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梳理了“規模路徑”和“傳統路徑”兩種不同研究路徑對農業發展轉型和農業污染關系的研究,并從生產者視角對農業發展轉型和農業污染關系進行了解釋。“規模路徑”認為通過擴大農業規模最終會改善工業化農業的高污染問題,因此要減少農業污染,應該繼續擴大農業規模,減少農戶和農場數量,淘汰非專業化的農業生產者;“傳統路徑”則認為,規模并不是決定性影響因素,集約生產的小農資源和養分的利用效率高,要改善農業污染問題實現農業可持續發展應該采取“小農農業生產方式”。生產者視角的引入解釋了上述兩種路徑研究結論的不同,提出以農業生產者為基礎進行農業轉型對農業可持續發展具有重要作用。
關鍵詞:生產者;農業發展轉型;農業污染
中圖分類號:F323.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21)04-0043-11
收稿日期:2020-12-23" DOI:10.13968/j.cnki.1009-9107.2021.04.06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17ZDA113);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4BSH042)
作者簡介:饒靜,女,中國農業大學人文與發展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為農村發展。
農業生產中廣泛使用的化肥、農藥、農膜以及農作物秸稈、畜禽尿糞等農業廢棄物的排放,不僅對水、土壤和大氣帶來危害,還直接影響食品安全,威脅人類健康,也嚴重影響農業農村的可持續發展。全球農業面臨著巨大挑戰,那就是要確保糧食安全的同時,減少環境污染。2017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大報告中指出,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必須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堅持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的基本國策。“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成為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的重要內容,也成為生態文明社會轉型中解決農業污染問題的契機。截至2017年底,我國農業化肥農藥的使用量提前三年實現了零增長的目標[1]。全國化肥施用總量從2015年的最高峰開始下降,截止到2018年,已減少化肥施用量369.18萬噸[2]。2019年中國水稻、玉米、小麥三大糧食作物化肥利用率為39.2%,比2017年提高1.4個百分點;農藥利用率為39.8%,比2017年提高1.0個百分點[3]。
在各級各部門的積極推動下,農業污染治理在短時間內取得了顯著的成效。但與工業污染不同,農業污染受到復雜的自然因素和社會因素的影響,如果不注意農業發展轉型方向和社會經濟層面的問題,農業污染容易產生反彈。農業發展轉型和農業污染之間的關系仍然不清楚和存在爭議,如農業污染和農業規模之間“農場規模每增加1%,每公頃化肥和農藥使用量分別減少0.3%和0.5%”[4],但大規模農場污染聚集現象也經常出現。“傳統小農農業”可以減少農業污染和節約能源,但為什么發展中國家普遍存在的小規模農業帶來了較大的污染負荷問題?這兩種農業發展轉型路徑背后結構性因素還有待討論。本文梳理了“規模路徑”和“傳統路徑”下對農業發展轉型和農業污染關系的研究,從生產者視角對農業發展轉型和農業污染之間的關系結論進行了解釋,提出以農業生產者為基礎的集約節約農業發展轉型對實現發展農業可持續的重要性。
一、環境庫茲涅茨曲線、農業發展轉型和農業污染
