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煒楠 肖鵬



摘 ? 要:文章研究文科大學生在數字人文研究中的需求和行為,旨在構建面向本土文科大學生的數字技能提高方案。綜合采用跟蹤調查、焦點小組、深度訪談等多種研究方法,分析文科大學生參與數字人文培訓前的基本狀態及其在培訓中的持續成長。研究發現,文科大學生在參與數字人文培訓之前對數字人文感興趣,但人文問題意識薄弱且數字技術基礎不足。通過文獻閱讀、數據收集、數據清洗、數據加工、數據分析和報告撰寫六個階段中的訓練任務,文科大學生的人文素養和數字技能得到提升。結合分析結果,文章總結出面向本土文科大學生的數字人文教學和教育策略,一方面包括項目實踐、近距離跟蹤指導和同伴學習的方法有助于提高數字技能;另一方面,數字技能培養與人文意識培育不可偏廢。此外,還應重視數字人文教學資源的開發與組織。
關鍵詞:數字人文教育;數字人文教學;數字技能;人文意識
中圖分類號:G720 ? 文獻標識碼:A ? DOI:10.11968/tsyqb.1003-6938.2021012
Cultivating Digital Humanities Reserves:A Study on Digital Skills Development Needs and Strategies of Students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Abstract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research needs and behaviors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HSS) students in Digital Humanities (DH) research, aiming to construct digital skills improvement strategies for local HSS students. By the means of tracking survey, focus group and in-depth interview, the basic status of HSS students and their continuous growth in DH training is analyzed. It is found that HSS students were interested in DH when they participated in DH training, but their awareness of humanistic problems was weak and the foundation of digital skills was insufficient. With the training tasks in six training stages including literature reading, data collection, data cleaning, data processing, data analysis and report writing, HSS students' humanistic literacy and digital skills were improved. Combined with the analysis results, this paper summarizes some DH teaching and education strategies for local HSS students. On one hand, the methods of project practice, close tracking guidance and peer learning help to improve digital skills. On the other hand, neither the cultivation of digital skills nor humanistic awareness should be neglected. In addition, the development and organization of digital humanities teaching resources should be paid attention to.
