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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文藝的先鋒

2021-07-20 10:46:22吳敏
文藝論壇 2021年2期

吳敏

摘 要:編輯是周揚的文化身份之一,他在1930—1940年代所主編或編選的《文學月報》《馬克思主義與文藝》《解放區短篇創作選》等書刊,關注、推動和深化當時的文藝熱點問題討論,傳播新的文學理想,扶持新作家,是時代文藝的先鋒。這些書刊不僅折射了中國現代文學從左翼文藝、延安文藝到新中國文藝雛形的演變軌跡,留下了中國左翼文化人學習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以及將馬克思主義理論中國化過程中的曲折印記,同時也映照了周揚文學觀念不斷調整、自我反省的身影。周揚的編輯理念和活動,既有先鋒性的文化探索,也留下了不少歷史教訓。

關鍵詞:周揚;編輯活動;文藝先鋒;馬克思主義文藝

周揚做過許多工作,有多重文化身份。作為領導者,他從1930年代左翼文化時期到建國以后的十七年,再到1980年前后的七八年,多年擔任中國共產黨文藝界的高層領導,參與并領導中國現當代文藝運動,功過交雜;作為文學批評者和文藝理論家,他的《論趙樹理的創作》和新中國成立以后接連四次文代會的主報告以及他的以現實主義為中心的文藝觀和其它諸多報告,很大程度地形塑了中國現當代文藝的基本模樣;在教育領域,他1940年前后在延安魯藝進行“專業化”的體制改革以及1960年代前期領導高校文科教材編寫活動,在中國現代教育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華章;作為譯介者,他所譯介的托爾斯泰《安娜·卡列尼娜》等蘇俄文學作品、車爾尼雪夫斯基的《生活與美學》、蘇聯“社會主義現實主義”文學觀以及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等,對中國現代文藝產生了深遠影響。除了文學,周揚還深度介入了電影、戲曲、音樂、美術、出版等領域。

編輯也是周揚文化活動的組成部分。1930—1940年代,周揚主編了《文學月報》《文藝戰線》《中國文藝》《解放區短篇創作選》等刊物和叢書,翻譯出版高爾基、巴別爾、高爾德等蘇聯和美國無產階級文學作品集,編輯整理馬列文論集,將自己學習和運用毛澤東《講話》的論文編集出版;新中國成立前后編選的“中國人民文藝叢書”也與他關系密切;他還寫下了不少“編者按”“編輯后記”“編者的話”“序言”等。這些期刊、論文集和叢書,關注、推動和深化當時新的文藝熱點問題討論,傳播左翼和新中國的文學理想,表達新的文學觀念,推出新作品,扶持新作家,姿態昂揚地走在時代先列,可謂是時代文藝的先鋒。

現有的研究雖曾提及周揚所編輯的這些書刊,但較少從“編輯”的角度來進行評述,又由于其中的“前言后語”大多沒有收入五卷本的《周揚文集》,因而,周揚的“編輯”身份及其與中國現當代文藝的關系還沒有得到應有的討論。

一、深化熱點問題討論,扶持文學新人:主編《文學月報》等

周揚主編的第一份刊物是《文學月報》,編的是1932年10—12月的第三期、第四期和第五、六期合刊,一共編了四期。

《文學月報》是左聯的機關刊物。最初兩期由姚蓬子主編,創刊號發表了瞿秋白《大眾文藝的問題》、魯迅《論翻譯》、周揚翻譯的蘇聯弗理契《弗洛伊特主義與藝術》、茅盾《子夜》的部分章節、丁玲的《某夜》、田漢的《暴風雨中的七個女性》等,排出了左翼重要作家的強大陣容,顯示了集理論、創作、翻譯于一體的綜合性刊物特征。1932年7月10日,《文學月報》按月出版了第二期,履行了“月報”的名稱和設想。但第三期卻遲至10月15日才出版,間隔了3個多月,同時刊登了《蓬子啟事》:“文學月報第三期起我完全脫離關系,以后關于編輯上一切事情由光華書店改聘周起應君負責。所有來稿已轉交周君,由周君負責答復。”

姚蓬子的《文學月報》主編為什么被撤掉?周揚為何能擔此大任?當時有消息說,姚蓬子行為浪漫,主編《文學月報》克扣稿費,為眾不滿,乃撤銷其編輯職務,而代以周起應(周揚);文委書記馮雪峰提議由周揚續編。周揚當時是中共中央上海執行局文化工作委員會(“文委”)的成員,也是《文學月報》的作者,在第一、二期上分別發表了兩篇譯作,姚蓬子在“編后記”都有點評。那時他還在左聯刊物《北斗》和1930年代影響很大的《現代》雜志上發表了《關于文學大眾化》《到底是誰不要真理,不要文藝?》等長篇論文,參與當時的“文學大眾化”“自由人”“第三種人”的熱點討論,介紹國際普羅文學和馬列主義文藝的觀點,出版了多種譯作。周揚這時候確實是一個“后起之秀”,雖然只有25歲上下,參加左聯時間也不長,但從政治身份、理論實力、翻譯特長和工作熱情來看,倒也是《文學月報》主編的合適人選。

周揚主編的后四期《文學月報》,總體上承繼了姚蓬子的風格,更準確地說是繼續執行了左聯的辦刊要求,介紹左翼文藝思想,討論最新文學話題,發表左翼作家作品,推出新作家。作為初生之犢,周揚更積極更熱情地編輯《文學月報》。

首先,周揚啟用編委會的功能,請茅盾為文稿質量把關。一個刊物如果沒有高質量的文稿便難于立足文壇,難于存留歷史。周揚從第三期起擔綱《文學月報》,他初審后將“還可以”的小說稿送給編委茅盾審定,這是以前沒有過的“先例”。茅盾說,這是個新方法,編委會名實相符,體現了集體負責的精神;他接下稿件,發現了當時的新作家沙汀,通過寫《法律外的航線》等作品的書評來闡釋現實主義文學傳統,敲打“革命文學”公式化傾向的殘余。

其次,更加注重理論熱點,挑起并承擔理論問題的探討,介紹蘇俄和世界無產階級文學發展的最新動態。《文學月報》第三期繼續了瞿秋白和茅盾關于文藝大眾化問題的爭論,同時設立了“九一八周年”專欄,設置了“文藝情報”專欄介紹蘇俄、美國、國際作家聯盟的一些最新動態;第四期幾乎是高爾基的專刊,發表了譯作吉爾波丁的《偉大的高爾基》、羅曼·羅蘭的《論高爾基》和《高爾基年譜》,“文藝情報”介紹了高爾基創作四十年慶祝紀念會等;第五、六期合刊又繼續了自由人、同路人問題的理論探討。應該說,《文學月報》相當活躍,富于創造性,充滿了力量。當然,理論問題和譯介還是大體偏向于左翼文藝。

第三,“編后記”寫得更為詳細具體。姚蓬子主編前兩期《文學月報》都寫有“編后記”,周揚主編后四期也寫,而且寫得更為詳實,更帶有編者個人的印記;有些單篇文章,周揚還寫下“應按”以構成編者與作者的直接對話。譬如周揚針對第五、六期合刊登載李長夏《關于大眾文藝問題》寫下的“應按”,既評點了文章“正確”的方面和其中的“左傾空談”傾向,又呼吁大家來熱烈討論大眾文藝的問題。

