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然 劉曉芳 盛海燕 白 澎
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同仁醫院呼吸與危重癥醫學科,北京 100730
肺血栓栓塞癥(PTE)臨床表現各異,癥狀缺乏特異性,有17%~50%的患者存在診斷延遲,導致PTE 死亡率增高[1-7],高齡及合并心肺基礎病與PTE 診斷延遲有關[4-12]。因此呼吸科住院患者可能存在PTE 診斷延遲,但目前相關研究較少,為此本研究希望通過分析呼吸科初次診治PTE 患者的臨床資料,探討合并呼吸基礎疾病患者PTE 診斷延遲的危險因素,以期減少該人群PTE 的診斷延遲。
選取2011 年12 月—2019 年12 月北京同仁醫院呼吸科初次診斷PTE 的住院患者98 例為研究對象。PTE 診斷標準:①CT 肺動脈造影(CTPA)和/或肺通氣/灌注掃描結果符合PTE 判定標準;②抗凝治療3 個月內復查CTPA 和/或肺通氣/灌注掃描顯示栓塞好轉或消失[1,6]。納入標準:符合上述PTE 診斷標準。排除標準:年齡<18 歲;妊娠;腎功能不全;已接受抗凝、溶栓治療。
以患者首次出現PTE 相關癥狀和/或體征與確診PTE 的時間為PTE 診斷時間(d),以全部PTE 患者確定診斷的中位時間為標準,中位診斷時間為6 d。PTE 診斷時間>中位時間者歸入診斷延遲組,診斷時間≤中位時間者歸入非延遲診斷組。39 例(39.80%)診斷時間>6 d,納入延遲診斷組;59 例(60.20%)診斷時間≤6 d,納入非延遲診斷組。
收集并比較兩組患者性別、年齡、吸煙狀況、伴隨肺部疾病、近1 個月手術史、臨床癥狀體征及實驗室檢查結果等資料。簡化Wells 評分量表[1]包含7 個條目,0~1 分為低度可能,≥2 分為高度可能。修訂版Geneva 評分量表[1]:包含8 個條目,0~2 分為低度可能,≥3 分為高度可能。
采用SPSS 21.0 統計軟件進行數據分析。計量資料以均數±標準差()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兩獨立樣本t 檢驗;半定量資料數據以中位數(四分位數)[M(P25,P75)]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兩獨立樣本秩和檢驗。計數資料以例數或百分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危險因素分析采用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計算各相關因素的相對危險度(OR)值及其95%CI。以P <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兩組性別、年齡、吸煙史、吸煙指數、肺炎、肺癌、支氣管擴張癥、間質性肺病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 >0.05)。延遲診斷組合并基礎肺疾病、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及哮喘的比例高于非延遲診斷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近1 個月有手術史的比例低于非延遲診斷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 <0.05)。見表1。

表1 兩組一般資料及合并肺部基礎病比較
延遲診斷組咯血、暈厥、下肢水腫的發生率,D-二聚體數值,簡化Wells 評分和修訂版Geneva 評分低于非延遲診斷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 <0.05);呼吸困難、發熱的發生率高于非延遲診斷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 <0.05);兩組咳嗽咳痰、胸痛、肺動脈瓣第二心音亢進的發生率、氧合指數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 >0.05)。見表2。

表2 兩組PTE 臨床相關指標比較
對以上單因素分析得出的可能影響PTE 診斷延遲的指標行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因變量賦值:0 為非延遲診斷,1 為延遲診斷;計數資料自變量賦值:0 為無,1 為有。去除顯著性差異較小的暈厥及哮喘自變量的影響,再行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結果顯示合并肺部基礎疾病及合并COPD 是PTE 延遲診斷的危險因素。見表3。

