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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運河文化論綱

2021-07-29 08:46:59唐嘉楊秀李修建
藝術學研究 2021年1期
關鍵詞:文化

唐嘉 楊秀 李修建

中國大運河,是世界上開鑿最早、航程最長的運河,縱橫三千里,綿延兩千五百多年。大運河溝通京津、燕趙、齊魯、中原、淮揚、吳越等地域文化,并連接海路,與域外相連。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大運河發揮過極為重大的作用,蘊積出異常豐富多彩的文化形態,培育了中華民族多元統一、包容開放的文化精神。大運河文化,值得我們去深入探析、繼承并弘揚。

一、上善若水

水被視為生命和文明之源。世界早期文明,莫不依傍河流發展演進。古埃及的尼羅河、古巴比倫的底格里斯河和幼發拉底河、古印度的印度河和恒河、中國的黃河和長江,皆被視為各自文明的母親河,人類在其中孕育成長。由此,不同的民族和文化,盡管自然環境千差萬別,社會形態多種多樣,但對水的基礎地位都有類似的認知。古希臘哲學家泰勒斯將水視為宇宙的根源,賦予其本體論的地位。古印度以地、水、火、風為構成物質世界的四大元素。北歐神話認為世界誕生于水中,主神奧丁飲用了智慧泉中之水,獲得了太初的奧秘。中國哲學,尤其是道家哲學,對水同樣給予特別強調,水性至柔而能克制剛強,水善利萬物而不爭不競,最好地體現出“道”的哲學意蘊,因此道家高揚“上善若水”。

道家哲學對于水的推崇,基于中國的自然環境以及中國古人的日常經驗。中國大部分區域處于北溫帶和北亞熱帶,整體而言,氣候濕潤,四季分明,降水充足,適合生存。黃河、長江兩條大河,流經區域達 三百萬平方千米,孕育了中華文明的主體。而以農耕為主的生產方式,對于水有著更深切的認知。

作為自然的產物,水不僅是生命所需,同時還具有極強的破壞力。有史以來,洪澇災害一直是威脅人類生命和財產安全的禍首。大洪水神話存在于眾多文化之中,是人類對洪水災害的集體記憶。《史記 · 夏本紀》有載:“當帝堯之時,鴻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下民其憂。”滔天洪水浩浩蕩蕩,所到之處,摧枯拉朽,淹沒山川丘陵,毀壞村莊田地,對人類生存造成極大威脅。

人類的偉大之處,在于從來不是被動地接受自然。面對滔滔洪水,不同人群有不同的應對之道,《圣經》故事中是建造方舟避難;中美洲神話中是制作箱子脫險;加拿大的印第安人將獨木聯成木排求生;印度神話以及諸多民族的傳說中借助葫蘆存活。大禹治水的故事,則為中國人津津樂道。這一故事無疑反映了上古華夏先民治水的艱苦卓絕歷程,以及驚人的毅力和高度的智慧。大禹利用水的特性,采用疏導的方式引流下行,變害為利。可以說,中國古人在圍繞水所進行的生存斗爭過程中,既發展出豐富的治水經驗,更善于利用水為國計民生服務。中國古代,陸路運輸主要依賴人力、畜力,手提肩扛,牛拉馬駝,運載能力有限,長途運輸尤其耗時費力,成本亦高。相形之下,船的運載能力大大提升,借助水運,可以實現大規模運輸,尤其是運載一些體量巨大的物品,盡顯水運之優勢和古人之智慧。

戰國末年,秦國實力日益強大。秦國定都咸陽,居地勢之要,但都城人口眾多,加之這一區域氣候干燥,要想養活大量人口,必須利用涇河之水,進行人工灌溉。由于涇河水位較低,無法直接引水。公元前246年,秦王任命韓國水工鄭國主持開鑿水渠。秦國征調民夫10萬人,歷時10年,在涇水上游設堰截水,引涇河之水東注洛水,渠長150余千米,灌溉農田號稱四萬頃,遂使關中成為沃野。秦國并吞六國,實現統一,鄭國渠功不可沒。西漢、隋、唐均定都長安,隨著人口日繁,關中的糧食生產已不能滿足所需。更由于關中地勢偏狹,北面的黃土高原大部分不適合耕作,南面的綿延秦嶺阻隔交通,遇有饑荒之年,吃飯就成了嚴重問題。所以,在隋唐之世,出現過皇帝“就食洛陽”的尷尬局面。如隋文帝開皇十四年(594),關中大旱,隋文帝率群臣“就食于洛陽”(《隋書 · 帝紀第二 · 高祖下》)。而此時的東南地區,在魏晉南北朝之世已得到了極大開發,物產豐富,文化發達。如何將南方的糧食運到京師,成為當時的一大問題,這是促成大運河開鑿的一個重要原因。

開鑿運河的歷史由來已久。公元前486年,吳王夫差為北上爭霸,開鑿了南接長江、北入淮水的邗溝,這是我國歷史文獻中記載的第一條有確切開鑿年代的運河。戰國時期,魏國開鑿了鴻溝。秦漢及之后,歷代均開鑿有運河。如秦朝開鑿靈渠,西漢時開鑿漕渠、大白渠,曹魏時期開鑿睢陽渠、白溝,吳國開鑿破崗瀆,兩晉時期開鑿浙東運河等。這些運河都是區域性的,規模不大,較為零散,沒有形成完整的水運系統。隋朝統一全國后,從隋文帝開皇四年(584)到隋煬帝大業六年(610)的20余年間,先后開鑿了通濟渠、永濟渠,重修了江南運河,終于開通以洛陽為中心,北抵河北涿郡、南達浙江余杭的大運河。唐宋時期,基本沿用隋代大運河的體系,后人遂有“隋朝開河,唐宋受益”之說。元世祖忽必烈時期,開鑿了濟州河、會通河、通惠河等河道,使大運河直接貫通南北,奠定了此后南北京杭大運河的基本走向及規模。[1]

