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冰川的球苔

吳以溪

1951年，冰島氣象學家艾洛森首次在冰川地區發現一種奇怪的生物。它們在冰川表面成群結隊地遷徙，遠遠看去就像一群老鼠。艾洛森將它們命名為“冰川鼠”，但它們并不是鼠，也非動物，而是冰川球苔。那些有幸目睹過球苔移動的人，靜驚異于它們表現出的眾多奇怪之處。不過，科學家正在逐步揭開它們身上的眾多謎團。

冰川鼠繪制圖。

里面有顆石頭

球苔存在的地方布滿碎石。

隨著冰川成為熱門科研課題，越來越多的科學家開始關注冰川球苔。它們的棲息地范圍有限，只有在冰島、智利和挪威等國的少數冰川上才能見到它們。雖然冰川球苔分布不廣，但是它們只要出現就一定是成群結隊。在冰川表面白色背景的映襯下，毛茸茸、鮮綠色的冰川球苔格外顯眼，任何首次看到它們的科學家都會感到驚訝：在如此嚴酷的環境中，怎么會有如此鮮活的生命？

對于冰川球苔，還有許多謎題。為什么它們會選擇寒冷、貧瘠的冰川作為生長地？它們最初是如何在冰川上落腳的？為何只有特定的冰川才適合它們生存？怎么解釋它們整齊的遷徙模式？

科學家通過解剖發現，冰川球苔的核心一般是一顆巖石，苔蘚圍繞巖石生長成球狀。因為球苔的生長需要巖石核，所以球苔只存在于有碎石的冰川上。一些乘風旅行的苔蘚孢子最終附著在冰川碎石上，并在其上生長：苔蘚是高緯度地區的主要植被類型之一，能夠在無冰的區域快速扎根、生長。

邊移動邊長大

冰川球苔是如何長成球狀的呢？冰川球苔向下坡移動時會捕捉風中的灰塵并吸收融水。長出越來越厚的苔蘚，石塊的上表面變得越來越圓潤，并在風的吹動下翻動，這樣一來，石塊原本朝下的表面也有機會被苔蘚孢子附著，整個石塊就變得越來越接近球形，并更加容易在風力下滾動。成形后的冰川球苔直徑約為10厘米，少數能夠達到20厘米。

有標記的球苔從冰柱跌下。

冰川球苔需要不斷翻滾才能長成球狀。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科學家猜測，它們是在夏季冰川上融水流動的幫助下，沿著山坡向下翻滾。但實際情況要復雜得多。當夏季來臨，強烈的陽光令苔蘚球上方冰面融化，但被遮擋的下方冰面不會立即融化。當周圍的冰面基本融完，苔蘚球下方依然有一根高高的冰柱，看上去就像苔蘚球被冰柱抬起一樣。當然，冰柱最終也會開始融化，此時苔蘚球會滑落或翻滾跌下冰柱，向坡下移動一段距離并停住，然后再次重復這一過程。

科學家還發現，冰川球苔的壽命其實很長。通過長年定期測量冰川球苔，科學家發現每年約86%的冰川球苔可以存活下來，并且壽命都超過6年。因為冰川球苔可以像海綿一樣吸水，積累土壤和有機物碎片，所以它們為一些冰川無脊椎動物提供了難得的棲息地。

成群移動之謎

2009～2012年，冰川科學家霍塔林每年夏天都要前往美國阿拉斯加的魯特冰川進行徒步科考，觀察并記錄冰川球苔的行進速度和移動方向。在此期間，他持續追蹤了30個成形的冰川球苔，并在它們身上用彩珠做了專門標記。在第一個夏天，他先后8次進入魯特冰川，多次重新捕獲被標記的冰川球苔，繪制出它們的移動路線，并推算出冰川球苔的移動速度和方向。

霍塔林發現，大多數冰川球苔的移動速度都差不多，平均每天移動215厘米，極少數每天能移動8厘米。但最有意思的是，它們并非各自隨意移動，而是整齊地朝同一個方向集體移動。

另一些科學家對冰川球苔進行了54天的連續觀測，發現球苔在不同時期的前進速度和方向都不固定，并且隨著夏季臨近尾聲，球苔移動的速度逐漸減慢。由此可見，冰川球苔移動速度和冰川融化的速度有關。那么，如何解釋球苔的群體遷徙呢？

2010年，一位科學家給一些冰川球苔安裝了速度計，測量它們的速度和方向，并且每隔30秒記錄一次數據。他發現，那些待在冰川表面的冰川球苔基本上不會移動，位于冰柱上的冰川球苔才會慢慢滾動。因為同一個區域的冰融化速度、冰川坡度和太陽輻射基本相同，所以冰川球苔會朝一個方向統一運動。

微型生態系統

冰川球苔內部的生態是怎樣的呢？2008年，一位瑞典科學家收到了一份被郵寄來的冰川球苔，發現其中每只球苔內部都生活著一些可以在土壤中被找到的小型無脊椎動物，其中包括跳蟲、線蟲和水熊。因為冰川球苔在郵件中待了一段時間，所以生活在球苔中的其他動物可能已經死亡。不過，他猜測球苔中可能還生活著螨蟲、輪蟲甚至蜘蛛。

這些生機勃勃的球苔是對冰川貧瘠觀點的有力反駁。冰川球苔創造了一個獨特的生態系統，為一些小型生物提供溫暖的環境、食物和水。冰川球苔就像一輛輛在冰面上移動的小巴，各種生物乘坐它們在冰川上安全、舒適地旅行。

冰川上的動物園

巴塔哥尼亞龍甲

這種動物可能是生活在巴塔哥尼亞冰川上最大的動物，但它只是一種體長僅為2.5厘米的甲蟲，無法飛行。它的幼蟲在冰川融水池中發育，成蟲則在冰面上尋找食物和配偶。

冰川跳蚤

冰川跳蚤并不是跳蚤，而是一種跳蟲，生活在高山冰川上，數量龐大，體長只有1.5～2.5毫米。雖然冰川跳蚤更喜歡0℃的環境，但由于血液中含有類似防凍劑的物質，它們也能在-15℃的低溫環境下生存。

冰蟲

冰蟲是蚯蚓的近親，是唯一能在冰中生活的環節動物，體長約3厘米，身體扁平，體內有深藍色、棕色和黑色等色素，可以幫助它們吸收陽光的熱量，并保護它們免受高強度紫外線的傷害。在夜間，它們遷移到冰面，進食藻類。當溫度過高時，它們返回冰面下。

冰川蚊

冰川蚊的棲息地在所有昆蟲棲息地中最寒冷。這種昆蟲于1984年在尼泊爾的亞拉冰川上被發現。它們一生都在冰上度過，-16℃的低溫環境也絲毫不會影響它們的活動。

冰川雀

嚴格來說，冰川雀并不是一種在冰川上棲息的鳥類，而是唯一在冰川上筑巢和育幼的鳥類。2008年，科學家在秘魯海拔5700米的奎爾卡雅冰蓋上發現了它們的巢穴。