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瑩 張聰聰
“每一種文明都延續著一個國家和民族的精神血脈,需要我們薪火相傳、代代守護。”[1]黨的十九大將“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寫進報告。作為文明的外在形式——文化,可由檔案將之固化、留存、保護與延續。現今社會在“主流文化”與“快餐文化”等多重沖擊下,民族文化固有的生存空間愈發被擠壓,境遇實為堪憂。記載著各民族在歷史長河中社會各方面發展烙印的民族檔案,天然蘊含著豐富的文化資源,是我們認識民族,了解與增強中華民族身份認同,增進民族團結,夯實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智力支持。然而,承載著珍貴文化價值的民族檔案,因其保存分散、內容生僻等諸多現實,導致開發狹窄、流通不足,從而使其在助力民族文化保護傳承時倍顯無力,謀劃中華民族文化未來發展時陷入支撐不足的疲軟境地,極不利于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構筑以及文化自信的樹立。
為緩解危機,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國家相繼出臺各項政策①呼吁保護傳統文化。十八大以后,國務院更集中出臺多項意見②,在國家層面開展有關民族文化保護與傳承的頂層設計,既體現了現階段傳承與弘揚民族文化的必要性與緊迫性,同時也為開展民族檔案工作提供了政策支撐。意見出臺以后,學界紛紛基于不同學科領域,開始探索適應民情、國情的民族文化保護之路。其中,為促進民族文化傳承,加快構筑檔案文化高地,方立霏等人提出“檔案文化產業”的概念,主張抓住市場經濟機遇,借助產業化開發使檔案工作成為保護民族文化的重要手段。然而,由于檔案與生俱來的保密性,反對產業化的呼聲亦跬步不離。陳姝等人主張檔案不是商品,受檔案館公益服務性質和檔案機密性等自身特點限制,根本無法開拓市場。然而筆者認為,民族檔案的載體、內容、性質、功能等很多方面均具有區別于其他類型檔案的特殊性,其第二價值較之第一價值更為突出,故而產業化開發運用于此的可行合理與否不應一概而論。
近年來,以云南省檔案館為先導的許多實踐部門勇于擔當,本著“存史留據”的原則,率先拓展了民族檔案、地方文獻作為特色館藏資源的陣地,強化了檔案部門積極參與地方特色文化資源建設的身份認定,使檔案資源發揮文化服務社會事業的功能得以提升。反觀學界,鑒于民族檔案資源建設與開發存在嚴重不平衡,民族文化生存狀況危機四伏的處境,當下保護核心不應糾纏于該不該的問題,而應抓住時代發展賦予的良機與技術,因勢利導,探索通過科學有效的渠道實現保護與開發的雙贏。筆者認為,已為各行各業發展提供動力,作為產業結構升級和經濟轉型發展重要推動力的科學技術,可為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的產業化開發創造更大的可能性與想象力。產業化開發可以打破民族文化過分依賴于政府主導式保護,以及本土封閉式傳習的常規化保護弊端,拓展民族檔案內核文化資源的開發與服務維度,增進文化資源的輻射與流通強度,吸引潛在目標受眾,從多維層面弘揚傳統文化,筑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綜上,產業化思路運用于民族檔案開發,不失為當前破解民族文化傳播難題,實現文化保護傳承,增強文化自信的有效辦法。
1.產業化開發背景。
(1)文化產業平臺提供溫床。文化產業被公認為21世紀的朝陽產業。自2002年黨的十六大會議上分離“文化事業”與“文化產業”,鼓勵發展文化產業后,文化產品與服務行業便開始初露頭角。十二五之后,經過不斷地探索與嘗試,以生產銷售文化產品或以勞務形式出現的文化產業逐漸展現出蓬勃之勢。伴隨著互聯網、移動互聯網等新媒體技術在文化領域的滲透發展,基于現代信息技術手段的新興文化產業開始成為新的經濟增長點。如在互聯網浪潮中順勢崛起的數字出版業,其產值在2009年正式反超傳統出版行業,整體收入達750億元,到2018年產值已達8330.78億元,整體增長超十倍[2],表現出強勁的發展勢頭。反觀傳統出版行業,受新興文化產業阻擊而日漸衰落。2012年,伴隨《紐約時報》《大英百科全書》等國際著名刊物相繼宣布停止刊印紙質出版物,傳統出版行業正式走下神壇。