大運河的開通,對于中華民族意義重大。唐朝皮日休在《汴河懷古》中說:“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它不僅收一時之利,更建萬世之功。由于中國的大江大河多為東西走向,在大運河開鑿之前,南北交流很成問題。隋唐以后,北方是政治和軍事中心,南方成為經濟和文化中心,南北并峙,極不利于國家統一與政權穩定。大運河開通后,使南北成一整體,大大促進了南北之間的交流,南方豐富的物產,通過汩汩流淌的運河水道運往北方;南北之間的文化更是沿著運河傳播交融。大運河的存在,無疑大大促進了經濟的發展、兩岸市鎮的繁榮、南北文化的交流,以及國家的統一和穩定。

二、運之河

“運”在中國文化中具有重要意義。《莊子· 天道》云:“天道運而無所積,故萬物成;帝道運而無所積,故天下歸;圣道運而無所積,故海內服。”成玄英疏:“運,動也,轉也。”“運”是天道所以成萬物,帝道所以得天下,圣道所以服海內的助力,促進人口、物資、思想、能量在天地間暢通地轉動起用,為蒼生謀福利。“天地之道,功盡于運化;帝王之德,理極于順通”(慧遠《沙門不敬王者論 · 體極不兼應四》),“運化”顯用,即有“順通”。

“運”意義的生成,來源于動。《說文解字》:“運,移徙也。從辵,軍聲。”又,“移,遷徙也。從辵,多聲”,“徙,移也。從辵,止聲”。故“運”具“移”“徙”“遷”義,以動、轉(《說文解字》:“轉,運也。從車,專聲。”)為特點,有運動、運行、運度、運轉、運通、運載之能,如日月運行、江河運轉、車船運載,連接彼此,無所滯礙,周而復始。運,包括了動態的生生不息的過程,應運而生,周流天下,即合“日新之謂盛德”,“生生之謂易”(《周易 · 系辭》)。運,進而也有氣運、命運、國運之意。大運河之“運”是歷史整體之運,指應天運而起,由歷代中央政權運籌規劃開鑿,國家組織船舶運載漕糧與百貨,實現南北運通,使江河湖泊互補運轉,經濟與政治協同運行,將自然氣運、生民命運乃至國運連通起來,生生不息,利在世間,功在千秋。

隋唐以降,南北一統,政治中心先后經歷西安、洛陽、開封、杭州、南京,但最終北移,定都北京,北方占據重要戰略位置,經濟上則以農業、手工業發達的江南為重心。宋代已有“當今天下根本在于江淮”以及“蘇湖熟,天下足”[1]之說。為實現國家統一調配戰略、經濟資源,各朝政府主導并出資,征集方案,組織徭役,開鑿運河,會合諸水,效法自然,穿山越嶺,裁彎取直,創造出南北流向的水道,貫穿東西方向的自然河流,把海、江、河、湖、泊、塘、渠、泉、溝等水系,以舶、船、筏、舟等運載工具,橋、壩、閘、堤等人工助運設施,與沿線市鎮、鄉村聯系起來,開辟區域水網通路,順勢連通國家政治、軍事中心與經濟、文化中心,實現國家戰略規劃。以大運河為動脈,物資與人員運行其中,形成了具有生氣活力的跨地域政治、經濟、文化有機循環體,融合各方優勢取長補短,打破疆界與壁壘,突破區域經濟局限,進一步加強、鞏固了江南與首都的聯系,維護、穩固了中央集權。從整個中國歷史來看,政治中心發生了自西而東,自南而北的轉移。明成祖朱棣遷都北京,意在防御北方少數民族,維護中央集權,后人遂有“天子守國門”之說。運轉不息的大運河,平衡了東西,平衡了南北,平衡了天下,維系了中華民族的氣運。

自邗溝、通濟渠發端,大運河北上南下,溝通東西流向的海河、黃河、淮河、長江、錢塘江,引入沿途鄰近的鑒湖、射陽湖、白馬湖、高郵湖、太湖、洪澤湖、白浮泉等湖泊和多種水源,連通甬江、曹娥江、汶水、泗水、汴河、白河、潮河、榆河、沙河等河流,結合自然水域,鑿荒越嶺,深挖河道,穿行市鎮,縱貫長江中下游平原、華北平原,創造出包括浙東運河段、江南運河段、淮揚運河段、通濟渠段、永濟渠段、中運河段、會通河段、南運河段、北運河段、通惠河段為一體的水路運道,實現南北全線取直;從北向南,大運河途經北京、天津與河北、山東、安徽、河南、江蘇、浙江六省,貫通北京、天津、滄州、德州、洛陽、開封、聊城、濟寧、棗莊、臨清、徐州、宿遷、淮安、揚州、鎮江、常州、無錫、蘇州、湖州、嘉興、杭州、紹興、寧波等城市。大運河將水流與陸地結合在一起,形成立體運通網絡,相輔相成,命運相系,銜接南海交通線與東方海上交通線,進而匯合浩瀚的世界水域。