在經濟發展和環境影響的關系研究中,影響最為深遠的是環境庫茲涅茨曲線(EKC)。環境退化與收入之間的關系被繪制成一個倒U,類似于Kuznets提出的關于收入不平等與經濟增長之間關系的原始曲線[5]。Beckerman關于經濟增長對環境退化的影響的觀點反映了EKC理論的基本哲學:有明確的證據表明,雖然經濟增長通常會在進程的早期階段導致環境惡化,但最終在大多數國家實現環境轉好的最佳唯一的途徑是繼續經濟增長[6]。不同污染物排放量出現轉折點時間各不相同,但在大多數情況下,它們在一個國家人均收入達到8 000美元時出現[7]。
在農業增長與農業污染之間關系的研究中,對EKC理論的這一假設進行實證檢驗的研究很多[8]。對中國2000年以后的經濟增長與農業污染排放之間的實證檢驗的研究結果指向非常復雜,呈現倒置“U”型、“N”型、直線遞增、“U”型等多種關系形態[9-14]。這與數據選擇、指標設計、數據時間等有關,但也表明目前農業污染和經濟增長之間還沒有走出顯著的倒“U”型形態,即農業污染并沒有隨著農業的增長而呈現下降的顯著趨勢,說明農業污染與農業增長之間存在復雜的關系,用農業增長來衡量農業污染的變化仍存在不足。
農業農村發展轉型對農業污染有重要的影響[15]。從農業技術發展角度,農業發展轉型可視為傳統農業向現代農業、現代農業向綠色農業的轉型。三種類型的農業技術特點及其對環境的影響如圖1所示。與EKC曲線趨勢一致,傳統農業的環境影響最小,現代農業達到高峰,綠色農業呈污染下降的趨勢。傳統農業的根本特征是大量的勞動力在土地上長期辛苦地勞作,不斷改進和積累農業技術和工具,不斷提高土地利用率來維系養分循環和相對較高產量。農業科技創新,通過全球貿易、資本、商業以及國際發展體系的力量在全球推廣應用,徹底改造了依靠勞動力精耕細作、依靠有機質綠肥養地的傳統農業,實現了全球大部分地區的機械化、化學化和良種化的現代農業,即通過大規模集約使用高產良種、機械、化肥、農藥等化學品、灌溉水來提高單位面積土地產量,提高土地利用率和勞動生產率。在人均耕地較多的美國和加拿大等國,發展出以提高勞動生產率為主的規模化機械化現代農業;在人均耕地較少的荷蘭、日本和以色列等國家,發展出以提高土地生產率為主的集約型現代農業;在發展中國家推進“綠色革命”改造當地傳統農業,推進農業現代化,即通過推廣高產品種,加以化肥、農藥、灌溉和機械等技術的配合來提高糧食產量。由此世界糧食產量持續增長,帶來全球持續的人口增長和發展。現代農業在取得巨大成就的同時,也帶來嚴重的生態環境問題。主要表現在:機械化土壤耕作、化肥農藥農膜的大量施用以及水資源超采,造成土壤結構板結、土壤侵蝕和流失、土壤和水體污染等。近年來,“有機農業”“生態農業”“生物農業”“可持續農業”以及“綠色農業”等替代性農業技術開始發展。其主要技術包括土壤管理技術、提高農業用水效率技術、水土保持技術、有害生物綜合防治技術、農作制度、資源動態監測、農業生態工程、農業信息技術以及生物農藥技術、化肥改良技術、可降解農膜技術、秸稈利用和生物能源技術等綠色農業技術。學術界和政府文件逐步提出綠色農業的概念。綠色農業技術和實踐以管理和保護土壤、水和動植物資源為基礎,旨在調整農業技術和機制的變化方向,形成技術上可行、滿足經濟、社會和環境需要的農業,可持續地滿足全球世代人們的需要。
雖然不同技術類型的農業環境后果非常明顯,但是農業技術的運用受到社會、經濟、政策、人口等多種因素的影響,比如巴基斯坦的案例表明控制一些因素后綠色革命也有可能不會出現污染高峰[16]。而在現代農業向綠色農業轉型過程中,環境作為公共產品,很少有農業生產者為了減少環境影響而主動采用對環境友好的農業技術,污染并不會因為技術的存在而自然下降。那么農業發展轉型中環境影響的轉折點什么時候能夠到來?在農業發展轉型和農業的環境影響研究中,存在著“規模路徑”和“傳統路徑”的兩種研究路徑。
(一)“規模路徑”的研究
