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軍 石 穎 王婷婷 左祥榮
南京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重癥醫學科,江蘇南京 210029
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ARDS)是急性彌漫性損傷導致的急性缺氧性呼吸衰竭。在全世界,每年約有300 萬ARDS 患者,占重癥監護病房住院人數的10%[1-2],院內死亡率仍然高達46.1%[3]。機械通氣是ARDS 的有效治療手段之一,但它是一把“雙刃劍”,可能會導致呼吸機相關性肺損傷(VILI)[4-5]。機械牽張刺激肺泡上皮細胞,激活肺泡巨噬細胞等炎癥細胞,釋放大量炎性因子,導致失控性“瀑布樣”炎癥反應[6]。核苷酸結合寡聚化結構域樣受體蛋白3(NLRP3)炎癥小體的是一種由傳感器蛋白NLRP3、接頭蛋白ASC 和效應蛋白半胱氨酸天冬氨酸酶(Caspase)-1 組成多蛋白復合物,可被病原體相關分子模式或損傷相關分子模式激活,如細菌、病毒和ATP 等[7-9]。NLRP3 過度激活也會導致組織損傷和器官功能障礙[10]。研究表明NLRP3炎癥小體在ARDS 或VILI 中發揮了重要作用[11-13]。但既往研究通常使用40 mL/kg 的潮氣量誘導肺損傷,遠超過臨床常用量[6]。在動物模型中,20 mL/kg 是造成肺損傷較為合適的潮氣量[14]。本研究擬以潮氣量為20 mL/kg 來模擬損傷性機械通氣,探討NLRP3 過度激活是否參與ARDS 和損傷性機械通氣誘導的肺損傷。
清潔級雄性SD 成年大鼠50 只,體重(330±20)g,購于南京醫科大學實驗動物中心[SCXK(蘇)2016-0002]。飼養于南京醫科大學動物中心,飼養溫度(23±2)℃,濕度(40±5)%,普食飼養,自由飲水。本研究經過南京醫科大學動物倫理委員會批準(審批號:IACUC-1905030)。取10 只SD 大鼠按隨機數字表法分為生理鹽水(NS)組和油酸(OA)組。OA 組頸靜脈注入OA(0.1 mL/kg)制備ARDS 模型[15-16],NS 組注入等量生理鹽水。2 h 后通過氧合指數,肺損傷評分和肺濕干重比(W/D),確定造模成功。
另取40 只大鼠按隨機數字表法分為對照組(n=10)、OA 組(n=30)。大鼠麻醉后行氣管切開插管,2 h后開始機械通氣,OA 組按通氣方式不同分為ARDS組、小潮氣量組(Vt=6 mL/kg)、損傷性通氣組(Vt=20 mL/kg)。對照組和ARDS 組大鼠保留自主呼吸。其余兩組機械通氣4 h(吸入氧濃度為21%,呼吸頻率為80 次/min,吸呼比為1∶2)。
1.3.1 血氣分析 將大鼠麻醉(腹腔注射2%戊巴比妥鈉),經左頸動脈置管并固定。在麻醉后2、3、4、5 h 和6 h 采集左頸動脈血行血氣分析,記錄pH 值、動脈血二氧化碳分壓(PaCO2)、并根據測得氧分壓和吸入氧濃度計算氧合指數。
1.3.2 肺濕/干重比(W/D)及肺病理學損傷評分 頸椎脫位法處死大鼠取右肺稱濕重,隨后在60℃的烤箱中干燥72 h 稱干重,計算W/D。分離出左肺洗滌后用4%多聚甲醛固定,HE 染色。按隨機雙盲原則,由3 名病理醫師按美國胸科學會的肺損傷評分標準[17]進行評分。
1.3.3 Western blot 取肺組織加入裂解液(含蛋白酶和酸酶抑制劑)提取總蛋白。采用BCA 試劑盒(碧云天,中國,P0010)測定總蛋白濃度。取等量蛋白質(30 μg)進行聚丙烯酰胺凝膠電泳,然后轉到聚偏二氟乙烯膜(PVDF)膜上。用5%的脫脂牛奶進行封閉2 h,4℃一抗孵育過夜。所用一抗如下:NLRP3(1∶1000 Abcam UK,ab263899),Caspase-1(1∶1000 Invitrogen USA,MA5-32137),IL-1β(1∶3000 Abcam UK,ab9787),IL-18(1∶3000 Abcam UK,ab191860),and GAPDH(1∶1000 Cell Signaling Technology USA,97166S)。洗滌后,膜與二抗(1∶1000,碧云天,中國,A0208)室溫下孵育1 h。ECL 發光液處理Western blot 條帶后,使用GelDox XR系統(Bio-Rad,CA,USA)成像。
1.3.4 RT-PCR 檢測NLRP3、Caspase-1、IL-18 及IL-1β 的mRNA 表達 從肺組織中提取總RNA,反轉錄合成cDNA。RT-PCR 擴增cDNA 反應體系為25 μL(2×qPCR Mix 12.5 μL,7.5 μmol/L 基因引物2.0 μL,反轉錄產物2.5 μL,ddH2O 8.0 μL),擴增條件:95℃熱啟動10 min 后;95℃30 s,58℃退火延伸30 s,共40 循環。每份樣本重復檢測3 次,取平均Ct 值,用相對定量法(2-△△Ct)計算各組小鼠目的基因表達。引物序列如下:NLRP3 正向引物為5’-CAGACCTCCAAGACCACGACTG-3’,反向引物為5’-CATCCGCAGCCAATGAACAGAG-3’。Caspase-1 正向引物為5’-ACTGAACAAAGAAGGTGGCG-3’,反向引物為5’-CAAGACGTGTACGAGTGGGTG-3’。IL-18 正向引物為5’-GACTGGCTGTGACCCTATCTGTGA-3’,反向引物為5’-TTGTGTCCTGGCACACGTTTC-3’。IL-1β 正向引物為5’-CTGTGACTCGTGGGATGATG-3’,反向引物為5’-AGGGATTTTGTCGTTGCTTG-3’。GAPDH 正向引物為5’-TGCCGCCTGGAGAAACCTGC-3’,反向引物為5’-TGCCGCCTGGAGAAACCTGC-3’。
應用SPSS 20.0 軟件對所得數據進行統計學分析,計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表示,多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進一步兩兩比較采用LSD-t。兩組比較采用t 檢驗。重復測量數據采用雙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以P <0.05 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注入OA 2 h 后,OA 組氧合指數低于NS 組,肺損傷評分、W/D 比高于NS 組(P <0.01),見表1。肺組織HE 染色可見OA 組大鼠肺泡腔內有淡紅色均質狀水腫液滲出,肺泡間隔增厚,紅細胞及中性粒細胞浸潤,見圖1。

