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與確定

孫道榮

做最大的努力，做最壞的打算

2020年年初，我就定下來一件事，2021年的春節我要回老家過。

自從父親去世后，我很多年沒有回老家過年了。去年，我將老屋重新翻蓋了一下，并和弟妹們約好，2021年春節一起回老家過年，一大家子人團聚一次。大妹妹去年夏天新添了孫子，外甥一家人想在杭州過年，被我說服了，還是回老家一起過年吧;小妹妹一家在外地做生意，春節期間生意最好，舍不得放下，也被我說服了，親情更重要。類似這樣的借口都被我一一化解了前幾天，在外地工作的兒子問我，還回不回老家過年？顯然是猶豫了。我斬釘截鐵地告訴他，確定回。我們兄妹都老了，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的機會越來越少，這個春節，無論如何一定得回老家過年。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春節臨近，新冠疫情肆虐，小妹妹所在的城市成了中風險地區。安全起見，也為了響應抗疫號召，我們不得不取消從各地回老家過年的打算。原本“確定”的事情，由于突如其來的原因，忽然就變成“不一定”了，甚至不得不作出完全相反的決定，有了截然不同的結果。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我們以為只要下定決心，做好萬全的準備，它就是“確定”的了，殊不知，某個不可預料的意外，會將我們的“確定”打翻在地，變成不一定，不可以，不可能。

一個朋友，喜歡旅游，無論多忙，每年一定要擠出時間，至少遠足一次。既往的十幾年，她都做到了。她的目標是，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跑遍國內每一個省，幾大洲都要留下她的足跡。今年，她卻沒能完成這個“一定”的旅程。上半年，是因為受疫情影響，不能出國。她想，還有下半年呢，自己的目標和心愿還是會實現的。8月，她請好了年假，買好了機票，做好了攻略，預訂了酒店，還在朋友圈曬出了自己終于要出門的消息。誰料，就在她準備出發前一天，母親突發腦梗，送進了醫院的搶救室。她只好退了機票，退了酒店，退了租車，留下來照顧老母親。所幸搶救及時，母親沒有大礙，1個月后康復出院了。她不得不將出行的時間改成國慶期間，這樣，年假和國慶長假連起來，還可以完成一次遠足。她照例提前買好了機票，做好了攻略，預訂了酒店，只待假期一到，就背起行囊，開啟自己的幸福旅程。很不幸，就在行前，她在健身房鍛煉時，將腳崴了，行程只能再次取消。這一年，她終于未能像往年那樣，完成一次既定的旅行。

我們這一輩子，“確定”的事情不一定多，倒是“不一定”的事情一定很多。你一定有個童年，但不一定有個快樂的童年。你也一定有個青春，但不一定是光彩亮麗的。就算你很努力，你不一定能取得好的成績，考取好的學校;你可能獲得了文憑，但不一定有真本領;你學了很多東西，它們中的大部分，不一定對你真有用。

你不一定買得起房子，即使你買得起房子，也不一定能找到另一半，與你一起共筑一個溫馨的小家;你找到了另一半，結了婚，成了家，也不一定是得到愛情;你得到愛情，不一定就能地老天荒，很多當初看起來美滿的情感，走到半路卻散了，成了路人。

不一定的事情太多，不一定的時刻總是難以預料，期待的結果常常不一定出現，“不一定”，真是讓人氣餒，甚而絕望。人生這么多的“不一定”，恰恰是要告訴我們，你現在擁有的，你正在經歷的，它們都是確定的，也是值得我們珍惜的。

（責任編輯/劉大偉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