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興 胡燁婷 丁克峰 王建偉
孤立性纖維性腫瘤(solitary fibrous tumor,SFT)是一類較為罕見的成纖維細胞間葉組織腫瘤,包括血管外皮細胞瘤。盡管通常認為SFT是胸腔內腫瘤,但實際上50%~70%的病例起源于胸腔外。原發于盆腔并伴有周圍臟器侵犯的SFT較為罕見,本文報道1例侵犯直腸及后腹膜的盆腔巨大SFT,并對基于免疫組織化學及分子病理的鑒別診斷方法進行討論。
患者61歲男性,因“發現盆腔腫物1月”入院。患者1個月前因左下腹疼痛就診于當地醫院,查盆腔CT提示:腹盆腔巨大實性占位伴囊變、壞死,胃腸道間質瘤考慮,乙狀結腸來源可能性大。遂行CT引導下穿刺活檢,病理提示:梭形細胞腫瘤,肉瘤考慮。本院(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二醫院)病理會診提示:根據免疫組化結果,腫瘤細胞呈CD34、CD99、P53表達陽性,結合組織學特點,首先考慮孤立性纖維性腫瘤,交界性質。為求進一步治療收入院。入院查體:腹壁張力較大、隆起,無壓痛及反跳痛,左下腹可觸及質硬包塊,邊界不清。肛門指檢未及明顯異常。盆腔磁共振增強掃描提示:盆腔內巨大占位,T1呈等信號,T2呈略高信號,內信號不均質,可見長T1長T2囊變信號,DWI提示彌散受限,病變邊界尚清,范圍約145 mm×81 mm×191 mm,增強掃描示不均勻強化,臨近腸管及膀胱受壓移位(圖1)。盆腔CT血管成像提示:盆腔見巨大混雜密度腫塊,腫塊見腸系膜下動脈供血,腫塊周圍及內部見多發迂曲血管影(圖2)。

圖1 患者盆腔增強磁共振影像學表現。1A~1D為水平位典型圖像;1E~1F為冠狀位典型圖像;圓形虛框標注為受壓的膀胱,正方形虛框標注為受壓的直腸

圖2 患者盆腔CT血管成像影像學表現。2A~2D:水平位典型圖像;2E~2F:血管造影典型圖像;2G~2H:血管重建后影像;2E~2H:箭頭處所指為腫瘤供血血管
排除手術禁忌后,患者于2020年8月10日行盆腔腹膜后腫瘤聯合部分直腸切除術。術中見腹腔內少量腹腔積液,探查肝、膽、胰、脾、大網膜未見明顯轉移結節。腫塊位于下腹部及盆腔,大小約20 cm×15 cm,腫瘤上極至臍上3 cm,下極低至盆底,后方侵及后腹膜,基底極寬,質軟,侵犯直腸上段及系膜,腸系膜內、系膜根部處未見腫大淋巴結(圖3)。手術過程具體如下:腹部正中繞臍切口進腹后,沿腫瘤周圍鈍、銳性結合游離腫塊,絲線結扎滋養血管。完整暴露乙狀結腸、直腸腸管及根部系膜。保留左結腸動脈,結扎左結腸動脈以下分支,系膜內解剖顯露腸系膜下靜脈,絲線離斷。根據腫瘤侵犯位置擬定預切割線,距腫瘤上方約3 cm、下方約2 cm用60 mm直線切割閉合器離斷腸管。繼續游離腫瘤及周圍粘連部分,沿平面向下切開直腸后間隙,向下分離直腸系膜至腹膜返折水平;轉向兩側切開系膜側壁向前匯合至直腸前壁,完整剝離整個腫瘤。于乙狀結腸斷端上荷包鉗離斷,消毒殘端后置入28 mm吻合器釘座,荷包縫合;經肛門置入管狀吻合器,行乙狀結腸-直腸端-端吻合。于吻合口附近放置盆腔引流管2根經左右腹壁引出。手術時間290 min,術中出血約1 200 mL。患者術后第四天排氣,開放流質飲食,術后第六天開放半流質飲食。患者術后有一過性血紅蛋白降低,貧血貌,予以輸注2單位紅細胞后好轉。術后出現遲發性膀胱破裂,予以留置導尿保守治療后好轉。患者術后14天拔除右側盆腔引流管,術后18天拔除左側盆腔引流管,術后20天出院。