表3 PTE 延遲診斷的危險因素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
具有PTE 典型癥狀的患者不足1/3,存在較高的漏診率,且在伴有肺臟基礎疾病患者,PTE 仍存在診斷延遲[13-14]。目前尚無統一的PTE 診斷延遲標準,有些研究使用固定的時間來定義診斷延遲,將PTE 確診時間>7 d 定義為診斷延遲[7];有些研究采用PTE 確診時間的中位數定義診斷延遲[7,15-16],與本研究方法一致,此種方法更能反映研究人群隊列的分布情況。Torres-Macho 等[17]分析西班牙急診室急性PTE 患者,診斷延遲率為33.5%(146/436),低于本研究的39.80%診斷延遲率,提示呼吸科住院患者更易出現PTE 診斷延遲。
近年來對PTE 的診斷已較前有所重視,本研究結果顯示非延遲診斷組具有更高的咯血、呼吸困難、暈厥及下肢水腫等PTE 典型癥狀發生率,D-二聚體數值更高,簡化Wells 評分及修訂版Geneva 評分位于高度風險可能,提示PTE 診斷在近年來呼吸專業工作中已受到重視,具有明確PTE 風險因素及典型癥狀體征的患者可以得到及時診斷。
一項針對880 例COPD 急性加重患者的系統性研究發現,其PTE 發生率達16.1%[18]。COPD 長期慢性炎癥、持續缺氧等因素導致體內凝血/抗凝與氧化/抗氧化系統失衡,形成血栓前狀態[19],促發形成內皮細胞損傷、血液黏度增加及血流淤滯等血栓性疾病的危險因素。COPD 急性加重期使缺氧進一步加重及活動減少,導致靜脈血栓形成的風險進一步增高。本研究延遲診斷組合并COPD 的發生率更高,COPD 是PTE診斷延遲的獨立危險因素,且呼吸困難、發熱在延遲診斷組更多見,提示臨床中對于呼吸困難及發熱的PTE 相關癥狀因與COPD 急性加重重疊而易被忽略,因此對呼吸科COPD 住院患者應重視其PTE 的及時診斷。
Z?ller 等[20]研究發現哮喘患者的PTE 風險增加,且重癥哮喘患者及應用全身糖皮質激素治療的患者風險更高。Sneeboer 等[21]對648 例哮喘患者的研究顯示重癥哮喘和口服皮質類固醇激素是PTE 的獨立危險因素。與普通人比較,重癥哮喘患者患PTE 風險幾乎增加了9 倍,輕至中度哮喘患者的PTE 風險也增加了3.5 倍。本研究示延遲診斷組合并哮喘的發生率更高,提示對于重癥哮喘及使用皮質類固醇激素治療者應警惕PTE 的發生。
目前認為,D-二聚體正常對急性PTE 的陰性預測價值高,年齡校正后的D-二聚體界值診斷PTE 的特異度由34%提高到46%,且敏感度在97%以上,D-二聚體正常的患者無需進一步行PTE 篩查[1,22]。但也有研究發現,部分PTE 患者的D-二聚體水平可在正常范圍[23]。Sijens 等[24]研究發現,相比段及段以上PTE,D-二聚體水平對亞段PTE 診斷的敏感度較低(分別為98%和76%)。盛海燕等[25]發現D-二聚體水平正常的PTE 患者中亞段PTE 比例明顯增高,提示部分D-二聚體正常的患者存在亞段PTE 可能。本研究延遲診斷組D-二聚體水平較低,提示呼吸科住院患者中血漿D-二聚體水平正常或輕度增高者仍應警惕PTE 的可能。
總之,本研究發現在合并肺部基礎疾病的呼吸科住院患者中有較高的PTE 延遲診斷發生率,合并COPD是導致PTE 診斷延遲的獨立危險因素,應重視COPD合并PTE 的診斷。對于合并哮喘患者及伴有D-二聚體水平、簡化Wells 評分及修訂版Geneva 評分輕度增高者仍需警惕PTE 的發生,及時檢查可避免PTE 診斷延遲。本研究結果主要反映呼吸科住院患者中PTE延遲診斷的臨床特點,其相關危險因素值得進一步通過多中心、前瞻性研究予以觀察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