圖1 OA 注射2 h 后兩組大鼠肺組織病理變化(HE,200×)
表1 油酸注射2 h 后兩組大鼠氧合指數、肺損傷評分、W/D 比較()

表1 油酸注射2 h 后兩組大鼠氧合指數、肺損傷評分、W/D 比較()
注:NS:生理鹽水;OA:油酸;W/D:肺濕/干重比。1 mmHg=0.133 kPa
整體分析發現,麻醉后2、6 h,ARDS 組pH 和氧合指數均低于對照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 <0.05),見圖2A。麻醉后6 h,損傷性機械通氣組pH和氧合指數低于ARDS 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 <0.05),圖2A。麻醉后6 h,小潮氣量組氧合指數和pH 高于ARDS 組(P <0.05),見圖2A。整體分析發現,麻醉后2 h PaCO2組間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均P >0.05),見圖2A。麻醉后6 h,小潮氣量組PaCO2高于ARDS 組,ARDS 組PaCO2高于對照組和損傷性通氣組,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均P <0.05),見圖2A。麻醉后6 h,ARDS 組肺損傷評分和W/D 高于對照組;損傷性通氣組高于ARDS 組,小潮氣量組低于ARDS 組(均P <0.001),見表2。
表2 各組大鼠肺損傷評分及W/D 比較()