第四,更加關注新人新作,注意推出和評論新作家新作品。周揚在第三期《文學月報》“編輯后記”里說:“近年來文藝上的創作活動,確實是無可諱言的沉寂。雖然最近出現了幾冊文藝雜志,但是翻開卷來,寫作品的永遠是幾個熟面孔的作家,《文學月報》一開始的時候,就準備多登創作,盡量的發掘新作家,以后我們要更堅決的執行這個任務,對于青年作家的來稿,只要有可取的地方,即便技巧上比較未成熟一點,也必設法使它發表出來,以鼓勵創作者的興趣。”他在第四期《文學月報》的“編輯后記”里高興地說:“這一期的創作比上一期增加了三倍,‘最可喜的,其中將近三分之二是新近作家的作品。他同時說明了“決不是把新近作家和既成作家對立起來”,而是要鼓勵青年作家加緊學習,“在作品上反映出成名作家所不曾體驗過的群眾生活和戰斗情緒”,而成名作家不要再繼續脫離群眾,能夠創作出更出色的作品來。周揚的這一期“編輯后記”還特別評點了青年作家東平的《通訊員》,說這是“一篇非常動人的故事”,“這陰郁,沉毅而富于熱情的農民主人公,使人聯想到蘇俄小說中所反映著的卷入在‘十月的暴風雨里的Muzhik的性格”;同時他又指出,東平“大概極力想描寫出‘頑固而‘野蠻的農民是怎樣地富于情感”,但忘記了對農民不正確的觀念“應當取著嚴厲的批判的態度”。作為“編輯后記”,周揚評點《通訊員》非常精煉,但沒有簡單化;他認為,描寫“富于情感”的農民的同時也應該“嚴厲批判”其錯誤觀念;這種寫農民的態度,可以看出魯迅風的印記。周揚通過《文學月報》著力推出的新人新作,主要還是要“反映群眾生活和戰斗情緒”的、與左翼文學觀念相一致的新的作家作品。

第五,偏激浮躁的左傾趨向也更為明顯。譬如《文學月報》第三期登載高爾基《一封寫給幾個美國人的回信》,周揚在“編輯后記”說:“在這封信里,老當益壯的高爾基指示了在強盜們的階級已經從頭至尾的腐爛了,而勞動的力量正在創造出新的生活樣式的這個革命時期的知識階級的出路。這是值得‘自由主義的作家們去細讀的。”這一期的“編輯后記”還說,登載別德納衣的長詩《沒工夫唾罵》目的就是“痛罵”“吹牛皮”的“英雄”托洛茨基。——這樣的文字里面,露出了明顯的嘲諷、挖苦、不以為然的口氣,雖然表現了“編輯”的思想傾向,但帶著明顯的輕薄浮淺的風氣。再譬如,《文學月報》第五、六期合刊登載了翻譯文章《普列漢諾夫批判》和綺影(周揚)《自由人文學理論檢討》、谷非(胡風)《粉飾,歪曲,鐵一般的事實》等,周揚在“編輯后記”里說:“從新的階段的見地,對于普列漢諾夫、弗理契、瑪察等的藝術理論,給以徹底的批判,(同時也是真正的嚴肅的研究),這是最近蘇俄文學理論的寶貴的成果。為了將我們自己的理論提高到國際的水準起見,將這些成果很快地介紹到中國來,是必要的。……另外是我們自己作的兩篇:一是批評自由人的文學理論的,一是批評《現代》第一卷的創作的。一面暴露敵對者的反動理論,一面給第三種人的作品以嚴正的批評,使同路者更加同路起來,這是我們的批評的任務。”——用“徹底的批判”“國際的水準”“嚴正的批評”這種語匯所寫的“編輯后記”,當然顯示了年輕人的思想銳力和勇氣,但又顯露了幾分“不知輕重”的狂妄。

第六,周揚對刊物編輯和編輯形式有自覺的意識。他覺得《文學月報》第一、二期“似乎太枯燥呆板了一點,以后當盡量使它新鮮活潑起來”,同時還希望每一期至少刊登一篇書評,“其他各種報道、介紹、雜感之類的中間讀物亦將盡量登載,務必使這個刊物活潑起來”。

周揚特別設置的“讀者通信”欄目,還引發過一場小風波。《文學月報》第四期“通信”欄目刊登了陳衡哲給丁玲的信以及丁玲致編者的信。陳衡哲認為,《文學月報》創刊號發表的田漢劇本《暴風雨中的七個女性》寫到了自己,“創造了一個可笑的人物”,“把一個人的人格扭成異形怪狀”;丁玲希望“編者站在編者的立場,尤其是在常作理論批評文章的編者”“作一個公正的估價”。面對兩位女作家的不滿和怨氣,周揚以“編者按”的方式回復說:“《暴風雨中的七個女性》里面,也許有些地方是根據事實,但我想也不一定完全是影射著某人吧。……陳女士讀的是文學作品,并不是讀自己的傳記啊。”“至于陳女士是資產階級,或是‘薪水階級,我想有陳女士自己的‘人格和信仰,言論與行為作證,更不必怕人家來‘扭成異形怪狀。所以我希望陳女士寬心一點,如果有得罪陳女士的地方,也請陳女士原諒!”作為編者,周揚這樣的回復,雖然幽默但多少帶著一點油滑氣,然而,他用“文學作品不是傳記”的理由,較好地周旋疏通了田漢、陳衡哲、丁玲之間的小別扭;作者、讀者、編者直接快速地用文字交流,這樣的刊物就能夠流動而有活力。

魯迅對《文學月報》很關心,并予以了大力支持。總共六期的《文學月報》發表了魯迅的《論翻譯》《連環圖畫辯護》《祝中俄文字之交》《辱罵和恐嚇絕不是戰斗》以及魯迅(目錄標為“魯迅”,正文標為“隋洛夫”)翻譯桑維洛夫的短篇小說《我要活》共五篇稿子。不過,后來周揚卻因為《文學月報》發表《漢奸的供狀》與馮雪峰、魯迅之間產生思想情感的縫隙。另外,《文學月報》還有一些未能完成的編刊心愿。周揚多次在“編輯后記”里表示,想通過《文學月報》附上一種面對現實、有趣、裝飾美麗、可以拿來贈送小朋友的《兒童文學》,但最終未能實現。

《文學月報》在1932年第五、六期出版后,無疾而終,雖然周揚的“編輯后記”還預告了下一期的信息。關于停刊的原因,當時的《社會新聞》有一條消息說,1932年夏季以來,上海出版界的文學雜志僅兩種:一種是現代書局出版、施蟄存主編的《現代》,另一種是光華書局出版、左翼機關刊物《文學月報》。《現代》以編排新穎和公開討論“自由人”問題、嚴厲抨擊胡秋原而銷行甚盛;《文學月報》“恐文學斗爭之領導權被非嫡系之施(蟄存)所奪,乃一面盡量在文字中公開政治主張,一面又具備批判《現代》之內容,意在吸收讀者”,“不料光華老板大感威脅,蓋恐觸犯出版法,書店遭封也。因是毅然決定停刊改制。左翼戰士既失其自己之地盤,乃又改變方針,打入《現代》中去”。《社會新聞》的這種分析可以權當一說,《文學月報》較為明顯的政治傾向在當時的環境下確實較為危險。此外,將《文學月報》與《現代》相提并論,也可見出《文學月報》的影響力。

關于《文學月報》的意義,茅盾認為,這是上海左聯書記處繼《文學導報》《前哨》《北斗》之后辦的又一個也是最后一個大型文藝刊物,雖然只存在了半年時間,但影響很大。有學者評論說,《文學月報》簡潔、樸素、扎實,它停刊之后,左聯再也沒有這樣厚重的機關刊物。這份僅出版了六期的刊物,周揚主編了四期,當然帶有1930年代前期明顯的“左”的傾向,卻是中國左翼文學理論、文學創作發展過程中不能逾越的一個歷史階段。

1936年“兩個口號”激烈爭論時,上海光明書局請周揚編一本《現階段的文學論戰》。作為論爭的一方代表,周揚為了避嫌,便請好友譚林通署名選編;此書“前記”的前兩段話為譚林通所寫,后幾段關于“國防文學”口號的提出和理論基礎、“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口號的提出和“兩個口號”的論爭、文章的編選情況等,則是周揚自己寫的文字。周揚既比較客觀地說明了編輯此書的目的和選文的分類,希望讀者能夠看出“新文學在現階段上的一個大體的動向”,又強化了“國防文學”中心的觀點,讓這本“文學論戰”的資料選集帶有明顯的傾向性。周揚仍然認為,胡風提出“人民大眾需要什么文學”的問題繼而回答為“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卻“沒有批評到‘國防文學半個字”,“惹起了一般文藝青年的懷疑和不安,攪亂了為文藝界的近于統一齊整了的步調,是不容否認的”;“兩個口號”的論爭“不是爭正統或注冊權的問題,而是新文學的規范的問題”。然而,對于“新文學的規范”的具體內容和胡風觀點的意義,周揚卻沒有詳加說明。周揚后來反省說,不少好心人不贊成“兩個口號”爭下去,陳望道專就此事找過他;但他當時頗有點打派仗的勁頭,沒有予以重視。

