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

曾可頤

不知何時，身旁矮小的身影已經漸漸長大了，曾經那個聽話的小弟有了主見。

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弟弟剛出生時的模樣。皮膚紅中透黃，臉部緊緊地皺在一起，活像一個“小老頭”。他總是哇哇地擾人心煩，父母也一直在他周圍團團轉。哎，真是個“麻煩精”。

當他終于能夠聽懂一些簡單的詞語時，我便喜歡命令他：“弟弟，笑一個。”半晌，沒有牙齒的小嘴張開，原本不大的雙眼被擠成了一條線。他的從不違抗，是我唯一喜歡的一點了。

“姐姐！你回來啦！”以后的日子里，回到家后，我面對的不再是寂靜的客廳，而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與我相似的小臉上綻放出笑容。每當這時，心中總會流過一絲暖意。

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便開始了漫長而又短暫的等待。等待從他身上拼湊出過去的我，等待能夠和他像知己一樣交談。我原以為自己會等很久，卻不料時間仿佛搭上了快車軌道，弟弟突然間有了巨大的變化。

“我要用筷子吃飯，不要用勺子。”他開始嘗試新的事物，“不，你不能用筷子，你太小了。”我在一旁說。“不！我要用筷子！”見他毫不退讓的神情，我意識到，他逐漸有了主見。

“爸爸，為什么天空是藍色的？”“媽媽，為什么天空中會打雷？”“姐姐，為什么天空會下雨？”望著他那黑得發亮的眸子，期待著答復的眼神，我們回答了他。每當這時，弟弟的臉上便現出愉快的表情。

“不要打我姐姐！”雖然只是我與朋友之間的嬉鬧，他卻堅定地護在我身前。倘若朋友“打”我“打”得重了，他會擔心地問我的傷勢，又小又胖的手輕輕地撫摸我被“打”過的地方。

從他身上我找到了溫暖，尋回了快樂，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著我不知不覺丟失的“金子”。

暑期回老家爬山，我累得汗流浹背，本來打算放棄的我陡然間有了力氣。弟弟都沒有喊累呢，我也不能落后。這塊“金子”，叫做“堅持”。

弟弟的玩具數不勝數。為了家里干凈整潔，母親沒有經過他的同意，便將他的傷殘“伙伴們”丟進了垃圾桶里。我以為他回來后會來一場“大鬧天宮”，沒想到他只是默默地把幸存下來的玩具緊緊地擁在懷中。我有些驚奇，卻也心生欽佩。這塊“金子”，名叫“寬容”。

我傾聽著時間如流水般流淌，弟弟隨著它的流淌而漸漸散發出光芒，像極了逐漸被打磨去外殼的原石。看著璀璨寶石原本的亮光一點點感染著我，心中驚喜涌動。最后，上帝望著我，終于忍不住將天使的翅膀展露在我面前。

近段時間，疾病悄無聲息地纏上了父親，我甚至有時能在做作業時聽見他的呻吟。

那天，我陰沉著臉回到家，學校里一些瑣碎之事令我煩躁不已。“女兒，幫我倒杯水好嗎？”父親沉重的嗓音從里屋傳入耳中。“我寫作業去了！”我答非所問地丟下一句話便準備離開。

“爸爸，你不要起來了，我來幫你倒水吧！”忽然，弟弟稚嫩的聲音止住了我的雙腳。我疑惑地轉過身來：那么小，要幫父親倒水，真是不自量力。父親對著他，嘴角扯出一絲微笑，嘗試著起身。“嘶——”不料病痛突然發作，父親皺著眉頭又不得不躺了下去。“爸爸你沒事吧？不要再動了！”弟弟見狀，一張小臉嚴肅起來，滿是擔憂。“我來幫爸爸倒水，爸爸你不要動！”說完他便噔噔噔地跑到餐桌前，伸著手費力地去夠桌上的水壺。

我再也坐不住了，上前拿起水壺往玻璃杯中倒水。看見一旁的弟弟認真地盯著我，我的頭越來越低。孩子身上的純粹，就如同天使落入凡間，弟弟是眾天使中的一個。

時間一路小跑著告訴我：你的弟弟在逐漸成長變化。我體會到了時間的用意：他在變化，我也不能停留在原地。

有這么一個弟弟，我要愛他，與他一同前行！

指導老師：顧真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