民族檔案內容豐富,載體形式多樣,可為我國文化產業開發提供源源不斷的素材,而文化產業的有力發展能辯證地為民族文化保護與中華民族共同體構筑帶來新的契機。現代信息技術進入飛速發展時期,檔案信息化建設也邁入發展快車道,相關配套支撐平臺的建設與完善,為民族檔案文化產業開發提供了諸多有利條件。將民族檔案固有的文化性與潛藏的商業性嫁接,選取民族團結示范區,嘗試運用先進科學技術開發民族檔案資源,圍繞民族文化發展諸如電影、動漫、文娛演出等周邊產業,既能創造可觀的經濟收益,又能達到傳播與弘揚民族文化和檔案知識的雙重目的,實現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雙贏。
(2)民族檔案文化資源提供素材。有關少數民族檔案或少數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目前國內學界尚未有統一的概念界定。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檔案法》對檔案的概念界定,筆者認為可將民族檔案定義為少數民族地方政權、組織或個人在從事各項活動中直接形成且具有保存價值的各種載體形式的歷史記錄。少數民族檔案文化資源則是少數民族主體在從事政治、經濟等歷史活動中形成的各種載體形式的檔案和信息,包括少數民族檔案實體和檔案所承載的文化信息。其內涵豐富、外延廣泛。
這些民族檔案大多產生于邊疆少數民族聚居區,實體保存較為零散,限于技術水平相對較弱,導致內含的信息資源也始終整合不足、共享不夠。而利用科技手段建設集成數據庫,可克服地理時空既有的局限,最大程度地整合全國范圍內相同或相關題材的檔案資源,通過科技創新成果銜接產業功能開發與產品設計,借助新媒體平臺進行產品包裝和推廣宣傳,讓產品直接面向用戶,使民族文化信息在大眾群體中迅速傳播,這對激發民眾愛國熱情,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具有重大現實意義。
(3)科技創新提供思路與手段。科技創新平臺建設是圍繞主導產業、領域和關鍵環節,按照“融合、建設、共享、服務”的理念進行工作部署,以提高科技研發和產業支撐能力[3]。基于科技創新發展的勢頭以及科學技術手段的升級,民族檔案可乘上科技創新的東風,豎起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的旗幟。
通過集中檔案行政管理部門、檔案事業服務單位、檔案中介服務機構、檔案教育與科研院所的優勢,引入科技創新技術體,協同開發民族檔案蘊含的文化資源,搭建一個集民族檔案數字化資源整理、檢索、編纂、開發以及民族檔案科研成果共享與應用于一體的交互平臺,利用互聯網實現互聯互通,借助分布式數據庫技術建設異構數據集成,采用中間件技術和OAIS模型,建立差異數據整合資源庫,利用3D、AI等高新技術,以諸如游戲互動、場景再現等更加創新性的開發形式,將檔案中所蘊含的民族文化生動地傳遞給公眾[4]。例如,2007年四川省阿蘭文化傳播有限公司籌劃開發一款圍繞英雄史詩《格薩爾王傳》這一民族題材的網絡游戲,以相關檔案為資料,豐富游戲內容,旨在利用通俗、趣味、直觀的表現形式宣傳格薩爾文化,讓更多的人特別是青少年了解藏族文化。類似的產業化開發可以基于資源主體與技術主體的合作為先導,資源主體提供文化素材,技術主體承擔主要開發工作,利用技術主體的資金、技術優勢,面向市場推出適合的文化產品,讓受眾從產品中得到學習、利用、娛樂等目的之際,也能收獲進一步的文化熏陶,而這個過程對于開發方而言,亦能同步獲得收益。
2.產業化開發阻力。
(1)理論不清。產業化發展在檔案領域仍屬爭議議題,尚未形成系統理論,甚至統一認知。通過對比知網收錄的相關文獻可知,學界目前對檔案產業化議題大致分兩派,以檔案工作者為代表的實踐派對產業化開發大多持消極態度,他們認為檔案館是社會公益服務單位,其專兼職人員付出的勞動已在政府撥款的工資中收獲回報,且檔案館為維護保養設備從個別服務中收取的小額費用,收入當全部上交國家,圍繞檔案事業開展的各項工作應以國家預算撥款為本。此外,檔案具有不同于圖書文獻的機密性,鑒于部分檔案信息涉及國家安全,收藏主體對其內容的公開與否并非具有絕對執行權。以上均是檔案不宜進行產業開發、參與市場競爭的主客觀原因。反觀以研究學者為代表的理論派就這一議題的觀點更為積極,他們認為在現有的技術條件與產業發展的國家戰略條件下,市場化與產業化理念已逐漸滲透至各行各業中,可從建立檔案產業投資基金會、整合現有檔案館資源等方式,探索一條檔案文化產品與服務或是檔案信息產品與服務相結合的產業化道路,以檔案資源提供文化服務恰恰能實現檔案事業的騰飛。