這本實際上由周揚編選的資料集《現階段的文學論戰》令人注意的一個細節,是收錄了魯迅批評“四條漢子”的《答徐懋庸并關于抗日統一戰線問題》的長文,魯迅點名道姓批評周揚的文字——“對于周起應之類輕易誣人的青年,反而懷疑以至憎惡起來了。自然,周起應也許別有他的優點,也許后來不復如此,仍將成為一個真的革命者”——清清楚楚地印在該書的第345頁。魯迅的文章發表于1936年8月15日出版的《作家》雜志第1卷第5期,本來就有很大的影響,“周揚‘威信大為降低,原來的‘文委就等于自動停止”,現在再選入書籍而出版發行,影響更是擴大了。周揚把魯迅嚴厲批評自己的文章原樣收入自己選編的書,不管其內心可能存在多少難言的憋屈或不服氣,或繼續在較勁,都需要較為寬闊的胸懷,以盡量擺脫和走出魯迅在文章里所嘲諷的“比‘白衣秀士王倫還要狹小的氣魄”。

不過,周揚沒有選錄馮雪峰借著“兩個口號”問題嚴厲批判周揚關門主義、“對于理論機械”的文章《對于文學運動幾個問題的意見》,他覺得此文“理論上沒有什么新的見解,而且態度魯莽輕率,篇幅冗長”,這也是作為編選者周揚當時“年少氣盛”的一種表現。

二、綜合性文學刊物的夢想:《文藝戰線》等雜志的編輯

1937年10月周揚到延安后,仍然夢想著編雜志,尤其是可以發表里程碑式作品的大型綜合性文學刊物,至少是像《文學月報》那樣雖然不算很厚卻可以包括理論、創作、翻譯等多類內容的期刊。但戰爭的背景和延安紙張極度匱乏的狀況,使得周揚的編輯夢大多只能斷斷續續地、局部地、零星地變成現實。

在延安,周揚主編過一期《中國文藝》雜志。1930年代后期到1940年代,由于紙張匱乏,文藝出版物無力印刷,延安的文藝刊物較少而且出版周期得不到保證,很容易斷刊。1941年2月25日,周揚主編的《中國文藝》出刊,請毛澤東題寫了刊名,發表了周揚《抗戰以來創作的成果和傾向(上)》和周立波、丁玲、邢立斌、何其芳、賀敬之、荒煤的作品或論文,還有曹葆華、天藍翻譯的美國詩人惠特曼的作品等,但刊物僅僅出了一期,就沒有了下文。除了《中國文藝》,周揚還參與了延安綜合性理論刊物《中國文化》的編輯。

周揚在延安編輯的文學刊物中,出刊時間較長且較為完整的是《文藝戰線》。

《文藝戰線》的主要目的是為魯藝師生發表作品提供正式場地。在延安,魯藝文學系師生有著強烈的文學熱情和寫作動力,但其作品最初只能用墻報形式展示,何其芳“大為不滿”,與周揚爭吵:“文學系同志們寫的詩沒有地方發表。”周揚也有些生氣地說:“你們可以在墻報上發表嘛。”何其芳“當然更為不滿了”。何其芳在延安寫了很多詩,能夠發表的只有少部分:“我曾經狂妄地把我在延安寫的詩編成集子,交給周揚同志,要求轉延安出版機關出版。他轉送給出版機關了。延安當時的紙張那樣缺,用以馬蘭草為原料制造的土紙印報紙、印書籍,當然不可能出版我的詩。”為改變延安文學作品出版難的窘狀,周揚請自己在上海時期的老朋友夏衍和沙汀來幫忙,他在延安收集、編輯稿件,然后寄給大后方的夏衍、馮乃超去出版,這就是1939年2月創刊的《文藝戰線》。1939年11月沙汀從延安回重慶后,《文藝戰線》又由沙汀來編輯。

雖然主要發表魯藝師生的創作,但周揚對《文藝戰線》的設想卻是一個全國性的刊物。編輯委員會羅列了當時到延安的大部分文學“名人”和在大后方的原來的上海左翼文人,陣容頗為龐大:丁玲、成仿吾、艾思奇、沙可夫、沙汀、李伯釗、何其芳、周揚、柯仲平、荒煤、劉白羽、夏衍、陳學昭、卞之琳、周文、馮乃超;出版地點標為桂林;發行人是夏衍;各地生活書店代售。生活書店當時在全國很多大城市如上海、重慶、武漢、長沙、西安等地都有分店。

經過了上海時期左聯解散、“兩個口號”論爭、受魯迅《答徐懋庸并關于抗日統一戰線》的公開批評等風波,到延安后的周揚有不少反省。借著《文藝戰線》創刊,周揚寫下了長長的發刊詞《我們的態度》。他一面說明民族戰爭背景下“作家開始進入了一個新的關系”,《文藝戰線》“不是同人雜志”而是“統一的戰線”,是所有站在民族立場上的作家“互相聯系,互通聲氣的精神的橋梁”;另一面,他更著重談到了“民主主義風氣”、反省和改正“非民主的態度”、唯有自己正確的高慢的“宗派主義”問題:

在共同的工作中,我們首先要培植民主主義的風氣。……傳統的“文人相輕”,文壇上的捧與罵,文藝上的獨斷、宗派,這些都是曾妨礙了文藝之正當的發展。以后作家間需要建立完全新的關系,彼此養成一種互相尊重,互相切磋的精神。……我們今天所急需反省與改正的是在論戰中所表現的那種仿佛不容人商討的非民主的態度,與唯有自己正確的那種高慢的宗派觀點。這些曾在一部分作家的心目中造成了橫暴的幻影,這個幻影的最后一絲都必須消除。宗派主義是在一定的政治條件與工作環境中長成,必須在新的不同的政治條件與工作環境中被清算。杜絕一切宗派思想的復萌,促進作家間的更進一步的團結,以增厚文藝在抗戰中的力量,這就是我們首先所要努力的方向。

這份發刊詞,不僅標示了《文藝戰線》作為全國性統一戰線的刊物定位,同時也可以視為周揚對1930年代前期的左翼文藝運動、對流行于文壇的宗派主義、對自己左聯時期言行的一種自覺反省,他用了“五四”的“民主主義”思想支點來“反省與改正”“非民主的態度”和宗派主義“橫暴的幻影”。周揚在嘗試著走出左聯時期的左傾情緒漩渦,走出他的偏激狂熱的青春期。在《我們的態度》里,周揚還談到了“以現實主義為依歸”的創作主張、重視中國民族本土文化和舊形式、理論批評等問題。在注重現實主義的創作風格和文藝理論批評的同時,周揚開始關注中國傳統文化問題,他的思路在擴大,盡管延安時期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認識還非常零碎、簡單和表面。

《文藝戰線》為雙月刊,大致分為小說、詩、論文、報告通訊、講演、翻譯、書評、木刻和漫畫等欄目,每一期的具體欄目有一些微調,還設有“特輯”,譬如1939年4月16日出版的第2期開設的“延安秋收報告特輯”就是何其芳帶領學生實習后的“習作”。這種綜合性的內容以及分門別類的編排形式,與周揚1932年在上海編輯的《文學月報》頗為相似,但是沒有了《文學月報》點評全刊、回應熱點問題、頗為詳盡的“編輯后記”或“按語”。在稿源方面,頭二期包含了文抗、文協和魯藝文學系作家的作品;1939年5月14日文抗延安分會成立后,它一度被當作文抗的刊物,但后來越來越傾向于發表魯藝文學系師生的作品。