按照EKC理論的邏輯,雖然農業的現代化發展通常會在進程的早期階段導致環境惡化,但最終,在大多數國家實現良好的農業環境的最佳和可能的唯一途徑是繼續農業現代化的進程。農業污染治理的“規模路徑”認為,農業規模對農業可持續性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見圖2)。Ren Chenchen等以中國農作物種植為例,發現增加農場規模對農民的凈利潤以及經濟、技術和勞動效率有積極的影響[17]。同時,農場規模的增加與每公頃化肥和農藥使用量的顯著減少有關,顯示出對環境保護的明顯好處。一項具有全國代表性的中國農村家庭調查發現,農場規模是影響農場農藥使用強度的一個重要因素。從統計上看,農場規模每增加1%,每公頃化肥和農藥使用量分別減少0.3%和0.5%,農業勞動生產率增加近1%,作物產量(土地生產率)僅減少0.02%[4]。Ju Xiaotang等利用中國第二次農業普查數據,發現隨著農場規模的增加,每個地區的肥料使用量急劇減少,與小農農場相比,大型農場的作物產量更高[18]。中國經濟增長與農場規模的關系受到土地、戶口等政策的扭曲,中國小規模農業的持續存在。消除這些扭曲現象將使農業化學品的使用量減少30%~50%,使這些化學品的環境影響減少50%,同時使農民收入增加[1]。因此,根據發達國家農業演變經驗,擴大農業的規模是從社會角度實現農業生產現代化和確保可持續糧食生產的關鍵途徑。他們建議應在農民與政府的互動中實施有關農場規模的措施,以促進農業的綠色發展[17]。
在生豬養殖的規模和農業污染的影響研究中,很多學者也得出了類似的觀點(見圖2),即進入規模化養殖后,養豬業的污染隨著規模擴大而降低。潘丹調查了5省754個生豬養殖戶,運用實證研究的方法分析規模與污染之間是否存在關系,結果得出兩者呈倒U型曲線關系,即污染較低的是小規模與大規模養豬場,污染較高的是中等規模養豬場[19]。王俊能等也認為畜牧養殖的規模與環境污染之間形成了比較明顯的倒U型農業環境庫茲涅茨曲線[20]。有學者從管理與模式視角切入分析不同規模生豬養殖場對環境產生的影響,認為不同規模生豬養殖場對環境影響的特點與其管理模式有關。劉茜從多個方面考察生豬養殖場對周圍環境的影響,結果表明,中等規模最大,大規模次之,小規模產生的污染最小[21]。
“規模路徑”的研究主要是以規模為切入點,分析不同規模生產的污染程度、污染治理、資源化利用研究行為及其影響因素。經濟學學者對農戶規模和類型的研究大多持這樣的觀點:農場規模過小會給中國農業帶來一系列問題,比如糧食供給不足、生態環境污染、食品質量安全隱患、農業收入低、無人種地等。因此,許多學者認為農業規模經營是發展現代農業的必然要求和重要標志[22-24],是實現農業專業化、商品化、現代化的重要步驟和有效途徑[25],是解決小農戶分散經營和社會化大生產之間矛盾的道路,是推進農業現代化的關鍵環節[26]。“規模路徑”的研究認為在現代發展轉型下要減少農業污染,應該擴大農業規模[1],減少農場數量[27],淘汰非專業化的農業生產者[28]。他們認為經濟增長最終會讓發展初期造成的環境退化得到改善,環境問題最終都會被經濟增長過程所消除[29],即應通過“規模路徑”來解決農業環境污染的問題。在“規模路徑”的治理思路下,大量的農業補貼,尤其是畜禽養殖產業補貼,偏向給予規模較大的農業經營主體。然而,大規模農業的污染聚集效應和風險非常明顯,規模增加是否能降低農業污染水平,其機制和因素有待考證。
(二)“傳統路徑”的研究
同是經濟學家的西奧多·舒爾茨批評人們頑固堅持規模農場的錯誤認識,認為規模的變化并不是現代化過程中經濟增長的源泉[30]84。范德普勒格也反駁了農業生產的不同模式的主要差別在于規模的大小上這一認識,他指出,農業規模的大小與農業模式之間的確存在實證意義上的關聯,但小農農業、企業農業、公司農業這三種模式之間的本質差別不在于規模,而在于社會與物質資料的組織方式不同[31]。企業農業重塑了農業的生產過程,采用先進的技術不斷地減少農業生產的自然周期和規律,使其契合工業生產的邏輯,飼養場呈現的是如工廠般的“生物組裝線”,導致農業生產與生態系統之間的自然循環被切斷。大氣污染、土壤污染、水污染等生態系統的破壞是大自然對人類的無聲抵抗,給人類生活造成了嚴重的影響,企業農業在其“經濟計算”中忽視了大自然這一因素。而小農農業模式的核心是協同生產,體現的是人與自然多方面的、不斷的相互作用,深深根植于生態資本中[31]。協同生產是一種特殊的“地方性知識”,指人與自然之間實現互動和相互轉化,這種地方性知識所持的重要理念是尊重自然、保護環境。