圖3 術中圖像及手術切除標本。3A:術中圖像,可見一巨大腫瘤占據整個盆腔;3B:術后切除標本圖像
術后常規病理提示:盆腔梭形細胞腫瘤,伴壞死,核分裂多見,核分裂像>40個/HPF。免疫組化結果:CK(AE1/AE2)部分+,Vimentin彌漫強+,CD34彌漫強+,DOG-1-,CD117-,CD99部分+,STAT6部分+,SMA-,EMA-,Desmin-,Myoglobin-,S-100-,SOX10-,Calretinin-,WT1-,CK5/6-,HMB45-,Bcl-2部分弱+,ERG-,CD31小血管+,CD68散在+,P53+,Ki-67 60%+,TLE1-,Cyclin D1-,INI-1+;分子檢測結果:SS18基因斷裂重排陰性。結合免疫組化及分子檢測結果,考慮惡性SFT。
SFT于1931年被首次報道,是一類極少發生轉移的成纖維細胞間葉組織腫瘤,可發生于身體任何部位,包括軟組織和內臟[1]。30%的SFT起源于腹膜腔、腹膜后軟組織或盆腔(包括內臟)。腹內最好發部位是腹膜后,其次是盆腔軟組織。內臟也可受累,尤其是肝臟和泌尿生殖道(膀胱、前列腺、精囊、腎臟)[2]。
影像學上,SFT在CT及MRI橫斷面上的表現與其他軟組織腫瘤相似,沒有可確定診斷的特異性特征。所有部位的SFT一般表現為邊界清晰的軟組織腫塊,可能呈分葉狀。腫瘤外觀往往均勻,但也可能存在囊變區、鈣化、黏液樣變性或出血,尤其是較大腫瘤。SFT多推移周圍組織,較少見直接侵犯的病例。本例患者在術前檢查即發現巨大腫塊造成臨近腸管及膀胱受壓移位,術中則進一步證實其基底部直接侵犯后腹膜、直腸上段及系膜,最終選擇聯合臟器切除,這在既往研究中較少報道。
由于SFT臨床罕見,其病理學診斷較為困難,而免疫組織化學(immunohistochemistry,IHC)對于區分SFT與其他腫瘤(如間皮瘤和其他肉瘤)則非常有用[3]。SFT的常規IHC標志物包括:表達CD34、Bcl2、CD99和vimentin,但無Myoglobin、Desmin、S100蛋白和上皮標志物(如EMA、CK蛋白等)。雖然過去這些標志物有助于區分SFT與其他組織學類似的病變,但其不是SFT的特異性指標。此外,這些標志物的表達情況可能并不一致,因此在組織學不典型的情況下做出診斷存在困難。近期,有研究表明,通過IHC顯示STAT6的C端呈強烈核表達是SFT的高度敏感性和特異性標志物,總體敏感性為98%、特異性大于85%[4]。不過,單純STAT6陽性可能不足以區分某些SFT病例與其組織學類似的高分化/去分化脂肪肉瘤,因為后者偶爾也可過表達全長STAT6[5]。基于此,本例進一步采用了SS18基因斷裂重排進行鑒別診斷。SS18基因斷裂重排陽性是脂肪肉瘤或滑膜肉瘤診斷的重要標志物,其敏感性與特異性分別達到96%及100%[6]。本例患者SS18基因斷裂重排陰性,進一步明確了SFT的診斷,該指標也可以在臨床病理工作中作為鑒別SFT的重要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