總共六期的《文藝戰線》,引人關注的是第5期的“藝術創作者論民族形式”特輯,刊登了冼星海、羅思、蕭三、柯仲平、何其芳、沙汀分別從音樂、美術、詩歌、文學等角度論及“民族形式”問題的文章,周揚以“編者”身份寫了簡短的前言,概括這一問題討論的意義以及各種觀點:“大家的意見,在對文藝上民族形式之建立的積極主張上,是一致的。新文藝過去還民族化、中國化、大眾化得不夠,正因為不夠,所以需要向這方面努力,這也是大家所共同承認的。自然,在個別具體問題上,還不免有意見上的若干差異,如在民族化的若干具體做法上,在對新文藝過去成就的評價上,在對舊形式及其可能利用的限度的估計上。這些問題是需要討論的,更仔細的更深入的,這樣才能使民族形式問題的理論更為精密與堅實。”“編者”還順帶說明了文章“按收到的先后排列。”這種“并列式”而非“主次式”的編排法,顯示了編者平等處理各種文章、包容多種觀點的態度。1939年7、8月,魯藝文學系舉辦過兩次民族形式問題的討論會,蕭三、張庚與何其芳、沙汀、周揚的意見分歧很大,雙方吵得很厲害。《文藝戰線》的這一專輯顯示出,即便是在1939年地理位置相對偏僻的延安,文化人所關心和討論的焦點問題,仍然與大后方、大城市同步,他們的觀點和態度并沒有因為空間的阻塞而受到限制。

身處山窩窩里,周揚仍然不忘外國文學理論文學作品的譯介,尤其是那時候的“當前”外國文藝,五六十頁一本的《文藝戰線》上,常常能看見一點“外國”的影子,譬如《蘇聯文學當前的幾個問題》《一個美國記者論中國未來的戰爭小說》(特稿)、愛倫堡的《在法西斯蒂西班牙》《真理》《巴塞隆那之夜》等。這些譯介當然“微小”,但放在戰爭時期的延安,就頗有幾分象征意味,意味著周揚這樣的延安文化人“放眼世界”的文化愿望。

《文藝戰線》盡力推出青年作者,尤其是魯藝的學生。注重新人新作,是周揚主編《文學月報》的一個特點,也是左聯重視文藝新生力量的具體表現。周揚主編《文藝戰線》除了發表“老作家”丁玲、何其芳、沙汀、卞之琳等人的作品,繼續堅持了推出新人新作的編輯理念。1939年10月9日周揚寫給全國文協主任老舍的信里特別介紹了《文藝戰線》雜志以及魯藝文學系的同學:“他們里面,就已經出現了具有才能和相當熟練的作者,我介紹你下面一些名字:野蕻,天藍,鷹潭,孔厥,梁彥,魏伯,黃鋼,康濯,其中只有一兩位是以前發表過作品的。這樣的青年作者,在前方,在大后方,一定都有。希望‘文協能找出一切方法來和他們互通聲氣,給與他們種種具體的幫助和鼓勵。”

《文藝戰線》1939年2月16日創刊,1940年2月16日終刊,正好維持了一年,一共出刊6期。《文藝戰線》第七期已經編好,但稿件郵寄丟失,它也從此斷刊了。另外,相比于第一、二期,后幾期刊物的紙張明顯地變差,軟、薄、發黃、有草梗,有時候版權頁上沒有印刷出版的地點。看來還是因為紙張困難,印刷地點也不能固定。此外,編稿和出版分為兩地,又是不同的政治區域,還在戰爭時期,辦刊也有不少具體困難。譬如《文藝戰線》已出到了第五期,但周揚在延安還只能看到第一、二期,書店寫信說每期寄了50份來,但到他手上的只有1份,而且還不是這50份之內;綏德的書肆偶然可以買到,但延安無法訂購。《文藝戰線》是戰時物質困難時期內容比較充實、出版期數相對較長、發行較廣、具有個體特色的文藝刊物,是周揚除《文學月報》之外實實在在做的“編輯”工作。

三、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中國化:編輯蘇俄作家作品和馬列文論集

蘇俄作家作品和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一直都是周揚關注的重心。他不僅有單篇的譯介,而且還有意識地搜羅相關材料,編集出版,以產生更大的影響力,以作為年輕的中國左翼文藝學習的榜樣,以成為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

美國共產黨人、左翼作家高爾德是周揚早期翻譯較多的對象,周揚從中來認識無產階級文藝。1932年,周揚編輯出版了《果爾德短篇杰作選》,包括十二篇譯作。有人認為,高爾德在國際上被認為是“美國的巴比賽和高爾基”,是中國翻譯的與美國辛克萊齊名的“新興文學家”,其人其作的價值為中國讀者所認識,與周揚的譯介有關。

周揚較多地從“藝術”上進行考量、質量漸趨成熟的,主要還是1933年以后編輯出版的譯作集。高爾基是周揚關注的一個焦點。他翻譯了蘇聯吉爾波丁的《偉大的高爾基——創作四十年紀念》和高爾基的長篇小說《奧羅夫夫婦》,寫下了《夏里賓與高爾基》《高爾基論文學用語》《高爾基的浪漫主義》等介紹性的短文。1933年,周揚收錄了十篇文章編輯出版《高爾基創作四十年紀念論文集》。該書的扉頁印下了這樣的文字:“高爾基的名字代表著世界文學史上的新時期,這里,世界上的新的階級開辟了一條新的道路,開始創造真正全人類的新文化。”——“世界文學史”的“新時期”“新階級”“新道路”“新文化”,可以視為編輯出版《高爾基創作四十年紀念論文集》的主要原因,周揚等左翼文化人對高爾基的理解和接受,與這種對世界文學的“新”的發展趨勢的認識直接相關,他們希望能夠通過理解和接受高爾基而走到世界文學的最前沿。

周揚另一本重要的譯作集是蘇聯現代短篇小說集《路》。《路》是巴別爾(Babel)的一篇小說,巴別爾被譽為與高爾基、布寧、阿赫馬托娃、帕斯捷爾納克、索爾仁尼琴等人一列的20世紀文學經典作家,“魯迅、周揚在譯介巴別爾過程中功不可沒”。周揚以《路》為書名,集結了他在《十五年來的蘇聯文學》中所曾介紹的“蘇維埃文壇的重鎮”作家巴別爾、萊奧洛夫(Leonov)、伊凡諾夫(Ivanov)等人的短篇作品。其中的一些作品曾在《文學月報》《文學》等刊物上發表過,周揚合集為《路》,并在譯者“后記”里逐一介紹選集中的作家及其代表作;1936年由上海文學社出版,在更大的體量上展示了蘇聯現代小說的面貌。

周揚譯的巴別爾短篇小說《路》在內容上由兩個部分組成。第一部分描寫“我”從基輔到彼得堡的千辛萬苦、令人毛骨悚然的“卑賤”的旅程。這是在1917年蘇聯戰爭時期,慘淡的火車站有一張張陰郁可怕的臉孔,“我”一次次地與死亡、殘忍、恐怖、饑餓、骯臟、偷盜相伴,故事里晃動著的一個個畫面,折射了戰爭背景下的蘇聯社會生活情形。小說的第二部分寫“我”到達彼得堡,與人交談俄羅斯皇家貴族的浴衣、煙草、玩具、婚姻等“古舊不祥的年代史”,最終謀得了“外交處翻譯”的職位——“不到一天我得到了所有的東西——衣服、食物、工作和可以共死生的同志,一種世界上旁的國家所找不到的同志”,“就這樣,在十三年以前開始了我那盈溢著思想和歡樂的輝煌的生活”。這篇作品從小說文體的角度而言并不好讀,情節是片段式的,情感是冷靜的,傾向是多元的,但小說對戰爭中草菅人命的恐怖場面的描寫以及小說后半部分明顯的調侃和諷刺,則顯示了作家巴別爾對于俄羅斯歷史和現狀的尖銳批評。周揚在譯者“后記”里精簡地介紹了巴別爾及其作品特征,講述了巴別爾小說的主題、色彩、對于“戰爭”的獨特表達形式和“珠寶一般的藝術”:

巴別爾(I.Babel)也是一個卓越的文章家,他的名作《騎兵隊》是一幅可與果戈里的《泰納斯巴爾巴》媲美的國內戰爭的浪漫的怪誕的圖畫。他的作品的主題不斷地反復著柔弱的戴眼鏡的知識分子,和野蠻粗暴的兵士之間的沖突。色彩豐富的抒情味和事件的無慈悲的殘忍性,美麗的自然和殺戮與暴力的陰暗的場面兩兩對照著。他的產量非常之少,但是他所產的東西卻是珠寶一般的藝術。他曾沉默過很長一個時期,那正是在他的國家走入社會主義建設的時代,而當他再執創作之筆時,他卻還是選取革命年代的舊的主題,只是寫得比以前更簡練更謹嚴,文章的風格更見精彩了。這里這篇《路》就是一篇技巧十分優秀的內戰時代的故事。

周揚翻譯并收錄在短篇小說集《路》里的其它作品也各有特色。萊奧洛夫《伊凡的不幸》描寫了一個叫伊凡的小人物的悲慘命運,其原因是由地主、牧師、寡婦、農民、軍士等共同組成的恃強凌弱的社會。雖然把人間幾乎所有的不幸都放在伊凡這個小人物身上,作品的確有點“太像小說”,但小說對于冷漠勢利的社會和人心的批判是尖銳的,對小人物的同情是深切的,筆墨是沉寂而樸素的。再例如塞爾吉夫·晉斯基的《愛情》,寫一個叫沙瓦爾的木匠男孩,愛上了一個漂亮活潑卻高傲的女孩,受到女孩的輕鄙和嘲笑,于是沙瓦爾找了個機會遠離家鄉,獨自一人住山洞,鑿冰捕魚,捕射群狼,整個冬天乘著一只小木船北漂到了北冰洋,精疲力竭,最后被英國船只搭救,被稱為“北極探險家”。沙瓦爾被請到列寧格勒做演講,他認為自己的名字可以改為“英雄”。小說似乎寫到了一份被嘲弄被拒絕、壓抑沉悶的愛情所激發出來的巨大力量,使懦弱內向的男孩最終成長為一個沉默卻有堅定內心力量的男人,帶有幾分傳奇色彩。小說結尾將社會主義的“個人”與“集體”的論辯納入故事結構,表達了“個人英雄主義先于組織”的觀點,對蘇聯當時流行的“集體”觀念進行了質疑。還例如,奧列沙的《櫻核》描寫了一個青年潛隱的浪漫的愛的幻想。小說沒有波瀾起伏的故事情節,主要描寫了青年人敏感纖細的浪漫幻想以及國家大計劃背景下的小人物情思,這小小的情思終將被轟然而至的巨大時代所覆蓋。小說有著淡淡的凄婉感傷的情調。皮涅克的《結晶》用農民父女對土地的感情來貫穿情節,寫出了現代科學知識對農民耕作土地的影響,更寫出了革命的無產階級的“鹽”影響農民的婚戀觀和倫理觀而結晶的無產階級思想觀念。

《路》里所收錄的周揚翻譯的F.Panferov和V.llienkov 的《焦炭,人們和火磚》曾登載于《文學月報》1932年第二號,姚蓬子在該期“編后記”里說,這“是一篇突擊隊文學作品,像這樣新的小說,中國還沒有人介紹過。在這小說中,我們可以看到俄羅斯的大眾怎樣為實現自己的幸福,用自己的力量在荒土之上造起一個新的都市來”。周揚這一時期即已關注蘇聯文學作品中所表達的大眾“新”的無產階級思想、“新”的婚姻倫理觀、“新”的生活方式、“新”生活與舊傳統之間的關系等,1940年代在延安時期,周揚的重視和提倡就更集中更突出了。

關于短篇小說集《路》,周揚說:“這里收集的都是現代蘇聯作家的作品,它們的主題的內容是復雜多歧的,作者們的描寫的手法也是各式各樣,但是全體地說來它們都是在相當高的藝術水準上的東西。”此言不虛。周揚早年強調“政治的正確就是文學的正確”,但也很快就體悟到“藝術的特殊性”和“借形象的思維”,認識到“單是政治的成熟的程度,理論的成熟的程度,是不能創造出藝術來的”。周揚對巴別爾等人的翻譯、介紹以及成集出版,內容和風格有異有同,從多個角度展示了榜樣的特點。

除了蘇俄文學作品,無產階級文學理論更是周揚關注的重心,也是他編書的重點目標。1940年代前后,周揚譯介的重心轉到了車爾尼雪夫斯基和馬恩文論上,在新中國成立以后夢想著建立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體系。

學界談及周揚與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關系,大多以周揚編選的《馬克思主義與文藝》為主要藍本。此書于1944年5月由延安解放社出版,新華書店發行,后有多個版本,1984年北京作家出版社進行了再版,內容和目次照舊,但絕大部分譯文根據新譯文進行了更換;又由于周揚為此書寫了長篇“序言”以及這篇長序被收入多種選集,因而此書的影響最為廣泛。實際上,周揚集中譯介馬克思、恩格斯、列寧論藝術的著作,應該是1940年4月作為“魯藝叢書”由魯迅藝術文學院出版的《馬克思恩格斯列寧論藝術》,此書由曹葆華、天藍翻譯,周揚的角色是“編校”。這本薄薄的小書是毛澤東《講話》之前的版本,后來沒有再版,而且由于1947年中共中央撤出延安以及延安城被轟炸,這本書很少有圖書館保存,目前或許僅有延安革命紀念館作為館藏文物和北京國家圖書館作為新善本等極少量的藏本。但是,它對于研究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中國化過程、研究毛澤東《講話》當時所依據的馬列文藝理論、研究周揚譯介馬列文論以及接受馬列文論思想的演變歷史,卻是相當重要的一個文本。

1940年版的《馬克思恩格斯列寧論藝術》,是在馬克思主義被當作中國社會革命發展的理論指導當時所能夠找到的馬恩列論文藝的幾封書信以及相關論著的集中展示,周揚輯錄成集,功不可沒。從譯文的具體內容來說,里夫雪茲的《馬克思的美學思想》介紹了馬克思對個人主義英雄崇拜的浪漫主義的批評、馬克思《政治經濟學批判》的“物質生產發展與藝術的發展之間的不平衡比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與藝術發展存在矛盾等觀點;虞丁的《列寧與文學批評》則較為詳細地介紹了列寧和馬恩在“歷史真實性”、階級實質和馬克思主義世界觀等方面進行藝術批評的步驟和方法。虞丁的文章說:文學的政治傾向,即文學的“黨性”,是列寧批評中最主要的因素之一。列寧說。“毫無問題,……保證個人創造性和個人傾向的廣大自由,保證思想和幻想之自由,保證內容和形式之自由,是絕對必要的。”列寧駁斥那些把文學活動與其他社會政治活動的過于簡單、粗率、像鉛板似地視同一律,并強調了藝術與群眾之間的關系:“藝術是屬于民眾的,它應當深深地栽根于勞苦群眾的中心,它應當為這些群眾所了解,所喜愛。”列寧認為,任何關于藝術內容與形式的論斷,如果不注意這個主要事實,一定是空虛的,在政治上是錯誤,從藝術本身去看是有害的。——虞丁的這篇《列寧與文學批評》由曹葆華翻譯,里面的一些內容被摘引出來,題為《列寧論文學》,刊發于1942年5月20日《解放日報》“馬克思主義與文藝”專欄,其中所引用的列寧關于文學的“黨性”、藝術創作的個人自由、藝術植根于勞苦群眾等觀點,在延安,在毛澤東的《講話》里,都被不斷地重復,被當作文學的基本準則予以引用。