因運相連,承上啟下,大運河的水道載著物產運轉起來,人流順著運河通行南北,文化隨著運河沿途傳播,自然與人文交融,相得益彰。大運河通過運糧、運鹽、運貨、運兵、運商、運客,保證南北人員物資統一調配,促進各地經濟協調發展和文化交流融合,維護中央集權統治的社會秩序。

運河通南北,文明傳千年,大運河流經多個文化區域,不同文化隨著大運河傳播至各地,促進了相互之間的了解、交往、融會、發展和認同,形成了大運河區域包容并進、多元并存的文化性格,盡顯其運化之功。

三、道濟天下

(一)水道:會通天下,廣濟八方

公元前486年開邗溝,溝通江、淮;漢元光六年(公元前129)穿漕渠,通渭;三國魏黃初六年(225)通討虜渠;隋初開廣通渠,隋大業元年(605)開通濟渠,大業四年(608)開永濟渠;唐開元二十七年(739)開廣濟新渠;北宋開寶六年(973)改閔河為惠民河;元中統二年(1261)開廣濟渠,至元二十六年(1289)開會通河,至元三十年(1293)開通惠河,實現大運河全線通航。南北貫通的大運河上,有廣利閘、會通閘、惠濟閘、通濟閘等調節水流,通運橋、通濟橋、永濟橋、廣惠橋、廣濟橋、惠濟橋、普濟橋等連接八方。從“穿漕”“討虜”到“廣通”“通濟”“永濟”“惠民”“廣濟”“會通”“通惠”“通運”“廣惠”“惠濟”“普濟”之命名,展現出運河的功能從最初的漕運和軍事,到南北大一統之后執政者一脈相承的政治愿景:廣濟八方、惠民利生、運通天下。[1]

與漕運功能配套,大運河沿線的碼頭是貨物裝卸地點和商品集散中心,豐富了當地的交易,繁榮了周邊的經濟;大運河沿線的水陸驛站,備有客房、驛馬、驛船、馬夫和水夫,方便來往運河上的官民客商;在大運河一線的重要城市北京、天津、臨清、淮安、揚州、蘇州、杭州設鈔關,集中征收商貨稅款,利于統一管理貨幣、稅收系統;大運河航線需大量人力維持運轉,為民眾提供了更多工作機會,助力解決民生問題。

與灌溉功能相符,早在西漢時期,運河的水源就用于灌溉農田,雖然運河通航時需保證水位而有“保運”之令或致沿途土地、農作物缺水,但當年漕運工作一經完成,也要兼顧當地用水。江南沿河的村莊至今仍保持著從運河取水灌溉的習慣。

與運載功能相應,漕船、官船、貨船、客船、漁船通過大運河往來,漕米、鹽、木材、百貨依靠大運河運輸;往來南北的行人、客商因有運河而少受顛簸之苦,“自淮安清河經濟寧、臨清赴北京”,有云:“向非此河路,則我等于崎嶇萬里之路,有百技跛行之苦,今乃安臥舟中,以達遠路,不知顛仆之虞,其受賜亦大矣。”[2]

與連通功能相關,運河水系滋潤著兩岸的城鄉,大運河沿線作為糧倉、閘口、中轉、駐地和旅行目的地的城市,大多也是經濟、文化重鎮,寧波、杭州、嘉興、湖州、蘇州、無錫、常州、鎮江、揚州、淮安、濟寧、臨清、開封、洛陽、天津、北京等地,占據優越的地理位置,居于漕運、貨運流轉中心,城市的地位也因與大運河的關聯而凸顯出來:寧波是大運河與海上絲綢之路的交匯點;鎮江地處大運河與長江交匯處,是江南運河段的交通要道;江南運河與浙東運河經過杭州,為之帶來充足的物產;淮安因運河而聞名,也是淮北食鹽集散中心,明清設有總督漕運公署,城中建有“鈔廳”與“漕盈倉”;濟寧居“水陸交匯,南北沖要之區”,“南通江淮,北連河濟,控邳徐之津要,振宋衛之咽喉”(清嘉慶重修《大清一統志》),城中曾有200余條街道名稱與運河相關;洛陽曾因通濟渠、永濟渠的連通而成為水陸交通的樞紐;開封一度水路發達,有汴河、黃河、惠民河、廣濟河四路通漕;天津位于河運與海運共同的運轉地;北京是大運河的目的地,通過大運河運輸的漕米、百貨等可以直達城內的積水潭。中國民間有“遇水則發,以水為財”之說,水是財富的象征,大運河則促進了財富的流動。大運河沿線,形成了中華經濟富裕帶。

運河沿線的小鎮也因通行而得利,南北航運要道上的杭州塘棲鎮、湖州南潯鎮、嘉興石門鎮、蘇州平望鎮、揚州邵伯鎮、濟寧南陽鎮、徐州窯灣鎮、宿遷皂河鎮、安陽道口鎮、淮安清江浦等地,因運河帶來商品、聚集人氣而興旺。石門鎮位于大運河畔,素稱“活水碼頭”,各處商品在此集散;清江浦因有南河道總督府而繁榮,“清江彈丸之地,舊無聲樂,近日流倡數至三千,計每人費一金,則合計歲費當百萬矣。清江民人不耕不織,衣食皆倚河餉”[1]。有運河過境,水通則鎮興。