“傳統路徑”認為企業農業采取資本密集的工業化的生產模式,切斷了農業生產與生態系統之間的循環,小農農業采取集約節約的協同生產方式,有效地利用地方性知識,可持續發展,實現農業生產與生態系統的循環(見圖3)。比如保羅·彼得森提出的農業生態學認為現代農業具有高能耗的特點,現代農業已經變成“一門將石油變成糧食的藝術”,而小農農業的精耕細作很穩定且可持續[32]。“小農農業的生產系統在空間上可以實現生物的自我調節,在時間上可以實現自我更新并保持平衡。”“小農可以基于經驗現實對資源和空間的最佳利用以及對營養的再利用;能夠更好地實現對水資源的保護與管理;有利于生物的延續和保護,具有很強的再生力與穩定性。”[33]
“傳統路徑”認為農業除了受規模因素影響之外,農業的類型、資本和生產組織方式對農業的影響至關重要,從而導致農業對環境帶來不同的影響。傳統農業對生態環境友好,能量和養分的使用效率高。農業污染正是由于農業的現代化和規模化帶來的,要從根本上解決農業污染問題應該按傳統農業的方式來發展農業,而不是發展規模化和工業化農業。應積極汲取傳統小農農業的精髓才能實現日益增長的農產品需求,實現農業的生態環境可持續。《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就指出以生態環境友好和資源永續利用為導向,推動形成農業綠色生產方式,實現投入品減量化、生產清潔化、廢棄物資源化、產業模式生態化,提高農業可持續發展能力。“傳統路徑”認為傳統小農農業可以減少農業污染和節約能源,卻沒對發展中國家普遍存在的小規模農業污染負荷較大的問題進行解釋。
二、生產者視角下農業發展轉型和農業污染的關系解釋
“規模路徑”受環境庫茲涅茨曲線理論的影響,認為工業化農業帶來的污染問題會隨著農業規模的擴大而減少,最終達到規模農業的可持續和集約化發展。“傳統路徑”并不認為農業規模是農業環境影響的決定性因素,他們認為農業生產模式的影響更為重要。兩種路徑對農業發展轉型和農業污染的關系討論為什么會呈現出相反的結論?馬克思認為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直接從事農業生產的人即農業生產者,在農業內部,技術和資本等都集中反映在農業生產者身上。在農業生產外部,區域社會經濟結構、人口變化、土地利用狀況、國家政策等因素也與農業生產者緊密相關。農業生產者的生產行為直接關系到農業污染程度。有必要將農業生產者的視角引入農業發展轉型和農業污染的關系研究中進行解釋。從生產者視角對農業發展轉型和環境影響的關系進行梳理發現,生產者視角下農業發展轉型和環境影響的關系也呈現出了倒“U”型的變化曲線(見圖4)。
(一)傳統農業階段小農農業生產者資源利用效率高,有利于可持續發展
傳統小農農業生產者在生產過程中充分使用大自然中的能量、養分和資源,養分循環利用程度高,有利于可持續發展。如舒爾茨對中國傳統農業如此評論道:“中國傳統農業可能是貧乏的,但其效率是很高的。農業生產要素的使用較少有不合理的低效率現象,小農作為‘理性經濟人’毫不遜色于資本主義企業家。”[30]29-38這種觀點在恰亞諾夫那里用“自我剝削”(self-exploitation)來解釋。農戶的經濟活動主要是為了家庭生存,不存在追求最大利潤的問題,其一是因為農民經濟發展依靠的是自身的勞動力,而不是雇傭勞動力;其二是其勞動不以工資的形式表現,因此不計入成本。農民家庭是農民農場經濟活動的基礎,而家庭經濟以勞動的供給與消費的滿足為決定因素,當勞動投入增加到主觀感受的“勞動辛苦程度”與所增產品的消費滿足感達到均衡時,農戶的經濟活動量便得到最優[34]。傳統農業中,大量的勞動力在土地上長期辛苦地勞作,不斷改進和積累農業技術和工具,不斷提高土地利用率來維系養分循環和相對較高產量,可以稱其為傳統農業的“千年農夫”[35],其維持養分循環使用的能力非常高,不僅產出很高,對環境也起到良好的影響。
(二)農業發展轉型產生大量兼業小農和種養分離生產者,污染程度較高