這本《馬克思恩格斯列寧論藝術》值得注意的不僅是譯作本身,同時還有編譯者所加的“注解”。譬如對《恩格斯給哈克納斯的信》的注解說:《城市姑娘》里,哈克納斯僅僅描寫了工人階級消極的一面,恩格斯認為在戰斗的無產階級已經奮斗了近五十年光景的當時,這樣的描寫是不夠的而且是不正確的;恩格斯所感覺不滿的,并不是作者沒有寫出“傾向小說”,而是這部作品還不夠十分現實主義;恩格斯給了“現實主義”的經典規定:“除開細節的真實之外,還要真實地表現出典型環境中的典型性格。”還有,《恩格斯給敏娜·考茨基的信》的注解說“革命作家的世界觀、黨性、傾向性與藝術上的現實主義兩者之間的關系問題,在此得到了完全的解決”;《恩格斯給恩史特的信》的注解說“恩格斯對易卜生作品的評價是用唯物辯證法分析文學作品的范例,恩史特有機械論、非歷史的兩個方法論的錯誤”;《馬恩給拉薩爾的信》的注解說“馬恩勸告拉薩爾要更加莎士比亞化,不要席勒式地把個人作為時代精神的單純號筒,這就是說不要為了思想的要素而忽視現實的要素”。這些注解精簡地概括了馬恩列文獻的主要觀點,諸多注解有著知識性的介紹和觀點的延展,對馬恩列的文藝觀進行了清晰化、強化的再度描述,表述通俗易懂,大大便利了讀者的閱讀和接受,使馬恩列的一些基本文藝觀點能夠較快地“中國化”。

這本書特別值得關注的是周揚的《后記》:

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對于藝術的見解,在建立馬列主義的文藝理論與批評上有極重大的意義。

這些材料顯示了一種共同性:第一,都是用歷史唯物論的觀點于文藝批評的具體范例,告訴了我們如何去分析作家和作品,究明他們的社會根基與估定他們的價值;第二,都貫徹著現實主義的主張,明銳而正確地規定了現實主義應有的含義,排斥了違背現實的虛假的傾向性,在現實主義的力量一點上大大贊揚了像莎士比亞、巴爾扎克、托爾斯泰那樣的作家。

蘇聯“現在有數的理論家”里夫雪茲(M.Lifsbitz)《馬克思恩格斯論藝術》一書,是有權威的研究者,這里所選譯他的一篇,研究闡釋了馬克思在美學見解上從黑格爾到唯物辯證法的發展過程和他的基本論點。其中主要論點之一,就是馬克思關于藝術發展與經濟進步之間不相等稱的問題,特別是關于藝術在資本主義社會的命運以及它的前途的問題,這最值得我們深深的研究。虞丁的一篇可以說是列寧論托爾斯泰的文章的一個很好解說,而且以極簡單扼要的方式論列了文藝上各種基本的問題。

注解除“列寧與文學批評”系原著外,均為編譯者所加。

這篇“后記”不足五百字,但句句都在關鍵點上,言簡意賅,可以視為馬恩列文論的觀點概要,也可以看作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文論在1940年代初期的基本框架,這個框架主要由“歷史唯物論的文藝批評”和“現實主義”的主軸搭建而成。在具體觀點上,周揚認為,里夫雪茲介紹馬克思關于藝術發展與經濟進步之間不相等稱、特別是藝術在資本主義社會的命運及其前途的問題“最值得我們深深的研究”。也就是說,在經濟較為發達的資本主義社會和在當時經濟并不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藝術的命運和前途“不相等稱”,這是從“藝術”的角度批判資本主義社會,也在一定程度上堅定了周揚等人否定資本主義的心理。

1944年,周揚編輯出版了《馬克思主義與文藝》,這本書在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中國化的歷史進程中也是一個關鍵點。首先,此書顯示了“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具有整體性、系統性的觀點。周揚重新搜集整理了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普列漢諾夫、高爾基、魯迅、毛澤東等人的文藝觀點,分門別類地編排為“意識形態的文藝”“文藝的特質”“文藝與階級”“無產階級文藝”“作家、批評家”五輯,同時附錄了《關于文藝領域上的黨的政策》(俄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的決議)、《蘇聯作家同盟規約》《魯迅對于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三個綱領性的文件,既是觀點歸類,又是知識系統,既有馬恩的原典性理論,又有列寧、普列漢諾夫、高爾基的俄蘇政治家理論家的延伸,同時增加了中國的魯迅、毛澤東,從而將馬克思主義的思想源頭與世界性(主要是俄蘇)的理論發展聯系起來,續接上中國的思想脈絡,從而使西方、俄蘇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與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共同構成了整體性的思想系統。更重要的是,周揚通過長篇“序言”來解說毛澤東《講話》與馬恩等人思想的相關性、互補性和創新性,用以證明《講話》的理論價值,從而將《講話》排入馬克思主義文藝思想的范疇,使《講話》在中國成為名正言順的無產階級革命文藝理論的組成部分,順理成章地獲得了指導中國文藝運動的“合法性”和“權威性”。周揚將毛澤東的《講話》列入馬克思主義文藝思想的譜系,極大地提高了《講話》的理論品位,使《講話》大大超出了一般文藝理論甚至一般文藝政策的意義范疇。

一個奇怪的現象是,周揚沒有將自己曾經“最服膺”的“偉大的人物”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文藝觀點收入《馬克思主義與文藝》一書,沒有將車氏列入“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思想序列。或許,車氏的“美即生活”“生活第一義”“人生教科書”等偏向于較為寬泛的現實主義傾向的觀點,已經與毛澤東《講話》以后強調“無產階級文藝”“工農兵文藝”的觀念趨向有所區別,被視為資產階級“舊民主主義”時代的思想陣列而成了過去式。到1950—1960年代,周揚才又重新反顧車氏,提倡內涵較為寬廣的現實主義,借助車氏理論矯正狹隘的“階級論”為中心的文藝觀。

作為編者,周揚利用序言、注釋和后記的方式,較為系統地編譯、介紹、解讀、闡釋、成集出版蘇俄等國家的現代作家作品和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資料,是世界無產階級文藝深入中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中國化道路中的先鋒人物之一。

四、新中國文藝的雛形:編輯《解放區短篇創作選》和“中國人民文藝叢書”

1946年周揚編輯出版的兩本《解放區短篇創作選》有一定的偶然性,與他的赴美計劃相關,雖然最終未能成行。

1946年6月初,美國文化關系局執行馬歇爾將軍在中國國內沖突中采取公平對待的政策,按照人才交流計劃,邀請中共派4名學者赴美國一年,周揚是其中之一,他被費正清稱為“文壇霸主”,國統區已有6名學者按計劃赴美。周揚編輯《解放區短篇創作選》,即是準備將解放區文藝介紹到大洋彼岸,他告訴記者:“本人以兩月時間,已將解放區八年來之文學教育圖畫及活歷史搜集成為專冊,為中國人民之活動實錄,介紹給美人。”7月初,周揚等從張家口到上海辦理護照,經過一個多月的周折,未能獲得國民黨政府批準。

《解放區短篇創作選》分為兩輯,作為“新文藝叢刊之一”,1946年8月由文協張家口分會出版。周揚寫下了“編者的話”,說明“選擇標準”是“在內容上……反映出了中國歷史上從來沒有的新的生活與新的人物”,“在形式上,我們也已經可以從這些作品中看出一種新的風格,民族的、大眾的風格,至少是這種風格的萌芽”;他將這些表現工農兵斗爭和生活的內容、采用民族化大眾化形式的作品概括為“新的偉大的人民文藝”,當作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的方向“在創作上具體實踐的結果”,將水平不一、參差不齊的這些創作描述為“新的偉大的人民文藝的創作過程中的一個特點”。主編《解放區短篇創作選》,周揚已經非常敏銳地概括了解放區“新的人民文藝”的核心特質。

《解放區短篇創作選》第一輯偏向于小說,第二輯主要是“報告”。即便從今天的審美眼光來看,丁玲的《我在霞村的時候》、孫犁的《荷花淀》、康濯的《我的兩家房東》等,仍然經得住歷史的淘洗,編選者有其藝術眼光。