Key words digital humanities education; digital humanities teaching; digital skills; humanistic awareness
近年來,數字人文在國內外迅猛發展。當前,數字人文教育教學有兩個主要任務,其一是推動現役人文學者的數字技能習得,重點落在再教育和再培訓;其二是培養數字人文的“預備役”團隊。數字人文教育針對不同學生群體側重點不同,對于文科學生而言,應強調其數字技能的培育;對于理工科學生則應關注其人文意識的培養。盡管文理科學生均屬于數字人文的培養對象,但本研究聚焦于實現人文社科領域學生(“文科大學生”)的技術賦能,兼顧該群體的人文問題意識培育,為其未來的數字人文研究奠定基礎。
在歐美國家,數字人文教育教學擁有學位項目、學士項目、暑期學校、系列研討會等不同層次的項目,已建立起相對完整的譜系[1-6],這在數字人文課程登記中心(Digital Humanities Course Registry, DHCR)可見其大致規模[7]。相比之下,國內尤其大陸地區的數字人文教育尚處于起步階段。
1 ? 大陸數字人文教育教學的現狀
當前大陸地區有一定影響力的數字人文教學項目包括:南京大學歷史學院的數字史學課程“數字工具與世界史研究”[8],北京大學信息管理系的公選課程“數字人文”[9-10]以及中國人民大學信息資源管理學院的“數字人文榮譽研究學位項目”[11-12]等(見表1)。前兩者為獨立的課程體系,后者則為相對完整的課程群。作為先行的實踐者,它們在課程定位、培養目標、課程內容、教學和考核方式等方面的設計具有較大的參考價值。
首先,課程定位和培養目標方面,三個項目差異較大,覆蓋受眾范圍構成了一個由內而外的同心圓。其次,課程內容方面,三者大致都包含“理論”與“實踐”兩大模塊。兩門課程的理論模塊主要探討“數字人文定義”[8-10],而“數字人文榮譽研究學位項目”的教學模式以課程群為中心,理論教學覆蓋面更廣[11-12]。但總體而言,這些項目的重點在于數字技術和工具的應用。可見,數字技能的培育處于當前數字人文教育的核心位置。與之呼應的是,實踐教學在上述項目的考核中占據較大比例[8-12]。
總體而言,“數字工具與世界史研究”和“數字人文”的課程定位不同,但在培養目標和課程內容上相似度較高,都以提高學生的數字素養為目標[8-10]。而“數字人文榮譽研究學位項目”的綜合性較強,兼顧“人文基礎、數字技術和數字內容開發”等內容,為來自不同學科背景的學生提供較為全面的數字人文培養方案[11-12]。此外,上述課程和項目均注重實踐在數字人文教學中的重要作用,通過輔導學生開展或參與數字人文項目,落實數字人文的理論知識教學和發揮其方法工具的作用,從而提高學生的實踐能力[8-12]。
盡管有上述較好的探索,大陸數字人文教育在總體上仍有很大的發展空間:第一,從整體格局上看,數字人文教育尚待體系化,課程建設亦寥寥無幾,實踐的深度和廣度都有待加強;第二,從學生需求上看,數字人文主要作為通識教育來開展,但不同學生群體的知識結構和能力譜系差異較大,對數字技能的發展訴求有很大差異;第三,從數字人文的本質特征來看,對數字技術視角下人文素養的培育還有待加強。本文更多瞄準后兩個問題,特別是第二個問題,旨在了解中國本土文科大學生(以下簡稱“文科生”)對于數字技能的需求情況,為相應的數字人文教育提供建議和思路。
2 ? 研究綜述
2.1 ? ?理論基礎:數字人文教育教學理論