前期的研究成果盡管對民族檔案的產業化問題未有提及,但有關民族文化資源的產業路徑探析已多有成果,且自2010年以來,有關科技創新助力民族文化產業發展的文章逐年增加。由此可見,深挖民族檔案文化資源是民族檔案走市場化產業發展道路的核心與內涵所在,通過科學研究推動技術與檔案、技術與文化、技術與產業的相互交融,方可實現民族檔案文化產業的跨越式發展。
(2)定位不明。通過對已有研究成果的分析,筆者發現關于檔案文化產業的探索存在一個理解誤區,即從事檔案文化產業的主體不明朗。從實踐經驗看,現階段涉及檔案文化資源的市場化開發主體仍囿于檔案館、博物館、出版社等傳統體制內機構,鑒于觀念、人員、資金、技術等因素限制,上述機構實施的文化開發難以形成產業。如山東畫報出版社曾利用照片檔案出版《老照片》系列叢書,在當時頗受讀者歡迎,但終因后繼開發不力而無果;山東省青州市博物館曾在第二屆世界風箏旅游節期間公開展銷檔案復制品《趙秉忠狀元卷》,并獲得“十佳商品”殊榮,但從之后的社會反響與銷售業績來看,缺乏專業團隊運作,并不能獲得長遠發展;江蘇省鎮江市檔案館同樣進行了一系列的產業開發嘗試,以有償形式舉辦大型的傳統文化展覽,出售被允許公開使用的檔案資料,并取得了一定的經濟收益,但未真正形成規模,市場占有率極低。
由保存主體充當產業化開發主體的工作思路不清楚,導致定位不明確,整體開發效果差強人意。對于內容主題較為集中的檔案尚且如此,民族檔案則更為復雜多樣,開發難度可想而知。由此可見,不具備市場運作條件的文化事業機構,其工作重點在于熟諳家底、梳理資源,為開發做好資源儲備。尋求社會合作,引入技術公司參與,將產業化開發交由專業的涉檔企業經營,各司其職,各有所長才能確保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的持續輸出和長遠發展。
(3)標準不全。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涉及的參與方較為廣泛,鑒于其收藏主體不僅限于檔案部門,開發工作總體而言是一項復雜、系統的大工程,面向市場需求的產業化開發涉及內外各環節的協同配合與調度,從民族檔案文化資源內部的建設、信息整理、編目、檢索、著錄、編纂、開發等,到外部文創設計、科技開發、市場準入門檻等內容,實踐開展均有賴于各類圍繞于此的工作標準與實施規范。
然而,不只是小范圍的民族檔案,就連檔案文化產業都尚處于萌新形態與探索階段,標準不全的現狀從有關檔案的60項行業標準[5]均未涉及檔案文化產業內容可見一斑。目前可供參考的僅有《檔案法》《知識產權保護法》等少數幾部法律規定,各地檔案中介機構管理辦法等地方法規,以及文化部關于支持和促進文化產業發展的若干指導意見,雖為發展檔案文化產業提供了基本的準則與制度,但因其內容寬泛,缺乏檔案文化特色和民族特色,無法對標民族檔案文化產業的市場準則進行細致規范,實踐性較差。實施標準與制度缺失,使檔案文化產業發展缺乏統一的行業指導,難以保障檔案文化產業的健康發展,產業化開發面臨著一系列的問題與挑戰。
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應當從制定法律規范與標準入手,明確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的范疇、創作生產、科技支撐、市場管理、財稅扶持等具體內容。促成產業發展的工作準則與標準體系,高度關注與妥善處理好各收藏主體與開發主體之間的利益關系。
(4)管理不力。產業化開發應建立在一套科學、完善的民族檔案管理體系之上,其中包括明確的領導與牽頭機構、專業的團隊、科學的收集整理分類方案、先進的技術設備和統一的著錄規則等內容。但以現階段的實踐來看,民族檔案文化資源開發作為一項多主體參與的共同行為并未建立完備的管理體系,各收藏機構在管理民族檔案時分類不統一、著錄不規則、建設不規范,給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的整合與共享設置諸多阻力。此外,檔案部門作為開發文化資源重要的保障中樞,本應在管理工作的前端做好特色化館藏資源建設的準備工作,并對適合產業化開發的對象予以重點培育,以保障整個文化產業的資源供給。但在實際工作中,民族檔案資源建設得不到重視,整理條件簡陋且方式落后,大多參照沿用文書檔案管理模式,手段粗獷,對后端的開發工作造成較大困難。不僅如此,綜合檔案部門的經費預算管理模式不計投入產出,難以激發行業人員的工作熱情,開發缺乏積極性,不易實現產業化的長遠發展良性循環目標。