運河城市以水相連,也因水相隔,橋接通河道兩岸,起到了重要的連通作用。大運河水系上的橋數量極多,不僅實用美觀,而且寓意豐富,蘇州有“綠浪東西南北水,紅欄三百九十橋”;紹興有“橋城”之名,具“粉墻風動竹,水巷小橋通”之趣。運河上的各種“名橋”體現了中國古代橋梁工程設計與施工水平,這些不同風格、特點的橋都具有較高的藝術價值:蘇州寶帶橋有五十三孔連拱,形似寶帶;嘉興長虹橋三孔實腹,形似長虹,有長虹臥波之勢;杭州拱宸橋三孔駝峰,似拱手相迎;塘棲廣濟橋七孔實腹;紹興南潯八字橋跨越三河,溝通四路,狀如“八”字;更有無錫清名橋,蘇州滅渡橋、通利橋、朱馬交橋等,不僅造型優美,還將故事傳說與橋本身結合在一起,在通行功能之上,融入并寄托著美好的情感、愿望與祝福。

大運河水道貫通、治理及維護的過程,體現了中華民族普濟各方的信心、克服一切困難的決心、改造自然的智慧、日復一日的耐心和直面艱難險阻的無畏,最終實現會通天下、廣濟八方的理想,安四民于各地,顯仁心于天下。

(二)商道:市井氣質、俗雅雜陳

大運河最為顯性的功能,在于運輸貨物與商品,某種程度上可以說,大運河是一條商業之河。日本漢學家宮崎市定認為,中國從宋代開始,由“內陸中心”一變而為“運河中心”,他說:“大運河的機能是交通運輸,所謂運河時代就是商業時代。”[2]

大運河像一條大動脈,不僅連通起南北和全國各地,更通過水系與陸地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聯系起來:“天下諸津,舟航所聚,旁通巴、漢,前指閩、越,七澤十藪,三江五湖,控引河洛,兼包淮海。弘舸巨艦,千軸萬艘,交貿往還,昧旦永日。”(《舊唐書 · 崔融傳》)南北乃至域外的各色物產,各種“南貨”“廣貨”“洋貨”借助運河輸送到沿途各地。

漕運官船,無數民間商船、貨船和客船,日夜穿梭于大運河水道之上,巨量的人流與物流催生了龐大的餐飲、住宿、娛樂、倉儲、搬運、商品交易等多方面的市場,城市之間借助運河連通之利極大地推動了商品貿易,形成立體的商業網絡,商機勃發。大運河文化即依托這一商業交通線而興,并形成其特有的市井氣質。

市井乃商品交易之所,關于“市井”一詞,《管子 · 小匡》中說“處商必就市井”;唐人釋曰:“立市必四方,若造井之制,故曰市井。”(尹知章《管子注》)在大運河沿線,眾多市鎮乘勢而起,大量城市成為商業中心,如杭州、揚州、蘇州、常州、開封、臨清、天津等,八方輻輳,商旅云集。處于運河網絡中心的北宋汴京開封,人口曾達百萬之巨,時人感嘆“人煙浩穰,添十數萬眾不加多,減之不覺少”(孟元老《東京夢華錄 · 民俗》)。宋代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描繪了汴河周邊的商業盛況,河岸店鋪連綴,茶坊酒肆、勾欄瓦舍鱗次櫛比,販夫走卒、行人商客摩肩接踵,繁盛之極,熱鬧之極。

從日用百貨到奇珍異品,從時蔬瓜果到山珍海味,從絲麻竹木到金銀銅鐵,四海之內的財物在運河商業中心城市里流通,帶動了城市的發展。杭州商業繁榮,“大抵杭城是行都之處,萬物所聚,諸行百市,自和寧門杈子外至觀橋下,無一家不買賣者”(吳自牧《夢粱錄 · 團行》);“杭城大街,買賣晝夜不絕,夜交三四鼓,游人始稀,五鼓鐘鳴,賣早市者又開店矣”(吳自牧《夢粱錄 · 夜市》);城內“自大內和寧門外,新路南北,早間珠玉珍異及花果、時新、海鮮、野味、奇器,天下所無者,悉集于此;以至朝天門、清河坊、中瓦前、灞頭、官巷口、棚心、眾安橋,食物店鋪,人煙浩穰。其夜市除大內前外,諸處亦然,惟中瓦前最勝,撲賣奇巧器皿百色物件,與日間無異。其余坊巷市井,買賣關撲,酒樓歌館,直至四鼓后方靜,而五鼓朝馬將動,其有趁賣早市者,復起開張。無論四時皆然”(耐得翁《都城紀勝 · 市井》)。博彩處、酒樓、歌館豐富了杭州的夜生活,市井之中百貨陳列,晝夜四時買賣興旺。