數字人文教育教學的理論基礎主要來自兩個互相交叉、卻又不盡相同的領域。盡管數據素養相比數字素養較晚受到學界的關注[13],但近年來數據素養的研究也日益增多[14]。一種代表性的觀點是,數字素養包含對數據的發布和交流,因此數據素養與數字素養存在關聯[15]。首先,將文科生的數字學術能力培育視為數字素養(或數據素養)教育的子課題,那么關于數字素養能力框架的研究是不可回避的。代表性的研究成果如,Calzada P J和Marzal M?魣[16]認為數據素養教育的核心在于使個人能夠訪問、解釋、批判性評估、管理、處理和合理使用數據;Carlson J等[17]學者提出12項師生重疊的數據素養能力需求;以及歐盟的公民數字能力框架等[18]。國內學者張靖等[19]梳理了國外14個數據素養能力模型,也有不少學者構建了面向國內學者和學生的數據素養評估框架,如隆茜[20]提出的面向國內高校師生數據素養能力評價指標體系。但是,這種視角的一大弊端是容易忽略“人文與數字交叉地帶”的知識,這也是文科生成為數字人文學者的必要儲備。
另一方面,數字學術背景下文科生的數字能力和數字需求研究也是至關重要的。陳明星[21]研究發現,文理科學生的數字能力存在差異。通常認為,文科生的整體數字素養水平低于理工科學生,尤其體現在數字技術運用方面[22-24],人文學者總體的數字能力水平也低于其他學科的學者[25]。由于測量樣本、實證范圍的不同,各項研究并未充分達成共識。如李霞等[26]學者指出,文科生在數據分析、軟件使用、數據可視化等方面表現遜色于自然科學領域的學生,但在數據查找和獲取能力方面有其優勢。但肖鵬[27]指出,大部分人文研究者能夠明確且清晰地表述其文獻需求,在信息檢索方面卻仍有待提升。人文社科研究問題日益與數據密切相關[28],研究者在數字人文研究實踐中面臨著數據使用、協作與溝通、資源與技術等方面的挑戰,其中最常被提及的是數據問題[29]。文科生在其學術研究中,也有檢索、評估、選擇和使用數字信息的數字需求[30]。
2.2 ? ?實踐探索:國外數字人文教學實踐
人文學者的數字技能需求通常以尋求研究合作[31]或接受針對性教育的方式滿足。Deborah A等[32]探討了數字人文國際合作項目中研究人員對合作和技能習得的態度,歸納出六類數字人文研究的重要技能,分別為數據、學術交流、文本、寫作、管理和編程。在此基礎上,將上述技能與Spiro L所收集的世界各地同期開設的數字人文課程教學大綱進行對比,發現幾乎所有教學大綱都強調數據素養的培養[31]。但Clement T E和Carter D[33]的研究指出,美國和加拿大的數字人文課程與同期的數字人文研究需求脫節,課程過于強調信息技術和數字技能的傳授,忽視在科研實踐中活用數字技能的教學。由此可見,項目教學法在數字人文教育中具有重要意義。已有研究提供了通過開展數字人文教學項目提高文科生數字技能的案例,Francesca G[34]利用美國羅格斯大學圖書館的信件資源指導人文學本科生建立和修改文本編碼模型,創建信件資源的數字版本;美國紐約公共圖書館也利用其館藏開發了多個數字人文項目,旨在提高歷史學學生在數據編譯、處理、分析和可視化等方面的數字技能[35]。
不管如何,大部分研究都認同“加強數字人文教育教學、提升文科學生的數字能力”對于數字人文的發展至關重要。就目前而言,國內尚未建立起面向文科生的數據素養評估框架,對該群體的數字技能發展需求研究也略顯單薄。本文將立足已有的理論基礎和教學實踐,綜合采用多種研究方法,觀察文科生在數字人文科研訓練中的需求和行為,構建面向文科大學生的數字技能提高方案。
3 ? 研究方法
本研究在行動研究的框架下,綜合跟蹤調查、焦點小組、深度訪談等多種研究方法。2019年6月到2020年2月,研究團隊招募了8名中山大學的文科本科生參與數字人文主題的科研訓練。學生在訓練前后分流到圖書館學、檔案學專業中,但訓練開始時主要接受了大類教育,并未參加任何與數字技能相關的專門培訓,具有文科生知識結構的一般性特征。