工業革命以來,化肥農藥使用過量是世界范圍內普遍存在的問題[36-37]。農業污染產生最主要的原因是農業生產過程中農業生產者沒有充分利用能源,導致大量的輔助能源,如化肥等的流失在環境中產生污染。而農戶在化肥施用過程中存在大量過量施用行為[28]。對農戶化肥農藥施用行為的特征和影響因素與農業環境污染的關系及治理的研究顯示,生產規模相對較小的農戶在家庭收入、受教育程度、化肥農藥相關認知、環境認知等因素方面,表現出能力和水平不足,從而導致化肥農藥施用過多。農業生產活動中的農藥化肥不合理使用行為是產生農業污染最主要的原因[38]。農戶化肥農藥施用行為受到農戶自身特征、家庭資源稟賦、家庭收入情況、農村勞動力市場發育程度、政策等影響[39-41]。由于缺乏農藥使用常識,一些農戶仍在使用國家明令禁止使用的劇毒農藥。而且大多數農戶都是依靠熟人或者經銷商推薦選擇農藥,具有一定的盲目性,也缺乏安全意識[42-44]。農戶對土壤肥力狀況認知較差,文化程度低是其化肥使用過量的主要影響因素[45-46],環境知識匱乏使其獲取相關知識的途徑比較單一,環保意識薄弱[47]。研究認為農業生產者特別是小規模農業生產者的農業資源利用效率低,造成了農業污染。上述農業生產者化肥農藥過量施用行為的背后有著復雜的結構性因素[15,48],其中農業發展轉型是重要的影響因素。
1.農業發展轉型過程中產生大量兼業小農。每個國家的農業發展轉型道路不同,但發展中國家都深受城市化、工業化、全球農產品貿易和綠色革命的影響,中國同樣如此。隨著城市化和工業化發展,大量農民流出農村前往城市打工。農民家庭成員在城市能找到更有利可圖的非農就業機會,農業收入占家庭總收入的比例下降。隨著勞動力機會成本的上升,農業生產資料價格的下降,通過家庭勞動力組織畜力、糞肥、草飼、木柴等不需要購買的投入性資源(No-trade input)進行農業生產的回報越來越低。隨著農村家庭年齡和性別組成的變化(老人和婦女農業),家庭提供足夠數量的不需要購買的投入性資源進行農業生產的能力下降[49],越來越多地傾向于通過購買農業生產資料(價格呈下降趨勢并有相應補貼的農機、化肥、農藥、燃料、飼料等)、采用減少種植集約(比如雙季改單季、拋荒休耕等)的方式進行“維系成本式”和“兼業式”的農業生產。在不斷增長的非農就業收入、農業風險以及農產品價格下行趨勢面前,是采用雇傭勞動來擴大集約化農場的規模(種養大戶、家庭農場)的盈利可能性和空間仍然較低。經濟社會宏觀環境的變化導致了小農農業失去了集約化管理的優勢[20],帶來的是對環境負面影響的增加(見圖4)。
2.專業化發展導致綜合小農成為種養分離農業生產者。經濟社會宏觀環境的變化,還導致了另外一個對環境產生較大影響的農業發展轉型變化,即小農綜合農作制度越來越多地讓位于生產高價值作物和牲畜產品的專業化生產單位。中國傳統農業發展了輪作、間套作、多熟種植、套耕技術,形成豆糧、菜糧間作及麥棉、早晚稻套作等耕作模式,還形成太湖農牧桑魚、珠江桑基魚塘、關中糧草畜等多物種共生立體集約利用的綜合農作制度。現代化建設以來,綜合農業系統,如水稻水產養殖和蔬菜果樹系統等等,也維持了一段時間,特別是在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實施以來到2000年之間,“一兩頭豬+幾畝地”的種養結合[50]144綜合性小農成為全國農業生產的主體,也能在同時使用化肥和農藥的情況下帶來一定的資源綜合利用,減輕環境的負擔。但隨著農村改革的推進,城市化的加速發展,小農進行綜合農作在經濟上、商業上變得越來越不可行。一方面是由于小農綜合農作的基礎是各種不需要購買的投入性資源的綜合利用,勞動力價格機會成本上升和生產資料價格下降等原因使得原先最經濟的成本越來越不經濟,成本升高使小農不得不放棄綜合農作制度,轉而采取單一產品的生產。另一方面是供給和需求市場產生了質的變化,和小農一起供給農產品的生產者包括了全球市場的生產者和供應商以及國內大型農場和企業等,農產品的需求也變得低價化和標準化、高端化和多樣化、一體化和工廠化等。這些都對農產品的技術和管理技能以及基礎設施投資方面產生了較高要求,其結果造成綜合性農業生產者,即種養結合的農場和小農戶,其農產品的生產成本越來越高,無法與資本和技術打造下的單一化和工業化農業生產者競爭,逐步退出農業生產或發展成為專業化的種植業和養殖業生產者(見圖5)。