與杭州相似,揚州、蘇州、無錫、嘉興、濟寧等運河沿線商業發達城市均顯現出“市井繁阜”“商賈輻輳”、貿易活動晝夜不休的特點,形成大運河流域特殊的商業模式。揚州城內店鋪林立,由水路、陸路運來的貨物匯集于此,所謂“東南繁華揚州起,水陸物力盛羅綺。朱橘黃橙香者櫞,蔗仙糖獅如茨比”,“一客已開十丈筵,客客對列成肆市”(孔尚任《有事維揚諸開府大僚招宴觀劇》)。城內從早到晚都有商業交易,成為“十里長街市井連”,“夜市千燈照碧云”的“不夜城”。大運河交通要道上的嘉興,南宋時“北門月河一帶商業興盛,居民四附,形成市井。明清時期,月河街區達到全盛。清末至民國時期,從中街、殿基灣、豬廊下、煙作弄、任家弄、官弄、居仁里、救火弄、糕作弄、蒲鞋弄、水弄、壇弄、寶元弄等這些舊街名,可以反映出商業與民居相雜的特點”[1]。明清時期的濟寧,位于運河的交通樞紐,人煙稠密,經濟發達,停靠等候過閘的南北船只多聚于此,“商賈之踵接輻輳者亦不下數萬家”,成為“舟車臨四達之衢,商賈集五都之市”(清雍正《山東通志》),可謂“日中市貿群物聚,紅氍碧碗堆如山。商人嗜利暮不散,酒樓歌館相喧闐”(朱德潤《十月初五日泊齊州飛虹橋》)。城內順河向的街衢、小巷極多,被譽為“江北小蘇州”,時諺云:“濟寧州,街巷稠,平房瓦屋木架樓。岸邊碼頭人熙攘,處處笙歌醉酒樓。”道光年間,濟寧商號計千余家,百物聚處,客商往來,南北通衢,不分晝夜,成為運河沿線的七大商埠之一。商業運作不分晝夜的特點改變了從業者的作息,人口聚集的商業中心城區產生了與中國傳統農耕文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同的生活方式,城外也有如“北關夜市”、長安鎮閘塘灣夜間米市、濟寧南陽鎮“南陽夜市”等“夜市”效仿,創造了更多的“商機”。百物聚處,人潮涌動,八方商客,紛至沓來,運河邊繁華的城鎮燈火通明,各色商品在市井里交易,商鋪、食肆、酒樓、歌坊為南來北往的人群提供了多元的服務,買賣雙方各得所需,錢貨兩清。

商業對利潤的追求推動了貿易交換,帶動了城市擴張、人口增長,促進了手工業、娛樂業發展,加速了農耕社會轉型。蘇州絲織業遍及城邑,“綾?之業,宋元以前,惟郡人為之。至明熙、宣間,邑民始漸事機絲,猶往往雇郡人織挽。成、弘以后,土人亦有精其業者,相沿成俗,于是盛澤、黃溪四五十里間,居民乃盡逐綾綢之利”(清乾隆《吳江縣志》)。明代臨清手工業生產極具規模,城中81條街巷,以手工業命名的就有31條。大運河沿線手工業發達的大小城鎮不勝枚舉。絲綢紡織、陶瓷、印刷、釀造、竹木加工、皮毛加工等多種門類在大運河沿線成長壯大。

依賴運河謀生的人群,包含多個社會階層,其言語行事、志趣好尚多趨近世俗理性、飲食男女及現世幸福觀,那些應運而生、滿足其精神需求的眾多文化產品,亦皆具大眾性和通俗性,輕松活潑,俚俗有趣,透出濃郁的市井氣息。活躍于勾欄瓦舍中的戲曲、說唱等藝術形式最為典型,例如開封東角樓街巷娛樂業發達,“街南桑家瓦子,近北則中瓦,次里瓦。其中大小勾欄五十余座。內中瓦子、蓮花棚、牡丹棚、里瓦子、夜叉棚、象棚最大,可容數千人。自丁先現、王團子、張七圣輩,后來可有人于此作場。瓦中多有貨藥、賣卦、喝故衣、探搏、飲食、剃剪、紙畫、令曲之類。終日居此,不覺抵暮”(孟元老《東京夢華錄 · 東角樓街巷》)。臨水的游藝場所瓦子最大的可容數千人,其文娛形式豐富多樣,如雜劇、說書、傀儡戲、雜技、唱曲、講笑話、馬戲等,不可勝數。這些表演深受百姓喜愛,“不以風雨寒暑,諸棚看人,日日如是”(孟元老《東京夢華錄 · 東角樓街巷》)。活動于勾欄瓦舍中的戲曲、說唱等藝術豐富了世人的生活,市井中的表演藝術,承擔的一個重要功能就是“解悶”,讓百姓在辛苦勞作之余,開懷一笑,得以休息。清朝中后期,濟寧的土山是著名演藝場所,時人有諺云:“太白樓、進德會,壓不過大桂、二桂和黑脆”;“土山上的茶館數不清,不如汪麻子喊兩聲”;“要想解悶胸懷開,去聽張善養說聊齋”;“老咬口的干飯,道門口的粥,茹小辮的揚琴翟教寅的吼”。據統計,明清兩代小說多出自運河流域作家之手,“三言二拍”、《金瓶梅》等經典作品,更是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大運河文化的市井風貌和氣質。

商業盈利的目標要求市場滿足不同人群的需要,既有“瓦子”供民眾消遣,也有茶樓、青樓、戲船等處所提供服務。富商大賈多喜與文人交往,談論文學、吟詩作畫、聽曲觀舞、彈琴品茗,追求高雅品質,并且積極資助本地文人,贊助各類文化活動[1],成為文化事業的推手,“揚州八怪”揚名即有商人之功。徽商、贛商、粵商、湖廣商在揚州與本地商人共同經營,得利后多喜營造園林,尤以乾隆“南巡”前后為盛。“揚州的建筑是北方的‘官式建筑與江南民間建筑兩者間的一種介體。這與清帝‘南巡,四商雜處交通暢達等有關,但主要的還是匠師技術的交流。”[2]商業帶來的高額利潤吸引著社會各階層,宋時“江淮間雖衣冠士人,狃于厚利,或以販鹽為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卷一九六),士人、農民皆有從事商業之舉,而商人家族也通過科舉、捐官等方式改變社會地位。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商業以逐利為目的,大運河文化濃郁的市井氣質和商業屬性,使其有別于傳統中國的農耕文化和士人文化。農耕文化以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為基礎,其特點是尊親敬老,注重禮儀,崇尚節儉,安土重遷,思想上趨于封閉保守,隨遇而安,缺乏創新意識。士人文化大多儒道兼綜,出入經史,注重德行之修養,追求內心之逍遙,以琴棋書畫為伴,崇尚高雅的審美趣味。商業文化則大異其趣,商業重利,因應市場所需,必須靈活機動,從事商業需要游走四方,廣開財路,所以其文化更為開放,更具冒險精神。

