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 晗

剛剛過去的3 月21 日是世界睡眠日。一個人生命的三分之一都是在睡眠中度過的,這個眾所周知的道理卻一再被愛熬夜的都市人顛覆。比起工作和娛樂,睡眠可謂人生時間線上最了無生趣的一個環節,不少人都抓住晚間交感神經興奮的節奏經營起了“私人夜場”:白天昏昏欲睡的藝術家趁著靈感搞創作,卸下職場包袱的上班族相聚在酒吧聚會吐槽不亦樂乎,大排檔攤主煽動著都市煙火氣,城市的節奏就在夜貓子的攪動下漸入佳境。當然還有習慣性晚睡的手機控、被課業和加班擠壓到失去睡眠自由的學生和上班族,以及等待遲遲不到睡意的失眠者……
偷時間的人打破了日常生活原本的格局,他們把睡眠拋到腦后換來了一時的愉悅,疏解了暫時的壓力,也幻想著“一直熬夜一直爽”,但久而久之睡眠不足也會降低生活質量,甚至以壓縮人生的長度為代價,所有熬過的夜全部加倍奉還。想睡的人睡不著,夜里嗨白天困,不夜城里充斥著無數雙熊貓眼。曾經陷入美夢的放松變成了當下的障礙和壓力,當失眠成為一種流行病,“我們為什么要睡覺?”就不再只是來自大眾的質疑,科學家馬修·沃克也借此圍繞著睡眠本身及其相關的夢境、疾病進行解釋,為一夜好夢開出良方。
晚上躺下睡不著、白天喝水太多頻繁起夜、午睡太久導致深度睡眠時間過短、半夜或者凌晨醒來難以再入睡……這些似曾相識的情景幾乎會反復出現在睡眠的進程中,正是因為每個人的睡眠節奏各異才誕生了“早起鳥”和“夜貓子”的稱呼。倒頭睡到自然醒,起床神清氣爽不再是每個人都能享受到的好運。快節奏的生活鞭策著大眾對身心和環境的適應,諸多誘惑干擾著周公的到訪。咖啡因、酒精、尼古丁類飲食,手機、電腦等亮屏電子設備以及來自戶外、鄰居的噪音都成為睡眠途中的攔路虎,就算戒除這些惱人的外界因素,心不在焉也是睡眠的大忌,正如英國作家夏洛特·勃朗特所說的:一顆焦躁的心使人難以入眠。
每當夜幕降臨,陪伴夜空中星星的還有數羊失敗的失眠者。你不是一個人在熬夜,全球有四分之一的睡眠障礙者,他們都因各種情況而無法保證八小時睡眠。失眠會直接影響健康,甚至威脅生命,導致記憶和注意力下降,破壞免疫系統,影響血壓血糖波動從而引發與之相關的慢性病,患癌風險翻倍,同時也加劇了情緒失控、抑郁焦慮以及自殺的可能。睡眠障礙引發如此多的亞健康癥狀,如馬修·沃克坦言,“要使大腦和身體健康恢復到最佳狀態,我們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有效的事,就是睡覺,它是大自然賜予我們的最佳對抗死亡方法。”而且即便白天補覺也無法彌補熬夜欠下的睡眠,一覺到天亮可謂千金難買。
越睡不著就越興奮,重啟精神去做白天想做而沒空做的事,或者因突如其來的饑餓感而暴飲暴食,驅趕了睡意,卻換來了過勞肥……在長達數小時睡眠中不能做任何事情,也是人類厭惡睡眠的原因。迄今為止,連科學家都無法破解“為什么要睡覺”這個謎題,然而睡眠的好處卻是顯而易見的,人體器官和大腦在睡眠過程中重啟新陳代謝,調節身體的不平衡。睡眠贈送給的“夜間福利”還遠不止健康層面,混合了現實與虛構的夢境在舒緩緊張情緒的同時,還能提升天馬行空的創造力以及在認知上實現飛躍,生命能量不可思議的爆發都和平凡無奇的睡眠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
因睡眠不足業已成為“二十一世紀面臨的最大公共衛生挑戰”,病急亂投醫的患者不在少數,越來越多網紅催眠藥便應運而生,其效果被夸大得神乎其神。催眠術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八世紀中葉,通過心理暗示深入患者的潛意識,誘導其進入睡眠狀態,由于催眠術長久以來被江湖術士所利用,因此被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電影《盜夢空間》就將意識結構內部的博弈呈現出來。
睡個好覺越發成為奢望,失眠者紛紛各出奇招,安眠藥和褪黑素成了他們的首選,然而現存的上千種安眠藥并不能提供自然睡眠,反而還會損害健康,增加患病風險。褪黑素也只對“主觀檢測的睡眠延遲有輕微改善”,調節睡眠的時段,但其本身對睡眠的干預作用不大。它們的作用堪比酒精,給大腦一種麻痹的假象,在傷害你的同時幫你入睡,只有鎮靜作用而無法助眠,純屬自我安慰。相反,這兩種藥還會引發副作用,比如白天嗜睡、健忘、反應遲鈍、精神萎靡不振等等。與此同時,助眠藥還會和酒精飲品一樣容易上癮,養成依賴性,即便停藥也會反彈,惡性循環每況愈下。
作為睡眠專家,馬修·沃克提醒患者,市面上的所有安眠藥都對人的身體有非常不好的影響,不能幫助人們進入真正意義上的睡眠。而在目前現有方法中最行之有效的則是失眠癥認知行為療法(CBT-I),在戒除不利于睡眠的嗜好的基礎上,再根據個人的生活方式設計個性化的解決方案,切中睡眠痛點。“養成每天同一時間睡覺,同一時間起床的規律作息,即使周末也要遵循個人的睡眠習慣,等困倦時再睡,醒著時別長時間躺著,不在臥室里放置看得見的鐘表……”這套以調整生物鐘為基本原則的診療方式,輔以適當運動、睡前洗熱水澡、閱讀、聽音樂等放松環節,斷電斷網割除焦慮。我們抱憾于原始人的長眠,卻對他們從不失眠羨慕不已,這究竟是人類進化的喜悅還是悲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