(5)協同不足。保持民族檔案文化資源、先進科學技術和精準市場判斷之間的緊密協調,實現各方資源的優勢互補與整合,達到機構間的協同協作,才能促成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的形成和長遠發展。然而,目前的協同合作卻存在嚴重不足的現象,表現為:第一,機構不協同。產業正常運轉需保障產業鏈上、中、下游各環節機構同心合力,協調配合。但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的開發主體分屬不同體制、不同等級的文化部門,各開發主體機構之間協同意識、資源儲備、開發水平等各方面均不同程度存在差異,導致產業化開發的對接與運轉暗藏許多不相搭配的隱患。第二,技術不協同。由于開發主體機構之間協同不足,導致各方缺乏密切合作的基石,而科技手段運用于民族檔案產業化開發創新活動的先決條件應當架構于民族檔案文化資源在特定范圍內共享的平臺之上,協同不足則會抑制整合效應,科技開發水平不平衡則難以實現開發成果的技術轉化和市場推廣。開發主體之間科技協同聯動不足,會直接導致科技轉化和應用渠道不通暢,導致產業化開發整體運轉效率低下。第三,資源與開發意識不協同。民族檔案文化資源散存不同的文化機構,各機構系統孤立、信息割據,導致信息孤島現象嚴重。民族檔案多形成并收藏于邊疆少數民族聚居區,其獨有的民族文化屬性以及適于申報記憶類珍貴遺產的特點,也使得部分收藏機構將其奉為鎮館之寶而藏之高閣,帶著狹隘保管思想而視為已有,資源之封閉、意識之狹窄給民族檔案文化資源整合增添不少難度。此外,各機構因職能差異在業務管理、功能開發等方面自成一脈,對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的產業化開發亦造成一定困難。
3.產業化開發助力。
(1)社會意識覺醒。在過去封閉的檔案管理體制之下,檔案工作重“藏”輕“用”,公民對檔案的知情權、參與權和利用權基本得不到落實與執行,公眾對檔案的印象是封閉且神秘的,社會檔案意識普遍低下。隨著國家民主制度的健全與現代信息技術的普及與廣泛應用,極大地促進了公眾對于精神文明的追求,而其中承載著豐富多彩文化的檔案也隨之成為公眾關注的對象,檔案利用工作迎來了生機。最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檔案法》明確檔案開放鑒定制度,提出提高檔案開放效率,將檔案開放期限由30年縮短到25年,明確擴大檔案的開放與利用。人們開始主動走進檔案館查閱檔案,并表現出渴望以更為便利的方式獲取檔案信息的迫切需求。檔案資源的利用愈加社會化與多元化,民族檔案也隨之進入公眾捕捉文化資源的視野。
伴隨現代社會的快速轉型,置身于社會經濟體變革中的檔案與檔案工作,其所有權形式、組織管理形式等處于自身的劇烈變動、發展與完善中,在此期間新的產業意識也隨之孕育而生,諸如檔案托管、檔案信息咨詢、檔案技術設備展銷等活動便是產業意識不斷健全的客觀反映。這種轉型趨勢是時代發展賦予檔案與檔案工作的新使命,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但檔案工作人員的創新意識卻能讓檔案工作在原來單一的實體保管工作升級為多元的知識開采工作過程中順勢而為。開采工作的持續發展應當基于健全且有序的平臺,面向市場需求的產業化開發猶如為民族檔案知識開采打造的戲臺,讓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真正走入社會,適應市場,形成獨特的民族檔案文化產業,拓展民族檔案的生存與發展空間。
(2)市場需求寬闊。民族檔案具有獨特的文化價值,對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的產業化開發可以滿足人們的異質文化體驗與學習、科研需求,豐富人們的精神文化生活。盡管產業化開發概念在檔案領域頗受爭議,但現實中的市場供需并不以學術研究結論為轉移,而是伴隨著市場需求的發展不斷變化、發展和完善[6]。