三種文化并非針鋒相對,反而有效互補,為彼此帶來新的活力。運河一線的商業文化在發展過程中即融會了士人文化與農耕文化,如臨清地處魯西平原,元代以前,“家習儒業,人以文鳴,農桑務本,戶口殷富”(清康熙《臨清州志》),運河帶動臨清商業發展后,傳統儒學思想也成為臨清商業文化的底色之一。清雍正年間編修的《山東通志》中記載:“臨清州,俗近奢華而有禮,士雖務名而有學。文教聿興,科第接踵,衣冠文物甲于東方。”商業文化與士人文化之間良性互動,商業發展帶動財富增長,士人文化助成禮儀風范。宋室南遷,士人順運河南下定居沿岸宜居地,將雅致的生活方式帶到彼處,影響當地風氣,如烏鎮多有士大夫遷居,茅姓、顏姓成為當地的旺族,其地“負販之廣,耕桑之勤,又日盛一日。且士知問學,科貢有人,民知尚義,輸賑多室,縉紳士大夫摩接街市,民風土俗一變而為富庶禮儀矣”[3](清康熙《烏青鎮志》)。受士人文化影響,市井販夫經商謀生,亦能向學慕道,富而知禮。

大運河商業文化以市井氣質為底色,帶有俗雅雜陳的特點,融會了農耕文化和士人文化。農耕文化和士人文化作為中國傳統社會的主流文化,有效地調節了商業文化,以禮節之,以文化之,以義感之,使其富而知禮,義利兼顧,從而保障了中國社會的良性運行。

除了商業屬性和市井氣質的特點,除了各階層文化的互補之外,大運河文化還體現出不同地域之間文化的并存與融合。

(三)世道:多元交融,兼容并蓄

大運河流經區域構成了一個寬闊綿長的文化帶,各區域的文化本來截然不同,地方特色明顯,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如京津文化與吳越文化,燕趙文化與淮揚文化,在空間上分立南北,語言、飲食以及文化的各個方面,皆差異極大。在運河開通之前,它們相對隔絕,交流甚少。運河開通后,各地文化隨著運河上南北輻輳的船舶、熙來攘往的人煙,傳播流布,互通有無。有的文化在沿途落地生根,開枝散葉,與原有文化彼此映照,形成多元雜糅的熱鬧場景;有的文化與原有文化交合融匯,生成新的文化景觀。

天南地北的種種物產沿大運河輸送到各地,也促進了各地文化的交融,潛移默化地改變了沿線區域舊日的生活習慣。以茶葉為例,魏晉南北朝時期,南朝已有飲茶之風,北朝則不好此道。南齊王肅投奔北魏,因好飲茶,北人視為咄咄怪事,送他一個外號“漏卮”,貶其為“蒼頭水厄”。大運河開通后,到唐代中后期,飲茶之風盛行北方,遍披民間。唐人封演提道:“自鄒、齊、滄、棣,漸至京邑城市,多開店鋪,煎茶賣之,不問道俗,投錢取飲,其茶自江淮而來,舟車相繼,所在山積,色額甚多。”(《封氏聞見記》)北方對茶業的需求大增,江淮之茶沿著京杭大運河源源不斷運送過來,進一步促進了飲茶的風行。與之相應,明代飲茶之風傳至濟寧,明清時濟寧運河兩岸茶行林立,成為魯西南最大的茶葉集散地。

民以食為天,商家為滿足南來北往顧客的需要,調制百味,使運河沿線的美食融合各地特點,創造出雜糅、調和的口味。隋唐之前,揚州飲食的基本風格樸素清淡,與其他地方并無太大差異。運河開通之后,揚州成為交通樞紐,城市經濟繁盛,各地食物紛至沓來。乘運河之便利,揚州得以采各地原料,聚各地廚藝,造就了淮揚菜選料嚴格、制作精細、講究火工、擅長燉燜、注重刀工、造型雅致、注重本味的精致風格。再有,齊魯飲食有重味、講和、守正的傳統,運河區域的山東魯菜選材與口味受到了山陜商人的影響,吸納了揚州富商宴席喜上燕窩、參湯的習慣,把燕窩、魚翅等作為魯菜高檔食材使用,提煉出“適中調和”的烹飪理念,體現出運河文化融會的特點。《金瓶梅》書中對名目繁多的菜點、果品和茶酒的描寫,正是明代城市飲食文化高度發展的真實再現,同時也是山東魯西運河碼頭飲食的典型寫照。[1]這種吸收、融合、創新、多元的飲食特點,也體現在其他運河城市的飲食中,如天津菜既融合了淮揚菜和魯菜的特點,又有自己的特色。

