金玉滿堂”。窄立緣。魚紋是中國傳統寓意紋樣。以魚紋為裝飾圖案，表明了古人追求吉祥如意、祈求平安祥瑞的美好愿望。同時，魚具有生殖繁盛、多子多福的祝福含義。從整個構圖上看，兩條魚反轉對稱，像兩個生命在旋轉中追逐與融合，具有很強的藝術生命力。“魚”與“余”諧音，故魚也象征富足有余。

雙鶴銅鏡（圖8） 南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藏，直徑11.9厘米，厚0.35厘米。圓形，鏡面微凸，柱形紐，紐較小，紐上、下各飾一鶴，雙鶴二首相對互為顧盼，展開雙翅，環繞鏡紐翩翩起舞。紐兩側各有一圭形框，框內有銘文，銘文不清。之外一周弦紋，窄立緣。鶴紋始見于唐代，是我國經典的吉祥文化符號。《淮南子·說林訓》記“鶴壽千歲，以報其游”，用鶴紋蘊涵延年益壽之意。

芙蓉紋銅鏡（圖9） 南陽市張衡博物館藏，直徑8.3厘米，厚0.3厘米。圓形，柱形紐，紐座外飾一株含苞待放的芙蓉，花紋布局疏朗，芙蓉刻畫手法接近寫實，其外有飾一周凸弦紋，窄立緣。

芙蓉最早為蓮（荷花）的別名，象征富貴吉祥，文人常以芙蓉為題材吟詩作畫，賈島的《友人婚楊氏催妝》中有“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臺近鏡臺。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里一枝開”的詩句。人們常把芙蓉與牡丹放在一起，寓意“榮華富貴”。

“福壽雙全 五子登科”銘文銅鏡（圖10） 南陽市博物館藏，直徑15.5厘米，厚0.4厘米。圓紐，無紐座，鏡背素底。紐外有對稱的四個凸起的大方框，框內楷書“福壽雙全”四字，間飾四個小方框，框內楷書“五子登科”，陽文，外飾弦紋一周，窄立緣。

“福”“壽”是一切吉祥的概括，是民間應用較多的吉祥詞，是比喻既幸福又長壽的吉祥用語。“五子登科”是明代廣為流行的一種四字銘吉語鏡，典故出自《宋史·竇儀傳》，據記載：宋代竇禹鈞教子有方，他的五個兒子儀、儼、侃、偁、僖相繼登科，故稱“五子登科”。“五子登科”作為典故、一個吉語，把它鑄在銅鏡上，成為一個吉祥的符號，充分反映了明代科舉制度興盛，人們崇尚仕途的強烈愿望。

“長命富貴”銘文銅鏡（圖11） 南陽市博物館藏，直徑12.3厘米，厚0.4厘米。圓形，圓紐，紐外上、下、左、右各鑄一字，合為“長命富貴”四字銘文，陽文，字體氣韻流暢，規整遒勁。外飾弦紋一周，窄立緣。“富”字上面缺一點，寫作“冨”，寓意“富貴無頭，永遠富貴”。

“百壽團圓”銘文銅鏡（圖12） 方城縣博物館藏，直徑23.6厘米，厚1.2厘米。圓形，半球形紐，圓形紐座，內區以紐座為中心鑄“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一圈銘文，外飾雙弦紋;外區為對稱的四個凸起的大方框，框內楷書“百壽團圓”四字銘文，字間飾四簇花。外有一周弦紋，窄立緣。此鏡尺寸較大，工藝精湛，富麗堂皇。“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是孔子德育內容的全部精髓，是儒家倡導的做人根本，所謂人生八德，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內容。

“福”字執柄銅鏡（圖13） 桐柏縣文管辦藏，鏡子總長20厘米，鏡面直徑11厘米，柄長9厘米，厚0.5厘米。鏡為圓形帶柄，鏡背中心處有一凸起的正方形方框，內鑄楷體“福”字，寬素緣。長柄后端略鼓，端部收成發髻狀。該鏡鑄造工藝精細，字體占據銅鏡中心，書法優美，反映明代人對幸福美好生活的祈求和向往。

“湖州薛懷泉自造”銅鏡（圖14） 南陽市博物館藏，直徑6.3厘米，緣厚0.1厘米。圓形，圓柱形紐，紐上鑄銘“湖州薛懷泉自造”七字，平素緣。該鏡造型簡潔美觀，在圓柱形平頂紐上刻出印章式銘文，這是繼南宋商標名號鏡的又一次創新。薛氏家族自宋代以來一直是湖州地區的鑄鏡世家。鏡紐銘文鑄有產地、姓名，這表明明代銅鏡可以定做，同時也可以看出明代鑄鏡業比宋、金、元時期興旺發達，商業競爭激烈。

“仲明”銅鏡（圖15） 南陽市博物館藏，直徑8.7厘米，厚0.5厘米，紐高0.6厘米，圓形，圓紐，窄立緣。紐上下有“仲”“明”二字，紐左右有“淵潔流清”“形端表正”銘文，隸書，方勁古拙。“淵潔流清”“形端表正”大意是：如果源頭干凈，那么下游的水流就會清澈;如果實物的形體端正，那么它的影子就會正直。這兩句以自然現象隱喻做人的道理，屬對工整，易于記誦，引人深省。

“為善最樂”銅鏡（圖16） 南陽市博物館藏，直徑7.6厘米，厚0.3厘米，圓形，覆瓦形紐，紐外鑄有隸書“為善最樂”四字銘文。窄立緣。“為善最樂”出自《后漢書·東平憲王蒼傳》“曰者問東平王，處家何等最樂？王言為善最樂”，教育人們多行善事、以此為樂。

“袁家造”仿漢銅鏡（圖17） 南陽市博物館藏，直徑8.1厘米，厚0.5厘米，圓形，圓紐，圓紐座。主題紋飾為四乳禽鳥紋，紐座左側有一豎框，框內有銘“袁家造”三字，寬平素緣。明代是仿古鏡制作的一個高峰時期，在裝飾上明顯具有本時代的特征，如在鏡面上常加鑄圓形、長方形的戳印，內鑄年號、作坊、店鋪等文字，長方形框內有“袁家造”“張家造”等商號。這也為仿古鏡的斷代提供了依據。

通過對南陽地區館藏明代銅鏡可以發現，南陽地區的銅鏡特點鮮明，鑄造工藝精美，題材豐富，形式上以圓形為主，吉祥寓意的多寶鏡和銘文銅鏡比較多，構圖布局簡單、明朗，銘文內容多表達與人們日常生活息息相關的美好祝福。總之，鏡背無論是吉祥圖案還是簡單的銘文，它們都有濃郁的生活氣息，象征著吉祥如意、財亨福洪、平安長壽。

今天，雖然銅鏡失去了它的鑒容作用，成為歷史的遺產，但它為我們今天研究明代南陽地區的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活和民俗習慣提供了實物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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