由于農業生產依賴于自然環境和生態環境,具有不確定性,動植物的自然生長規律決定農業生產時間遠遠超過農業勞動時間,造成了農業勞動過程轉化為工業化、標準化和常規化的難度較大。但隨著現代農業技術的發展,工業化和標準化的農業生產成為可能,尤其在養殖領域其生產受土地和環境的制約更小,農業逐步作為經濟增長點,不斷得到資本的青睞,大量的產業資本進入農業。產業資本和現代科技的進入徹底改造了農業,規模化、機械化、工廠化、隔離化的養殖業以及規模化、專業化和單一化種植業逐漸盛行,并發展成產業鏈、產業部門,形成全球市場。受到專業化大市場生產的擠壓,小農綜合農作系統的優勢不復存在,單一化和專門化的農業生產形式逐漸占領農業生產。一項全國農村家庭調查(gt;2萬戶)的長期(1986-2017年)數據表明,種養結合的農村家庭比例從1986年的71%急劇下降到2017年的12%[51]。種植業和養殖業的分離,造成了原農場或農業家庭內養殖業排泄物進行內部資源化利用的循環斷裂,養殖業的養分資源得不到有效利用,成為沉重的環境負擔,對環境產生的負面影響加劇。另外,高價值的經濟作物種植和畜牧產品養殖,屬于資本和勞動集約的農業生產[50]127-137。在市場失靈和以綠色補貼為主的政府污染治理政策的環境下,無論其高價值經濟作物的種植規模大小,在資本逐利即資本期待短時獲益的趨勢下,產生環境污染的風險較大。對全國化肥施用量的數據分析顯示,1980年代以前施用化肥的主要作物是玉米、水稻和小麥,高達87.9%。然而,在20世紀80年代之后,玉米、蔬菜和水果成為化肥使用的主要驅動力。這三種作物在1990年代占59.6%,在2000年代占90.6%,這是化肥消費增加的原因[52]。
(三)農業發展轉型產生專業化、單一化和規模化農業生產者,單位面積污染程度相對下降
“規模路徑”的相關研究顯示,隨著現代農業的深入推進,農場規模越大,農業生產者具有更好的農業知識和管理技能,農業勞動生產率提高,因此它們具有包括農業化學品在內的更高的農業投入的使用效率,單位面積的污染程度相對兼業小農呈現下降的趨勢(見圖4)。農場規模小被認為是全球農業生產力低下的關鍵原因[53]。與地塊少面積大的農民相比,地塊多面積更小的農民傾向于使用更多的勞動力和更少的現代技術[54]。農場規模越大,越會采用現代農業技術和管理以及灌溉系統和機械等補充投入,采用這些技術、實踐和投入的好處隨著農場規模的擴大而擴大,而它們的采用成本的很大一部分是固定的,不隨農場規模而變化[55],這可以提高農業化學品的使用效率,從而降低其使用強度。而規模小的農戶,由于機械和灌溉不適用小面積農場,在收入最大化的影響下會更傾向于使用化學品,從而增加污染[55]。小農的教育水平低,而且他們不太愿意為他們的小塊農田學習知識[20]。社會科學實驗表明,群體規模越小,合作均衡變得越慢,群體數量減少即群體規模變大,合作均衡就會起作用,因此,應該減少農場數量(即擴大農場規模)和延長農場產權時間,這樣可以促進農場主進行合作,實現均衡,自覺進行環境保護,避免產生“公地悲劇”,從而緩解我國農業面源污染[27]。農業專業化和規模化過程中,隨著現代農業技術的運用,可以觀察到農業單位面積的污染水平較兼業小農呈下降趨勢。但這沒有從根源上解決農業污染問題,即仍然依賴化學能源和沒有實現養分循環和綜合利用。農業規模的增加也會增加農業生產過程中污染擴散的風險。
(四)“去小農化后”的“再小農化”使現代小農綜合農場效率高且可持續
在石油農業和規模農業的發展過程中,許多國家和地區農場的分化并沒有如預期的那樣出現大規模農場盛行。在19世紀80年代和20世紀30年代的國際農業危機時期,大型和大規模的農場都出現了衰退,甚至在很多地區徹底消失了[56]。小農農業也沒有像預期的那樣消亡,反而在一些地區獲得了更持續性的發展和增長。如對意大利帕爾馬地區小農農場的經營狀況持續30年的跟蹤發現,其小農農業的產出水平比企業農業高出的比例從1971年的15%持續擴展到2009年的98%[56],原因是小農農場會對單位上的勞動對象(土地、水面或奶牛等)投入較高水平的勞動和資本,并以可實現的最高集約度為生產目標,以此獲得生產上的改善。小農農場除具有較高的土地產出率之外,其能量效率更要高于企業農業,因為很多小農農場都是多功能性的、綜合性的,資源在農場內部能得到有效利用。另外,小農農場之間的合作也令人驚嘆。法國農機合作社(CUMA)展示了本地農場之間的合作互助使農業系統更加農業生態化,提供了更好地獲取和管理設備、勞動力和物質資源的機會[57]。這是歐洲在解決農業可持續發展問題過程中的“再小農化”過程[58],他們讓農業生產的方式更像農夫[59]。