在黨的十九大上,習近平總書記代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作出了“堅定文化自信,推動社會主義文化繁榮興盛”的戰略部署,指出“文化興國運興,文化強民族強。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昌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在繁榮民族文化的政策環境下,造就了公眾對高品質精神文明產品的追求與向往,而代表著一地特色名片的民族文化資源自然是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厚載文化內涵的民族檔案因其不可或缺的素材來源屬性,使圍繞于此的市場需求愈加寬闊。按服務對象來分,可分為黨政服務的國家需求、科學研究的機構需求、普遍利用的民眾需求;按服務方式來分,可分為傳統檔案利用需求、新型檔案服務需求③和檔案相關配套服務需求;按利用目的來分,可分為實際利用需求、休閑利用需求、普遍利用需求和學術利用需求;按受眾文化程度來分,又可分為通俗的一般需求和高雅的藝術需求等。社會有需求,民眾有意愿,這為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的產業化開發創造了廣闊的市場發展空間。
(3)開發手段多元。傳統的檔案開發方式以出版圖書、編制畫冊、舉辦講座、策劃展覽、編研資料等最為常見,但限于開發對象館藏檔案類型較為單一,以至于傳播范圍較為狹窄,市場流通不足,社會認同度較低,產業化運作不靈。相較而言,作為特色館藏的民族檔案形式多樣,其蘊含的口述歷史、民族語言、非遺文化、民間歌舞、創世傳說等內容各具特色,較之一般文書檔案更具文化性與可塑性,開發方式更為靈活。
如民族檔案中的非遺文化在產業化開發中具備天然優勢,不僅可以借助視覺傳媒技術設計精美的手工藝品,還可基于“Web2.0”平臺,運用諸如VR可視化技術開發體驗項目,設計周邊產品,打造“非遺+文創”的新經濟形態。民族檔案中與創世傳說或英雄人物口述等有關的文化資源開發可借助歌舞形式,在尊重原始性的基礎上進行合理的藝術加工。不僅可以借助收藏部門官方網站配合主題戲劇表演進行推廣宣傳,還可借助新媒體技術,通過與諸如B站、騰訊視頻等平臺合作,打造線上線下文娛演舞形式組合的民族文化演播體系。不僅如此,民族檔案收藏部門還能與其他文化部門、商業機構等建立合作關系,在提供線下文化服務的同時開通線上公益服務渠道,利用在線問答技術支持特色民族檔案的開發,創造中華民族共同體文化意識深入人心的環境。
綜上,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的產業化開發擁有廣闊的前景與有力的大環境,雖然現階段仍然存在諸多困難,但科技創新手段為我們提供新的技術與思路,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克服這些問題與阻力,因此筆者認為構想可行。
1.產業化開發模式。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是以市場需求為導向,以傳播、傳承民族文化為目標,以可公開的民族檔案信息為基礎,以社會企業為主導,以尋求社會合作為策略,以先進科學技術為手段,設計研發民族檔案文化產品并提供文化服務,實現民族檔案文化資源信息流動與轉移的系統活動。
其核心是通過社會調研探索適宜產業化開發的項目,經資源收集、資金招募、技術引入、創意設計等,研發并提供契合市場需求的民族檔案文化產品或服務,經專業的商品化運作投放市場。
在整個產業化開發過程中,通過社會對文化的不同需求、文化開發對檔案資源的不同挑選形成產業運轉的需求流;以民族檔案文化資源開發創意設計吸納資金,由政府牽頭、企業主導、社會贊助等多種形式為產業化開發的正常運轉提供資金保障,并經市場投放,將相關產品與服務轉化為資金收益,用以回饋開發設計,形成資金流;以檔案部門等為主的民族檔案收藏部門擔負有資源保障職能,通過收集、整理、篩選各自收藏的民族檔案,設計與提供符合市場需求的產品與服務,通過商品化運作將產品與服務投放市場,再由市場反饋評價信息,反向促進新的產品與服務更新完善,形成信息流;商品運作可以產生經濟與社會效益,從而刺激需求流、資金流、信息流的增長,形成新一輪的開發流程,由此建立產業化開發的良性循環。當然,每條產業鏈流向都不是單一的,而是涉及諸多環節,諸多因素。