研究團隊通過借鑒數據素養和數字需求等方面的研究,初步提煉出文科生必備的一系列數字技能,設計相應的學習任務,并盡可能將其均勻地分布在一個學術項目的生命周期中(見表2)。具體而言,學生參與到一個探究“學術交流”現象的人文研究中,通過搜集歷史學等領域學術交流的文獻,展現人文學者的學術行為和學術交流網絡。在研究團隊的指導以及參與者的合作交流過程中,參與者需要建立一個與研究主題相關的小型數據庫,完成一系列階段性的實訓任務。需要說明的是,“文獻閱讀”階段側重數字視角下的人文素養培育,研究團隊精心挑選了一批國外數字人文刊物,要求學生結合精讀和泛讀的方式,掌握數字時代人文研究的基本特征。而后續的階段則注重“數字人文”中的“數字”問題,這也是本研究的論述重點。
參與者被要求每周撰寫一份郵件,總結和反思一周的學習情況,并不定期通過面對面、郵件和社交軟件等方式參與焦點研討或接受訪談。在整個訓練過程中,他們需要反復面對以下問題:(1)自身對數字人文研究和數字技能的認識情況;(2)自身是否具備參與數字人文研究的數字技能;(3)自身是否具備參與數字人文研究的人文研究能力。
研究團隊五次提出與六個階段相對應的問題,要求參與者回顧研究過程做總結,并以郵件返回(見表3)。第四部分將以郵件為主,展開研究結果的闡述。
4 ? 文科生的數字人文研究需求和行為分析
在調研參與者的數字人文相關研究能力的基礎上,本文將以一個學術項目的生命周期為基本脈絡,從文獻閱讀、數據收集、數據清洗、數據加工、數據分析和報告撰寫等六個階段出發,闡述各階段的訓練任務,分析參與者的需求和困惑,探討相應的數字人文教育教學方法。
4.1 ? 培訓前的基本狀態
研究團隊首先調查了參與者的研究能力,為后續發掘面向文科生開展數字人文教育教學的難點奠定基礎。
4.1.1 ? 對數字人文感興趣
文科生對數字人文的興趣是其數字技能發展的起點,作為未來的人文社科研究者,在數字人文研究中充滿無限潛能。參與者在科研訓練課程開設之初,從眾多主題中選擇數字人文研究。結合自身專業,自主思考人文社科研究與數字人文研究的關聯。如學生E表示可以從書籍史入手開展數字人文研究,認為“書籍史不僅涉及書籍作為知識載體的歷史,還可以反映某一特定時期的書籍貿易、在古代書籍數字化后對其載體形態及其內容更深層次的解讀等”(E1,E1表示內容來源的訪談郵件編號,下文同理)。參與者的主動選擇和自主思考一定程度上體現其對數字人文研究的興趣。
4.1.2 ? 人文問題意識薄弱
參與者總體上具備人文意識,但其人文問題意識較為薄弱,不了解如何開展人文研究。在學科范疇方面,能夠清晰認識到文學、歷史和哲學屬于人文學科,并將其與社會科學、自然科學區分;在人文意識方面,了解人文學科以人為本、關注人的精神和價值的特點,并且能夠通過文獻識別人文研究。而在人文問題意識方面,尚不具備提出人文研究問題的能力。如參與者均表示他們沒有發現項目負責人提出的研究問題,也無法基于閱讀文獻提出其他研究問題。
4.1.3 ? 數字技術基礎不足
當被問及目前修讀的課程中是否有與數字人文相關的內容時,參與者主要從數字技能培養的視角出發,列舉了涉及數字技能的課程,如“程序設計”(A1、F1)、“數據庫”(A1、C1)、“網絡信息檢索”的語義網絡分析(B1)、“數字檔案館”的OCR文字識別工具(F1、G1)、“信息檢索工具與方法”的爬蟲工具(G1)等。可見參與者十分強調數字技能在數字人文研究中的作用。當被問及數字人文研究的必備能力時,參與者提及頻率最高的也是數字技能,具體包括統計分析、可視化分析、編程以及掌握各種數字工具的能力等。但參與者表示,由于現有課程的數字技能教育不夠全面,且缺乏實踐應用的訓練,他們無法活用數字技能且數據意識薄弱。
4.2 ? ?培訓中的持續成長
研究團隊為六個研究階段設定不同的訓練任務,賦予相應的訓練目的。整個訓練過程保持對參與者的近距離跟蹤指導,同時鼓勵學生間的交流與合作,觀察文科生在訓練過程中的成長,借此了解文科生在數字人文研究中的優勢和欠缺。
4.2.1 ? 文獻閱讀:認識數字人文、強化問題意識
在文獻閱讀階段,研究團隊要求參與者嘗試整理與數字人文相關的若干英文期刊,梳理文章的題目與摘要,且每周選取一篇文章進行精讀。目的是讓參與者初步認識數字人文領域,同時強化人文問題意識。