大運河上的客商行人,南來北往,五方雜處。所謂“天涯同此路,人語各殊方”,人們操著各種各樣的方言,為了能夠交流溝通,語言便發生傳播與融會。有學者指出,在中國歷史上,漢語方言的傳播總體上是一個“北方化”的過程,但明代以后,江淮方言詞逆向傳播,影響京師地區,運河及其沿岸陸路正是江淮方言詞北上最重要的通道。比如山東、河南與江蘇運河沿線地區的方言存在著明顯的影響關系,其語言的聲母、韻母和詞匯方面存在著一些共同特征,形成了大運河沿線地區的通用語言。

大運河沿線的民俗信仰及相關祭祀活動,是大運河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明成化七年(1471),“夏四月,京師久旱,運河水涸。癸酉,遣使禱于郊社、山川、淮瀆、東海之神”(《明史 · 憲宗本紀》)。伴隨著人口流動,不同信仰在各地區間傳播,匯聚在大運河沿線。人們不僅信仰人格神,也信仰鎮水神獸“九牛二虎一只雞”,體現了信仰的實用性、多元性。在運河的水神信仰中,北方的神靈金龍四大王信仰通過官方敕建廟宇、頒發匾額、賜予封號等形式傳播到南方,以“捍御河患、通濟漕運”為訴求,“北方河道多祀真武及金龍四大王”[2],“江淮一帶至潞河,無不有金龍四大王廟”[3]。從福建乘水而來的媽祖信仰,作為海運與河運航行的保護神遍及大運河沿線,得宋元賜予封號,經江浙沿運河向北傳播,融會了海漕與河漕特點,也體現在天津祭祀媽祖的儀式中。通州有始于明代的“開漕節”,在春季“祭壩”儀式后,漕船、商船才開始通行。大運河各段保存著多處與各種信仰相關的物質文化遺產與非物質文化遺產:盤古祠、伏羲廟、捷地石姥姆座像、天后宮、呂祖堂、關帝廟、龍王廟、河神廟、水仙廟、火神廟、財神廟、清真寺、基督教堂、天主堂、佛寺等,有的還在繼續使用,接受人間香火供奉。它們源自不同地域,輾轉傳播,落腳、匯聚于大運河沿線。

“來百工”,“來遠民”,大運河上有往來各地的官員、水手、漕丁、商人、平民,大運河沿線城市充斥著本地人和異鄉人,富庶的運河城鎮吸引著不同背景的異鄉客在這片土地安家。人們紛紛在運河城鎮建造住宅,帶來了家鄉的建筑技術、雕刻技藝、繪畫藝術、民間信仰、生活習俗,將各地文化有意或無意地引入運河區域文化中,于是各具特色的建筑在運河城市里爭奇斗艷。揚州鹽商汪魯門宅、盧紹緒宅保持了中國傳統木石結構與雕刻技藝,湖州張氏舊宅呈現中西合璧風格。人們把對家鄉美好的懷念和對未來的期許融入觸手可及、隨處可見的建筑物中。大運河一線大小城市里,官署、會館、民宅、園林、碼頭、渡口、寺廟、道觀、教堂、清真寺等各具風格,共同創造著大運河建筑文化,又與雕刻、壁畫、書法、楹聯、器物等結合,構建出空間之美,藝術與自然交相輝映,豐富了大運河沿線的文化風貌。

戲曲的繁榮更與運河密不可分。元大都的雜劇曾盛極一時,元末北方經濟衰落,雜劇藝人紛紛沿運河南下,活躍于淮安、揚州、建康、蘇州、松江、杭州、湖州等地。劇作家關漢卿、馬致遠、白樸等人亦曾游歷南方。明代,昆曲大放異彩,昆曲藝人沿著運河不斷北上,昆曲開始流行于京師。清乾隆年間,四通八達、富甲天下的運河重鎮揚州成為南方戲曲中心,一時群英薈萃,聚集了當時最為優秀的藝人和豐富多樣的劇種。徽班藝人常來揚州演出,秦腔、弋陽腔、梆子腔、羅羅腔、二黃調等地方戲亦活躍于揚州舞臺,可謂昆亂并存,花雅競奏。

文化的傳播從來不是單向行為,文化的接受也并非全然被動,接受者往往加以過濾與吸收,融入自身特色,使其呈現出別樣風貌。比如,皮影戲自宋室南遷后傳入桐鄉,與海塘鹽工曲和海寧小調相融合,配以笛子、二胡等江南絲竹樂器,將唱詞和道白改成當地方言,用于婚嫁、祝壽等場合。再比如,昆曲傳入北方后,受到北方地域文化及審美情趣的影響,風格中增加了豪放剛健。多種文化相遇,常會取長補短,互鑒交融,形成新的文化形式,京劇便是如此。乾隆五十五年(1790),為給皇帝慶壽,進京戲班眾多,陣容強大。三慶徽班沿大運河北上進京,演出頗受歡迎,此后四喜、春臺、和春等徽班相繼沿運河來到京城,他們吸收漢調、秦腔、昆曲、梆子等戲曲之精華,創出一種新的聲腔,歷經發展,形成被視為國粹的京劇。

順流而下,逆流而上,裝點鄉愁,滿載叮嚀,在這條命運之河上,無數的人和故事因大運河而交織在一起,譜成壯麗的樂章:皇室南游,官員履職,使團朝貢,僧侶布道,商人牟利,詩人抒懷,運河的波光里倒映著春風得意的士子、懷揣希望的異鄉人、躊躇滿志的商幫、老病歸鄉的遠游客,中國人和外國人在運河上往來同行,運河也將中國與世界更為緊密地聯系起來。

