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一棵開花的樹

耿艷菊

打開微信，一組很有意味的照片映入眼簾：接近蒼藍的天幕，干枯的枝梢上一個穩(wěn)穩(wěn)當當?shù)镍B巢;一樹含苞待放的嬌滴滴的紫玉蘭，主干的最頂部赫然一個褐色的鳥巢;還是一樹紫玉蘭，怒放著的紫玉蘭，像無數(shù)只翩翩飛舞的蝴蝶，一個鳥巢端坐在最熱鬧的枝頭;湛藍的天空，兩棵盛開的紫荊樹，一片鮮麗里各有一個淡褐色的鳥巢。

春天太美了，隨手一拍就是風景。而這四幅照片，一眼瞧上去就是春天里很平常的風景，仔細欣賞，發(fā)現(xiàn)平常處卻蘊含著意味深長的關鍵，看看照片上方的解說詞吧：看房子，看看人家的房子。

說的是鳥巢，鳥兒選擇把家園安置在那些美麗的云翳之下，濃郁的青翠或盛開的繁花之中，風景可謂相當別致。單從這一點看，鳥兒應該稱得上是大自然里具有浪漫的詩意氣質(zhì)的生靈。

樹葉蔥郁茂密，花開似錦時節(jié)，鳥兒在樹上的家園一派詩情畫意。樹葉花朵凋落，大地到處枯寒蕭瑟的時候，仰望蒼勁樹梢上鳥兒的家園又是一番風景，是茫茫荒寒里的堅定堅強，是凜凜寒風里的一股暖流。

樹是鳥兒最踏實的依靠，樹在，鳥兒的家園就在。樹的意義深遠重大，不止于鳥兒，對于世界，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常常想，如果大地上沒有樹，會是什么樣子呢？綠色是生命的顏色，樹之淺綠深綠青翠，讓我們看到生命的鮮活明亮。

平時走在路上，很喜歡看路邊的那些樹，不管是在熱鬧的街市，還是寂靜的園子，它們永遠保持著閑逸淡定的姿態(tài)，保持著那份云卷云舒、閑庭信步的優(yōu)雅心懷，外界的陽光和風雨，烏云和狂風，在它們在這里，都是匆匆的過客。時光倏忽而逝，而它們年年春天，總是枝葉蔥蘢模樣。它們守著一方小小的土地，雖沒有行萬里路，也未曾在大風大浪里摸爬滾打過，但在它們的靜默無言里卻蘊藏著令人驚嘆的生存智慧。

十幾歲時喜歡席慕容的詩《一棵開花的樹》：“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樹，長在你必經(jīng)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當你走近，請你細聽，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而當你終于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最初喜歡詩句的浪漫和詩中的情懷。后來知道了這其實是席慕容寫給自然界的一首情詩。她在生命現(xiàn)場遇見了一棵開花的樹，她在替它發(fā)聲。有一次，她坐火車經(jīng)過山間，火車不斷從山洞間進出。當火車從一個很長的山洞出來以后，她無意間回頭朝山洞后面的山上張望，看到高高的山坡上有一棵油桐開滿了白色的花。“那時候我差點叫起來，我想怎么有這樣一棵樹，這么慎重地把自己全部開滿了花，看不到綠色的葉子，像華蓋一樣地站在山坡上。可是，我剛要仔細看的時候，火車一轉(zhuǎn)彎，樹就看不見了。”這棵油桐，一直讓她念念不忘。

這樣的遇見并不為奇，類似的經(jīng)歷記憶里有很多。那些開花的樹總是在無意間打動我們，那是一種生命的歡喜和力量。正如詩句中所寫“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這棵生長在寂寂山坡上的油桐是在人間最美的時節(jié)慎重地開給它自己看的。

人也何嘗不是如此呢？心是一棵會開花的樹，當把自己全部開滿了花，像華蓋一樣地站在屬于你的位置上，這本身就是世間一道美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