項目之初參與者表現出對數字人文認識不完善的問題,片面地認為“數字人文僅屬于人文學科的范疇”,“作為人文學科一個新研究方向,只是將數字技術應用于人文學科的研究中”(A1、C1、G1)。對此,研究團隊為其選擇了《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Digital Humanities》《Journal of Digital Humanities》《Frontiers in Digital Humanities》《Digital Scholarship in the Humanities》等期刊,參與者通過泛讀文章,認識到“數字人文是一個由數字技術和人文學科交叉發展而來的領域,正在形成一門新學科”(A1、B1、G1)。同時,對數字人文的研究對象、研究領域和研究方法有了更全面的認識(C1、E1、F1)。
其次,參與者不了解如何將數字技術應用于人文研究。對此,研究團隊要求其精讀文章,借此了解運用數字技術解決人文研究問題的具體方法。如學生G通過精讀一篇以2016年美國總統初選演講風格與修辭為題的論文[36],了解到通過對演講詞進行語料分析,可以探究各黨派和候選人的語言風格及其關注的社會問題(G3)。同時,引導參與者認識到,數字人文研究的重點不單是掌握數字技能,更在于發現人文問題并嘗試以數字技術輔助解決。
4.2.2 ? 數據收集:確立項目目標、獲取有效數據
在閱讀階段后,研究團隊指導參與者建立一個小型、自用的人文主題數據庫,開展數據分析并撰寫報告。小型數據庫基于中國知網(CNKI)的數據收集、清洗和加工而成。任務總體難度不大,但覆蓋了數字人文研究的全生命周期。
數據收集階段研究團隊要求參與者根據給定的檢索字段,從CNKI獲取符合研究主題的文章題錄信息。從而使參與者明確數字人文項目的目標,獲取用于分析主題的有效數據。
在確保數據的完整性和準確性方面,經由提醒,參與者能快速掌握技能。而確定收集對象和執行收集操作則需多加練習。如學生A表示,“(有難度的)是收集文獻范圍的選擇和確定”,“需要根據自己的需求去確定合適的檢索關鍵詞,甚至是要(思考)將檢索詞限制在哪些字段,才能使檢索結果與研究主題相關,并且數據量合適”(A2)。與其他學科的研究通常使用統一術語的情況不同,“學術交流”作為一個人文研究主題,常見的表述還包括“學術批評”“學術討論”等。對此,研究團隊引導參與者構造與研究主題意思相近的檢索詞并執行文獻檢索,從而明確研究邊界,獲取符合研究需求的有效數據。參與者之間還積極交流合作,如學生E表示,“每位同學都遇到了自己的問題……在提出問題之前先借鑒他人的問題解決方式來嘗試解決”(E2)。
4.2.3 ? 數據清洗:建立數據庫、深入認識主題
數據清洗階段的任務是去除重復的題錄信息,研究團隊希望參與者掌握數據清洗技能,建立符合研究主題的數據庫,深化對研究主題的理解。
數據清洗階段記錄操作和備份數據的技能經由團隊提示,參與者能快速掌握。而確立并執行清洗標準則有難度,尤其表現為參與者不擅長獨立定義何為“重復數據”。如學生G表示,“(難度)還是在于對問題數據的性質的判斷以及判斷后對該數據的處理”(G2)。對此,研究團隊引導參與者歸納無法判斷的去重情況,接著指導他們確定其余題錄信息作為判斷“重復數據”依據的優先順序。其中,文章摘要是一個重要的判斷來源。參與者通過執行數據清洗的標準,初步建立起契合數字人文項目研究主題的數據庫。同時,閱讀文章的摘要讓參與者深入了解研究主題,逐步加深對人文研究問題的認識。
4.2.4 ? 數據加工:結構化數據、細化人文問題
數據加工階段的任務是選取有分析價值的數據維度進行結構化標注,包括文章所屬類目、來源期刊、發文機構等維度。研究團隊希望參與者掌握結構化、批量處理等數字技能,逐步細化“學術交流”研究問題。
參與者的結構化和批量處理數據技能有待加強。由于直接獲取的非結構化文獻題錄信息無法直接用于分析,研究團隊引導參與者觀察現有題錄信息,思考各個維度的信息是否有助于回應項目的研究問題,并為有分析價值的數據維度設立數據加工標準。通過有針對性的培訓,提升參與者與項目相符的數據處理技能。如發文機構所在地統一以我國現行省級行政單位名稱進行標注,對同一所在地批量而非逐條地執行標注(B3、D3),從而為數字人文項目研究中發文機構的分析奠定基礎,從更細微的角度呼應人文研究問題。