如圖1所示,完整產業化開發的形成需要經過開發前、開發中、開發后一系列的輔助活動。在產業化開發形成之初,通過開發者聚集實現資本積累,經市場調研確定社會需求,并進行項目構想和總體策劃,同時制定政策標準促進產業的良性發展。由社會企業提供資金支持,各收藏單位提供檔案資源,科研機構提供技術保障,合力建設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的集成數據庫,并交由各主體共享。收藏單位負責數據庫的更新與維護,企業和科研單位利用集成數據庫共同研發設計并實施生產制作,實現科技創新成果轉化。創意產品交由企業進行產品的包裝、宣傳和銷售,最終投放市場。科技創新手段對產業開發的介入,在資源收集、集成管理、產品研發、商品運作等環節均有涉及,其中集成數據庫的建設是民族檔案文化資源整合的一項重要內容。因民族檔案收藏主體眾多,地域布局分散,各單位之間缺乏溝通,導致民族檔案內容孤立隔絕,造成文化資源浪費。互聯網技術的廣泛運用可以實現各開發主體的互聯互通,信息化、數字化建設工作為機構間的資源共享提供便利,云計算、大數據等區域性數字處理技術為集成數據庫建立提供新思路,技術研發機構的參與也將為其創造新的技術支持,創造新的收益。但有一點值得注意,民族檔案收藏部門的行政手段是規范市場的利器,但也是限制產業發展的弊端,因此,收藏部門需對企業適度放權,在保證檔案安全的前提下給予企業足夠的靈活度,使其在面對市場競爭時可以快速作出反應,從而保證產業化開發的高效運行。

圖1 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結構圖
2.產業化開發方向。
(1)基于用戶畫像的開發方向。產品、服務和市場需求的高度耦合是維持產業長遠發展的必要前提。民族檔案文化資源開發可通過用戶畫像技術對公眾需求作精準定位,提供多元化的社會服務。如以商業數據庫形式向學術性機構或個人提供系統的民族檔案信息,滿足專業用戶特殊需要;可為文化要求較高的專家、學者提供專題刊物,或者邀請著名學者舉辦專題講座、研討會,促進文化交流;對趣味性要求較高的基層民眾開放基于檔案編纂的音視聽材料,利用VR技術開發沉浸式體驗式項目等。深入群眾,把握需求,努力開發“傳得開、留得下”的優秀民族檔案文化作品。
(2)基于效率效益的開發方向。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采取多方整合參與聯營方式,各參與主體是利益共同體,在傳播民族文化基礎上以營利為目的并接受市場考驗。在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初期,可先以通俗產品快速占據市場[7],產品及服務定價時應嚴格遵循市場價值規律,一方面消解因技術創新帶來的高成本投入而造成的資金周轉壓力,另一方面轉變因引入市場化運作的新型民族文化保護傳承而培育的用戶文化類消費習慣。如利用民族非遺項目的社會認同度,開發周邊產品,以附加服務或其他促銷手段刺激消費。在形成民族檔案文化品牌效應之后,逐步實現由通俗產品向高雅藝術的兼顧與并行,實現經濟效益與文化效益雙贏。此外,除新產品、新服務之外,民族檔案文化產品要在市場站穩腳跟,還需創新商業運作模式以擴大市場。如互聯網時代“流量變現”是最常見的企業盈利模式,通過創意產品或服務增加客戶訪問量,再以廣告植入獲取第三方的資金支持來維持企業運轉并獲得收益。
(3)基于質量管控的開發方向。產業化開發的正常運轉要有充足且可靠的后備資源以及先進安全的技術作為支撐。其中,資源是基礎,技術是手段,質量管控是關鍵。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的質量管控應該以立體形式存在于整個體系中,一方面,民族檔案資源建設過程中的數字化、信息化工作應當標準規格一致,其開發準入口徑需統一管控;另一方面,新技術面向不同用戶群體運用于資源開發時,無論是作為學習、工作抑或是消遣功能,其自帶具有憑證性、原始性的檔案屬性均是有別于其他類型文化產品的根本所在,基于此前提的開發應以可靠可信作為質量品控標準。
