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才往南飛

莊文靜

車窗外，北京城正一點點倒退。摩天高樓、密集車流、喧囂人群……突然出現一排黃瓦紅墻的古建筑，是雍和宮。坐在車內的徐夢影反應過來，咔嚓，拍下北漂的最后一張照片。

2016年，徐夢影大學畢業，為了心中的電影夢，她來到北京，進入一家互聯網大廠做電影宣發的工作。她參與策劃過500多場電影首映禮，見證了紅毯上的熱鬧和盛大，也經歷過凌晨3點的加班夜，從三里屯打車回家，在小區門口崩潰地大哭。北京任何一個地鐵口、馬路上，她都不得不跟上匆忙的人群，“因為停下來就會焦慮”。

徐夢影決定在25歲這一年告別這種焦慮。2020年6月的最后一天，她把4年的北漂時光打包，坐上了離京南去的飛機。

從2016年開始，每年有10萬以上的北漂選擇離開。與此同時，一份《中國人口遷移和城鎮化發展研究報告》稱，2019年遷出北京的人才已不再集中于周邊城市，京津冀城市圈已弱于南方的長三角和珠三角。而上海、廣州、深圳這樣的南方一線城市的人口遷入來源最多的城市均是北京。

也就是說，越來越多的北漂們，正在南下。

目前，越來越多的產業趨向互聯網化，活絡的南方城市對這樣的發展總是更靈敏，人才隨之流入。

近年來，各大城市的“搶人大戰”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一個城市能不能吸引人才，關鍵要看它能不能持久地留住人。因此，各地的落戶政策就成了搶人大戰的“關鍵武器”。

2019年夏天，張衡帶著妻子和孩子，開了兩天的車，從北京的南邊搬到了杭州的錢塘江畔。這名理工男做事講究規劃，戶口、住房、教育資源……在正式搬離北京前，他全面分析過杭州，花了整整4年時間，才把南下到杭州的念頭轉為現實。

張衡是有車有房的那一類北漂，距離扎根北京，只差一個戶口。2015年，張衡的兒子滿3歲，正準備讀幼兒園。習慣規劃的張衡立馬想到了兒子的未來，初中之前，孩子還能按學區劃學校，在北京接受義務教育。可高中呢？最重要的高考呢？

張衡鄰居的孩子那時正好上初一，原計劃在北京讀完初中就回戶籍所在地長沙。為了提前適應，鄰居把孩子放進了長沙一所中學的暑期班。結果顯示，在北京成績還可以的孩子在長沙沒有考及格。

當時北京尚未實行積分落戶政策，張衡覺得自己沒有希望，開始計劃離開北京，換個地方落戶。彼時，杭州的落戶政策對張衡來說是友好的，專科以上學歷的人繳滿兩年社保，或者購房都可以落戶。

“從政策來講，北京和上海都在嚴格控制人口總量，并對產業進行有計劃的轉移。”中道普惠總裁、職業規劃顧問于洋分析。同時，由于兩地名校眾多、人才資源豐富，就業競爭自然相對更激烈，加上戶籍政策、房價、產業結構等，都是較難突破的就業門檻。

近幾年風頭更勁的廣東，則回答了求職者在選擇就業城市時最看重的幾個問題，不是單一因素的結果，而是政策因素、國際企業資源、優質教育資源以及自然環境等因素的綜合疊加。

作為政治、文化和科創中心的北京，這里仍是重大會議的首選之地，胡同巷子里又隱身著文化沙龍，各種展覽和音樂劇熏陶著文藝青年，互聯網大廠林立，財富自由的渴望和螺絲釘感在玻璃幕墻內同時發生。這里始終不缺逐夢的人，《2020年大學生就業力報告》中，北京依然是大學生眼中的“期望就業城市”排名中的第一。

“那是一個神仙打架的地方。”徐夢影在寧波過著不急不慢的日子，她也說不清北漂和南下，到底哪一種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