4.2.5 ? 數據分析:回應具體問題、初步形成結果
數據分析階段的任務是選定數據分析維度,采用恰當的工具方法開展分析。研究團隊希望參與者借助數字工具,運用數據嘗試解答人文研究問題,初步形成研究結果。
本階段分析方案的建立與實施,以及貫穿整個數據處理流程的數據質量檢查等數字技能,經由團隊提示或指導,參與者能較快掌握。如研究團隊指導參與者使用Excel的篩選數據、數據透視表等功能對文獻題錄進行描述性分析和交叉分析。通過統計題錄信息中的文獻來源,參與者回應哪些刊物熱衷于發表“學術交流”類文章的問題。本階段的訓練任務讓參與者認識到,“數據分析可以借助圖表直觀呈現初步的研究成果,再次確認選題是否有價值、研究的重點和方向是否選擇正確等問題”(A4)。
4.2.6 ? 報告撰寫:聚焦研究主題、解析人文問題
報告撰寫階段的訓練任務之一是檢索相關研究并撰寫文獻綜述,其二為描述和解釋數據分析結果。研究團隊希望參與者能夠初步掌握和呈現研究現狀,運用數字人文的方法解析人文問題。
在本階段初期,參與者查找并梳理了大量關于“學術交流”這一學術傳統的研究,而項目主題并非聚焦在該學術現象的發展源流之上,從中反映出參與者對研究主題把握不準確的問題。對此,研究團隊適時調整指導策略,提供一批主題契合的文獻作為參與者補充相關研究的范例。另外,參與者在描述和解釋數據分析結果方面也有疑惑。如參與者表示,“不知道要怎么去描述,描述到什么程度”(A5、D5、E5),“(分析結果)需要對多重因素進行考慮和分析”(A5)。對此,研究團隊挑選了內容上與本階段任務類似的論文,引導參與者通過模仿,把握數據描述的詳略程度。在分析結果時,提示參與者回歸數據庫的完整信息尋找分析線索,從而達到解析人文問題的效果。
值得指出的是,參與者作為圖書情報與檔案管理大類的學生,能夠使用模糊檢索、引文追溯等技巧,較為全面地檢索相關文獻,快速梳理并從中提取與主題相關的內容,發揮其信息檢索和信息組織的技能優勢。
盡管文科生的人文素養和數字技能均通過培訓得以提升,但其數字人文研究能力還有欠缺,研究團隊通過近距離跟蹤指導來推進項目的開展。如人文研究問題作為數字人文研究的核心由項目負責人提出,數據庫建設過程中數據收集范圍、清洗和加工標準、分析工具和方法均由研究團隊敲定。但不可否認的是,數字人文項目為文科生提供了初步運用數字技能研究人文問題的機會。與此同時,信息檢索與信息組織作為圖情大類學生的必備技能,貫穿于數字人文研究的全生命周期,為參與者探索數字人文研究提供了有力支持。
5 ? 數字人文的教育教學策略
研究團隊在指導文科生參與數字人文科研項目的過程中,觀察到數字人文教育教學的難點,并試圖探索有效的解決方法。從中總結經驗,提出面向本土文科生的數字人文教育教學策略。
5.1 ? ?項目實踐助力提高數字技能
目前,項目教學法在國外的數字人文教學和教育中得到較為廣泛的探索和嘗試[34-35],國內也重視結合實例講授數字技能的方法[8-12]。在科研訓練的數據處理階段,參與者起初表現出對各階段目的認識模糊的問題。同時,參與者反映,現階段的人文社科課程對數字技能的學習僅限于功能展示與案例了解,缺乏將數字技能運用到人文問題研究的實操機會。本研究的初步教學探索表明,數字人文項目實踐有助于文科生培養數據意識,提高數字技能。因此,項目實踐是對文科生有效但較為缺乏的數字人文研究能力提升方式。
5.2 ? ?采納近距離跟蹤指導的方法
學生指出,現階段人文社科課程的研究任務缺乏教師的及時反饋。研究團隊通過面對面、郵件和社交軟件等多種方式不定期與參與者近距離交流,能夠及時發現他們在知識和技能層面的不足。近距離跟蹤指導的方法有助于研究團隊適時地為參與者提供指導,幫助他們快速掌握數字人文研究所需的數字技能,盡管部分技能要活用到其他數字人文研究中還需參與者多加練習。同時也有助于觀察文科生有別于理工科學生的數字技能需求特點,在此基礎上,制定面向文科生的數字能力訓練方案。