現代可持續集約的農夫式農業生產,具有一定的后現代屬性。他們一方面具有現代商業市場運作和合作能力,能應用綠色農業技術進行協同綜合、集約節約生產。另一方面,他們和傳統小農農業生產者一樣,具有勞動、資本和技術的集約能力,能夠靈活綜合運用農場內部和外部的資源,實現單位勞動對象上的高產量以及資源的節約。不僅在農業新技術的使用上要比企業農業先進,還能創新出適合本地情況的新知識來應對農業生產過程中的問題。無論是東亞傳統農業下的“千年農夫”,還是集約使用現代技術、資本和勞動力的意大利、法國等地的小農農場主,都是能實現人和自然養分均衡循環、高效使用資源和實現集約化生產的農業藝術大師,是資源利用進行集約化生產的高手,其集約能力、效率以及能量節約循環使用的能力都遠遠高于規模農業或公司農業和企業農業(見圖4)。
三、結論和討論
在當前中國現代化過程中,未來農業發展轉型方向仍然在不斷爭議中探索前進,但達成共識的是農業發展方向應是可持續和對環境友好。在中國農業發展轉型過程中,環境庫茲涅茨曲線的轉折點如何才能發生?經濟發展并不能自動降低污染水平,嚴格的環境監管是使EKC曲線轉折的主要途徑[60]。公平的收入分配、國際貿易、結構調整和技術進步、制度框架和治理、消費者選擇等都是重要的影響因素[29]。技術論者認為大力發展綠色農業技術可以解決上述問題,因為綠色農業技術能完成農業生產過程中人類與自然的良性互動,實現養分循環,在資源利用方面可持續。但如果綠色農業技術在社會層面上不能落地,沒有社會基礎,則很難成功。因此一方面是技術的創新和進步,另一方面污染治理應重視農業發展轉型過程中的社會基礎。從生產者視角對農業發展轉型和環境影響的關系進行梳理發現,受到城市化等宏觀結構性因素的影響,傳統農業集約生產、綜合利用能源、循環使用養分的農業藝術大師小農農業生產者,在農業發展轉型過程中產生了分化,大部分成為了兼業農民,其生產行為容易產生污染。其環境不當行為背后是復雜的經濟、社會、文化和政策因素[15]以及結構調整[48]的影響。雖然“去小農化”[61]擴大一定農業規模,單位面積污染水平呈現一定程度相對的下降,但擴大農業生產規模并沒有解決工業農業污染的根本矛盾。歐洲農業“再小農化”過程中高效率的、具有生命力的綜合性小農農場的表現說明,要解決農業污染問題,實現可持續農業,應該回歸到以農業生產者為基礎的,能夠集約節約循環利用資源的可持續農業生產方式上。以農業生產者為基礎的農業發展轉型,并不是要回到那種不需要購買資源(畜力、柴木、糞肥)進行集約生產的傳統小農;包含但不僅指為了食品安全、生活方式和信念而掀起的“社區支持農業”(CSA)[62]、“農夫市集”[63]“巢狀市場”[64]“一家兩制”[65]或農業生態運動等“反向運動”[66],而是指實現傳統小農的現代版或后現代版,他們可以是農業公司、專業大戶、農民專業合作社、家庭農場等多種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形式,但他們一定是綜合性的農夫式生產方式。他們能采取集約節約綜合農業生產方式,集約使用資本、資源和能源,利用本土性知識和新的技術知識,實現可持續的集約協同生產,同時又具備現代特征,即有效利用商業網絡、具有良好市場對接能力。以農業生產者為基礎的農業發展轉型,并不會自然形成,因為資本和技術會對農業生產者產生負面影響,如小農兼業化、種養分離、循環斷裂等。這些影響會使農業生產過程距離農業生產者越來越遠,導致資源浪費和污染加劇。因此需要一定經濟社會政策,幫助農業生產回歸到生產者本身,讓生產者來控制資本和技術,而不是相反。只有以生產者為基礎進行農業轉型,種養結合、資源化利用農業內部養分、保護性耕作等有利于環境保護和資源循環利用的集約節約的農業生產技術和生產理念,才能有效地在現代農業中運用、傳承和創新,才能重建可持續發展的農業生態系統,恢復農業養分和能量的循環,使農業在保持較高產量的同時,保護生態環境,實現中國農業在社會、經濟、環境三個層面的可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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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Interpretation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griculture Transformation and Agricultural Pollu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oducers
RAO Jing,SHI Danjing,YUAN Wei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Development Studies,China Agricultural University,Beijing 100193,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reviews the researches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gricultural transformation and agricultural pollution based on “scale path” and “traditional path”,and throws light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gricultural transformation and agricultural pollu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oducers.The “scale path” suggests that scaling the agriculture up will eventually reduce the high pollution of industrial agriculture.Therefore,to cut down agricultural pollution,we should continue to increase the scale of agriculture,limit the number of farms,and eliminate non-specialized agricultural producers.While the traditional path argues that the size is not the decisive factor.In order to reduce agricultural pollution and achieve sustainable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smallholder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mode” should be adopted.Then this paper explains the findings of the two approach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roducers and points out that agricultural transformation based on agricultural producers plays an important role in sustainable 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Key words:producer;agricultural development and transformation;agricultural pollution
(責任編輯:王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