表2 各組大鼠肺損傷評分及W/D 比較()
注:與對照組比較,aP <0.01;與ARDS 組比較,bP <0.01;與小潮氣量組比較,cP <0.01。ARDS: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W/D:肺濕干重比

圖2 各組大鼠血氣參數及肺組織HE 染色(200×)
ARDS 組NLRP3、Caspase-1、IL-18 及IL-1β 蛋白表達高于對照組;損傷性通氣組高于ARDS 組;而小潮氣量組和ARDS 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 >0.05)。見圖3。ARDS 組NLRP3、Caspase-1、IL-18 及IL-1β mRNA 的表達高于對照組(P <0.05)。損傷性通氣組高于ARDS 組(P <0.05),而小潮氣量組與ARDS組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 >0.05)。見表3。
表3 各組大鼠NLRP3、Caspase-1、IL-18及IL-1β 相對表達量比較()

表3 各組大鼠NLRP3、Caspase-1、IL-18及IL-1β 相對表達量比較()
注:與對照組比較,aP <0.05;與ARDS 組比較,bP <0.05;與小潮氣量組比較,cP <0.05。NLRP3:核苷酸結合寡聚化結構域樣受體蛋白3;Caspase-1:天冬氨酸特異性半胱氨酸蛋白酶1;IL-18:白細胞介素18;IL-1β:白細胞介素1β;ARDS: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

圖3 蛋白質免疫印跡試驗檢測各組大鼠肺泡巨噬細胞中NLRP3、Caspase-1 和IL-18 的蛋白表達
本研究通過右側頸靜脈注射OA 成功制備了ARDS 模型[18]。本研究結果顯示損傷性機械通氣和ARDS 均可使肺組 織中NLRP3、Caspase-1、IL-18 及IL-1β 表達增加,并且上述指標的高表達與肺損傷具有相關性。
NLRP3 炎癥小體通過活化Caspase-1,促使pro-IL-β 和pro-IL-18 裂解、成熟、釋放,參與先天免疫防御,是機體固有免疫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19]?;钚匝酰≧OS)是激活NLRP3 的重要途徑,ARDS 會使內皮細胞/上皮細胞功能受損產生過多的ROS[20-21]。本研究中,ARDS 組肺組織中NLRP3 表達高于對照組,并且Caspase-1 活化表達增加,其下游的IL-1β、IL-18 表達也增加,提示ARDS 可誘導NLRP3 活化。另外,損傷性機械通氣可以提高肺泡巨噬細胞中ROS 的表達水平[22],機械牽張也會直接激活肺泡巨噬細胞中的NLRP3[23]。本研究提示損傷性通氣組的NLRP3 表達水平高于ARDS 組,并且肺損傷更嚴重。這可能是因為損傷性通氣導致NLRP3 過度激活,引起由炎性介質、細胞因子和炎癥細胞參與的生物損傷。而小潮氣量組肺損傷較輕,可能與改善氧合抑制ROS 產生,減少對肺的過度牽張有關。這些結果提示損傷性通氣和ARDS 都可激活肺組織中的NLRP3,并且損傷性機械通氣NLRP3 過度激活。一旦NLRP3 被激活會導致Casepase-1、IL-1β、IL-18 表達升高。IL-1β 在急性肺損傷的發展中起著關鍵作用,可促使轉化生長因子-β表達增加,后者是炎癥和纖維化的標志[24]。有研究提示急性肺損傷的病癥嚴重程度與IL-18 水平有直接關聯[25]。Western blot 及RT-PCR 證實,與ARDS 組相比,損傷性通氣組IL-1β、IL-18 的表達水平更高,病理分析提示肺損傷更嚴重。這就提示損傷性通氣使NLRP3 過渡激活,釋放大量炎癥因子,加重了ARDS肺損傷。
綜上所述,NLRP3 炎癥小體激活與ARDS 所致肺損傷相關。在ARDS 基礎上,損傷性通氣進一步增加了NLRP3 及其下游炎癥因子IL-1β、IL-18 的表達,提示損傷性通氣可能通過過度激活NLRP3 加重ARDS 大鼠肺損傷,而小潮氣量通氣可以避免過度激活NLRP3炎癥小體,可能是其發揮肺保護作用的機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