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德臨[聊城大學文學院, 山東 聊城 252000]
《漢語大詞典》將“四輔”釋為:“官名。相傳古代天子身邊的四個輔佐。”從詞語結構上來看,“四輔”為偏正結構。“四輔”一詞,出現得比較晚,先秦的傳世文獻很少,主要集中在漢朝。最早見于《尚書·洛誥》:“四方迪亂未定,于宗禮亦未克敉,公功迪將,其后監我士師工,誕保文武受民,亂為四輔。”又見于《禮記·文王世子》:“《記》曰:‘虞、夏、商、周,有師保,有疑丞。’”這直接表明了“四輔”的內容。孔穎達《正義》:“內有師保,是以世子于師教曉喻其德業成就。”“師也者,教之以事而喻諸德者也。”“保也者,慎其身以輔翼之而歸諸道者也。”“師”和“保”本就是天子或太子身邊較親近的官,肩負有輔導之責。“疑丞”亦作“疑承”,是供天子咨詢的四輔中的二臣,后泛指輔佐大臣。《尚書大傳》:“古者天子必有四鄰,前曰疑,后曰丞,左曰輔,右曰弼。天子有問,無以對,責之疑;可志而不志,責之丞;可正而不正,責之輔;可揚而不揚,責之弼。”“輔”和“弼”也是“輔佐君王的大臣”。由此可以看出,“四輔”主要承擔的就是輔佐、輔導的作用,是輔佐君王的官。《大戴禮記·保傳》:“明堂之位曰:篤仁而好學,多聞而道慎,天子疑則問,應而不窮者,謂之道;道者,導天子以道者也;常立于前,是周公也。誠立而敢斷,輔善而相義者,謂之充;充者,充天子之志也;常立于左,是太公也。絜廉而切直,匡過而諫邪者,謂之弼;弼者,拂天子之過者也;常立于右,是召公也。博聞強記,接給而善對者,謂之承;承者,承天子之遺忘者也;常立于后,是史佚也。”《大戴禮記》中的“四輔”為“道、充、弼、承”,導天子以道,充天子之志,拂天子之過,承天子之遺忘,這些都體現了“四輔”的職責分工。道、充、弼、承即周公、太公、召公、史佚四圣,充分證明了“四輔”對天子和國家的重要性,如《春秋繁露·天地之行》:“內有四輔,若心之有肝肺脾腎也。”這很好地說明了“四輔”的地位。另外,“四輔”的確是官職,并不是傳說。

王莽輔政之初,實行“太傅和三公”的“四輔制”,即太傅、司馬、司徒、司空。至平帝元始元年,有了新的“四輔”,分別為太師、太傅、太保、少傅。然后在新莽王朝建立之后,“四輔”又變為了太師、太傅、國師、國將。這一時期“四輔”的變化和發展與皇權結構有關。
總而言之,“四輔”是天子身邊四個輔佐大臣。“四輔”在不同的歷史時期會有不同的內容。《禮記·文王世子》《尚書大傳》《大戴禮記·保傳》中描述的大致是西周早期之前(包括西周早期)的“四輔”,他們是天子身邊的近臣,以輔導和匡正天子為主。《周禮》、清華簡九《成人》篇中出現的“祝、宗、史、師”可以說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四輔”,以輔佐、服務君王為主,側重祭祀和禮儀。此時期的傳世文獻中也有記載,如《墨子·迎敵祠》:“祝、史、宗人告社,覆之以甑。”《禮記·曾子問》:“冕而出視朝,命祝史告于社稷、宗廟、山川。”西漢末期,宗、祝、史官不再作為組成“四輔”的官職,而是被新的“四輔”代替,即太傅、司馬、司徒、司空。后來有太師、太傅、太保、少傅,再后來又有太師、太傅、國師、國將。在這個時期,雖然“四輔”的內容不同,但都是“三公”和“四輔”共同承擔輔政之任,責任重大。東漢時期,“四輔”已經基本消失。無論“四輔”是“師、保、疑、丞”或“疑、丞、輔、弼”,是“道、充、弼、承”,是“祝、宗、史、師”,還是“太傅、司馬、司徒、司空”,或者是“太師、太傅、太保、少傅”“太師、太傅、國師、國將”,無論其職責與教輔有關、與祭祀有關,還是與國家治理有關,他們都可以起到輔佐君王的作用,使君王能夠更好地進行統治,使國家安定祥和。
隨著時代的發展,“四輔”的官職名也會發生變化,在某一時期,“四輔”有相對應的官職。“師保”是歷代相沿的,即“太師”“太保”。“疑”“丞”“輔”“弼”可能早已與其他官職融為一體。“疑”“丞”或相當于“博士”一職,博者,通博古;士者,辨于然否。通曉古今典史,以待咨詢。春秋戰國時期,祝、宗、史、師應分別為太祝、大宗伯、太史、樂師。秦代時“大宗伯”對應“奉常”,“奉常”即主祭之意,掌管宗廟禮儀。“樂師”對應“太樂”,掌管樂舞,成為奉常的屬官。“太史”對應“太史令”,掌管天時星象,兼司記事等。漢代又將“奉常”改為“太常”,如求雨,“太常禱天地、宗廟、社稷、山川以賽”。“太樂”變成“太樂令”,為太常的屬官。“太祝”對應“太祝令”,掌讀祝文及迎送神。在秦至漢初這一時期,“四輔”內容并不明確。從王莽輔政時期開始,即西漢末期后,“四輔”的內容慢慢又被重新固定下來。從漢朝后,與“四輔”對應的官職名仍然不斷發生變化。
“四輔”作為天子身邊的四位輔佐大臣,是真實存在的。先秦兩漢不同時期有不同的含義。不管“四輔”的具體內容、職責是什么,他們都以輔佐、匡正、服務天子為主。“四輔”的官職名稱雖然在某個時期會變化,但是職責內容并沒有多大的改變,我們可以在不同歷史時期找到相互對應的官職,較清楚地把握“四輔”的情況。
① 李學勤:《十三經注疏·禮記正義》,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第635頁。
② 黃德寬:《清華大學藏戰國竹簡(玖)》,中西書局2019年版,第154頁。
③④ 孫星衍:《漢官六種》,中華書局1990年版,第128頁,第5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