需要指出的是,文科生在掌握數字技能方面表現出差異,能夠較快提出問題、思考問題并嘗試解答的學生,掌握數字技能更快。因此,在近距離跟蹤指導中應注重引導學生發現、分析問題進而解決問題。
5.3 ? ?借鑒同伴學習的國際經驗
同伴學習是一種國際公認有效的數字人文教學方式[7]。研究團隊借鑒國際經驗,招募8人的小樣本群體,目的是讓參與者在訓練任務中能更加緊密地開展合作。在訓練過程中,研究團隊更多是以“引導者”而非“教育者”的角色展開工作,讓參與者有機會以交流合作的方式展開自主學習。同伴學習被證明是卓有成效的,尤其在處理數據時,參與者們多次通過分享問題和技巧,自主探究出對應的解決方案。同伴學習有效提高了參與者的科研項目參與度,同時有助于推動參與者主動思考進而解決研究問題。
5.4 ? ?兼顧數字技能與人文意識培養
基于對參與者的調查,目前人文社科專業中已設置的數字技術相關教學內容并非以人文問題為導向。國外的部分數字人文教育也存在教學內容與人文研究需求脫節的問題[33]。對此,本次科研訓練采取了泛讀和精讀結合的方法,不僅引導學生初步認識數字人文領域,而且要求學生深入學習數字人文研究范例,熟悉其中對數字技能的運用,強化其人文問題意識。換言之,數字人文教育還應重視與人文學科課程的接軌,并且聚焦數字技能在人文研究中的應用。在培養數字人文預備役的過程中,既要關注文科生數字技能的培養,也不可忽視其人文意識的培育,二者不可偏廢。
5.5 ? ?開發與組織數字人文教學資源
對于教育機構而言,數字人文教學資源的開發和組織也是培養數字人文人才的關鍵。當前,數字人文課程登記中心(DHCR)在一定程度上展現了數字人文教學的國際格局[7]。國內關于數字人文教育教學的資源正在持續增長,未來有待調研和梳理。本次科研訓練中學生整理的期刊文章、記錄從研究設計到具體操作的技術文檔、構建的小型數據庫等資源通過有序的組織,將作為未來數字人文教學的資源。
另一方面,值得關注的是,圖書館[34-35]、檔案館、博物館等機構對數字人文教育教學有積極作用。當前國內開展數字人文教學的主要是高校院系,但除了少數頂尖院校,大部分院系在數字人文項目和人文信息資源方面并無優勢,而圖書館等機構恰恰擁有相對豐富的資源儲備。此外,大多圖書館在信息素養教育方面已有較深的沉淀,可以考慮在此基礎上開設以數字人文、數字素養或數據素養等為主題的“高級課程”或“進階課程”,推進圖書館素養課程體系的構建。
6 ? 結語
本文通過小樣本(8個人)、長時間(9個月)的跟蹤性研究,對數字人文背景下文科生的數字能力需求和行為展開具有一定厚度的研究,為其數字技能的發展提供策略和建議。總體而言,面向本土文科大學生的數字技能教育教學呼吁多方參與合作,通過協調多方教育主體和整合多來源教學資源,形成數字人文教育合力,共同培育數字人文預備役。由于本文研究對象的學科背景覆蓋范圍較小,難以全面展現文科大學生群體在數字人文研究中的需求和行為,未來有待擴大學科范圍加以考察和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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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鄭煒楠,女,中山大學資訊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肖鵬,男,中山大學資訊管理學院副教授。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技術賦能視閾下人文學者的數字學術需求及其圖書館服務策略研究”(項目編號:18CTQ006)研究成果之一。
收稿日期:2020-10-28;責任編輯:胡剛;通訊作者:肖鵬(xiaop25@mail.sys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