從南到北的大運河,通往帝京,這是漕運之路、朝貢之路,也是仕宦之路、名利之路。在這貫穿南北的文化廊道上,世情由此展現,保存在書法、繪畫、詩文、戲曲、小說、雜記中:船工號子、河工竹枝詞記錄了勞動者的悲歡;微山湖嗩吶、端鼓腔、拉魂腔唱響了故人的情懷;昆曲、京劇、京東大鼓、天津快板、聊城八角鼓、梁山棗梆、江蘇梆子戲、徐州琴書、揚州清曲、蘇州評彈、錫劇、皮影戲的曲調婉轉高亢,唱出人世間的喜怒哀樂;《清明上河圖》描繪了運河兩岸的商業場景;《濟河論》書寫了名臣的治河心得;《北京紀行》《南歸紀行》《老殘游記》記錄了沿運河游歷的體會;《四婦寺的傳說》《臨清運河鐵窗戶的傳說》《水浸泗州的傳說》等民間傳說傳遞了運河邊世人純樸的感情;“三言二拍”及《金瓶梅》《紅樓夢》《水滸傳》《西游記》等小說名著,淋漓盡致地展現了運河城市生活的市井風貌,演繹了江南的繁華多情、京城的恢宏壯闊,宣揚了忠孝節義、善惡報應的價值觀,展現了中國人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在這條運河水道上,無數風云人物留下了長存的身影,鑒真東渡日本,鄭和南下西洋,馬可 · 波羅游歷中國,日本遣明使策彥和尚、朝鮮官員崔溥、歐洲傳教士利瑪竇、英國訪華團成員安德森也都留下了足跡。胡樂、胡舞、仙鶴舞在運河流域起舞,儒家文化、道家文化、佛教文化沿著運河傳播。

大運河調節著天道與人道、中央與地方、社會與個人、精英與大眾、義與利、商業與農業、城市與鄉村、中國與海外的關系。大運河文化多元交融、兼容并蓄的形態,作為大運河文化的整體特征,典型地體現出中華文化多樣并存、豐富多彩和充滿生機的內涵。

結語

我國開鑿運河的歷史悠久,在千余年的歷史時空中,大運河都承載著重要的政治、軍事、經濟和文化功能,促進了中華民族大一統格局的形成,也推動了沿線區域的文化交流、發展和繁榮。晚近以來,南方運河漕運功能減弱,北方部分河道斷流斷航。大運河成為中國以及全世界的寶貴遺產,2014年6月22日,大運河成功入選世界文化遺產名錄。作為文化遺產的大運河需要我們認真審視,挖掘其蘊含的豐富內涵與多重價值,發揮其新時代的文化功能。

大運河是流動的活態文化,是中華民族奮斗精神和集體智慧的結晶。大運河遺產主要包括各河段的典型河道段落和重要遺產點。大運河沿線8省(市)水工遺存、運河故道、名城古鎮等物質文化遺產超過 1200項,其中河道遺產27段,總長1011千米,遺產點58處,沿線擁有23座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及為數眾多的歷史文化名鎮、名村和文物保護單位。大運河在開鑿過程中,創造了眾多領先世界的水利技術,比如宋金時期雙門船閘的布局與運用,比歐洲早400 年;運河沿線林林總總的堰、埭、堤、壩、閘、水城門、纖道、碼頭等工程遺存,無不體現古人因勢利導、因地制宜的科學意識與高超的技術水平。與航運配套的倉窖、衙署、驛站、行宮、會館和鈔關等設施與管理制度也自成體系,值得后人研習與借鑒。

除了上述數量可觀的水利設施、遺址以及技術和管理等方面的文化遺產外,運河沿線及其輻射區域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更是不可勝數。截至目前,運河沿線擁有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450余項,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高度富集的區域。運河沿岸的民間傳說、十里紅妝婚俗、蠶桑生產習俗、水神信仰、傳統節日等豐富的民俗文化還活躍在運河人家的記憶里、生活中。

大運河作為龐大的文化網絡,承載著中華民族悠久的歷史和文化記憶,塑造了中國文化的品格與氣質。如何保護好、傳承好、利用好這一偉大的文化遺產,是我們需要認真思考的課題。

大運河文化遺產的保護、利用,必須建立在全面認識其遺產種類和價值的基礎上,本著可持續發展的理念,結合新的時代需求,借用現代科技手段,科學有序地進行。籌建大運河國家文化公園,這是一個覆蓋面廣、跨度大的綜合性文化工程,也是滿足群眾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項目。對于這項體量龐大的文化遺產,需要在統攬全局的基礎上,分批次、分區段開展試點工作。

比如,可以思考如下舉措:對大運河全線多種文化遺產進行數字化記錄;對重要的標志性文化進行深入挖掘;設計大運河文化遺產的統一標識;建立數字博物館和實體博物館,綜合展示運河文化的發展歷程和豐富遺存;為民眾營造適宜散步、小憩的休閑區和健身區,引導人們參與到運河航船游和兩岸游等多種方式的游覽中,領略運河風光,帶動旅游服務業的發展。當然,從富民的可持續發展角度考慮,還需繼續發揮運河沿岸農副漁產品等各種物資的運輸流通功能,實現“一產+三產”的融合。

圍繞大運河文化遺產,有若干領域及細節值得研究、挖掘,也有很多資源可供當下再利用。這項工作本身也是一個長期的、需要科學規劃的系統工程。需要讓更多的力量參與到運河文化的保護與發揚中,讓民眾認知并共享大運河豐富的文化資源,增強文化自信與民族自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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