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最受歡迎”的年貨

楊建業

牛年春節期間，家用麻將機忽然成為最受歡迎的商品，日銷量同比去年增長超130%。全國最大的麻將機產業集群地——杭州蕭山經濟開發區的一位從業者聲稱“我們已經快供不上貨了”。這當然不難理解，疫情期間，政府號召就地過年，外出旅游不大可能了，怎么打發時間呢？對中國人而言，似乎打麻將就是最好的娛樂方式了。而麻將不但有“機”，且這“機”還愈來愈高級，亦愈來愈方便：輕薄、可折疊、靜音，甚至連AI語音控制等五花八門的功能特性也成為普遍配置。（2021.2.10《報刊文摘》）如此好的條件，玩他幾把，何樂而不為？

人是社會群體性動物，長時間缺乏彼此間的交流，就容易引發健康和心理問題。現代社會的迅猛發展使人的壓力驟然增大，工作、生活節奏愈來愈快，而人與人之間，包括鄰里之間、親朋好友之間的關系卻愈來愈疏遠，故這一代人恐怕比既往的任何一代人都倍感孤獨。而2020年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全球長時間大流行，更加劇了這種孤獨感。據哈佛大學教育研究生院去年10月發布的調查結果顯示：1/3以上的美國人表示在近4周時間里“經常”感到孤獨;61%的18歲至65歲的受訪者表示“非常孤獨”;連撫養年幼孩子的母親們也成了“最孤獨”的群體。英國和日本政府的內閣甚至還專門設立了“孤獨大臣”，以應對由此引發的自殺類社會問題。（2021年3月24日《報刊文摘》）所以家用麻將機這種“國粹”的衍生物，據說在海外銷售也異常火爆。

有沒有天性習慣于孤獨的一類人呢？有。那些大思想家、大科學家、大作家們，都很孤獨。因為到了他們那個層次，一般凡夫俗子很難與之溝通。這就使得他們很難“合群”，顯得十分“另類”。所謂“我獨處時迷人，交際時乏味”是也。即便如此，也還是需要交流。仰望星空的頂級大師們，大概只和茫茫宇宙的深空對話，和冥冥之中的真理之神對弈，再就是通過古今中外浩瀚的文、史、哲、科典籍章冊，和先賢今哲們交流。古人的理想是“人皆為堯舜”，今人的理想大概就是人皆為大師了。所以一段時間里，“大師”名號滿天飛，什么氣功大師、國學大師、文學大師、科學大師，你方唱罷我登場，忙得不亦樂乎，真耶假耶，誰分得清！但有條準則大概放之四海而皆準：凡耐不住寂寞，坐不住冷板凳的，很在意場面和自己位置序次的，喜歡自我炒作或被炒作的，大抵都是些裝腔作勢、端端架子的冒牌貨。而所謂“下了司馬坡，秀才比驢多”，也只是在韓城這個特定的縣份比喻芝川區的人文興盛、才人薈萃而已。實事求是說，真正飽學之士并不很多，大師更是鳳毛麟角。2000年來，在韓城，大家知道的也唯有司馬遷一人。

所以，盡管讀書可以益智開蒙，使人身心怡悅，明理知禮，灑脫曠達，修身養性，甚至還能延年益壽——這是可以在科學上找到依據的（2021年2月7日《參考消息》），但我們看到春假期間，古今中外的名著典籍卻并沒有因此而銷售火爆，火爆的也只是麻將機而已。

當然，這也符合世情常態。天下熙熙，精英總是少數;天下攘攘，往來的都是普羅大眾。何況即便是圣人，也要吃飯。倘都去當大師了，誰來做工種地？將自己放逐到瓦爾登湖光山色的梭羅，月均最低消費不也得一兩美元嗎！故精英也好，普通人也罷，只要都能把應做的事情做到極致，成為最好的自己，也都很了不起了。當然，“普通并非平庸的代名詞，而是世間百態的蓬勃的生命力”。從這個意義上說，打打麻將亦是樂事，但打麻將少又不來錢的，固然有種說法叫“小賭怡情”，但我反對“來錢的”打麻將，不管錢數大小，家人朋友可以打打麻將娛樂一下，賭就算了;玩樂之余，如果閑暇時再能讀點古今中外的經典名著，提升一下自己觀世閱人的品位和同理心，使彼此之間有了更多的相互尊重和理解，豈不更妙？古人不是也有耕讀傳家的良好風尚嗎！

春鳴/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