(4)基于專業服務的開發方向。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的用戶需求大致可分為三個層面:行政需求、休閑需求和學術需求。產業化開發可強化民族檔案的文化休閑與學術研究功能,旨在向社會普及民族檔案、宣傳民族文化的同時,通過運用檔案信息數據,產出一系列研究成果,借助技術力量實現產研結合、服務社會的良好示范。鑒于文化需求用戶與學術需求用戶群體之間就教育背景、檢索習慣、利用方式等方面存在較大差異,故面向不同受眾群體的服務也需從開發形式、內容難易等方面做好專業化的定制服務。此外,借助科技創新手段和市場流行元素,在滿足民族檔案文化資源公益性開發需求的同時,積極開拓市場,以“兩只手打牌”的思路,實現專業服務與大眾服務并駕齊驅的產業化開發模式。
(5)基于產業協同的開發方向。產業化開發是一項復雜的工程,涉及政府、企業等不同體制、等級的若干開發主體,為保障產業化開發有效運行,必然要求民族檔案收藏部門與產業鏈上下游單位建立合作聯盟,形成合作開發組織體系,實現資源共享業務協同。此外,產業鏈上每一個單元都不是獨立的參與者,在完成各自環節價值創造的同時還應為其他流程提供輔助活動,做到主次協同。再者,為引導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發展步入科學規范的發展軌道,不僅要求開發主體建立符合市場規律的服務機制,更要求其建立統一的標準體系,對技術標準、產品質量、管理制度等作出明確規定,以實現產業運作各環節無障礙交流的規范協同,提高檔案產業化開發的整體開發效率,從而使民族檔案文化產品快速投入市場。
3.產業化開發路徑。
(1)厘清開發分工。產業化開發是一項復雜、系統的社會大工程,涉及資源收集、技術研發、平臺建設、市場運作等諸多環節,各參與主體需明確各自身份定位,各安其位、各司其職,才能保障產業的順利運行。檔案行政管理部門作為民族檔案文化資源開發工作的監管主體,是產業化開發規則的制定者,需及時出臺行業管理規定與標準,同時擔負市場監管責任,監督、指導各環節的開發工作。諸如檔案館、文化館、博物館與圖書館這類民族檔案收藏部門作為素材管理主體,應主動相互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以便民族檔案文化資源開發的相對全面,減少浪費;科研機構作為重要的理論與技術主體,不僅應系統梳理民族檔案產業化開發的理論價值與方法,還要掌握產業化開發所需的核心技術,實現產品升級。通過自主研發開拓產品和服務的新方式、新途徑,將有關民族檔案文化產品的概念設計轉化為現實生產力。社會企業作為產業平臺的營運主體以及文化產品的制作主體,不僅需要招募人力資本、制定產品包裝與市場經營策略,還需及時了解市場的動態走向,銜接市場供求關系,不斷完善產品與市場需求的契合程度。
(2)建立集成數據庫。建設集成數據庫是產業化開發的核心內容,旨在消除信息孤島,實現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的利用最大化。其工作任務主要圍繞技術標準、數字化建設、資源整合和科學管理四方面進行。第一,統一技術標準。為實現集成數據庫的無障礙操作,各收藏單位要對待開發的文化資源實行技術標準的統一,確保信息采集設備和數據存儲標準一致,對民族檔案實施元數據級管理,并做到保管對象與元數據間的關聯趨同。第二,規范數字化建設。對目錄、文本、圖像、聲音等民族檔案全部數字化處理,包括按照統一的數字化技術規范實現傳統民族檔案的數字化建設和原生數字檔案資源的源頭控制,優化產業發展的數字環境。第三,整合數字資源。產業化開發監管主體需對來源不同、結構不同、內容不同的數字檔案進行識別與篩選,本著用戶需求為導向,以專為主、以博為輔,實現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的有機整合。第四,實現科學管理。因精通少數民族語言及文字的專業人員太少,為避免出現“死檔”,應對復雜難懂的少數民族檔案實行雙語著錄或文摘著錄,并對圖像、聲像等不同載體形式的檔案進行文字著錄,同時不斷完善元數據的兼容性、關聯性和安全性管理,保障集成數據庫的動態更新和持續控制。