周揚訪美未能成行,兩本《解放區短篇創作選》沒有走出國門走向西方世界,但周揚帶到了上海。周揚請郭沫若寫閱讀印象,郭沫若用詩人的情緒,說自己“完全陶醉了,被那新鮮、健康、簡樸的內容與手法”,說“這是一個新的時代,新的天地,新的創世紀”,“即使是素材,已經就是杰作。將來集結成巨制時,便是劃時代的偉大作品”。《人民日報》以《解放區文藝作品在上海受到讀者熱烈歡迎》為題做了介紹。趙樹理也致電郭沫若,一面謙虛地表示“缺乏寫作素養……難以寫出完整的作品”,另一面又表達了“先生倘能動員大后方作家來解放區,共同寫作廣為收羅”之意。因此,周揚編輯的《解放區短篇創作選》以及他所推薦的趙樹理作品,已經不局限于文學本身的意義,而是與中國文藝在內容和形式上的新方向、解放區所代表的中國文藝新方向、社會發展新方向等宏大問題關聯了起來。

幾乎在編輯《解放區短篇創作選》的同時,周揚把自己在延安整風和文藝座談會后發表的7篇文章結集為《表現新的群眾的時代》,并且寫下了“特別對自己個人來說,尤其帶有自我批評的嚴重的教育意義”的“前記”,其中“我努力使自己做毛澤東文藝思想、文藝政策之宣傳者、解說者、應用者”的自我表白,是周揚1942年以后文藝工作和人生價值的定位,也是被反復引用的描述周揚形象特點的句子。

新中國成立前夕周揚編輯的“中國人民文藝叢書”,可以視為《解放區短篇創作選》的擴展版,而“叢書”的“編輯例言”與周揚《解放區短篇創作選》的“編者的話”有很多的關聯,可以視為周揚“努力使自己做毛澤東文藝思想、文藝政策之宣傳者、解說者、應用者”的具體表現。

1948年春夏,周揚在河北省平山縣主持籌劃編選“中國人民文藝叢書”。這套叢書與毛澤東直接相關。當時參與編選工作的陳涌說,解放戰爭初期,毛澤東就對周揚講要把解放區的文藝作品編成一套叢書,全國解放后拿到大城市出版;時任華北局宣傳部長的周揚找到陳涌和柯仲平,搜集解放區所有的文藝作品,包括剛剛完成的手稿,用一年多的時間進行選編工作;他們非常尊重原作,一般只作文字修訂,基本保持作品原貌,如確需修改,則一定須經作者同意。陳涌說,周揚自始至終對選編工作十分重視,審閱了全部書稿,一條一條親筆寫了編輯說明。陳涌還被派到天津,在當時最好的印刷廠看清樣并作最后的校對。周揚第一次文代會的報告主要根據這套叢書來介紹解放區文藝,與會的每位代表都發了一套書。“叢書”的編輯除了柯仲平和陳涌,還有康濯、趙樹理、歐陽山等。1949年6月29日的《人民日報》發布消息說,“中國人民文藝叢書”經過“鄭重編選”,在文代大會即將開幕的時候,已由新華書店出版,并詳細羅列了“第一批出版”的15種小說、18種劇本、5種詩歌、5種小型歌劇、2種說書詞、7種通訊報告的名單。

陳涌所說的“把解放區文藝作品編成叢書,全國解放后拿到大城市出版”的編輯初衷,今天讀來饒有意味,可以很明晰地看出毛澤東和中國共產黨把解放區文藝當作即將成立的包括小鄉村和大都市的新中國的文藝新標桿、新典型、新范式的意圖;“搜集解放區所有文藝作品包括剛剛完成的手稿”則可以看出萌芽時期解放區文藝的一些基本情況;而周揚“一條一條”寫下的“編輯例言”,更是從編選的角度,扼要地說明了這套叢書與1942年延安文藝座談會的關系、與“新中國文藝前途”的關聯、“政治性與藝術性結合”“內容與形式統一”的標準、群眾性、編排形式等問題。不過,相比于此前為《解放區短篇創作選》所寫的“編者的話”,周揚在“中國人民文藝叢書·編輯例言”里表述得更為寬泛簡要,沒有展開具體內容或進行限定性的規定,或許這樣可以更好地適應新的政治形勢和文藝演變趨勢。

一 本叢書定名為“中國人民文藝叢書”,暫先選編解放區歷年來,特別是一九四二年延安文藝座談會以來各種優秀的與較好的文藝作品,給廣大讀者與一切關心新中國文藝前途的人們以閱讀和研究的方便。

二 編輯標準,以每篇作品政治性與藝術性結合,內容與形式統一的程度來決定,特別重視被廣大群眾歡迎并對它們起了重大教育作用的作品。

三 作者包括文藝工作者及一部分工農兵群眾與一般干部,作品的體裁包括戲劇、通訊、小說、詩歌、說書詞及其他一切文藝創作。

四 作品按體裁分編。同一體裁的短篇,大致按作品的主題和它所表現的革命時期的先后,分別排列,有時也照顧到地方的特點。同一作者同一體裁的作品達到一定數量時,則編成專輯,長篇作品均單獨印行。

五 本叢書以后擬繼續編選出版。

“周揚定目錄”的解放區文學從中國走向了世界。1949年12月,從英國回來的葉君健由卞之琳帶領去見周揚,周揚當即決定留他在文化部做外事工作。葉君健根據自己的西方經驗,發現國外對于中國解放區文學一無所知,便業余自選、自編、組織翻譯了英文叢刊《中國文學》,由周揚定目錄,文化部出印刷費,1951年開始出版,第一輯就有40多萬字,對外發行,引起了國外讀者震驚,后來還出版了第二、三輯,并改為定期出版的刊物。

周揚1930—1940年代的編輯活動,不僅折射了中國現代文學從左翼文藝、延安文藝到新中國文藝雛形的演變過程,留下了中國左翼文化人借鑒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以及將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中國化的印記,同時也映射了周揚文學觀念不斷調整、自我反省、自我異化的過程。主編《文學月報》,他希望通過刊物將左翼文藝倡導的“大眾化”“階級性”“文學與政治”等一些核心問題引向深入,較多地譯介國外的無產階級文藝思想理論和最新文化動態;主編《文藝戰線》,不僅是為了解決魯藝師生當時發表作品困難的問題,同時也顯示了周揚在戰時環境下試圖通過文學聯結起各種派別的作家、糾正自己左聯時期宗派錯誤的努力;編輯高爾基論文集、蘇俄文學作品選《路》,尤其是編輯《馬克思恩格斯列寧論文藝》《馬克思主義與文藝》兩本書,是周揚自覺借鑒世界無產階級文學理論和創作、將馬克思主義理論進行中國化轉變的努力;編輯《解放區短篇創作選》和“中國人民文藝叢書”,將自己的論文集結為《表現新的群眾的時代》,可以看出周揚在新形勢下對大眾文藝、群眾文藝、人民文藝、知識分子與群眾文藝、工農兵與人民文藝等相關問題的繼續思考。作為“編輯”,周揚也有個人的喜惡,譬如在《文學月報》上發表蕓生的《漢奸的供狀》有意影射與自己有“私仇”的胡秋原;編輯延安其它刊物或叢書,尤其是《馬克思主義與文藝·序言》,則顯示了周揚從較為寬泛多元的文學思考轉到相對狹窄單一的迎合和應和。在這一過程中,周揚的文學觀、編輯理念、選文標準、出版想法、自我生命價值的設定等,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些變化適應了中國政治社會劇變的總體趨勢,是他對時代文藝核心問題的真誠探討,是一種“與時俱進”;但在順應時勢的同時,在將自我定位為“毛澤東文藝思想、文藝政策之宣傳者、解說者、應用者”的時候,周揚也將自己裹進了時代浪潮的中心,弱化了理性思考的力量,淡化了文學審美的感悟;尤其是隨著他的文化身份更多地轉為領導者、他的言行更多地是出于領導者的要求之后,他就在自覺和不自覺當中發生了自知和不自知的異變,他的編輯活動也較多地傾向于簡單化的“傳聲筒”和“吹鼓手”了。