(3)健全市場機制。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的商業價值實現取決于產業化開發所選擇的商業模式和市場運行機制。在互聯網經濟時代下,網絡商品經濟獲得快速發展的機遇,檔案文化產業要充分利用這次機遇,借助科技手段,掌握互聯網的信息傳播模式,使網絡環境、市場需求、科學技術等關鍵因素變為產業成型的巨大推手。建立健全市場運行機制,依靠專業團隊,對目標市場進行精準定位,結合市場需求開發深層次、個性化的民族檔案文化產品,利用新媒體技術造就多層次的文化宣傳平臺和多元化的產品及服務銷售渠道;制定協同合作機制,打破行業壁壘,實現民族檔案文化資源集成歸檔,業務流程協同管理,解決民族檔案文化資源分散和基層組織間各自為政的難題,以市場化手段加快技術轉移速度和科技成果轉化效率;建立市場反饋機制,將產業經營活動在市場上產生的信息反饋給生產經營者,反饋信息影響經營管理者決策,可以刺激產業的產品升級和服務轉型,由此形成一個完整、良性的閉環管理體系;建立利益共享與風險共擔機制,通過股份合作的投資模式建立利益共同體,各參與主體共同分享技術與資源,同擔風險、共享收益,以此降低投資風險程度,同時還能吸引更多的社會力量參與,不斷壯大民族檔案文化產業,從而形成真正的由政府引導、受市場監督、符合大眾文化需求的民族檔案文化產業。
(4)完善制度體系。良性的產業發展需由制度來規范市場。為銜接主客體關系,構筑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的良性循環,監管主體部門需制定并落實相關的產業化開發政策,規劃民族檔案文化產業的工作重心和發展方向。同時,還應制定與促進產業發展的相關法律以規范市場。需以《檔案法》等為基準,通過一系列的行政法律、地方法規和部門規章等手段維護市場秩序,調整各項經濟活動中諸如保護科技創新成果,維護檔案科研人員的正當權益等復雜關系。此外,出臺有關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的行業準則、市場標準,明確機構的權利責任、產業范圍、質量要求、市場認證、銷售渠道等相關問題,也可實現產業運作各環節的無障礙交流。當然,產業鏈上的每個機構、組織建立具體的工作細則,圍繞工作職責、職業道德等具體內容規范機構的內部工作也是十分必要的。通過完善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的法規建設,將民族檔案的文化市場法治化,有利于推動民族檔案文化產業快速、健康的發展。
(5)引入交叉技術。產業化的開發過程實則是現代技術手段在產業經營路徑中的交叉滲透過程。因此,在產業各環節的開發過程中,需交叉引入通信技術、互聯網技術、數字化技術等多種現代技術手段,為民族檔案文化資源產業化開發提供有力的技術保障。如依靠網絡通信技術,從獨立經營走向協作運行,在資源收集過程中,利用互聯網技術實現收集單元的互聯互通,減少資源浪費;在建設集成數據庫時,應用數字化、自動化、智能化、云存儲、中間件等技術,完成異構數據的快速轉換和自動整合,實現異地數據集成歸檔;在搭建創新平臺過程中,利用UI框架、PC站等技術快速搭建響應式的Web框架,促進機構間協同;在產品研發過程中,利用大數據、人機智能交互等技術為產業發展創造新收益;在產品推廣過程中,利用新媒體平臺擴大產品知名度,提升行業影響力;在市場擴張時,利用互聯網、物聯網等技術擴大服務領域,做大市場。
縱觀古今,人們生產生活方式的轉變,從煤炭照明到綠色照明,從蒸汽汽車到無人駕駛汽車,科學技術發展對經濟增長和社會進步產生了重要影響。科技創新已然成為當今社會生產力解放和發展的重要標志,而未來世界的發展最終也將聚焦于科技創新這一新的時代命題。借助科技創新手段開發民族檔案文化資源,既可實現民族文化傳播、傳承的目的,又能帶來現實可觀的經濟收益,同時還能提升檔案工作的社會影響力。從檔案中介服務機構、舊志資料產業、檔案信息產業等具體實踐來看,關于檔案信息服務行業已在經濟社會發展中初露鋒芒,相信未來民族檔案文化產業也將真正實現。
注釋
①1981年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1986年黨的十二屆六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指導方針的決議》,1988年的政府工作報告等都強調要珍惜、保護、繼承和弘揚我國優秀傳統文化和民族文化。
②如《關于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民族工作的意見》《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發展工程的意見》等。
③例如檔案咨詢、檔案寄存、檔案培訓、檔案鑒定等服務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