“編輯”只是周揚文化活動中的一小部分,但從中可以看出周揚自覺的編輯理念和文化探索,“新”是其中突出的關鍵詞之一。哪些內容值得成集出版、編選哪些篇目、是否需要“附錄”性的資料、采用怎樣的“按語”“注解”“前言后語”或長篇“序言”進行介紹或說明等,都需要“編輯”敏銳的思想判斷和文化眼力。周揚有意識地通過出刊速度快的雜志、更有傳播效應的作品集、論文集和大型叢書,來提出、回應、探討最新的文藝話題,在一定程度上引領著時代文藝的走向,同時也留下了諸多歷史教訓。

注釋:

衝:《文學月報停刊》,《社會新聞》1933年第3卷第8期。

馮雪峰:《有關周揚、夏衍的參考材料》,摘自《馮雪峰全集》(第八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97頁。

茅盾:《文藝大眾化的討論及其它——回憶錄》(十五),《新文學史料》1982年第2期。

《文學月報》第5—6號合刊,1932年12月15日。

“編輯后記”,《文學月報》第3期,1932年10月15日。

Muzhik,從俄語音譯的英文詞,意為沙俄時代的農民,也譯成農奴。

“編輯后記”,《文學月報》第4期,1932年11月15日。

“編輯后記”,《文學月報》第5—6期合刊,1932年12月15日。

《暴風雨中的七個女性》“編者按”,《文學月報》第4號,1932年11月15日。

張大明:《<文學月報>研究》,載汕頭大學文學院新國學研究中心主編:《中國左翼文學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汕頭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493—494頁。

林淙(譚林通)選編:《現階段的文學論戰》,上海文藝科學研究會1936年版第1頁、第2—3頁、第2頁。

譚林通:《難忘相識在東京》,見王蒙等編:《憶周揚》,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25頁。

陳漱渝:《周揚談魯迅和三十年代文藝問題》,《百年潮》1998年第2期。

馮雪峰:《有關一九三六年周揚等人的行動以及魯迅提出“民族革命戰爭的大眾文學”口號的經過》,《新文學史料》1979年第2期。

王倫,小說《水滸傳》中的人物,綽號“白衣秀士”。他原本是落第秀才,后成為梁山泊的第一位首領,容不下被逼而來的林沖和晁蓋等豪杰;林沖說他是一個村野窮儒、笑里藏刀、言清行濁、嫉賢妒能、無大量才,把梁山泊據為私有,做不得山寨之主;王倫最后被林沖殺死。

榮天玙:《錦雞互贈美麗的羽毛——周揚與馮雪峰》,《新文學史料》2003年第2期。

參見艾思奇:《抗戰中的陜甘寧邊區文化運動——二十九年一月六日在邊區文協第一次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中國文化》第1卷第2期,1940年4月15日。

何其芳:《毛澤東之歌》,摘自《何其芳全集》(第七卷),河北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396頁。

周揚:《我們的態度》,《文藝戰線》第1期,1939年2月16日。

《文藝戰線》第1卷第5號,1939年11月16日。

老舍、周揚:《關于文協的工作》,《文藝戰線》第1卷第6期,1940年2月16日。

參見陸地:《七十回首話當年》,《新文學史料》1989年第4期。

周揚:《關于文協的工作》(并老舍來信),《文藝戰線》第6期,1940年2月16日。

1950年代,高爾德、藏原惟人相繼來過中國,高爾德激動地說,現在來看周揚同志,中國革命勝利了,多么美好,而我還和一個叫花子一樣;周揚對藏原惟人說,過去你對我們的影響很大;藏原惟人回答說,現在要受你們的教育了。(參見榮天:《周揚的一個心愿》,《新文學史料》1997年第4期)

周起應譯:《果爾德短篇杰作選》,上海辛墾書店1932年版。[美]高爾德(Michael Gold,1894—1961),周揚曾譯成戈爾特、果爾德、高爾特等。

[美]哥爾德著,楊昌溪譯:《無錢的猶太人》,上海現代書局1931年版,第1—2頁。

周起應編:《高爾基創作四十年紀念論文集》,上海良友圖書印刷公司印行1933年版,其中包括周揚翻譯的四篇文章:《馬克西姆高爾基》(I.Stetsky著)、《偉大的無產階級作家高爾基》(Kirpotin著)、《高爾基紀念》(V.O.K.S著)、《列寧論高爾基》(V.O.K.S著)。李今分析說:從周揚翻譯的《高爾基紀念》可以看出,蘇聯把高爾基制造為一種新的作家的典型,看中的是他“指示了俄國的知識分子是怎樣轉變方向”的意義,是他能夠“從藝術方面去組織群眾”,“同時也是無數的知識勞動者的一個教育者和組織者”的作用;高爾基形象象征著文學與政治的完滿結合,文學家與政治家的完滿結合;這也正是蘇聯制造高爾基神話的“期待”。(李今:《二十世紀中國翻譯文學史·三四十年代·俄蘇卷》,百花文藝出版社2009年版,第136頁)

王樹福:《巴別爾出版在中國》,《中國圖書評論》2008年第2期。

周起應:《十五年來的蘇聯文學》,《文學》第1卷第3號,1933年9月1日。

[蘇]巴別爾著,周揚譯:《路》,《文學》第4卷第3號,1935年3月1日。收入[蘇]巴別爾著,周揚譯:《路》(短篇小說集),文學出版社1936年版第15—27頁、第126—127頁、第126頁。

今譯《塔拉斯·布爾巴》,俄國文學家果戈理(Nikolai Vasilievich Gogol,1809—1852)的長篇小說。

蓬子:《編后記》,《文學月報》第1卷第2號,1932年7月10日。

周起應:《文學的真實性》,《現代》第3卷第1期,1933年5月1日。

周起應:《關于“社會主義的現實主義與革命的浪漫主義”——“辯證唯物法的創作方法”之否定》,《現代》第4卷第1期,1933年11月1日。

參見毛澤東:《新民主主義的政治和新民主主義的文化》,《中國文化》創刊號,1940年2月。

虞丁:《列寧與文學批評》,見周揚編校,曹葆華、天藍譯:《馬克思恩格斯列寧論藝術》,魯迅藝術文學院1940年版,第124—125頁、分別見第3—4頁、第9頁、第15頁、第22頁、第129—130頁。

參見高杰:《延安文藝座談會紀實》,陜西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00—101頁。

周揚編:《馬克思主義與文藝》,延安解放社出版1944年版。后有大連大眾書店1946年版、安東東北書店1947年版、香港正報社1947年版、香港谷雨社1948年版等多個版本。

1948年4月香港谷雨社以“周筧編《論文藝問題》”再版時,“附錄”增加了《日丹諾夫關于<星>與<列寧格勒>兩雜志的報告》。

周揚:《馬克思主義與文藝——<馬克思主義與文藝>序言》,《解放日報》1944年4月8日。

另可參見劉增杰:《云起云飛:20世紀中國文藝思潮研究透視》(上海文藝出版社1997年版),袁盛勇《論周揚延安時期文藝思想的構成》(《文藝研究》2007年第3期)等研究文章。

[美]費正清著,黎鳴等譯:《費正清自傳》,天津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84頁。

《周揚等將赴美,定今日由平飛滬》,(天津)《大公報》1946年7月11日。

周揚:《解放區短篇創作選·編者的話》,文協張家口分會1946年版。

郭沫若:《向北方的朋友們致意》,《解放日報》1946年8月25日。

《解放區文藝作品在上海受到讀者熱烈歡迎》,《人民日報》1946年8月29日。

《趙樹理暨邊區文藝工作者電復郭沫若先生》,《人民日報》1946年9月8日。

周揚:《表現新的群眾的時代》,太岳新華書店1946年版。

簫玉:《<中國人民文藝叢書>:開啟文學新紀元》,《石家莊日報》2009 年 9 月 19 日。

《中國人民文藝叢書·編輯例言》,新華書店1949年版。

葉君健:《我和茅盾的綿綿情誼始自香港》,《中國文化報》1997年7月4日。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周揚年譜長編及其文獻整理與研究”(項目編號:20BZW184)和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延安文藝與現代中國研究”(項目編號:18ZDA280)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單位: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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